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爱君如命

44、情海无崖

　　戏子-44-情海无崖

　　黎华就这样无力地躺着，任时间在他身上流走，仿佛已经过了千百年。从当初的恼火到现在的悔恨不已，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一定要拦住她不让她离开。无论对错，若绮，你怎可以一走了之音讯全无？九个多月的时间，不，二百六十一天，在这二百六十一天里，他都在想她，想找到她，恳求她原谅他的失言，恳求她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若绮，你为什么要这样报复我？

　　那日看着若绮气冲冲地摔门离开，他并没有追去，他心里也窝火得很。他想，或许该缓一下，等大家都冷静了，再把事情说清楚。一天两天三天，连续一个星期他都没见着她，然后周映彤找上他，不知道她从哪里听到他续约的消息，私下问他为什么。他当然不能告诉她实情，因为张湘岚开出了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嗯……你这么做必然有你的理由……”周映彤点点头表示理解，话锋一转问起了方若绮的情况，“但是若绮的事我就搞不懂了，你们是不是在吵架？五天前她突然打电话向我请了长假，而今天我刚刚收到消息，方家主动赔偿1000万与爱玻表解除五年的代言人合约，这些事你都知道吗？”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知道她脾气很大，他知道她会意气用事不计后果，但是她不会做得这么绝，除非……

　　他慌了，放下所有工作去找她，可是方家一直给他吃闭门羹。拖了一个月，方家半点消息也不肯透露，派去找的人也毫无收获。他也有点生气了，明明大家都有错，为什么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清楚？难道他就没有脾气吗？然而新年过后还是没有她的音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能问的朋友都问过了，他放下面子向远在纽约的林立翔打听，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多少个夜里，他不安地在那所公寓里四处走动，看着被搬空了的房间，没有一丝她的痕迹，前所未有的空虚咬噬着他的心。

　　后来，方若盈背着她妈妈偷偷给他看了一张明信片，没有地址，是由注册在美国的邮箱中转的。那是用自拍的照片制成的明信片，他一眼就认出若绮身后的薰衣草花田。然而在普罗旺斯没有找到她，但他相信她身在欧洲，可是人海茫茫，终究还是没有一星半点的线索。

　　若绮，你真的好狠心，难道你不知道我会心痛吗？

　　门被轻轻地推开，小张探身进来，一股酒气把他醺得皱起眉头，他走到黎华身边，推了一把。

　　“黎华，金钟奖还有两个小时，你得赶快！”

　　“小张，那个孩子不是我的，她就这样报复我，她好狠心，她怎能这么做……”

　　此刻的黎华根本就不像在娱乐圈叱咤风云的天王巨星，更像落魄街头的失意酒鬼。小张瞄到地上几份八卦杂志的封面，瞒了几天终归还是让黎华看到了。他摇了摇头，找来解酒散给黎华灌了下去，看看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

　　“黎华，快点振作起来吧！那个孩子也不一定就是方小姐的。”小张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开解着，这话倒也不无道理，一张照片而已，根本无法说明任何问题。

　　“你不知道她走的时候说过的话，她是在气我！”解酒散开始发挥作用，黎华说话时已经不像刚才那般迟滞。

　　“现在你已经知道她去了阿姆斯特丹，明天就去找她，问个清楚不就好了？”小张用力把他拉起来，“再说了，如果方小姐要生孩子，我认为她一定会留在她妈妈身边，不是吗，黎华？明天会好起来的，但是今天你得参加金钟奖，快去洗洗脸准备准备吧。”

　　黎华站着不动，高大的身躯看起来摇摇欲坠。喝醉了酒，脸色却如死灰，他也想问个明白，但他更害怕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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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地毯两旁的记者拼命把话筒往他面前伸着，反反复复都是同一个问题：“黎天王，听说方若绮已经在荷兰为你生了一个儿子，是不是真的？”

　　那不可能是真的！但是他能怎么回答呢？没心情和娱记周旋，勉强笑了笑，匆匆在巨型海报上留下签名就躲进会场。自若绮失踪以来，关于她的去向，他被问了不下一百次，他也是刚刚从八卦杂志上得到消息而已！

　　颁奖典礼对于他来说很沉闷，尽管大部分的观众认为这是最为精彩纷呈的一届，可是黎华心不在焉，木然地坐着，仅仅因为长年的习惯，脸上保持职业性的微笑。

　　“迷你剧类最佳女主角得主是——林妮雯！”

　　在掌声中，林妮雯款款走到台上领奖，黎华分明感到她经过他身边时那充满敌对意味的一瞥。这大半年来，凡是若绮的好友，不是对他敬而远之就是暗暗排斥，林妮雯的反应最激烈，公开表示不“敢”再和他有任何合作。他是有错，他是过分了，但是大家就不能客观一点吗？

　　黎华再次吃了林妮雯一记冷眼，随着掌声平息，高明权带着惊喜的口吻宣布：“有请今天的神秘嘉宾为我们颁发年度最佳主持人大奖，久违了的人气天后方若绮！”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接着齐刷刷地，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坐在最前排的黎华。黎华比任何人都要激动，但他极力压抑着，依然在微笑，可是谁都能看出笑容中的僵硬。

