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爱君如命

43、梦一场

　　戏子-43-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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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婚~求婚~求婚~”

　　粉丝热切呼唤，舞台的灯光不住闪耀，数不清的荧光棒左右摇摆，一切一切，她仿佛没听见也没看见，眼里只有他，和他手上的戒指。

　　“若绮，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很想做却没办法做到。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在寻找，寻找一个让我的生命得到完整，一位可以给我的生活添上无限幸福的女人。若绮，你愿意嫁给我，愿意别人称呼你为黎太太吗？”

　　几乎扑着迎上去，泪水夺眶而出，她的答案只有一个：“黎华！我愿意！”

　　“黎华！我愿意！”

　　“黎华！我愿意！”

　　声音依旧在回响，眼前的景物逐渐迷蒙，啪的一声，全部消失了。

　　原来只是一个梦，若绮揉着屁股爬起来，床上传来妹妹若盈古怪的骂声：“可恶，讨厌！死青蛙！”

　　天啊！我可是怀着两个月的身孕啊！万一踢没了怎么办？啊，呸呸呸呸呸！大吉利是！哼哼，这只青蛙一定欠你很多钱！

　　睡梦中的妹妹还在乱踢，若绮无奈地感叹，若盈的无影踢腿是越来越厉害了，看来老妈的安排还是有欠周详。

　　床头柜上的小座钟哒哒的响着，凑近一看，凌晨两点，不知道黎华是否也有梦？他的梦里有没有她？若绮转动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还是那只银戒指。如果当日的情景就像她的梦，那该多好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他的承诺？

　　心里涌起阵阵失落，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妹妹仍在辗转，她走到厨房给自己调了一杯牛奶。

　　这个深夜并不安静，远处虫子的鸣叫隐约传来，月光轻柔地洒在她身上，长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客厅。站在阳台上远眺，让清凉的夜风将她心中的郁闷与烦躁一点点的吹走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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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瑞恩终于彻底死心了，其实当他知道方若绮和黎华同居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他这一份感情注定不会有结果，如今若绮亲口告诉他，她将为人母，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彩虹的业务部总经理卫国强突然找他商量九月底威尼斯电影节的安排，因为方若绮临时通知彩虹要求取消原先的行程，他们不得不重新计划宣传事宜。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王瑞恩第一时间找到方若绮，在EAMI若绮的专用休息室，她告诉了他，腼腆却充满幸福地微笑。

　　“我怀孕了。”

　　然后又是嫣然一笑，小声地要求他一定要保守秘密。

　　“我老爸还不知道呢，你是最早知道的人之一哦，王大哥，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忽然之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可是当他问她什么时候结婚，她的眼神却闪缩了一下，笑容中带着些许黯淡。

　　“黎华肯定有很好的安排，反正一切听他的就好了。”

　　他还是不放心，竟絮絮地唠叨起来：“嗯，黎华向来考虑周全，不过，你的想法也很重要啊。你和他很快就是两夫妻了，凡事应该有商有量，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光听你这么说，还以为你已经结了婚呢，王大哥~”她仔细地思量一番，点点头，“嗯，这两天我会抽空和他谈谈未来大计，谢谢你的建议，王大哥。”

　　走出EAMI大楼，灿烂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王瑞恩不是教徒，但头一次，他向着天空祈祷：若绮和黎华一定要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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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陪着笑被方妈妈，他未来的岳母，训话一小时之后，黎华不得不修改最初的安排。家庭果然是个累赘啊，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他要做父亲了，他也要建立一个家庭。

　　小张也不敢相信，对于他来说，实在太突然了，兴奋得在电话那头大惊小怪：“天啊，黎华，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哈哈，好哇好哇，你的通告我肯定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还有，恭喜你啦！”

　　“谢谢。”

　　听出黎华语气里似乎带着重重心事，小张疑惑道：“通告的事你真的不用担心，黎华，还有别的问题吗？怎么我觉得你好像高兴不起来？”

