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开头的废稿集子们》宋昙

11、废稿：仙侠短篇

　　碎簪记

　　“鬿誉”为鸟，见载于《山海经》，居于北海之畔北号山，永世不得出山。“魍魉”为黄帝之后，《搜神记》有所详说，其居于弱水之中，不得有一刻相离。
　　——题记

　　1.

　　北号山是东方第四列山系中最危险的一座山峦。山里有两种怪物，一种是叫做猲狙，长得像狼，爱吃人，另一种叫鬿誉，“其状如鸡而白首，鼠足而虎爪”，也爱吃人。

　　北号山又是个处处神奇，暗藏宝物的地方。山里有一棵树，叫做赤华，长得像杨树。山下的那些个凡人们吃了，便能百毒不侵，百病尽去，神色焕发，体魄康泰。

　　以上，是我从一本叫做《山海经》的破破烂烂的书里所看来的。至于这本书呢，则是我从一个叫做宋什么什么的怯怯弱弱的过路人手里抢来的。那一夜月色凄迷，这个宋什么什么晚上不好好睡觉，对着月亮三叩九拜，口中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心愿，脸上更是泪水涟涟，鼻涕坠坠。我窝在赤华树下，辗转反侧，终是没能忍下去，跳出来戏弄了他一番，最后抢走了他包袱里所有的杂书，再逼着他睡了觉，这才算完。

　　谁知道这本叫《山海经》的破书竟勾起了小女子我的伤心事——原来我在那些该死的凡夫俗子眼中是这般形象！大白鸡，老鼠脚，老虎爪，麻雀的翅……天哪，真想用我这一双皮毛柔滑的翅膀把这些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凡人们给扇到东海里去，让东海龙王敖顺大叔把他们全变成比我更丑的虾兵蟹将！

　　叹了口气，我躺在赤华树下的青石上，仰头望着茫茫烈日，冥冥薄云，嘴里叼着根刚刚摘来的香草，竭力想要忘记这闹心的事儿。没错，我是一只鬿誉，所谓的“丑八怪”鬿誉，没有狐妖举世闻名的艳，亦无孔雀精天下共知的美……我的名字叫玉簪，一听就是凡界里丫鬟的名字。

　　“玉簪，怎么又变作人的模样了？人那般低贱，吾辈当不屑为之。”身后这人话虽说的淡漠高傲，然而他无论是声音还是相貌，都极尽柔雅，与其性格极为不衬。他便是我身边这棵赤华树的化身，华羲。

　　我咬着香草，回过头来。眼前这人一头暗紫长发，及至腰下，如绸如锻，华彩无匹，光头发就这么好看，更不必提那温朗如玉的五官有多魅人。

　　在他面前，我总是自卑的。同为妖精，他的种族能治人，我的种族却只能害人。我虽不喜食人，但种族的烙印却难褪去。

　　我移开目光，闷着声音道：“我本身化形的样子不好看。那日见了个王小姐长得甚是美貌，便竭尽全力变成了她的模样。”我化形之后，白发白眉，黑眸褐唇，实在诡绝。

　　他走过来抚摸我的头发，“变回去罢，谁说你的样子不好看？我们的眼光，若是与凡人趋同，岂不是跌了身份？”

　　啧，我就佩服这货这点！分明是妖，却有神的姿态。我可做不到这一点！我并不吭声，吧唧吧唧把香草嚼了，正在我要咽下去的时候，这紫眼睛的妖怪突然悠悠地说了一句话，立时我便呛到了——

　　“……你若是不好看，我怎会央着父亲，求亲于你？”他这话无亚于晴天霹雳。我知道华羲有百般好，可我不喜欢他。他就像这北号山一样，我在他面前，渺小得可怕。

　　我狠狠地咳了几下，抬眼看他。他依旧风淡云轻，满目傲然。看着他深邃的眼神，刹那间，我突然没了脾气。没错，鬿誉一族可以算是山妖，我们终生不得离山。若是只能在山中择亲，华羲确是上佳之选——可以说他能看上我，实在是我和我的列祖列宗的福分。

　　但我还是生气！我跟傻子似的，从青石上腾地坐起来，硬挺挺地直着腰身，开口道：“恩，这香草实在美味，口齿含香，久久不去，妙哉，妙哉。”语罢，转过头看着华羲，“我没有吃够，还要再吃一些。你！你止步！玉簪我就好吃独食，你不能过来！”

　　华羲微微一笑，“且放你两日轻松。我赤华一族规矩严整，你这性格，今后少不了要受一番调教，到时候可有不少苦头要吃。如今，便尽情些玩，以后可没有这样的日子了。”话说的温柔，可小眼神儿里嗖嗖地放着冷箭——这是赤裸裸的警示啊！

　　呸，你当我愿意去你们那个跟牢狱似的的家族吗？若不是如今的鬿誉一族实力远逊，我又如何会毫不反抗地委身于你？

　　我理也不理，化出我那光滑无匹的雪翅来，腾身而起，飞向天际。每当我心中抑郁，便会这般飞翔。云朵儿从脸侧擦过，湿润柔滑，可爱之至；迎面而来的四月春风亦清和绵软，毫无凛冽之气；当然，若是遇见灼日，一定要绕道——掌管日升月落的神官脾气可不怎么好哩。

　　哼，那些凡人，竟敢嘲笑我的翅膀丑，你们还不会飞呢！还有那个华羲，

　　…………很多年前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