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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梦魇华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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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三千繁花流水,念卿与君共忘言。
十指颠覆,满腔荒唐言。
这是虚幻红尘,谎言搭建起来的海市蜃楼,没有人可以相信的俗世繁华。
徘徊孤单中的坚强,那是彩蝶幻化前的不屈。
更声漏,月满西楼,古音垂涎东时日。
三两点滴,七八荷薇,九十轩台旧时梦。
暗香萦绕,只余一盏琉璃宫灯淡淡照着,四下清寂,宫人四散,离得远远的。
玉阶下的人不住的磕头,每一下沉重的磕碰声,他的额头上的血就溢得越多,似是永远不会尽般。
沁媛放下手中书卷,眼光瞥处,拂袖止住他,黯然叹了口气:“起磕吧。”
“奴才不敢。”李浩惶恐地说道。
“朕让你起便起,还想抗旨不成。”沁媛从玉榻上坐起身来,施威道。
闻言,李浩立刻叩首谢恩:“奴才遵旨。”
沁媛不由皱眉,对李浩的厌恶更是添了几分:“你原来是在哪各宫的?”
“回禀皇上,奴才原来是御膳房的。”李浩恭顺的回道。
“你这官做得可谓是平步青云,倒是跳了几个品级。”沁媛带讽带讥的说道,“谁提拔你进馔玉宫的?”
李浩见沁媛脸色不善,更是谨慎万分:“回禀皇上,是庚华仪怜悯奴才。”
“今日之事,与你可有关?”沁媛抬起手来,纤白手指在昏黄灯光下,晶莹剔透。
“回禀皇上,绝非奴才所为。”李浩头也不敢抬,“庚华仪主子对奴才有再造之恩,奴才铭感于心,断不会毒害主子。”
“朕怕你是故意接近庚华仪。”沁媛冷笑,“小荀子和小卫子你可还记得?朕是听说两日前他们奉令出宫办事,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奴才……许久未见过他们两人了。”李浩疙疙瘩瘩的答道。
沁媛侧了脸,垂了眸,冷冷笑道:“无妨,朕便让你入刑部大牢与他们的尸首呆在一起,以解你相思之苦。”
语落,在一旁侍候的宫人已将人拖了出去。
“皇上,奴才冤枉……”不绝的喊冤声久久不绝,沁媛闭上眼,休憩片刻后起身离开。
沁仪殿的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一世的繁华,再度暗流汹涌。
随着宫人一声皇上驾到,沁媛已大步踏入内室,径直走到床边。
一旁御医宫人连忙叩首跪拜:“参见皇上。”
承王祈煜也站起来,拘礼道:“臣祈煜参见皇上。”
“免礼。”沁媛不急不缓的说道,“庚华仪的毒可是解了?”
“回禀皇上,庚华仪体内的毒素已清,只需将养几日便可安好。”太医令回道。
沁媛嗯了一声,然后挥挥手,御医们便退出殿外写药方,宫人也识趣的退下。
祈煜看了沁媛一眼,也躬身退下。
一下间屋内只剩下沁媛和庚颛臾两人,沁媛坐在床沿,将手搭在庚颛臾的脉搏上,见无恙后才收回。
庚颛臾忽觉一股冷意拂过手腕,幽幽转醒,见是沁媛坐在身旁,对她强挤出一抹笑容。
“公子安养,莫要为琐事操心,朕定会还公子一个公道。”沁媛知道庚颛臾不喜欢她唤他华仪,自此之后便一直叫他公子。
“皇上实在不必如此,这是臣该受的。”庚颛臾虚弱的说道。
沁媛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没有什么该受不该受的,且不说公子你是朕的华仪,就是平民百姓,朕也会尽力为他们讨回公道。”
庚颛臾淡漠的看着沁媛。
“两国交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本是如此。”沁媛继续说道,“但公子你早已是枚弃子,身不在局中,朕自不会牵连怪罪。”
“皇上心里明白,臣既然曾身在局中,又如何跳得出棋局。”低垂的帷帐内响起那清冷的声音,“人生如棋,棋如人生。臣跳出了这个棋局,又怎知是不是落入了另一盘棋?”