　　“没有……”黎华仔细看了看办公室，只有他一人，终于他把若绮怀孕的事告诉了小张。面对小张的祝福，他第一次倒出心里的困惑。

　　“到现在，我仍然无法想象，我叫她老婆或者她叫我老公是什么感觉，因为我，她的肚子会变大……我们，我和她，我们的孩子，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是怎样的情景……”黎华说得很慢，稍稍停顿了一下，“这几天看到她，总觉得好陌生，说不出的奇怪，所有的一切，突然都不一样了……”

　　黎华想起拍纽约客的时候，有一次在片场他无意中听到若绮妈妈，他现在的未来岳母，打听他的情况。他还记得，在得知他的真实年龄后，方妈妈显得很放心，凝重的脸色放松下来，笑着对李恩光说：“那我就放心了，绯闻果然信不得，我家若绮总不会让一个才比我小十岁的男人喊我妈吧？呵呵呵……”

　　小张听到电话那头的黎华沉吟着，欲言又止，他等着他的下文，想象困惑焦虑的黎华会是什么样子。然而没有下文，看来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天王被困住了，被他看不清的恐惧困住了，小张决定推他一把。

　　“哈哈哈，黎华，你别告诉我你患了婚前恐惧症。”尽管听起来在笑，语气却极为坚定，小张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我觉得嘛，你和方小姐是最相称的一对，不要再犹豫了。老实说，我认为你应该尽快认清自己的责任，早点进入角色，该干嘛就干嘛。如果连你也不知所措，那方小姐就更彷徨了，是不是？无论如何，积极面对吧！”

　　积极面对，说来容易。挂掉电话，他还在踌躇，是秘密结婚生子，还是找个适当的时机向外宣布？

　　对于他和她的事业，秘密结婚是明智的选择，但是方家肯定不会接受这个安排，若绮她也不会开心吧？

　　结婚，对外宣布，陪伴若绮待产，许多工作便不得不取消，歌迷影迷会有什么反应？

　　赫然发现自己在计较在估算结婚带来的损失，黎华暗暗责骂自己，无论如何，若绮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坐了十分钟，他不耐烦起来，张湘岚约他在她的办公室见面，她自己却迟到，太不像话了！而且十有八九又是续约的事，来来去去都是那些待他不薄之类的话。拜托，时候不早了，晚上他还要去陪若绮呢！

　　又看了一会儿剧本，张湘岚才和一个女人说笑着走进来，那种不紧不慢的态度令黎华更加恼火，第一次，他摆出不满的神色。张湘岚却显得胸有成竹毫不在意，她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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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若绮一直叫自己镇定，可是谁能镇定下来？！

　　老妈一大早回台东，她要把家传之宝，相传五代的玉镯子请出来给若绮戴上，妹妹在彩虹有工作不能陪她。黎华……黎华也在忙工作，没有名分，她还是得偷偷摸摸地到医院复检，她也不在意了，但是为她做检查的瘦削中年女医生却说了一句让她五雷轰顶的话：“小姐，别开玩笑了，你让我检查什么？你又没有怀孕！”

　　打死她也不相信！见她质疑，女医生老大不高兴，双手抱胸说道：“你可以去验一验血，我们这有加急服务，虽然费用贵一倍，但是当日就有结果。”

　　验，当然要再验，如果可能的话，她要跑进检验室里盯着护士的每一个动作。等待的时候，各种思绪在她脑中翻滚。如果女医生说的是真的，那么黎华会怎么做？？上次李医生说恭喜，验孕报告是阳性，现在却说没有？一时说有一时又说没有，她要崩溃了！如果没有宝宝，如果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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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谬，可笑！黎华只扫了几眼张湘岚递给他的合约，他真想狠狠地嘲笑她。钜子开出近十亿的身价他尚且不放在眼内，明知道他要走，张湘岚反而压低价码，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我想今天就把你续约的事情办妥，这份合约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就签了吧。”张湘岚不去理会他不悦的神色，自顾自地说着，好像这件事他们早已达成了共识。

