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以为期》北上

9、为她燃起硝烟

　　很快开学两周已经过去了，我和欧阳无剑似乎都没有把“谁喜欢谁”这个命题当真，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打打闹闹，都不怎么听课。但是我自己知道不同的是，欧阳无剑虽然不听课，但是她总能在考试的时候名列中上，而我，总是垫底。
　　但是，我总感觉欧阳无剑和上学期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这学期，我总能看到她片刻的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每次我叫她，她又回复到一个没心没肺的模样，所以我也不以为意。
　　直到有一天，中午我吃完饭，习惯性的在校园里溜达。我们学校里面有一块挺大的树林，里面有一个白色的亭子，环境很幽静。当我路过那里的时候，突然就瞥到欧阳无剑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打电话。平时都不准带手机的，被看到就会被学校领导没收。以前我和欧阳无剑也一般不带，但这学期我已经看到好几次她偷偷的把手机带在身上了。
　　我本来是想从后面吓唬一下她的，但是我还没有靠近她，就听到她就和电话里的人吵了起来，我赶紧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没有现身。
　　刚开始不知道她和电话那边为了什么而激烈争吵，直到她朝那边吼：“你带着那个女人滚，越远越好！我跟我妈，以后你和没有任何关系！”
　　我能猜到了，她是因为家里的事。她爸有外遇，家庭破裂了。
　　骂完，她挂了电话，仰着脸强忍着痛楚不让自己哭出来。但她终究没有忍住，捂着脸嘤嘤的哭了，没有束缚的秀发耷拉在肩上，遮住了她的脸。
　　外表一向粗鲁的欧阳无剑，那一刻，她看起来却孤单极了。
　　我心里也为她难过，心慌意乱的就要走出去，但是欧阳无剑突然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重新昂起头，脸色隐忍而决然。
　　我很心疼她，似乎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不允许自己外露悲伤！
　　我终究没有走出去，欧阳无剑自尊心极强，我想我的出现不能安慰她，反而会伤害她。
　　我就那么看着她离开。
　　我又翻墙出了学校，这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只不过这次没有带上欧阳无剑。
　　欧阳无剑说过，她喜欢看日本动漫《火影忍者》，最喜欢鸣人。我去找了好几个精品店，才找到一个《火影忍者》里面的主角鸣人的模型。
　　上晚自习时我看她又在发呆，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玩意假装漫不经心的拿给她：“呶，这个给你，刚刚路上捡的。”
　　她一看是鸣人，原本有些呆滞的目光忽然就亮了起来，笑嘻嘻的问我为什么要给她礼物。我假装和平时一样烦她的样子不耐烦的说是别人送给我的，我不喜欢就转送给她的。
　　她好像不在意我“借花献佛”，哈哈一笑，左手往我脖子上一揽，像平时几个相好的哥们那样，说：“真是我的好兄弟！”
　　前面的小伊突然转过身，拿着鸣人的模型左看看右看看，笑眯眯的说：“这鸣人真可爱。”
　　“叫他也给你送一个。”欧阳无剑在旁边多嘴。
　　“人家也不看《火影忍者》啊！”我有些郁闷的反驳她。
　　“没有啦。其实……我也看《火影忍者》的……”小伊低着头小声的说，我“哐当”一声跌坐在地上。
　　“不过，我更喜欢佐助。”小伊抬起头乖巧的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于是，第二天小伊的课桌上，又多了一个佐助。
　　我实在无法对那样一种纯净的眼神说“不”。
　　其实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我和小伊接触并不算多，但是她却比欧阳无剑更了解我。而且在我整个过得相对很平静的高中，我唯一一次参与大规模斗殴，还和小伊有一定的关系。
　　时间是五月份吧，五一假期刚过。五一节放三天假，欧阳无剑回家了。她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三天假还要回家，但我知道她肯定去陪她妈妈了。本来按我原来的构想，五一节是要带欧阳无剑在重庆到处玩玩的，因为周末只有一天半的假期，也就只能在城区范围内瞎转，不能走的太远。五一节她回家了，我也只能去找初中那群朋友。
　　不过我越来越不适应和他们相处了，我们的思维逐渐不在一个频道。一年时间，他们变了，变得社会气息很重了，而我也变了，我逐渐像个学生了。人走在十字路口，面对完全不同的人生的时候，就必须要分手，即使这不是我们所期望的。
　　所以，即使我还是和那群曾经“生死与共”的朋友来往，一起喝酒，一起通宵唱歌，一起在街上扮古惑仔，但是，我的心里和他们已经不是一路人。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依然和以前那样热热闹闹的，但我的喧哗里多少多了些无力和刻意，而他们对我，也多了些客气。
　　“俊哥，”耗子喝多了，揽着我的肩膀问我，“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和‘飞鹰帮’打架那次吗？”
　　我点点头。
　　“操他妈的！”耗子突然一巴掌拍在ktv的茶几上，“陈伟那傻逼要是不跑，早他妈被我砍死了，现在哪里还轮的到他在我面前夹尾巴做人！”
　　耗子右手抄起一瓶啤酒唾沫横飞的演讲着，似乎又回到了那段飞扬跋扈的时光。
　　我被他的回忆带的有些神往，很久没有燃起过的热血似乎又开始在心里隐隐动荡。
　　“是啊！那时候你为我挡了一棍子，后来那人直接被我们打的躺在地上叫唤。”我笑着说，想起以前的岁月，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得不说，自从欧阳无剑闯进我的生活，不知不觉的，我就远离了曾经的生活。
