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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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变来得突然。
任谁都没想到原本波澜不惊的海面底下竟然还隐藏了这么些危险的生物。
它们都长有同样的犄角利齿，且通体漆黑身形巨大，张开血盆大口时，海水会从腮旁喷|射而出，看上去倒和传说中的龙鲨有些相类似。此时，它们一个个簇拥在一起，放眼望去只觉得海面下黑压压的一片，别说是靠近了，光是看上一眼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赏金猎人们心有余悸地望着远处发生的这一幕，各个面有菜色，也同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迷茫。
莎拉不动声色地低垂下眼眸，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中恨恨一咬贝齿，抿得樱唇如血一般鲜红。
【王】悬在半空，掌心虚抬。
只见那半个身子都快跌入海底的三桅帆船竟跟着稳稳升上了天。
普朗克费力地挂在栏杆边上，海水灌得他一头一脸，络腮胡子上不停滴落血珠，一整个狼狈相。
他用右手肘胡乱抹了把脸，头上那顶极其讲究的船长帽早已不见了踪影，两鬓湿濡的发耷拉在额前，海水便顺着发丝末尾滴入他眼中，将他眼眸深处的怒火燃烧得更旺盛了些。
悬空的脚底板下，是海兽们张开的大嘴。
不断有人哭喊着从甲板上滚落下来，落入它们口中。
海水慢慢渲染上血色英红，【王】只稳住了破损的船只，而船只里的人，她却丝毫不关心。
普朗克被一腔恨意灼得五脏六腑都生疼生疼。
他并不在乎有多少手下会葬身鱼腹，只对于【王】这一路来对他的隐瞒耿耿于怀。
她明明有只手遮天的本领却从没表露出，相处的一月之久，哪怕是被自己胁迫时，她也只低眉顺眼装作普通人的模样，结果是扮猪吃老虎，由得别人看了自己一路的笑话？！
普朗克想到这儿，猛然抬起头来，目光在慌乱的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伊芙琳呢？！
它当初和自己交易时根本没有提及过【王】真正的实力，只用漫不经心地口吻让自己去试探对方。
他也的确试探过，发现对方就真只是个身手还算不错的小女孩而已，带给自己的威胁甚至还及不上她带来的那两个古灵精怪的女人来的大，虽然有时会一些别人都没见过的小把戏，但在船长眼里，这种程度的魔法就像小孩子的过家家，自保有余，要想杀人，十个捆成一扎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以为那些流传出的传言都只是女孩身旁“保镖”的功劳，他以为她除了三脚猫的功夫外，就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能力，不然为什么在伊芙琳提议拿女孩去做人质时，自己会毫不犹豫就答应呢？
若不是它们一开始的有意隐瞒，又怎么会造成如今这样被动的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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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普朗克将过错都归咎于伊芙琳身上的同时，后者正隐在船舱缝隙间，它咬着一手尖锐的指甲，青紫的肤色合着外头风大雨大月色惨淡，乍看之下宛若女鬼出没，让人不寒而栗。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它也确实料到了对方会有一手，却没想到会如此的大手笔。
伊芙琳忽得笑了起来，扬起的唇角弧度将眼底讽刺的意味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才对嘛…”它喃喃自语道，“游戏，就该越多人参与才越有意思…要不然…”
得多无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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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腾在守望者海域之上的魔法涌动随风飘落到艾欧尼亚的领土上空，以金墙砌筑的宏伟图书馆内，长发垂直腰际的女子正背对大门，从排列整齐的书架中抽出一本牛皮缝制的孤本。