　　他站起来就要离开，张湘岚冷冷地说道：“黎华，做人做得太绝，对谁都没好处。”

　　这是要挟吗？张湘岚是不是掌握了一些对他不利的东西？黎华静静地站着，头脑飞速运转，想来想去，似乎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上。他不动声色，等着张湘岚抛出底牌。

　　“Hacienda酒店的蜜月套房很不错吧？”张湘岚露出胜利者的笑容，缓缓将一台半个巴掌大小的DV放她的办公桌上往他的方向推。

　　Hacienda酒店！就是他和若绮在塞维尔住了两天的酒店！偷拍！他一直防备着，终归还是自己公司的人最难防！他低估了张湘岚的能耐，还有她的阴险龌鹾程度！

　　“怎么？不看一下吗？不怕我唬你？”张湘岚变得嚣张起来，这次她胜券在握。

　　敢这么说，多半不是装腔作势，不过小心为上，还是要验证一下，而且，不知道张湘岚到底拍到什么东西……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慢慢走到桌前拿起DV。

　　站在张湘岚身后一直不说话的女子突然开腔：“跟踪你真是难啊，黎天王，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谨慎的人了。一开始订了Melia Colon 旅馆，临出发时改为Hacienda，原本坐法航班机从巴黎直飞马德里，最后一刻却改乘高铁EVA，Hacienda也才住了两天，突然又转酒店，把我兜得团团转。不过总算，让我拍到点好东西。”

　　“啊，忘了介绍，这是我的妹妹，张湘葳。或许现在的她你认不出来，想象一下她的头发染成棕红色，戴上蓝色的隐形眼镜……”

　　张湘葳截断她姐姐的话头：“我们打过照面的，虽然只有一次，但是我敢打赌黎天王肯定能认出来。”

　　尖瘦偏长的脸型，颧骨很高，这张脸似曾相识，旅行时的情景像翻书一样在他脑中快速闪过，他想起来了，Hacienda酒店的清洁女工！

　　“你们的花式还真不少哇，让我大开眼界了，哈哈哈。难怪方天后到日本走了一趟便招来那么多富商对她虎视眈眈，确实销魂……”

　　他用从没有过的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她，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张湘葳早已死无全尸。

　　“住嘴！”

　　他和若绮最私密的对话，最亲密的举动，全都被这两个女人看到，无耻！刹那间，一股杀意在他心头鼓动，撕破这个女人的嘴，敲碎她的脑袋，让她痛苦地死去！

　　掌握了主动权，张湘岚依旧不紧不慢，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黎华，现在你应该觉得我提的条件非常不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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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医生，上次你不是说我，我有了吗？？”

　　那个年轻的医生无辜地摊开手，“没有啊，你不是阻止我说的嘛。”

　　若绮气急败坏，几乎用吼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说恭喜？！”

　　反倒是李医生惊讶不已，一脸的冤枉：“你没有怀孕，演唱会不就可以照常举行了嘛~~上周末最后那场我也有去看哟，黎天王出来的那一刻，我也在大声喊求婚哦~~可惜他没有那么做，不过，我想也好事近了吧？哈哈哈！就算Alice你结了婚，我还是你永远的忠实粉丝！”

　　他突然站起来拉开医生的白长袍，里面竟是印有若绮演唱会LOGO的T-Shirt！他还学着她的舞姿兴奋地唱了起来：“天生我是舞会的主宰，吸引目光不需要道理，快快快，放低警戒，你你你，不必害怕，我就是这夜的女王~~WOW！！”

　　“咦？人呢？”当他拿着不存在的麦克风摆了一个俯身向下的帅气POSE再抬起头的时候，若绮已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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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被张湘岚左右，不要被她的话迷惑，不可方寸大乱！黎华强迫自己冷静，眼下这个局面该怎么做？