　　然后，他朝思暮想的方若绮就在掌声中从后台走了出来，清淡优雅的妆容，柔顺飘逸的长发，最要命的是她的晚装，一袭黑色的deep-v露背小礼服短裙，性感中带着活泼，洁白无瑕的后背、完美的胸型以及修长的美腿一览无余，大有一晒资本的意味。

　　难道是太久没见的缘故？眼前的若绮既熟悉又陌生，精致的五官、曼妙的身材还是跟以前一样，但是她的微笑，她的微笑虚浮而不真实……黎华怔怔地看着她，震惊感慨疑惑恼恨安心欢喜，各种各样的情感如潮水般冲击他的心房。

　　会场没有响起议论声，反而静了下来，不知道是被她惊艳的出场震住了，还是在期待后面更精彩的内容？高明权和她打过招呼立刻就问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方若绮，上年年底为什么突然都没了你的消息呢？这段时间你都在忙些什么？

　　“因为上一年在拍片的时候，我突然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就暂时放下工作，到欧洲学习进修。走了很多地方，也算是一种休息吧，同时也长了不少见识。”方若绮从容地说完，对于她这种回答，当然没人肯收货，高明权马上又问道：“传言说你在荷兰秘密结婚生子，有报纸甚至拍到你抱着孩子的照片，是不是真的？是谁的孩子？”

　　“高大哥你果然直接，呵呵呵……”方若绮笑得颇为夸张，然后正色道：“呃，我知道很多朋友对这个问题都非常关心，今天既然高大哥你亲口问了，我就正式地回答。”她顿了顿，转身面向全场，“都不是真的，孩子不是我的。至于是谁的孩子，我答应过我的朋友要保守秘密，所以这一点我不能说。请大家也不要再问了，因为我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

　　会场上开始发出嗡嗡的议论声，方若绮扭头看着高明权，半开玩笑地说道：“我要是结婚了，敢不请你喝喜酒吗，高大哥？”

　　看来也问不出别的内容了，高明权接过话头，“这一点我倒是相信的，好了，那就请你颁发本年度最佳主持人大奖！”

　　自若绮突然现身那一刻，童靖阳便有冲上台去的欲望，巧妙的是，大会也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再次获得最佳主持人大奖！

　　千方百计从方若盈口中打听到若绮可能在欧洲，他曾经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在那里飞来飞去，可就是找不着！

　　童靖阳的得奖感言非常简短，往常他或讽刺或挖苦，总会弄点笑料，今天他只想快快说完到后台和若绮一聚，有太多的事情要问了。方若绮，你他妈的真不够朋友！

　　看见童靖阳领奖之后没有回到台下的座位反而随着若绮一起走到幕后，关古威和范晓爱也都站起来，林妮雯早已提着裙子急急往后台赶去，经过黎华身边的时候，少不免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颁奖台后这几个老朋友再次相聚，又哭又笑地闹了半天，若绮简略地把别后的情况大概向他们汇报了一遍。林妮雯原本还生她的气，不过见到她平平安安的回来，什么气都消了。

　　“你和黎华到底怎么了？”还是关古威直率，无论如何，他可是她半个哥哥呀，其他人是想问也不敢问的。

　　若绮看着他们，勉强笑了笑，“不要提了，我和他玩完了，就这样。”

　　关古威还想继续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范晓爱暗中给了他一手肘，他也就知趣地闭嘴。

　　看看时间，晚会将近尾声，若绮急忙向他们告别：“我必须提早离开，不然会被记者截住的。有空再联络吧，我回来就不会走的，别担心。”

　　林妮雯故意板起脸，“这可是你说的，我一定给你记着！”

　　“是的，对不起，妮雯。”

　　若绮的话充满歉意，林妮雯上前给她一个宽心的拥抱，“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快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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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最快的速度卸妆换衣服，会场的声音很大，颁奖的内容她听得很清楚。

　　“戏剧类最佳男主角的获得者是——黎华！”

　　高明权当然没有放过提问的机会，客套过后便直指要害：“对于今天神秘嘉宾方若绮的出现，你感到意外吗？”

　　“嘉宾名单里没有她的名字，我是觉得很意外，不过我非常高兴她能出席，谢谢。”黎华的回答礼貌而谨慎，众人显得颇为失望，因为他说的都是废话。

　　“那么在此之前，你知不知道她的近况？”高明权步步进逼。

　　黎华迟疑了一下，很快答道：“我知道她在欧洲旅行。”

　　“哦——”

　　这一声“哦”听起来真够意味深长的，会场内的议论声骤起，但是高明权显然不想继续用方若绮为难黎华，转过话头请他说说获奖感想。

　　方若绮冷笑了一下，没有再听下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无论黎华说什么，已是无关痛痒的废话。若盈早已开着一辆SUV等在停车场，她们走得很迅速，但是记者也不是吃干饭的。几乎半数的娱记放弃了采访典礼后获奖者感想的机会，十几辆采访车一捕捉到若绮的踪迹便紧紧尾随而来。

