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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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不比陆地，除了需要面对人类敌人之外，还得获得大自然的亲睐，不然分分钟游戏出局。
卡特琳娜唇线紧抿，脸色难看到无法言喻，本就微妙的时局，偏偏被一整条船上最唯恐天下不乱的存在给一炮就打穿了。
火光之后，腾起的硝烟中满是赏金猎人们的怒气，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开火声，船长只觉得抬起头看到的半边天都是枪炮子弹染成的漆黑色。
耳边叫嚣的声响直击鼓膜深处，视线被震得模糊，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船舵，凭借长年累月的航海经验，听着风响，竭尽全力去躲避头顶袭来的枪林弹雨。
冥渊发了疯似的咆哮着，嘶吼着，挣扎着，剧烈晃动的船体发出老旧木椅似的摇摆声，令人牙酸不已。
普朗克憋着胸腔一口血沫，低垂着头，将手中掌舵握得生紧，面上渐渐隆起阴霭之色。
时至今日，他仍惦记着他念念不忘的宝物，直道未得手之前，自己绝对不能折在这儿。
炸弹轰得连天都变了色，冥渊千疮百孔几近摇摇欲坠的边缘。
船长硬撑起腰板，仰头朝海对面望去，朦胧烟雾中，隐约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姿。
他苦笑了下，不用猜也能想象得到，那一头红发的女子此时该露出怎样一副骄傲的模样……带着相似她母亲那般蛊惑又迷人的微笑，用嘲讽意味十足的眼神欣赏着自己落魄的样子。
他不甘，浓浓的不甘。
人生走了大半辈子，什么都得靠自己，去抢，去夺，去杀人……哪怕双手染满鲜血，哪怕脚下行走的道路铺满了骸骨，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因为自己受的本就是这样的教育，因为比尔吉沃特本就是这样的城市。
他犹记得那人嘴里叼起长烟，浓密的睫毛微蜷，在昏暗油灯下，吞云吐雾地对自己说，
“你比你父亲更适合做一个海盗。”
然后，是父亲瞪大了双眼，浑身浴血偏偏还在放声大笑的模样，
他道，
“你比我更残忍。”
是的，自己并没有错。
所以，也绝不能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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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普朗克回头看向自己的瞬间，【王】就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了。
莎拉放下手中望远镜，眼底划过一丝嘲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冥渊上方便挂起了象征放弃抵抗的白旗，与此同时，普朗克出现在船头，手里还抓着一个不及他胸高的少女。
那女孩样貌生得普通，一双鲜红的眸子却暴露了她的身份。
看到这情形，其余船的赏金猎人们纷纷停止了开火。
在这一行里，人人都知道，猎物通常是活的要比死的值钱，死的要比没的值钱。更何况这次委托的对象是盛极一时的战争学院审判者，谁都想再多分一杯羹，提高悬赏额度。
于是当下，所有人都紧紧盯着普朗克手里的姑娘，那赤|裸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钉在砧板上的肥肉，邪恶又贪婪。
女孩一言不发，丝毫没有挣扎的举动，只是呆呆望着海面，仍船长拿出铁链将她双手束起，背到身后，动作间，腰肢被迫前倾，一头漆黑乌亮的长发便倾泻而下，从额前覆盖住了脸上所有表情。
她整个人显得羸弱不堪，一点都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厉害。
“…你这是做什么？”
格雷福斯将被炮轰烂的上衣一把撕开，露出精壮的躯体，血水顺着肌肉纹理间的沟渠缓缓流下，滴落到大腿结痂的伤口处，他似毫无察觉般拉枪上膛，转手就将枪口毫不留情地对准了普朗克的脑袋，
“放开她。”
船长闻言低声笑了起来，
“怎么了？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格雷福斯倏地沉下脸来，
“我不会作出背叛他人的事！”
“是啊，”普朗克赞同的点了点头，笑得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所以，你该习惯被人背叛才是！”
这句话堵得格雷福斯胸口一窒，那些鲜血淋漓的回忆跟刀片似的从脑海深处划过，割开那些让人不忍直视的疮口，曝露到人前。
他猛地按住胸口，深喘起来。
“别怪那小子会欺骗你，背叛你，本就走得阴暗小道，就别总想着再直面阳光了。”普朗克嘲讽完，转过头，对着海对面的大批船舰放声大喝，
“喂！你们要找的人在这儿！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赏金猎人们相互看了看，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同样戒备的神色。
莎拉美眸轻眨，表情里带了种毫不掩饰的蔑视，她慢条斯理道，
“比尔吉沃特最恶名昭彰的海盗头头所说的话，又有谁会去相信呢？”反讽的语气获得了赏金猎人们的一致赞同。
“我只是不想和这群傻瓜一同葬身鱼腹罢了，再说了，谁会和钱过不去，只要你们放了我和我的冥渊，这条船上的任何人你们都可以带走。”
“不然呢？”
“不然么…”普朗克作势要将少女往船外推去，惊涛骇浪拍打在她完全分辨不出原本花色的连衣裙上，“我说过，我可是很惜命的，不过，如果结局没得选择的话，我也不介意多带点人上路，以免黄泉路上太孤单。”
莎拉勾起笑，望着少女面无表情的脸，摇了摇头，
“放心吧，你这种人啊，只会下地狱。”
那女孩沉默不语，娇小的身子被人拿捏在手上，却也不惊不诈，黑色发丝衬得一双眸子亮得骇人，仿佛是要滴出血来。