　　看不到黎华脸上的表情有所变化，张湘岚进一步要挟：“黎华，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我可不想毁了你，还有你这位漂亮的女朋友。”

　　把DV摔到桌上，他冷笑一声，“我不会做这种蠢事，就算我签名续约，你手上肯定还留着副本，等到合约期满，再拿出来，没完没了。”

　　“如果世界上有这段录像的任何副本，我张湘岚和我妹妹张湘葳都不得好死！”

　　张湘岚却当即发起毒誓，一改冷酷嚣张的嘴脸，诚恳又严肃得可怕。

　　“你认为你对我做了这种事，我还会相信你？”他应该觉得可笑还是愤怒？难道他是这么天真的人吗？

　　“黎华，说心里话，我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可以选择，我绝对不会做偷拍这种缺德事。”她看看桌上的DV，说得推心置腹：“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这也是公司的意思。续约三年，这部DV你可以立刻拿走。现在，要是你抢它过来销毁，我们确实也是没有副本，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会在这张合约上签名。”

　　她把文件推到黎华面前，“黎华，有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如果我摆不平这事，公司自然再派更厉害的人对付你，我这点小手段跟他们比起来可差远了，相信这一点你比我更明白，不是吗？你迟早也要是屈服的，黎华，签了它，对你我都有好处！”

　　一个念头在黎华脑海里闪过，他脱口而出：“泳池照片是对我的警告？”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仔细推敲起来，神采艺术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假若是警告，私下暗示才不会损害到他们的利益。这般胡乱猜测，倒叫自己露了怯。

　　果然，张湘岚大笑起来，接着就顺口开河。

　　“照片的事不是我做的，至于是谁，其实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猜到几分了吧？”

　　黎华把一堆杂七杂八的名单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郝友乾最可疑，但看张湘岚的意思却不是指他。

　　“你们的具体行程只有我和我妹妹，还有小张知道，Patric也只知个大概。没错，偷拍你们在酒店里翻云覆雨是我指使我妹妹做的，但是我并没有叫她偷拍你们在海滩里的缠绵照片，实际上她后来既打不进Alfonso酒店，已经弄到DV，也没有这个必要。就算那些照片是我们拍的，公司也绝对不允许用公开的手法解决。此外，小张你是信得过，我也收买不了他，那还有谁知道你们的行程呢？谁一直跟在你身边呢？不就是方若绮吗~”

　　为了显得更有说服力，她顿了一顿补充道：“你以为她真的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你以为她后面没人撑着？光是她妈妈和她妹妹就已经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说到若绮，黎华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张湘岚不去理会，继续挑拨。

　　“哈哈哈，你当民歌餐厅老板莫伟是什么人啊？我告诉你，高明权和他女儿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只是小高惧于岳父的势力一直不敢提离婚的事。想想吧，你以为你才是她的后台么？你以为一个T大全优生就那么点能耐？她的门路可多着嘞，但是她最聪明之处就在于让你一直张开保护伞罩着她，却还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令你成就感十足！你看你现在这副德性，不就是被她迷的！”

　　“说够了没有？！”黎华冷冷地说着，褐色的眼睛阴森得可怕。

　　张湘岚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倒，口气倒是缓和下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个圈子玩来玩去就是这一套，你又不是不知道。信不信由你，反正今天我们都抓破脸皮了，我所讲的句句都是掏心的话，谁是谁非，你自己心里其实清楚得很。只不过呢，大概因为你以前签的那张卖身契的关系，所以心底里对我们神采艺术反感。原本那也是人之常情，但如果影响了自己大好的事业，那可就不妙了啊，黎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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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走进一个虚幻的迷宫，周围的景物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想看清楚的时候，却飞速逝去。猛然发现自己仍然在驾驶，条件反射地一下急刹车，车后便传来一连串急促的刹车声，接着是男人女人的不耐烦叫骂和鼓噪的喇叭。

