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从凯纳到武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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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就如何成为那个众人仰望的冠军而言，有时比起思考让自己变成一个更好的精灵训练家，总有更多人宁愿把每天空想的功夫全部投进对于传世级天赋精灵的幻想之中，最后眼高手低。反之亦然。
日后在琉璃市有人告诉日和这只正电拍拍有它自己的故事，他对她说，正电拍拍正是在那样一个时期遇见了它的第一个主人。它们如此相似，得不可一世，骨子里刻了自卑气味浓浓的血，相互伤害直到最后分道扬镳。
正电拍拍是在那之后是去了对精灵对战的兴趣。再后来，时间洗去年少轻狂带来的种种伤痕，使它成长为截然不同的沉静却狂妄的性格。一个对于幻想嗤之以鼻的现实主义者。被火的激情吸引。天性和巧遇在心思敏感上覆之以冷漠。
日和看着这只正电拍拍不免茫然。
和凉子叮嘱后她所做的预料不同，它没有任何进攻的意向，不是羁傲不逊地昂起头在两颊的电气囊里鼓起力气，而只是用目光轻轻扫过她的手套，一顿，接着是一阵嘲讽似的低笑。日和突然便感到了不安。
这种本身出于自我保护的情理之中，在注视里借由那双手套变成不信任的代名词，手套紧贴着她的皮肤，居然像火一样烧起来，她感觉它粘住自己的毛孔脱不下来，索性伸出手，先是犹豫，又把那只兔子腾空抱起。
它未曾反抗亦或者表达自己的不满。看见日和伸出手时甚至配合似的张开双臂。它安静地注视着日和纠结着把橡胶手套扔到水池里，鼓起勇气把自己埋到精灵浴缸，抹了些沐浴露，在发觉自己的主人从最开始的茫然无措逐渐找到了方向冲它微微一笑后，正电拍拍为这种转变小吃一惊，它也试图放松自己去改变和迎接，但只能再次发觉内心像一滩结冰的古水，没有一点波纹。
日和拿了毛刷，沐浴露，用夹子把自己边上的头发夹了起来，叶精灵在她身边帮忙的同时警惕着主人可能承受的危险，它用尾巴轻轻拍了拍正电拍拍的脑袋因而沾了一条子泡沫，称不上友好或者嫉妒或者害怕，日和蹲下身体拨开正电拍拍体表的短毛，没有说话，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气氛和尴尬相去甚远但也绝非能和友好和睦搭上边，日和不能很好地形容掺了怜悯和平静的心态在当时具体化作什么，她也不大清楚，正电拍拍原来是个气场很强的精灵，甚至一连带着叶精灵也沉静下来。在这只兔子的注视下所有人和精灵都成了沉思者。
粉红的肉在红色毛皮的掩盖下不容易显现出自身深深浅浅的伤疤，那些纵横的沟壑之多之深，有的令日和想到未长大恢复的幼嫩树苗层层叠叠互相挤压，从上空看成了脆弱的森林。她用手指轻轻探了探一道新的伤口，正电拍拍的身体一僵，倒吸一口气，电气迅速在身体细胞里流动，又被压住，它低着头不愿意说话。
野生精灵，日和想起有人和她说过，而在过去当自己还是个研究员时自己也发现过，野生精灵并不欢迎曾经被收复的精灵，有的精灵物种在人们的眼里分明是和善可爱的亲人类派，兔子发起疯来咬人的场景却不多见，事实上，内部种群清理时的冷酷和对外展现的温和更多情况下是互为表里的同一种种群机制的反映。
她感到难过。那些叠起来变得越来越厚的伤痕，在年轻时能够扛下而在岁月行驶中一点点渗入肌肉越发致命，影响了精灵的奔跑跳跃，而年复一年的孤单和放逐最后是那些被人类伤害过的精灵也已经厌倦了，它们站在自己同族人的面前接受死亡，最开始的不甘埋葬在落下的灰堆积的坟墓之下，这只正电拍拍不算年迈，但也越过了年轻，训练家给精灵们的等级和技能从越发细密深入的口子里可以看见影响力的覆灭，只是这样想一想，日和就觉得难以度过。
为什么这两只精灵会在森林的深处被发现。兔子们实力不算强劲，而深处一直是危险的代名词，显而易见它们不受自己的种族待见而只能在陌生的危机门口苟求安宁。而日积月累，这种冷漠难以改变，日和想到自己和正电拍拍可能会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心急。
她所以把伤药涂抹好帮正电拍拍把那些过于深入的伤口做个包扎，决定还是带去乔伊小姐那里。它的肌肉已经溃烂，在刚刚的触摸中正电拍拍能忍受痛苦不发出凄厉的尖叫，而那些伤口却不能忍受住不流出腐烂似的脓水。叶精灵一言不发地找来树果，同样是精灵它能够看明白正电拍拍所承受的痛意味着什么，所以只是言语的安慰或者没有感同身受的敷衍了事并不起作用。它跟在日和后面走出精灵中心，三步两步回头看到正电拍拍死水一样的眼睛，在那里，黑暗反射不出一点光辉。
