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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周末昊初纪事
【周】
嘉沣17年:宫鼐
淳佑28年:宫骥
翥宣05年:宫羿
煦平11年:宫翔
【昊】
正恒20年:李登
景瑞23年:李帧
兴统14年:李简
崇宁09年:李伦
【宫氏,周王朝】
嘉沣二年。
傅允出生。
嘉沣七年。
七月十五,中元节。
(道家称中元节,释家称盂兰盆节,济阳民间却喜称七月半。)
京师济阳城中街巷搭起高台鬼王棚座,看演经文,施放烟花,以济孤魂。百姓早在头两日就取黍麻粟苗,连根带土缚竖大门左右,祭起了麻谷。夜上重楼,小儿执荷叶灯莲蓬灯瓜皮灯,结伴呼朋地去斗灯会,更有信男女相约到河边来放河灯,燃灯千盏,大小眉河上星辉十里,璀璨闪动恍若银汉降世。
厚重的喧嚣繁华,令天子脚下的大周臣民耽乐其中,却与董记汤饼的摊前一个孩子无关。
男孩子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褐色的粗布衣裤,袖口襟口用彩线绣着奇特的格纹,他静静地蹲在棚前的立柱边,手里抱着用布包着的一株连泥白花。
董记汤饼摊卖蝴蝶面,掌托面,切面,挂面,水滑面和馄饨,可每每只有当老板董大从锅里捞出馄饨时,男孩子总能仰起一直低着起小脸,望向董大盛汤饼的碗。
人群熙攘,和家人走散的孩子也不是没有,而且这个孩子乖巧的过分,一个多时辰了,除了时蹲时站或跺跺脚,几乎寸步没迈,像是等家人来寻的样子,董大也就没大在意这个从天刚擦黑就守在自己摊前的孩子。况且,前来吃汤饼的人太多了,他和媳妇都不免手忙脚乱,片刻不得消停。
可当董大发觉街上行人都散去后,那个孩子仍孤零零地偎在那儿,竟是坐着睡着了,心里顿时替他担起心来。董大还没走近孩子,孩子就猛地抬起眼,目光从董大的脸上飞快地落在他手里的馄饨上,警醒中带着强忍的渴望,已无半点睡意。
离得近了,董大不由暗赞了一声,这个孩子实在漂亮得惊人,脸皮儿是明月出海似的莹白,长且密的睫毛遮不住一双灰色猫儿眼似的眸子,五官无一不精致得如同玉雕雪凝。
董大把舀着一片馄饨的勺子递到他面前,男孩子先是略显犹疑地咬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像是仔细地辨味,眼睛都微微地眯起来,然后他狼吞虎咽起来,这是饿得紧了。
“好吃不?”董大笑着问。
孩子先回了句董大没听懂的话,后来见董大疑惑的表情,改口用一种腔调怪异似是而非的官话道:“好吃。路上,阿妈最喜欢的,阿允也喜欢。”
董大活了大四十春秋,虽不曾走南闯北,但也知用阿爸阿妈来称呼爹娘的,多半是南方三襄界内的百夷,董大好奇心大盛:“你爹娘呢?”
“阿妈在这儿啊。”孩子小心翼翼地举起手里的花:“阿爸,在这个大城的家里。”
他看了眼那孩子吃饭也不肯放下的无名白花,纤嫩的暗红色茎叶和层叠的白色花瓣舒展着怒放着,散发出馥郁深幽的香气。
白花的花心像是有流萤舞动,隐隐似有光华流转,合着七月半中元节的夜色,罕见的妖娆中凭空生出一种不详之气,令董大不愿再看它第二眼。董大再回想着孩子“阿妈”之语里的诡异,倏地一下子,几乎骇乍了他满身的汗毛,半晌他只问道:“那你可知你阿爸在哪儿?”
