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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废稿:蜀山学堂的日常 ...

  •   1.身披风雪

      “去了郡王府,可要诸事小心。再不能像从前在家那般喜爱玩闹,无法无天了,可记在心上了?”

      窦苗听了这话却是不答,依旧佯装睡眠。她倚在马车车厢的一角里,蜷缩着身子,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不住地微微颤抖。偶有雪花从帘子的缝隙间飞入厢内,落在她微微苍白的小脸上,倏忽之间即消融殆尽。

      她的奶妈成氏眼含担忧地凝视着她,想要叹气,想要多多叮嘱几句,却又怕使得这可怜的孩子愈加伤心。事实上,她倒巴不得窦苗仍同从前一般爱玩爱闹,做一个小疯丫头。

      窦家从前也是荣显之门,世世代代以修仙为业,门内财力丰厚,屡出传奇之修士。然自从窦苗的叔叔窦定方执掌家业之后,窦家便逐渐衰落,近些年来已沦为小门小户,再也堪不起从前的盛名。窦定方心中焦虑,为了振兴家业而走了邪路,最终招惹上了极为厉害的魔修。

      其中详情,成氏也难以知晓,但知道这事有个惨淡的结尾——窦家遭那魔修屠戮,一夜之间,全门皆灭,便是在外修仙的窦家子弟也均被追杀。唯有九岁的窦苗,因种种缘由得以幸存。

      成氏自窦苗八岁后便离了窦家,随自家夫君干起小买卖来。那日她正要睡去,却听得有人连声叩门,她犹豫许久开了门来,但看见门下槛前,风雪之中,立着位模样煞是可怜的小小姑娘,正是窦苗。她连忙捂了窦苗在怀,左顾右看一番后掩上门来。

      那丫头的衣裳上染着许多鲜血,发髻上积着一层薄雪,脚丫是赤着的,已冻得发紫。成氏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是表情平静地道:“我娘说让我去平郡王府,麻烦你了奶娘。你将我送去自然好,若你不愿,就给我些盘缠,窦苗一个人去也是不要紧的。”

      成氏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却不敢将惊惧之色现于面上,连声道:“自然是要亲自送你去。那平郡王是否可靠?”

      窦苗低着头,以仍旧幼稚的童声说道:“我爹娘看人,向来不会错的。”

      成氏见她这幅模样,心中思虑不定。次日起来,自街头巷尾听说了窦家的遭遇,不由得大惊。她连夜借了车马,停了生意,与丈夫一同送窦苗去平郡王府。如今距郡王府愈发近了,成氏不由得心中忐忑,亦为窦苗悲痛心疼。

      她正在这里想着,却见马车忽地停了。自车外传来其夫君厚实的声音,“郡王府到了。”

      窦苗闻声,身躯轻轻抖了一下。她揉揉眼睛,坐正了身子,看向成氏,依旧沉默。

      成氏小心地牵起她的小手,那手冰凉得可怕,成氏一惊,连忙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两人下了车来,立在积雪之中。眼前是座雅致的院落,乌瓦雪壁,青竹修立,窦苗仰着小脸,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后复又低下了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成氏的夫君成二郎叹了口气,搓了搓因长时间驾车而通红的手,朝着那院落的大门走去。成氏连忙领着窦苗跟上。

      成二郎方扣了两下门,门便缓缓开了。一个面貌青涩的小少年探出头来,细细端详了来人一番后,面色趋向温和,道:“可是窦家小姑娘?”

      成二郎面色拘谨,搓了搓手。成氏面带讨好的笑容,道:“正是正是。想来我们之前写的信已呈交到郡王大人手中了吧?”

      那小少年道:“正是。郡王近几日有事出门,而夫人又因为年关将至的原因操劳不已,郡王不愿为让她增了负担,特着我来安排窦三小姐的入府事宜。”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成氏夫妇,做了个揖,道:“郡王有言托我转告:‘我臣煜断非忘恩负义之人。如今窦家有难,臣煜断不会弃窦家孤女于不顾,定会看顾窦苗有如亲女一般。若窦苗长成后有意,当年所说儿女成婚一事,亦可当真。还请成氏夫妇放心。’”

      成氏夫妇互看一眼,面上不由轻松许多。但成氏仍是有些忧虑,遂道:“我以后能否每月来探她一次?这孩子与我素来亲近,我着实放心不下……并不是担心郡王府顾她不周,只是我实在忧心……”

      小少年嘿嘿笑道:“这当然不是问题!”说着,他向着窦苗伸出手来。窦苗沿着他的手向上看去,望见一双蕴满友善与温暖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握住了他的手。小少年续道:“我是跟在郡王身边做事的,名唤作顺昌。今后夫人您来这里看望窦三小姐,但向门房报我的名字即可。若我在府中,必会亲自来迎。您就放心吧,我们自会将三小姐照顾的好好的……教导方面,也毋需担心,我们王府请来的先生,无论学识还是人品,都是上佳的……”

      成氏连忙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言罢,她怜惜地看了看小小的窦苗,又道:“我还有几句话要向窦苗吩咐……”

      顺昌连忙松开了窦苗的手,向着她笑道:“乖,快去听奶娘的叮嘱。”

      成氏搂了窦苗在怀,泪珠儿止不住地落下:“人人皆道修仙好,可这好又岂是人人都能贪的?窦苗,别嫌奶娘没见识,奶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毕竟……这窦家只你一个人了……”

      窦苗眨了眨眼睛,紧紧抱住了成氏,低声道:“奶娘,我会平平安安的。你且放心。”

      成氏又抱着窦苗哭了一阵子,在成二郎的催促下这才依依不舍的松了开来。窦苗与成氏夫妇道别之后,由顺昌牵着,缓缓步入了郡王府。

      身后传来沉重的闭门声,隐隐还可听见奶娘强自压抑的哭泣声……北风其凉,雨雪其滂。今后的路,需得一个人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废稿:蜀山学堂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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