　　“唉！”耗子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混合着ktv里重金属音乐，“我们很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这样唱唱歌了！”
　　说完，他给我也拿了一瓶啤酒，和我对瓶吹。一瓶酒喝完，耗子眼睛有些红红的，抢过旁边人的话筒，喊：“换歌！换歌！换《我的好兄弟》！”
　　耗子把这首歌唱的很悲情，其实他平时不是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能是他也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裂痕了吧。大家逐渐被感染，开始大声的嘶吼了起来。
　　我的家族很多当官的，看惯了来往送礼，听惯了官场故事，所以从小我就有一种意识：这个社会不是你巴结我，就是我巴结你。朋友？朋友是什么？
　　正因为有这样的意识，我从小就对“友谊”这两个字保持着深深的怀疑，我选择用“无为”来逃离，不愿与官场同流合污。我也知道，我初中时追随的混混老大，他之所以待我如兄弟，是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出了一些事，兴许我能帮得上忙。老实说，他只是利用我，这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但是耗子是一个例外，他是唯一一个被我当作“朋友”的人。从最开始，我跟着老大混，耗子那时候差不多和我一样刚刚跟着老大。耗子和我不一样，他完全是凭着一股狠劲被老大赏识的，人看起来瘦瘦的，但是下手狠毒，而且有分寸，知道怎样不会致人死地。
　　因为在一个老大手下，所以我们俩个经常一起出任务，什么收保护费啦，解决我们手底下那些小弟和别人的纠纷啊什么的。一般来说我们分工明确，我负责说，负责“教育”，而他负责动手“体罚”。
　　耗子家里不富裕，甚至比较穷，又在重庆复杂的环境中长大，所以我猜测他之所以狠，全是为了自保。
　　没事的时候，我就翻墙出去找他一起吃烧烤喝酒，我从来没让他掏自己的钱付过账，除非是收上来保护费的时候，我才不会和他争。
　　我能从他眼里看出他对我的感激，虽然他从来不说。他是一个孤僻的人，但是一旦信任了一个人，就可以为那个人拼命。
　　从ktv出来，已经凌晨四点多。大家喝也喝高兴了，唱也唱高兴了，有女朋友的还躺在ktv沙发上睡觉，还有几个直接就奔去了网吧。
　　和耗子告别的时候，耗子还特意送了我一段，说了一些掏心掏肺的话。回到家，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其后两天也就没再出门，全在家睡觉打游戏了。
　　短暂的假期结束，但我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漫长。我早早的就杀回了学校。
　　当欧阳无剑出现在教室门口那一刻，我突然感觉生活是那样充满了期待和惊喜。
　　第二天中午，我没有去食堂吃饭，正趴在桌子上睡得香，却被人急匆匆的推醒了。我一抬头，看见班上的一个女生（很抱歉已经一起在一个教室读了半年书我还叫不上人家的名字）正气喘吁吁的看着我，看到我醒了她立刻告诉我欧阳无剑在食堂和人家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我短暂的愣了一下，脑子还在短路状态。等我反应过来，骂了一句脏话，桌子一推拎了个凳子就往食堂冲，那个女生跟在后面我也没等她。
　　食堂离我们教室不算远，大概跑了不到三分钟就到了。我一看一楼没人，就往二楼冲，结果刚挎上梯步，二楼围观的大部队就下来了。
　　我知道这是打架结束无热闹可看的征兆，我心里很着急，但是路被下楼的人流堵住了，上不去。我心里窝火不已，举着凳子大吼：“都给老子让开点！”
　　我们学校认识我的人不少，所以这一吼还真有点用，前面的人都自觉往两边让开，勉强让出一条路出来。我一路往上挤，人潮后面的人看到我这气势也都自觉的往两边躲。
　　好不容易冲到二楼，只见学校几个保安正领着一群人准备下楼。这群人我基本都认识，欧阳无剑自然不用多说，欧阳无剑身边还跟着小伊这让我有点意外。另一边则是外号“英姐”——我老大的女朋友，唐英。唐英身边还跟着几个女生和高二的男生这些人我都认识，都是经常跟在唐英身边的狐假虎威之徒，平时并不在外面混，只是紧抱唐英这个大腿而已。
　　我看到了他们，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我。几个保安看我举着凳子气势汹汹的样子就知道我来了肯定没好事。
　　“张俊！你举个凳子干什么呢！”保安队长肖主任对我吼，气势十足。其实我和他认识，因为我初中就很调皮，进过不少次政教处，一来二去，他发现我是管教不了的，但是因为我家族原因他又拿我没办法，最后都混熟了，在外面偶遇还打个照面抽支烟什么的。
　　我一看事情基本已经平息了，而且又有保安在，所以我也不好太过分。
　　“食堂凳子不干净，我来吃饭，顺便带上自己的凳子。”我皮笑肉不笑的解释。
　　“哈哈哈哈。”欧阳无剑顿时就笑了出来。我看向她，她对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看到她脸上有几根明显的指印，衣服上还有脚印和菜汤，头发也很凌乱。站在她旁边的小伊也好不到哪去。
　　我想象着欧阳无剑被人围殴的样子，心里那股戾气腾腾直冒。
　　“小俊，你不用来，这娘皮已经被扔在地上踹了！”唐英笑嘻嘻的说，她外套的扣子已经被扯掉了。她并不知道我和欧阳无剑关系很好，她还以为我是来帮她的。
　　我和唐英算不上很熟，只因为她是老大的女朋友，所以经常一起在外面玩。她旁边那群小比崽子也跟着叫唤，我心想唐英叫也就算了，你们这是几个意思，算什么东西？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一群狗有什么好叫的！”我这一吼，刚刚还嘈杂的声音顿时灭了，一时鸦雀无声。
　　“张俊，你什么意思啊？”唐英发现我态度不对，黑着脸质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