　　一个十字路口刚转红灯，若盈冲不过去，只能不爽地按了几下喇叭，后视镜里那些追踪而来的汽车越来越近。

　　“讨厌，烦死了！”

　　“让我来开。”

　　若盈不知道她老姐想干嘛，乖乖地让出位置，两人挪动了一下，在绿灯之前做好了对换。

　　“坐好了！”

　　在绿灯闪动的一刻，若绮切到了另一边，那不是回家的路。

　　“你要去哪里？”

　　“能够摆脱他们的地方，希望这车性能够好。”

　　若绮的语气让若盈产生些许不好的预感，心里暗叫不妙，老姐，你可别乱来啊……

　　七转八转，记者依旧穷追不舍，若绮绕到一段车辆极少的山路，用最大速度往下冲，眼看前面有一个回旋式的拐角，她却不减速，向来胆大的若盈也不禁有点怯了。

　　“老姐，我还想多活几年，我还没男朋友，我还没赚到一千万，我的公司还没上市……”

　　若绮不答话，按灭所有车灯，然后瞄了瞄后视镜，远远跟着的汽车机车都是追踪的记者。

　　将入拐角，她突然刹车同时猛向一边打着方向盘，SUV沿着弯道急速滑出一段，若盈感觉那山崖就在脚下飞，同时在飞的还有她的心跳。只一瞬间，她们在撞上栏杆之前回到了地面，若绮立刻放开刹车转而加大油门。在刺耳的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中，SUV拐回了原路，笔直向上冲去！

　　那一刻她骤然亮起明晃晃的车头灯，忽然在眼前出现的强烈的灯光把糊里糊涂还在往下开的汽车机车吓蒙了，纷纷向两边躲闪，几辆刹车不大好的甚至撞到路边的围栏上，SUV趁机扬长而去。

　　若盈捂着胸口，半是抱怨半是佩服地说道：“120°的转弯你当60°来拐，老姐，你果然很疯！”

　　“哈哈哈！”若绮畅快地大笑三声，“放心，当年我在这个死亡之弯上面抓过不少飞车党。只要车好，还真没有我方若绮玩不转的。”

　　经过刚才的生死一线，若绮笑着擦擦鼻子，甚为得意。

　　尽管若绮说得像是早有把握的样子，若盈还是觉得她笑得有点神经质，吐吐舌头，她转过话头：“真狠，难怪黎华被你说甩就甩。”

　　一提到黎华，若绮立马收起了笑容，“我和他没有将来，长痛不如短痛，这是最好的选择。”

　　“有这么严重吗？”

　　“那一千万美金你想都别想！”

　　“哎呀，不是钱的问题啦。杀人不过头点地，黎华犯的错总比不上杀人吧？你会不会冲动了点？”若盈这口吻不是在帮黎华是啥？

　　若绮正要回答，若盈的手机铃声大作，接通之后她没说几句，递到若绮耳朵旁边，“问题：谁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人？答案：曹操！”

　　不用说，那是黎华打进来的电话。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你挂掉吧。”

　　既不像生气也不像怨恨，若绮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一丝感情，若盈再次吐了吐舌头，这说明她老姐不是闹着玩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对不起，我姐姐在开车呢……是啊是啊，一切安好，没什么事……我已经帮你劝过啦，她……”

　　她东拉西扯啰啰嗦嗦的说个没完，若绮不耐烦了，提高声音，“挂掉！”

　　“哎呀，不说啦，她要生气了。”

　　车厢里回复平静，若盈小心翼翼斜眼看着她姐姐，路灯一盏一盏向后远去，一明一暗不断在她精致的面孔上交替变化，不变的是她平静如水的神色，若盈不敢做声了。

　　“曾经，我很努力的游啊游，只想游到河对面。然后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原来根本就没有岸，我就算再努力，永远也只能泡在一片无崖的海里，没完没了。所以我只能跳出来，你明白吗？”若绮似乎在继续刚才的对话。

　　若盈的表情似乎明白她想说什么，但却小声嘀咕：“你拍戏拍傻了……”

　　两人又都不说话了，SUV在沉默中飞驰。

　　好一会儿，若绮打破沉闷，真诚地向她的妹妹道谢：“谢谢你，若盈。”

　　一下子，若盈又活泼起来。

　　“现在才说，真过分耶！你取消那么多广告啊合约啊什么的，人气大跌，以后都不知道还有哪家公司肯签你。不过，我一直和翱翔天际联系，他们比较有意向，但是价码嘛……啊，这车也是皓熏哥借我的，回头你谢他吧。”

　　若绮好像不怎么在乎，淡淡地说道：“慢慢来吧，下星期我才能正式回来处理这些事情，到时再跟皓熏他谈谈。呃……你说我回家去跪一天，老妈会原谅我吗？”

　　“哈哈，那肯定不够。不过，你随便挤一点点眼泪，老妈肯定心软，嘿嘿。哦，对了，什么时候有判决？”

　　“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