“济阳,济源茶号,傅揽。”孩子这几个字倒说得字正腔圆,像是已练习过千万遍。
济阳傅府来了一个自称叫阿允的5岁男孩子,他送了一盆白色的奇花给了傅府的主人傅揽。
傅府主人26岁的傅揽对身怀六甲体弱多病的妻子宋瑜晓只说,这是他因为可怜才收养的一个男孩子,除此以外,他对傅允的来历缄口不谈,讳莫如深。
傅揽看出傅允的长相像极了他嘉沣元年,遇到并钟情的西襄女子,却没有在傅揽身上发现傅家家传蛊嗣生蛊,无法确定傅允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傅揽与宋瑜晓的女儿傅静涵九月二十七出生。
聪慧过人宋瑜晓至爱傅揽,她早已猜出傅揽与傅允的关系及大概往事,她的一生像极了老话所说的命运,慧极易伤情深不寿,在当年的冬天去世。
宋瑜晓死前唯一挣扎着起来做的事,就是去后花园的暖室,长久地凝视着当初傅允带来的那盆花,为那花浇了些水,流了些泪,回来后,就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宋瑜晓对丫鬟石斛说:“这世上的事,我懂的太少。只是当你眼里只有他再没旁人的时候,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呢。”
傅揽心伤妻子的离去,当知晓妻子的心病后,他更不肯认傅允为亲生儿子,只让他以义父相称。
嘉沣十年。
3岁的傅静涵在上元节的灯会上,从街上领回来一个7岁的孩子谢岚,傅揽收其为义子,尽心传授其剑术,取名为傅岚榭。
嘉沣十五年。
16岁的宫骥封怀王。
秋雨连绵洗夜寒。
傅揽曾单独见了傅允,冲泡白毫银针,冲水后,翻滚的白毫徐徐静落,银针上下交错着直立水中,蔚为独特:“白毫抽针精细,十不采更是难得,且不炒不揉,成茶只委凋烘焙两道工序,可谓天然去雕饰的茶中美人。此美出身贵重,举止娇矜,养成于绮阁深户,未经曲折坎坷的素馨雅韵惹人欣羡垂怜。阿允,你可喜欢这五年白毫?”
傅允:“叶底红褐,蜜香浓毫香淡,味微甜,入口醇厚顺滑,尝不出苦涩。可我还是偏好新银针醇爽中的那一点浅涩。”
傅揽:“呵,你这与众不同的口味。近日,难逢我大好,正有一事,想趁早和你相商。”
傅允:“义父请吩咐。”
傅揽:“不是吩咐,而是请问。我今年三十有四,已算傅家人中难有的高寿。上天待我实厚,可我身边至亲至爱之人尽皆福薄命浅,瑜晓如此……你母亲亦是如此。至于岚榭,身世凄苦多舛,遭遇过云落成泥碾作尘般的大起大落,他虽天资过人,实则外谦内傲,性刚易折。而你灵秀如岚榭,却远比岚榭更性韧心壮持重□□。如此,我不得不觍颜欲将傅家,将岚榭,将静涵托付于你。”
傅允:“义父?我会答应的,只怕义父会怨我无能。”
傅揽:“我负了你母亲,也负了你,我心中有愧,一生不敢自宽不敢乞恕。所以,于此事及往后诸事,若你尽随你本心,我也远无资格置喙,又怎会怨你。只是,从此万里江湖梦千山雨雪行,艰难愁苦多过顺遂恣意,忧道劳生会高于晏安欣乐,而心容大义往往就是要你身不由已,一如傅家历代家主。”
傅允:“还好。”
傅揽:“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不知道你出世时的胖瘦,不曾见过你蹒跚起步时的欢喜,没听过你牙牙学语时的稚音,你我你母亲,我们之间错失太多抱憾太多,事到如今,你可还愿意叫我一声阿爸?”
傅允张了张嘴,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翌日,34岁的济阳茶商傅揽被女儿傅静涵发现其去世。
傅揽与何苏氏的亲子13岁的傅允,义子12岁的傅岚榭开始共同掌家,照顾傅揽与嘉沣帝宫鼐继后章氏弟媳家族的旁支庶女宋瑜晓所生的8岁妹妹傅静涵。
15岁的宫驰封赵王。
出宫庆贺兄长开府建制的皇九子13岁的宫骅,陪同16岁的皇三子怀王宫骥傍晚回宫,遇到舅母家族宋氏裕亨茶号的人假扮成客商,在傅家的茶号里,以铁观音霉变为由,造谣生事。宫骥宫骅逗留。傅允赶到后,众人为难羞辱傅允。