　　危险！差一点她就撞到路边的混凝土围栏，后面的车见她不再动，纷纷越过车头，经过的时候喇叭大响向她示威。

　　后视镜中的自己头发凌乱脸如白纸，就像没了魂魄的木偶。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虚弱，从包里拿出手机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

　　黎华，我要怎么告诉你？她从通讯录里翻找黎华的名字，动作异常机械，嘴里默默念叨着：黎华，医生检查说我并没有怀孕……

　　然后呢？黎华会怎么说？

　　没关系，我们结婚以后，有的是机会嘛。

　　黎华的字样跳了出来，其实根本不用翻查，她早设置了快捷键，只是她的心在犹豫而已。

　　在按动通话那一刻，她突然觉得黎华不会那样说，甚至连结婚的念头也会打消……

　　慌忙按住终止键，重重摔下手机。若绮没了主意，征求妹妹或妈妈的意见，万万不可。若是她们，肯定会叫她暂时不要告诉黎华，甚至于阻止她那样做。要是瞒着他，那就等于欺骗，就是不忠诚，即使结了婚，也没有意思。她是这么想的，可是摸到光秃秃的左手无名指，心里不禁又再疑虑。

　　靠着座位默想良久，天色早已暗下来，有人敲了敲车门，原来是交通警察，若绮连忙戴上墨镜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才停下休息。大叔模样的警察没有把她认出来，看她脸色苍白，也就点点头敦促她赶快开走。

　　思虑千遍，仍然得不出结论，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还是差了一点点。最后她仍然往乐观的方面设想，就算她对他再不了解，但他对她的好，她会感受不到吗？黎华肯定不会只因为她怀孕了才打算结婚，所以，就算她肚子里没有他的骨肉，他也一定会和她结婚的。

　　翻开化妆包拿出唇膏对着镜子胡乱涂抹几下，看起来稍微没有刚才那么糟糕，若绮深吸一口气，慢慢镇定下来，再次发动了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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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黎华气愤地关门离开，张湘岚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舒坦地坐回到真皮大班椅上。

　　她回头看看不做声的张湘葳，问道：“妹妹啊，你说黎华和郑德，谁更难对付？”

　　“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很难缠。”她说着取来红酒和酒杯，这一仗她们总算赢了。

　　“黎华有时就是他妈的不爽快，但是他有很多弱点，女人和面子。这世上有两种人最难对付，不要脸的和不要命的，他两种都不是。”张湘岚轻轻摇动血红色的液体，慢慢品尝她的胜利。

　　张湘葳坐到她的对面，埋怨起来：“但是跟踪的人是我呢，这次我算是劳苦功高了吧？啊，对了，那份DV你留了副本没有？你不知道我过海关的时候多么紧张……”

　　“傻瓜，那种东西对我们没用，更有可能成为我们犯罪的证据，留来干嘛？你别告诉我你手上有副本。”张湘岚严肃地盯着她妹妹。

　　张湘葳连忙摊开双手，“当然没有，我按照你吩咐原封不动地拿回来，一到台北就送到你手上了，怎会有副本？只是我不明白，姐，你怎么现在才向他摊牌？”

　　“那你就得好好听着，学着点儿。这个局是虚的，玩不好我们就白忙一场。首先，你觉得，如果黎华当真不签，我会把这段激情DV散播出去吗？”

　　既然她这么问，那答案显然是不会，张湘葳摇了摇头。

　　“没错，我当然不会那么做，一来落了下乘，威信全无，整个娱乐圈再无立足之地，二来会害我们进大牢的。DV只是一个小道具，它让黎华看到这样一个可怕的威胁，但更重要的是我给他营造的假象，我必须让他相信，我已经走投无路，真的会翻脸。他可担不起这个风险，只要想象一下那些猥琐的大叔，对着电脑里他漂亮女朋友的美妙身体流口水，他绝对恶心得要吐。”