“公子既然心里明白,也太不小心了,竟让人有机可趁。”沁媛柔声道。
“若臣跟皇上说,臣是故意的,皇上有会作何感想?”庚颛臾慵然的回道。
沁媛调侃:“那也只能怨朕风流成性,后宫佳丽三千,还得公子身陷后宫纷争,生死由不得己。”
“皇上说笑了。”庚颛臾唇角笑意欲浓。
沁媛俯下身,吐气如兰:“朕是认真的。”
“臣不明白。”庚颛臾答道。
“公子明白的,你既是局中人,就该明白棋局的规矩。”沁媛也不多说,只是妩媚一笑,“朕也不打扰公子休息了,这就告辞。”
“臣恭送皇上。”庚颛臾半起身,看着沁媛越走越远的身影,颓然倒下。
时光消逝,漫漫岁月无人眠,终是人人皆醒无人独醉。
外殿空旷,繁华不在,淡雅犹存,还有一位绝尘儒雅男子斜靠坐塌,凤眉半垂。
“辛苦承王了。”沁媛怜惜地说道。
“这是臣的职责。”承王祈煜睁开眼睛,不在意的回道。
“要不这几日朕让你出宫归宁,以与祈□□叙天伦之乐。”沁媛稍稍沉默了下,提议道。
祈煜宽慰的笑笑:“父亲膝下已有义子,身体且尚安康,臣不在也没关系,皇上不必为了臣屡次三番的破了宫里的规矩。”
“只是破宫规而已,又有谁敢质疑朕的决定。”沁媛说得漫不经心。
祈煜看着沁媛,沉默不语。
“朕求饶,可以了吧,承王殿下。”沁媛笑得一脸谄媚,“如此良辰美景,美酒佳酿,承王定不愿在此虚度时光。”
“皇上……”祈煜无奈的喊道,随即被沁媛牵着手出了宫门,十指交握,月下黄昏的缠绵眷恋,幽幽哀情深处无人可叹。
“承王有话要说?”沁媛转过头,笑吟吟的问道。
祈煜对上沁媛澄澈的眸瞳,满腹心事无处可泄:“没有……”
“承王说谎。”沁媛靠近祈煜,呼吸喷在对方脸上,略微瘙痒,但沁媛也不愿就此远离。
“是皇上多虑了。”祈煜低头答道。
沁媛见祈煜不说,也不逼他,仍是牵着他的手默默走着。
“朕想过了,段儿在宫里无名无份,平白受人闲话终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现在还小,不懂这些,但长大后,不免会怨怪我们。”沁媛闲话家常般说出祈煜想要请求的事,“所以,朕决定将他送出宫,让一大户人家收养他。伦理纲常在上,我们的怜悯到底不如父母兄长的疼爱。而且他的身世,也断不能容他在这皇宫里生存。”
“臣可以找宫人收养他。”祈煜恳求道。
“宫人身份低微,朕不愿委屈他。”沁媛坚决的说道,“朕会让暨阳王收他为义子,让宜婧王妃好好照顾他,而皇姐也可随时去看望段儿,不必顾着宫里的规矩。”
祈煜见沁媛主意已定,只能无奈的点头。
“后宫纠葛繁多,朕不好插手,这阵子有劳承王了。”沁媛柔声说道,“今晚,朕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定未去过。”
祈煜那双漆黑的眸子,如有水雾氤氲,越发深邃。
雕栏玉柱,巍峨宫殿,衣摆摇曳过九曲长廊,夜色欲浅,露水早凝。
红漆殿门发出沉重的声音,沁媛一袭宽襟广袖的皇袍,高冠束发,站在门外遥望,往昔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宫内一草一木如旧时模样,未曾变换,甚至一尘不染。但失却了主人的宫殿,再繁华依旧,也不过是一堆死物,一堆毫无意义的砖瓦。
“承王定然听过这个宫闱琐事,深宫怨妇,红叶寄情。”沁媛痴迷的抚摸着红漆宫门,低声吟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君心妾意两相隔。两宫巍峨间无距,相望相识相未认。这首是当年宫里的女人最常吟的诗,朕当时好奇,曾跑去偷看过。未曾料想遇见了宫人与侍卫在那里偷情,朕当时窘迫异常,被那侍卫所发现。他当时就想灭口,要不是有人及时赶到,朕今日也不会站在这里了。结果那对情侣被先皇极为残忍的迫害,而朕也在这道宫门前面壁思过了三日。”
沁媛竭力不去想起那个名字,却怎么也挥不去眼前俊朗身影。