“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我们所做的是对或者错。这件事究竟是否是能够在这样情况下的最好选择，没有人知道，未来像一团迷雾。比如说我将你送到精灵研究所究竟是否有利于你的成长，成为一个研究员是那样的稳妥，但成人不像小孩子想象中的那样缺少换位思考的习惯，在片刻犹豫之后，我们决定重蹈覆辙。是的。重蹈覆辙。”
日光尖叫着刺向大海，反弹的夺目光线日和开始并不适应，精灵中心灯光调到柔和后直接面对南边的凯纳市，凯纳市早晨银光沸腾的大海，她抬起手遮在眼睛前，一阵晕眩。这个档口。视野昏黑。海鸥的飞行和水手的歌远去了。五官被浸泡在灼热的海水里。日和隐约想到童年，似乎是母亲对她说过的话——现在她想到，母亲未尝没经历过自己的痛呢，她也茫然再三，但是——
“更多时候我们知道正确的路是什么。什么路通向什么样的未来。我们知道我们所谓希望看见的是什么以及达成这个目标我们应该怎么做。有时候人并非完全无知。但她不愿意。不会。为什么。我们不会拯救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女，我们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疲倦，或者承认自己厌恶思考。”
母亲的脑海里飞速闪过几个念头，随即银色烛台卷进大海，几朵浪花，银光只是一闪而过作为一个委屈，弱小，痛苦的人存在的证据，再也消失不见。
日和顿了顿，她把正电拍拍抱在怀里，出乎意料，但或许正是意料之中，正电拍拍并不抗拒，甚至温顺地垂下耳朵。她能感到被乔伊小姐惊慌急救的肌肉所包裹层层脂肪穿越隧道的滚烫的心脏在跳动，正电拍拍，或许像她的母亲——一个好笑的比喻。被伤害，软弱地吞下，又伤害别人。它未尝不喜欢自己。
乔伊小姐将正电拍拍从营养液里搂出来，用毛巾把它的短毛擦干，体表的伤痕几乎全部恢复，当然许多结构的坏死无法短时间内被康复，粉色长发的少女劝日和将它留在精灵中心：“凯纳市的精灵中心对于电兔子的治疗得心应手，它的情况非常恶劣，更适合静养，我相信吉利蛋会照顾好它的。虽然跟你一起出门旅行并非不可以甚至只是稍微有所缓慢，心理的治疗却更循序渐进，巩固和修养同时并进如同为一个人或一只精灵的重新得救夯上坚实的底基，但我仍然建议你这样做。”
日和拒绝了她。
乔伊小姐仿佛意料之中的，她看着少女早在回答前接过那只电兔子，日和的眸子里常怀怜悯，因为感同身受，因为独在异乡心思敏感，因为日和是个温柔而迟钝的人，乔伊小姐见过太多训练家，明白什么人会被幸运眷顾又有什么人在一些地方出奇地坚定。她微微躬身，粉色的发髻划过圆形的弧线。日和仿佛不能理解——
“我以为你会知道的，乔伊小姐。这个孩子跟着我，不论是对我，或者对这只精灵都更有益。”
她有点狡黠的，乔伊小姐承认了这一点：“是的。我明白。说出这些话只是我的职责。因为如果这个训练家能够思考到上述的任何一点，她选择什么道路，对这只精灵是一样的。”
有些人……日和恍然大悟，乔伊小姐的问题只是个象征，有些人并不为他的精灵着想，最开始他们小心翼翼为精灵疗伤，后来又抛弃它们，事情更加恶化。
而不论是谁，日和怀着沉甸甸地一份信任，她终于不将别人对她的情感和印象当成负担，而是心怀感激。她必须成为更好的，如同自己期望的训练家，一个更好的人。
凉子的短信铃声听起来令人想起一阵流水，上面写着：“从凯纳市去橙华，我为你安排好了去武斗的航船，你应当去凯纳南边的海滩。在武斗镇呆上一天。我去找你。我有一只乘龙，总而言之——到时候联系。”
要离开这里了。凯纳是个好地方。日和走着走着奔跑起来，电兔子发出一促尖叫，缩到女孩的外套里面——再探出头。她喜欢这儿，视野开阔，色彩缤纷，海边的每块石头都有人烟味。尽管丰缘的习俗和卡洛斯相去甚远，乔伊小姐在哪儿却也都通人意。她还会再来这里的，日和知道，但下一次的时候，就是以踏上徽章收集道路的挑战者，从南边向北跨越水流和鲤鱼王吐出的气泡。整个丰缘便在眼前。伸出手，它越来越近。直到可以听到远处的火山和森林的动静。
日和停下步子。在凉子为她安排的航船面前停下了，她又看了眼那艘船，有些狐疑的，船生锈的栏杆上黏住一张白板：“西山日和”。看来是没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从凯纳到武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