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我们来段风月吧》anglenana

10、东原获罪

　　我离开时，怀里揣着月老写好的信，半路撞见月老的守门仙童，他仍然是那么高大，但今日却看着分外顺眼，他见了我，脸一红，结结巴巴的打招呼：“这不是卿卿吗，几日不见，你..你越来越漂亮了，不知何事如此高兴？”
　　我惊讶于他还记得我的名字，而我前思后想实在想不起他的名字，只好冲他一笑：“没什么事情，今日在月老处看了一段不错的戏文而已。”
　　和仙童道别后，我回到梓桐宫找师傅，这时天已将暮，梓桐宫亮起盏盏烛灯，整个宫殿在烛光里隐隐摇曳，我提了裙子，冲到师傅面前，师傅正在打坐，看着他老僧入定的模样，我小声的喊：“师傅。”
　　半晌，师傅睁开眼睛：“何事？”
　　师傅自从那日也有些精神不振，总是盘腿打坐，像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我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离开太没有孝心了，但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把早就盘算好的话说了出来：“我想去凡间找东原，我就去几天，您也知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我用不了几天就会回来，我只是...只是...”我只是了半天，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表达，使劲想了想，也没想出一个好的理由。
　　我本来是盘算好的，可话到口边却半分吐不出来，我本想说：我只是想见见他，我好久没见他了，我心里难过。
　　可是这样的话，我对着师傅说不出口，就好像我作为一名未成年少女，对着自己的爹爹，是怎么都不能承认自己早恋的。
　　早恋，我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心里蓦然一紧，脑子里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画了精致装容的花旦，一双葱段的玉手捏了兰花指，眼眸微阖，媚光流转，一点朱唇轻轻的唱：“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我瞄了眼一旁铜镜里的自己，攥着衣角，一脸的恐慌。我怎么了？我问自己，心底有一个声音，她说：“笨蛋，你喜欢上他了。”
　　我想：他是谁？
　　声音又响：“东原啊。”
　　我点点头，哦，原来我喜欢上东原了。
　　我又想：那我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嫁给他！”声音无比坚定。
　　我又点头，对，我要嫁给东原。
　　我一向是一个信念很坚定的小姑娘，既然决定了要嫁给东原，就一定完成这个心愿。

　　师傅看我，眼中闪了几下不明的光，他扯了扯嘴角，妖艳一笑：“去吧，东原投胎后就只是一个凡人，你正好去保护他，也好报答了他在凡间多日来对你的照拂。”
　　一灯如豆，悠然的烛光中师傅缓缓闭上眼，带着黄晕的光投在他的脸上，碎的隐隐绰绰。
　　其实师傅才是一直照顾我良多，可我却无法用什么去报答与他。

　　和师傅道别后，我马不停蹄的来到地府，一扇巍峨的大门屹立在我面前，门半掩着，我能看见一条长长的队伍顺着奈何桥一路排出来又折回去，连日来凡间战乱不断，这阴间地府也是人满为患。我正欲再仔细望上一望，一张惨白的面孔从门里挤出来。
　　我咽了咽口水，勉强压住自己的声线：“我要见你们阎王。”
　　那人皱了皱眉：“你见阎王做什么？”
　　“我见了他，自会告诉他。”
　　那人狐疑的看着我，伸手敲了敲旁边的门，一个身形矮小的小妖冒了出来，手里握了一把一人多高的戟。
　　“问他吧。”那人指了指小妖，化作烟走了。