祈煜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心下百感莫及。
迈步入内殿,沁媛边走边笑道:“自朕登基,沁仪殿就被封了起来,从未有人住过。”
“皇上旧寝,除了储君,又有谁敢檀越。”祈煜附和道。
“这棵梧桐,比朕小六岁,如今长的比朕还高了。”沁媛抚摸着梧桐的树干说道,“岁月不饶人,一晃眼十年就那么过去了。没有血浇灌的梧桐,依样长得如此好。”
风神俊逸、温雅沉静的祈煜依旧静静的听着,脸上尽是包容的神情。
“母后说如果朕日日浇灌它,终有一天,它会结果。朕当时是真的相信了,所以带着期望,然后日日绝望。”沁媛幽幽中透着点恨,“每日起来的第一个目的就是来看它,期望下一个晨曦降临之时,一切会好转。但在腐败糜烂之下,这里什么都没有。”
祈煜脸上挂着温煦的笑容,神情黯然,垂眼望向地面。
推开大殿的门,沁媛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杯盏在手中把玩:“这个杯盏是朕当年救下卢阳书后,先皇赐予朕的。然后蔡太傅归朝,朕与他品了一夜的茶,顺道将此事粗略带过,第二日蔡太傅便留了下来。若论起来,没有蔡太傅,朕如今也只是一位任人摆布的皇朝帝姬。”
祈煜笑笑:“皇上不会坐以待毙的。”
“可至少,朕不敢反抗,那时的先皇太强势了。”沁媛幽幽答道,“然后,有人和朕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他说他武艺卓绝,于是让朕看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他说他文采不凡,所以我们一同悬梁刺股,苦读圣贤之书;他说他要拯救黎民,所以最后我们一同承受失败的惩罚。”
“皇上……”未容沁媛回过神,祈煜的唇已覆了下来,两人口舌纠缠,强悍而直接,最坦白的感情赤裸裸的摆在对方眼前。
“有一个秘密,皇上你并不知道。”良久,祈煜放开沁媛,喘息着开口道。
“什么……”咫尺之距,祈煜气息暖暖拂在颈间,沁媛不再在的问道。
祈煜目光灼灼的与沁媛对视,然后缓缓开口道:“暨阳王曾带臣来过此,也曾说过与皇上一般无二的话。”
沁媛湛若秋水的眼定定的看着祈煜,不知该如何反应。
“皇上和暨阳王的好意臣晓得,暨阳王不愿让他自己成为臣与皇上间的隔阂,皇上和臣分享昔日,不愿臣恨‘为何人生不若如初见’。臣心里明白,也领了情。”祈煜的笑瞬间变得氤氲恍惚。
沁媛心下一震,怔忪松了手,踉跄地退了两步。
祈煜将手指按在沁媛唇上,阻住了沁媛接下来要说的话,然后揽过沁媛,往怀里带:“往后,臣与皇上携手红尘,谁也不要弃了谁。”
一时间静默无语,沁媛沉浸在祈煜淡淡的紫檀香味中,默然闭了眼,轻轻道了无比沉重的一字:“好。”
“从今往后,我们谁也不要弃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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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大大有时间修改了一下文章简介,自我感觉不错~~~(o(∩_∩)o...←自恋佬)
这一卷主要写沁媛后宫的七位仁兄大展身手(绝非清宫宫廷文那种),他们或利用他们的家世,或利用他们自己手中的势力,或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后宫中利用各种条件或为国家、为亲族、为自己博得利益,其中或许有离开的,或许有死去的,或许有幽禁的,但无论什么结局,都是他们自己博得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