　　“哦……难怪听说你没事总找他谈续约，原来如此……”张湘葳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他要是肯签那就省事了，不过几率大概是零，哈哈哈。”张湘岚乐开了，几乎整个娱乐圈都知道黎华铁定要走，现在一下子被她整服了，她的名头大响，下面那些小的还敢不听话么？

　　“说真的，这个局还是可能有双输的结果。六月的时候，不知道是黎华他和方若绮小别胜新婚还是怎么着，总之那时的他有点疯狂，老是戴着那个傻不啦叽的戒指，态度也不好，别人大概看不出来，不过我能感觉到。而且还闹出什么俱乐部相会的事件，所以那时我就没向他摊牌，就怕他一较劲，不顾一切和方若绮结婚，然后告发我们，那就没戏了。同样，如果拖到临近年底最后的期限才摊牌，那更可能把他逼得太急，也失去奇袭的效果。现在刚刚好，像点样的公司都来挖他，他便知道自己的价值，更不敢轻易冒险。再晚了，他就可能和钜子谈定了价钱，那又要牵扯出另一层麻烦。”

　　张湘岚把这一层层关系细细道来，她妹妹听了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她也较真起来，继续问道：“要是今天黎华真的没签呢？那你怎么办？”

　　张湘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问得好，所以说凡事都要多手准备，给自己留后着，局中有局计中有计，把对手的后路堵死了，然后一击必杀全身而退……”

　　说到关键处，张湘葳身体前倾，更靠近她的姐姐了。她聚精会神地听着，心里暗暗记下这个已经用不着的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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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uis，帮我做三件事……”黎华一边讲电话一边摆弄着DV。

　　张湘岚这人太阴险了，从现在开始，他要时刻防备着，还必须想办法补救这次的损失。看着DV片段被删除完毕，他还是不放心，他盘算着尽快把这个东西捣个稀巴烂，直到没法恢复为止。以前偶尔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和若绮欢爱的情景，那会激起他更强的欲望和激情，然而这些美妙的体验全都被这可恶的DV毁了！张湘岚，你真他妈的狠！真他妈的不是人！

　　若绮还没回家，他翻弄着卧室里的柜子箱子，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这半个巴掌大的罪魁祸首暂时藏起来。绝对不能让若绮知道，现在的她可不能受任何刺激。但是以后该怎么向她解释他续约神采的理由呢？

　　他拉开小书桌上的一个抽屉，那里放着些文书和剧本，估计这段时间若绮也不会翻看这些东西了。DV被仔细地塞进抽屉底，他于是把搬出来的东西原样放回去。手上忙着，心里一直在思考被迫续约的事，依旧气愤难平，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他不得不妥协，被张湘岚用无耻的方法要挟却毫无对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慌却无处发泄。无意中一个牛皮纸袋滑了下来，里面的文件洒了一地。

　　“唉，我在急什么？”看着镜子里几乎抓狂的自己，他叹了口气俯身收拾。

　　那是若绮的体检报告，他无意识地捡拾着，突然发现这份报告有点奇怪。当时的他和若绮都只关心验孕报告，而且一抽就抽了出来，根本没有完整地读过全部的报告。现在仔细一看，验孕单所在的第五页后半截的内容和第六页根本对不上！

　　“这……？”

　　这意味着什么？思绪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里，若绮反常的举动，她在酒店里说的那番话，基金，照片，莫筱筠高明权张湘岚……还有方妈妈，黎华努力回忆昨天早上在这里隐约听到方妈妈讲电话的内容。

　　“……没办法嘛，女生外向。不过我们宝贝若绮这么厉害，结婚的事她自己做主就好了，哈哈哈，这不是快了嘛，以后你得习惯黎华喊你岳父……胡说，我一向都很开明的……”

　　就像被某种东西重重击倒，他失去支撑跌坐到床上，文件从手上滑落，地上一片凌乱。

　　若绮……若绮她，她会这么做吗？

　　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把他从呆坐中惊醒，一定是若绮回来了。黎华抄起文件，“飒”的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出客厅，他要问清楚！