她低头摩挲着指感粗糙的封皮表面，金色瞳孔间倒映出封面上象征着均衡教派的双色螺旋图案。
走廊里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她转身望去，便瞧见一张稚嫩到可以滴出水来的清秀脸庞正推开书房大门朝里头偷偷观望着。
她带着惶恐不安的神情，视线对上自己时，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便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俯下|身，行了礼。
“怎么了，艾瑞莉娅。”
银发女子将书本合上，轻提起覆盖到脚面的镶丝长袍，缓步到她身前。
“大人…”被唤作艾瑞莉娅的少女轻轻开了口，眸光忽闪，眼神中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畏惧，她欲言又止了数秒，斟酌用词了几回，才接着道，
“森林里的动物们显得有些暴躁…空气中也传来了不好的讯息……我担心…”
女子抬手抚上少女柔软的发顶，顺了顺她黑如绸缎的发丝，“没事的…”她指尖溢出的白光温暖得就像隔了层云雾的太阳，令艾瑞莉娅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逐渐平复下来。
“我定不会让这片世外桃源，再次陷入灾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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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刚走到图书馆门口，便和推门而出的艾瑞莉娅撞了个满怀。
少女脸上快要溢出的笑容僵了一瞬，复又涨红了脸，匆匆忙忙鞠了一躬，转身就往庭院外跑去。
待人影完全消失后，凯尔才站稳脚步，朝门里的人感慨道，
“这孩子看上去要比刚来这儿时开朗多了…”
后者听闻只淡笑不言语，金色瞳仁间满目柔光熠熠，似水柔情。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凯尔自觉尴尬，进门找了把椅子坐下，深吸口气，重新开口道，
“主教大人…守望者海面上，异界召唤师已同鲛人族交战…”她抬头看向说话的对象，见她表情未变，只拿眼静静望向图书馆外郁郁青青的小荷塘。
凯尔是有些猜透不出对方用意，细长的眉宇拧成了川字状，她想了想，才用探究的口吻提议道，
“是不是……还需派些人手过去？”
女子勾起一抹迷人的笑，目光停留在波光粼粼的水池旁，她寻见一朵粉色的花骨朵正含苞待放，暖阳透过琉璃彩绘的吊窗折射进图书馆内。
不知怎么的，心情大好。
额前独角也如吸收了阳光滋养般隐隐发亮。
女子含笑回望身后这位来自战争学院的审判者，
“你认为赏金猎人们加上鲛人族也不是异界召唤师的对手吗？”
凯尔愣了半响，有些拿捏不住问题的答案。
她想起初见时，那女孩被人推着走上台前，在自己面前被迫使用她所谓的魔法。
后来在法庭之上，她同样是被人束缚了双手，低垂下头，羸弱的身躯任由两旁女警拖拽硬拉往审判台上，一双黑如曜石的眼中盛满了不甘委屈又无处发泄的情绪。
被逼着认罪时紧咬牙关，眸底时而闪现一抹猩红，却自始至终未伤得旁人分毫，最后是无奈认下了明显不属于她的罪状。
然后，皮尔特沃夫的老头们因她特殊的召唤师身份许她出城寻找失踪的科学家，又答应会派人一路护送至战争学院，不料人还没出城，就传来她在海克斯节上被诺克萨斯的刺客给劫持的消息。
再后来呢？
凯尔有些头痛得覆上前额。
再听到她消息时，人已经来到了弗雷尔卓德，得到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回信的人说她变得强大，强大到不可理喻。
手持上古神器，教唆弗雷尔卓德的副团长颠覆了皇权，使得女皇艾希至今都生死未卜。
凯尔很难想象她充满威严的样子，倒是对于她最后看向自己时那冷冷又略带嘲讽的目光记忆犹新。
“如果只是召唤师的话当然不足畏惧。”
女子柔声说了这么一句。
凯尔顿时觉得有些恍然。
面前这人的身份——她是知道的。
艾欧尼亚的大主教——索拉卡，也是整个瓦罗然大陆上乃至各国领导人都公认为最接近神之一族的存在。
传闻她本能够顺利晋升为神，却因铸下大错故而受到了诅咒的反噬，不但外表变得和凡人不一，连带着原本所持有的魔法属性也受到了影响。
