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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落花开二度 ...

  •   我知道我又梦到颜西了,从上一次梦到她到现在已有月余,我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梦到自己从未见过的人。书上说:日有所思夜便有所梦。但我却从未在白日里想到过颜西,甚至一觉醒来,我便记不清颜西的样子了。
      周围绿树成荫,花红柳绿,像是刚刚开春,一派的温暖祥和。
      我沿着长长的走廊,一路探索,拐过角落便看到一处大殿,殿内金碧辉煌,气派非常。我踏进去,看到斜靠在榻上的颜西,我心里了然,我想她莫不是我的前生,我一定是过奈何桥时没有将孟婆的汤喝完,如今才总是梦到以前的事。
      我这样想,觉得没什么道理,但我不过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我一向懒,想不通的事就暂时搁着吧。
      我摸了摸身旁镶着玉的紫藤雕花长椅,心里连声感叹:“啧啧,我前世莫不是个有钱人,瞧这玉的成色,真通透。”
      我欣赏完满屋的奢侈品,百无聊赖下开始欣赏在一旁绣鸳鸯的颜西,那鸳鸯绣的真好看,密密匝匝的针线,一双葱段般的巧手捏住银针迅速上下游走,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色彩斑斓的禽鸟便跃然于藏青色的绸缎上,她绣的极为小心,像小女儿一般歪着头,唇边噙着笑意,看她这样我也不由自主的弯了嘴角,我想,她一定很幸福。
      直到屋外忽然响起一串沉稳的脚步声,我偏头向外望去,颜西像是也听到了,放下手里的刺绣,忙着去殿外迎接。
      我跟着她出去,好奇的想要看看究竟是谁让她这么上心。
      来人可称得上气宇轩昂,举止不凡,身着金色蟒袍,但周身散发着微微呛鼻的香味,我一向鼻子灵敏,不禁连打了几个喷嚏,用袖子捂住鼻子,在心里鄙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学女人洒上了香粉。

      颜西想必也在心里认同我的观点,见到来人,神情暗了一暗,连声音都压了几分:“怎么是你?”
      男人眼底划过一丝阴霾,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你在等他,可你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吗?”
      颜西秀眉皱起:“你说什么呢?他怎会不回来,东原说锒砀山的妖怪已除了,他再过几日便会回来的。”
      “妖是除了,但他不会回来了。”男人斩钉截铁的说。
      “为什么?”
      “你知道西方的花神牡丹吗?”男人问。
      颜西摇头。
      “她是徒司的未婚妻。”
      颜西又摇了摇头,显然不相信,说:“我才是....”话还没说完,男人便把声音夺了去“早在三千年前,他们就订婚了,只是后来横生枝节,婚礼没有完成,现如今在锒砀山,徒司又遇见了花神,马上就要成亲了,他不会回来了。”
      男人说的信誓旦旦,连我都忍不住要相信了。
      颜西后退一步,低头想了想,再抬头时,目光却坚定如初:“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了吗?徒司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休想骗我。”
      “不相信我,那你相信自己看到的吗?”男人从衣服里掏出一面镜子,指尖轻轻施法,镜子里缓缓浮现出一幕图像。
      是极喜庆的一幅图,绸罗高挂,幢幢红灯。
      大红的喜袍,绣的是百鸟朝凤,嵌着珍珠的金步摇随着女子一步一晃,镜里的女子面容精致,黛山娥眉,像是从画上拓下来的一样,是少有的美人。走在她前面的男人同样一身喜袍,男人的背影挺拔,没有束发,一头黑发像泼墨山水般垂流直下,男人紧紧拉住手中的红布,红布中心的喜球轻颤,走到一半,男人回头看她,镜中,男人的样貌无比深刻,眉目深沉,一对浓眉飞扬入鬓,是战神徒司。
      颜西一把抢过镜子,将它扔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摇头,身子像一只折翼的蝶,直直的颓在地上,身旁的男人想伸手去扶,被颜西一巴掌甩开,像是用尽所有的力气,颜西说:“滚。”这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像是咬碎了再用力吐出来,言语中极尽厌弃。
      我好像知道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好像不知道。
      这里阳光充足,本应该是一个极温暖的所在,可为何我的心脏却像是被万年玄冰所缚,冰冷自心脏蔓延至四肢百络,双脚无法支撑我的重量,我倒下,和颜西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周围的景物却在此时轰然倒塌,剩下无罔的幻境。忽然有一种声音,我努力辨别,是嘤嘤的哭泣声,四面八方,重重叠叠,像是从远古传来,透过了时间和空间。
      半空中开始落雨,雨势渐长,最后发展成倾盆大雨。
      水已及腰,“停住。”我说:“颜西,别哭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轻声说:“颜西,别哭了。”
      我低头,看到水中的人影,震惊的发现,我与颜西竟有七分相仿。
      水景缓缓褪去,周围的景物再次变幻。
      积云重重,冷风猎猎。
      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自己轻的仿佛是一抹即将飘散的雾,只隐约听到一个女声在说:“今生不能和他在一起,是我命薄福浅,如果我还有下辈子,怕是也无法再见到他了,但愿能平平安安过一生吧。”声音极轻,却字字欲泣。
      她说:“永别了,徒司。”
      最后两个字化作一声叹息,轻飘飘的落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她像是从什么地方跳了下去,带起的风惊动周围的云层都颤了几颤。