　　玄关里，若绮正弯着腰把脱掉的鞋子收进柜子里，纤长的玉臂与身体的弧度配合得天衣无缝，加上飘逸的乌丝，单纯的动作却在不经意间透着无限性感。无声地停下，他远远地看着，看着这个总叫他看不够的女人。

　　今天的黎华，阴沉得诡异，当若绮抬头看到默默站在客厅中的黎华，心里便只有这种感觉。他甚至也不抱她一抱亲上几口，难道老妈的产前禁令把他吓着了？不过，已经不要紧了……她放下钥匙，露出轻松的微笑着向他走去。

　　“是不是等了很久？生气啦？今天的检查耽搁不少时间……”

　　“医生怎么说？”

　　她停住了脚步，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的对话并没按照她想象那样发生。那一刻，她和黎华之间两米的距离突然变得好遥远，千言万语却又一言难尽。

　　“呃……”

　　身体下意识地别向一边，她微微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右手把头发往耳朵后面捋着，尽管这个动作毫无意义，她却在重复。沉默令整个房间充满了空洞，她已经感觉到这空洞中的压力。不要欺骗他，永远也不要！

　　看到若绮飘忽躲闪的眼神，黎华的心里突然凉了一截。若绮，你为什么迟迟疑疑吞吞吐吐？为什么？！

　　若绮小声地回答：“我今天又做了检查，医生说，医生说我们的宝宝要到结婚之后才会有啦。华，我……”

　　“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黎华把两张文书举到她面前，用带着冷硬的语气打断她。

　　在黎华的眼睛里，她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失望，她得到的不是安慰，反而是责难似的诘问。

　　她忍着不快接过文书，原来是那份结果呈阳性的检验单，她也纳闷得很呢。慢着慢着！黎华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黎华，你……你怀疑我做了手脚？我设计你？？”她终于抬头直视他的双眼。

　　“不，不，若绮，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没有……”

　　“什么意思？！”想了一下，她便明白了话里的逻辑，“……你早已认定是我做的，是不是？在你心里，我竟然是这种人？！”

　　说到后面她的声调明显拉高，几近叫嚷，然后死死地盯着黎华。文书被她紧紧揣在手中，颤抖着皱起来。

　　“若绮，我知道我一直拖着不结婚是欠了你很多，但是你也不……”

　　“结婚？！你竟然还知道结婚这回事！”若绮的语调突然变得尖锐而冷酷，一边说一边撕着手中的文书，“好啊好啊，是我设计了你，看看我得到了什么？我还是什么都没得到！你根本没打算过结婚，就算我挺着个大肚子站在你面前，你也会问：‘这是谁的孩子啊？’”

　　“若绮，别这样，冷静下来，”黎华摇了摇头，“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我没说过不结婚，如果它对你真的这么重要，我会……”

　　今天的戒指为什么会啜得这样紧？她拧着拧着，就是取不下来。

　　“今天以前，它非常重要。但是，从现在开始，它对我们已经全无意义！！”

　　她用力一扯，手指被刮得赤辣辣的痛，终于摘下了银戒指，朝黎华狠狠一掷，转身就走。

　　“若绮，若绮！”

　　不去理会黎华的高声呼唤，她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看清楚这个男人，他，既不爱他的父母，也不会爱他的子女，更不爱她，他爱的只有他自己！王大哥说得没错，在这个男人身上，她找不到家，她什么都得不到！

　　他不去安慰她，反而责怪她，因为无中生有的怀疑就对她兴师问罪，他就是在逃避！

　　一口气冲到楼下，眼泪才夺眶而出，激动的情绪令她呼吸急促。夏末的鸣蝉死气沉沉地叫着，这个八月最后的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夜色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头，绝望、痛苦和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看不清方向。

　　这部虚幻的爱情电影落幕了，她的梦也醒了。

　　“我要上哪里去？”抬头望天，她无助地低语，“我还能到哪里去？”

　　夜茫茫，路也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