　　刚开始那守门的喽啰怎么都不让我进去，最后逼的我把美人计都使出来了，他也只是把脸一低，面带红晕的说：“姑娘快回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我看着他原本惨白的脸上浮出红晕，气得有点头疼，想：这招怎么不管用了，以前天上的仙童对这一招都没甚抵抗力，只有我一撒娇，把圆鼓鼓的脸一扬，睁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们，我想要什么东西，想办成什么事都准成，我暗暗想，准是跟着东原被他饿的瘦了许多，一点都不可爱了。
　　越想越气，叉着腰对着那小妖喊：“你给我让开，要是误了奶奶的大事，信不信我吃了你！”
　　许是我的脸变得太快，小妖惊恐的看着我，后退一步，颤颤巍巍的开口：“姑娘且等着，我去通报一声。”说完转身跑了，半路还不小心绊了一跤，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早这样多好啊，非要我生气，哼！
　　一抬眼小妖又着急忙慌的跑了回来，我问：“怎么？”
　　小妖抱了抱拳：“刚才走的有点急，还没问姑娘的名号，见阎王有什么事吗？”
　　“我乃玉衡星君座下弟子石卿卿，此次来有事相求于你们阎王，我有月下仙人的书信哦。”我把信从怀里掏出来给了他，他接下来一溜烟跑了。
　　周围鬼火幢幢，阴冷非常，不时有无主的魂魄从头顶呼啸而过，托着长长的怨煞之气。
　　我想着，怎么还不来？！
　　我真的不喜欢这个地方，它让我想到了死亡，想到了一切阴暗的事物。
　　我甚至感受到了颜西，每次梦到她都有一种彻骨的寒冷，虽然我总是努力忽略这种感觉，就像我就是她，面对着爱人欺骗与背叛，感受着钻心的痛，无所适从。
　　刚才的小妖噌噌的跑回来，冲我做了个揖：“阎王有请姑娘，请跟我这边来。”
　　我跟着他，一路蜿蜒，周围亭台楼宇，脚边长着茂盛的彼岸花，我顺手摘了一株，嗅了嗅，香味婀娜，时隐时现。
　　阎王端坐在高高的大殿之上，我抬头看他，也称得上是一个美男子，只是永不见天日，面色显得有点苍白，他穿了一件蓝紫色的绸缎罗衣，眯着眼睛看我。
　　我也眯着眼看他，当然我不是故意学他的，实在是因为他的头顶上挂了一个西瓜大的夜明珠，大概是用来照明的，可明晃晃的甚是刺眼。
　　我们两个对着眯了会儿眼，一声咳嗽打破了沉静，一个人影从夜明珠后面晃出来：“咳咳，小姑娘你找我们阎王什么事啊？”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刚才在门口遇见的那个人，我原来以为他本来就脸白，没想到竟是身体不好，可转念一想，鬼也会身体不好吗？
　　我说：“夜神东原前不久投胎入凡尘，我想让阎王帮我看看他投到了哪户人家？我好去凡间寻上一寻。”
　　坐的端正的阎王这时开了口：“你和雪狐族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突兀，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说：“啊？什么雪狐族？”
　　刚才还端坐在高台上的阎王忽然闪身挡在我面前，仍然是眯着一双眼睛，似是探寻。
　　“你是人？”好像是个问句，但吐出来的语气却是陈述句，我识相的不言语，他又说：“你知道你和一个人长得很像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不再说什么，招来一旁的人，说：“子星，给她查查。”说完便走了。
　　叫子星的人，微咳了一声，说：“姑娘，我且来与你看看。”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半米长的长毫，我一惊，是判官笔。
　　“你是判官？”
　　他看我一眼：“正是在下。”
　　他袖子一挥，半空中浮出一卷书卷，他握了判官笔，提了东原二字，书卷迅速翻到一页，写着：夜神东原，天帝十七子，因使用纯钧不当获罪，帝罚，投胎南城，一家商人次子，名李侍安，今年二十有六，命定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百年寿命，亡后重归仙位。
　　“你看到了？”
　　我点点头：“嗯，看到了。”我看到了，寥寥几句，道尽了一个凡人的辛酸，生离与死别，这便是人间的疾苦。
　　一旁的判官收了书卷，我看他惨白的脸：“判官可是身体不好？”
　　他笑，眼中有光芒：“我司这判官的职也有千年了，想是时辰到了，灵力有些不支，感染了些凡间的时疫。”
　　我道：“我一直以为凡人才会生老病死。”
　　“不然，”他摇头：“生老病死，自然之律，无人能逃脱，神仙之术不过是使寿命长些罢了，时辰到了，总会走到那一步的。”
　　明明是一张青涩的脸，说出的话却是染尽沧桑。
　　我与他道别，嘱咐他照顾好身体，有空便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