      梦做到这里,我心中竟有一阵恐慌,颜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感到额头上有一只温暖的手掌,我的意识摸索着想从梦魇里挣脱出来,手不知道被谁拉住,极其温暖,我用力反握住,尽全力去汲取热量,慢慢的,我仿佛陷入了真正的黑暗之中,失去了意识。
      东原收回手,回头望身后的玉衡:“为何她会梦到颜西?”他俊眉紧蹙,面带不解。
      一身红衣的玉衡偏头望窗外的氤氲的夜色,眯起眼睛:“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前卿卿跟我说了她的梦,我就很是困惑,所以上次去西天雷音寺时便顺便查了转世录。”
      说到这儿,玉衡沉吟了一下:“颜西前世是女娲座下的雪狐,有万年的道行,早在洪荒之初,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就有了这只雪狐,转世录上说,雪狐与凡间的一个男人交好,并为他向女娲求取仙药,凡人得到仙药终跻身仙位。万年之后,雪狐与凡人相遇,互相已忘记对方,凡人经万年的修炼,在仙界身居战神之位,而雪狐在女娲羽化后一直在人间流浪。”
      东方的天空微微泛白,在夜里升起的雾气渐渐散开,小小的房间里,玉衡将故事缓缓讲完:
      “他们在凡间再次相遇却是为了复仇,战神杀了雪狐的好友九尾狐,就是今日那只妖狐的姐姐,雪狐带着一腔怨气用自己万年灵力与战神相拼,终不敌战神,死于战神剑下,战神也因此负了伤。”
      “这么说,颜西是雪狐的转世,可为何她会梦到颜西?”
      玉衡想了想说:“颜西是万年灵狐,就算是跳下诛仙台,怕是魂魄尚未全灭,有一缕与自己的胎儿合为一体也不是不可能。”
      东原起身,为床上的石卿卿掩了掩被角,床边是碎了一地的月华和星光,他收回目光,垂眸想了想,脸上似有一抹痛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启唇吐出八个字:“原本情深,奈何缘浅。”
      夏末秋初,换季伊始。
      丹阳城西的梨花林开始萧瑟,地上梨花瓣铺了几层,像冬天下过一夜的积雪。今日阳光很是惨淡,或许是因为云层太厚的缘故。
      泽宇在一棵梨树下搭了案,旁边放着磨好的墨,面前是刚从丹阳城里新买回的折扇,扇面上空空如也,只等着有人能填上一首好词,他想了想,提笔写道:
      落花开二度,
      人去不回头,
      朝思暮想梦中候,
      好梦残时月如钩。

      “你做什么呢?”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声,那是玉衡幻化的石卿卿,着了一身碧色的衣服,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泽宇回头,一时愣住,眼前的女孩花样的年华,好看的眼角向上挑着,眼中碧波汪洋一片。他想:或许这样做是错的,他不该伤害她。这样的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毕竟这是他百年的执念,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会错过。
      “新买的扇子,勉强来题一首词。”
      女孩探头看,半晌道:“怎么是如此伤情的词?你心里在想念谁?”
      泽宇偏头看她:“你不是知道吗?我的姐姐,已经有百年未见过她了。”
      女孩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唔,我知道啊。”
      泽宇把女孩手里的糖葫芦接过来搁在案桌上,背对着她,半晌,声音有些低沉:“你可愿意帮我?”
      “我能帮你什么?”
      “帮我....”话说到一半,泽宇忽然回身,将略宽大的衣袖对着女孩一拂,落下细碎的香粉。
      本该中了这曼陀罗粉的人都会即刻晕眩,但眼前的女孩却眨着眼睛看他,没有一点不自在的样子。
      “你怎么?”泽宇诧异。
      丝丝血红从裙角一路蔓延,周围升腾起袅袅雾气,雾散之后,刚才还巧笑嫣然的女孩彻底变了样子,大红的罗衣,身姿挺拔,玉衡挑眉看他:“你想要对她做什么?”
      泽宇转身想逃,身后却是早就等在那里的东原。
      一根细长的绳索从东原手中窜出,绕了几圈,紧紧的困在泽宇的身上。
      这是捆金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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