“怎么？你们是不准备接受我友好的提议么？”
船长似笑非笑，像笃定对方不会进攻一样，朝前走了几步。
他伸手将【王】重新拉回身前，忽得听见耳旁有破空之声，连忙错开身，散着寒光的刀刃堪堪擦过他的脸颊，划出道不浅的伤痕。
“真当我们是死的？”
卡特琳娜面上隐含愠怒，紧握手中利刃，身形刚一动，锋利的五爪已抵在她柔软的咽喉处，指尖泛青，明显蘸了剧毒。
“什么意思？”
她低眸望去，就瞧见寡妇那张神出鬼没的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表情，
“船长说的并没错，“它淡然一笑，一字一句道，“我也不想同你们一起葬身大海。”
卡特琳娜听罢，双眉紧敛，一身杀意不再禁锢体内，反而肆无忌惮地散发开来，
“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你没听到他准备交出我们一整条船上的所有人么？！”
她质问的声音传入伊芙琳耳中并未激起一丝涟漪，它依旧将指尖恰在方寸之间，逼得前者动弹不得。
“你疯了么？！真以为自己能躲过？”
寡妇不为所动。
卡特琳娜忽的调转方向，朝船舱入口处大吼一声，
“金克斯！”
惹了祸的小女生此时却像个没事儿人般抱着她那挺造型古怪的机枪背靠在旗杆旁，还煞有其事地朝自己挥了挥小手，道，
“哟~~这是怎么了？大小姐？”
卡特琳娜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你们是一伙的？”她眸色一暗，目光兜转在船长、寡妇和萝莉身上，神情变得阴晴不定，
“这不可能…就算你和伊芙琳是一伙，船长也不会将冥渊置身到如此危险的境地…”她喃喃自语，一边飞速运转起大脑，
“除非…这个提议…原本就是你们提出的！”
金克斯鼓起掌来，用欣慰的口吻赞同道，
“聪明聪明，你猜的没错，这确实是我和伊芙琳的主意，至于船长么…不过是必不得已罢了…”
“为什么？！”卡特琳娜怒目而视。
船舱边，那个同自己相处了半年之久的孩子，一歪脑袋，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笑道，
“你在问我理由？”她深紫色的唇影被拉升成一种诡异的弧度，语气里满是委屈，“我以为你会懂呢~”
卡特琳娜猛地闭上眼睛。
心头涌上的滋味说不出是苦是甜。
她其实很早就认识了金克斯——
也对这位让皮尔特沃夫全体上下警备飙升到极致的暴走萝莉产生过浓厚的兴趣，理由？——大概是同为军事国家的棋子，对方却能挣脱枷锁，哪怕任意妄为，哪怕恶名昭彰也要活得自我…
但她却不行。
毕竟自己的父亲是诺克萨斯手握重权的大将军，毕竟自己从小就展露出的杀人天赋。
毕竟，
自己是杜卡奥将军的第一个孩子……
卡特琳娜叹息了一声。
有时候，她还真心羡慕自己的妹妹，即使在军权至上的诺克萨斯，被诟病成花瓶一样的存在，她也能摒去周围人的冷嘲热讽，活得一样潇洒畅快，她充满了孩子心性，对待善恶从不分明。
金克斯这点就同她很像。
所以，当两人相遇时，卡特琳娜并没有拒绝金克斯同行的提议……
却不料，
单纯的，原来只是自己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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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琳娜慢慢平复下呼吸，睁开双眼时，面上那种露骨的愤怒已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漠然所取代。
【王】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看着普朗克嚣张至极的笑，格雷福斯只觉得胸口包住的一团火快要炸开了，他指尖紧紧扣在扳机上，却迟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船长讥笑了一声，
“看不出你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男枪冷冷看着他，眉宇间聚起浓烈煞气。
他厉声呵道，
“有种你把小姑娘放下！”
普朗克不为所动，反而跟看白痴似的看向他。
“呵…”
唐突的笑声插入两人之间。
普朗克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他低头看向被铁链锁住的女孩，她一改方才面无表情的样子，正隐含笑意，就这么直白地打量着自己。
“被人当作了鱼饵还不自知…我看，你年纪这么大，是时候该退休了。”
“什么？！”
【王】直起身子，掌心一用力，就听见铁链清脆断响的声音。
“这海面之下的东西是什么？你不知道吗？”她一面揉着手腕上泛红的印记，一面走到船头，遥望着海面上大批船舰，若有所思道，
“连他们…也不过是那人打出的幌子罢了。”
船上每个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王】捋过长发夹到耳后，唇角上扬，
“不信么？”她弯起眉眼，笑得那么风轻云淡，“这样的话…”
她说着，便用指甲在手心划开一道伤口，将溢出的鲜血滴入大海中。
伊芙琳目光隐晦地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就在所有人不明就以的同时，一声巨响从海底迸发而出。
海面顷刻间掀起了滔天巨浪，冥渊被冲撞得几乎飞起。
“怎么了？！”卡特琳娜下意识地将匕首狠狠插入了身旁木桩。
海水倒灌而下，雨幕中，一头体型巨大，足以遮天蔽地的海兽从船头翻腾而过，砸入海面，她瞪大了双眼，望着眼前的一切，惊得几乎失去语言能力。
冥渊受到了猛烈撞击，本就脆弱的骨架彻底报废，船体开始整个倾斜过来，被吓破了胆的船员们纷纷吊在栏杆边上，悬空的身子底下满是起伏不断的鲨鱼尾鳍，看数量也知道绝不会是寻常的一两只。
“你看…”【王】慢条斯理地舔去指尖血痕，周身拢起金色光芒。
她半浮于上空，红眸中薄凉的笑意丝毫未减，
“有些人…根本就不会让我们活着回到陆地…”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