不过，这并未改变她在艾欧尼亚人民心中崇高的地位，全因那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想到这里，凯尔脸色遽变。
她猛然想起那些来自异界召唤师的传闻，其中就有说到异界召唤师的降临会为瓦罗然带来灭顶之灾——
莫非…这两者是有关系的？
她摩挲着指腹，陷入沉思之中。
当初大主教命人前来战争学院处颁发悬赏令…又有何用意呢？
在此之前，艾欧尼亚从不参与瓦罗然大陆上任何国与国之间的争斗，数百年前还曾一度因为魔法源泉的喷发和化学武器的试用而濒临毁灭边缘，若不是当时还是女神祭祀的索拉卡倾尽全力，耗尽毕生所学，现在的艾欧尼亚恐怕也只能是守望者海域上漂浮的一片绿藻。
凯尔紧锁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而一旁的索拉卡显然也不准备给她答疑解惑，只独自背靠书架，暗自思忖，道，
【不用着急…】
她表情愉悦极了，像在怀念老友般叨念道，
【用不了多久…那掌控了黑暗的生物…自会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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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渊在半空维持着诡异的平衡，急速流窜的水流却将船身上下从里到外洗刷了一遍，使得甲板上和船舱里的人都不太好过。
船长拿钩爪卡在木条缝隙里，勉强挂在船上不至于落入海中变成鱼饵。
他右手紧握枪支，神色阴戾，原本擅长的使毒技能在大自然的滔天巨浪面前如同小儿科，压根儿提升不了多少存活率。
倾斜的甲板上，浪花将一群同样狼狈的人浇得通体冰凉。
格雷福斯将臂弯牢牢绑紧桅杆的绳索间，吸饱水分的麻绳将他手臂勒得紫红，肌肉上爆出条条青筋，背后的伤口渗出血水顺着条路纹理一路直往下淌，从赤|裸的脚背上滴下。
普朗克看到他这模样，心下顿时一松。
那女孩无差别的对待倒使得自己有了喘口气的机会，起码在这样紧迫的情形之下，她应该不会先跑来找自己算账…
结果窃喜了还没两秒，就听得耳旁轰隆一声，跃起的龙鲨遮天蔽地，他只听见龙鲨之上似有人在高声叫嚣道，
“受死吧！召唤师！”
紧接着，扑面而来的巨浪将他整个人卷入了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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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蔚蓝的鱼人站立在高高跃起的龙鲨顶端，长蹼的手紧握三叉戟，一双圆溜溜的鱼眼瞪起，威严没带来多少，乍一看，倒是可爱感十足。
“你！下来！”
鱼人用戟指着【王】的门面，一跃到甲板上，脚蹼稳稳吸附其上，如履平地。
“听到没有啊喂！！！”
它见对方理也不理自己，气得直拿三叉戟往木板上凿去，两三下就挫出个大洞来。
“你！！！”
那人就是不理它，怎么样都不理它，任它站在原地又蹦又跳的，就是不答话！偶尔扫来一眼也不是那种看见对手时的目光，反而带了丝玩味，像是在观察一个新颖的物种。
它感觉自己都快被气炸了。
要不是龙鲨跳跃力有限，够不到她，若是让它站到那人面前，它定会用手中的三叉戟戳得她满脸窟窿才算解气！
“菲兹！住手！”
躁动的海面之下，传来一声轻呵。
这音色太过通透，隔着海浪都能直击人耳膜深处，当真是天籁之音美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船员们都听痴了，一不留神松了手便跟下饺子似的一个个扑通扑通坠入大海之中。
“娜美姐？！”
鱼人惊讶地朝水面望去，目光触及到人鱼优美的曲线时，表情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它信誓旦旦地一拍胸脯，保证道，
“娜美姐你放心！只要逮住这家伙，人类就不会再来入侵我们的领域了！”
“…呵…”
听闻这话，高高在上的【王】忍不住掩唇轻笑起来。
“真有意思…”
她伸手挥开浓重的夜雾，指尖在星空中划下一道整齐的划痕。
“我倒是想知道，就凭你…能拿我如何？”
痕迹宛若伤口，随着话落，倏地一下被撑开，紧接着，一团黑雾从里冒出，将惨淡的月色笼罩。
菲兹只觉得一股阴冷的风从头顶刮过，滴了墨似的天空中传来二道恭敬又虔诚的声响，
——“谨遵您所愿，我的主人”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