原来赵王宫驰的午宴上,用来待客的傅家济源茶号的“千山时雨”茶大受赞赏,宋氏茶号的新东家宋裕心生不愤而报复。
宋裕吮痈舐痔的小人,指使人到济源茶楼里诬蔑傅家茶号兜售霉变的乌龙茶,正巧傅允在茶楼验茶。
傅允年龄虽小,但应对从容进退有度,以能辨济阳所有茶号的茶为起由,否决此茶出自济源茶号,又以同类茶三日降价五成当日茶馆点铁观音的免费为结果,既挫败了宋氏的伎俩,又为皇亲宋氏留足了脸面。宫骅对这样一个同龄人生出结交的念头。
因为忧心疽肠的宋裕和日渐不振的朝纲国运,傅允生出将济阳茶号的重心逐渐向丰华转移的念头。
嘉沣十六年。
贺怀易的父亲贺观,送给傅允一本江齐中期,医药学方面的古籍善本,傅允从中发现有关于嗣生蛊症状的描述。傅允离开济阳,去齐代一处古墓寻找曾经也中过嗣生蛊的人。
在齐国一处王族陵所在地大化山中,远离王陵的地方埋有傅氏的一位先祖。在大化山中,14岁的傅允第二次与离开皇族春搜17岁的宫骥见面。
周朝宫氏王族打猎在春季称为春蒐(搜);在夏季称为夏苗;在秋季称为秋狝;在冬季称为冬狩。
当时宫骥被嘉沣帝宫鼐继后章氏所派杀手所追杀,傅允暗中相救,傅允带宫骥从一洞口潜入水中,宫骥差点溺水,两人不得已共同躲入一处傅允刚探过的一处古墓。
傅允:“你我只是暂时相安,若要彻底逃脱生天,于此滞留两日已是极限。超过两日,多躲一日,外边的刺客虽说便少一份耐心,但你我体力必然耗损过巨,拖得越久,未必于你我有利。”
傅允知晓宫骥的身份,宫骥问他要何酬劳,傅允直言:“见死不救有违我心,一切于你无关,日后倘若有何难测之事我自应一力担下,依旧一切与你无关。然而,惟望我的家人不为今日之事祸及伤及。”
宫骥:“你率性而为救了我这样吉凶难料的人,我能以一生富贵来谢你。可若你家人将来的安康,便非我所能轻许的了,我至多能应下自己不会去坏他们的安康罢了。”
傅允苦笑:“是我求的多了。”
宫骥:“为何蒙面?你当知晓我是谁?”
傅允:“……不难断出。”
宫骥:“哼,你好大的胆,想是我落魄至斯,你竟不尊我?”
“如何算是尊?我对阁下行礼,你也未必有多看重我一丝之心,我未向你行礼,也无看轻你一毫之意。况且,遵奉你的人不缺我一个,你真要我以诚心真意来换那一套表面文章的尊礼?”
“你倒是敢说实话。”
傅允微微一笑:“敢说实话不过是我知即便论不敬之罪,也难究我这藏头鼠行之徒。然若苍天绝人,那便是人之将死,不仅其言也善,其胆更肥吧。”
宫骥脱困后,回到济阳后不久,他就找到傅允,以吕三公子的身份与傅允相交。两人对彼此的身份都心知肚明,却都默契十足地不挑明身份,打起哑谜来,仿佛大化山中的事从未发生过。二人由虚与委蛇,到性情相投,到彼此知交。
傅允初掌傅家生意,倍受宋氏和官府的压榨排挤,人情往来节节受挫,生意场上步步为艰,加上二弟傅岚榭刺杀了当年陷害傅岚榭家的济阳权贵,三妹傅静涵的嗣生蛊已渐发作,都需要他的殚精竭虑日夜操劳。
傅允心力憔悴至极,却兀自硬挺强撑,每每只与宫骥相处时,才舍得放任自己流露出些许倦怠与脆弱。
宫骥在登基前的的嘉沣十六十七两年,给予了傅允坚持下去的鼓励安慰和助他成长成事的指导。宫骥也先由对傅允感兴趣,到欣赏他,到痛惜他,最后陷于泥淖困于情网难以自拔。
傅允视宫骥为师为兄为友,本无绮思杂念。
嘉沣十七年。
傅静涵10岁,她体内的嗣生蛊破卵,傅静涵痛的命悬一线。
15岁的傅允收留了18岁神秘的江湖女子苏铭霜,并延请苏铭霜为傅静涵讲课兼调养身体。苏铭霜的贽礼为一味抑制嗣生蛊的药,傅允所奉的束脩便是收留苏铭霜十年,教授苏铭霜一些功夫,并在三年后,若苏铭霜想嫁傅允,傅允必须迎娶她。
傅允答应束脩的事,却把三年后的迎娶当作笑谈。
苏铭霜原是西襄何苏家族的女子。
嘉沣元年。
其姑母何苏氏曾在傅揽20岁时,为他医治过嗣生蛊,没有成功,却怀了他的孩子,即傅允。
何苏氏发现怀孕后,不肯随傅揽北上济阳,便悄悄地离开了,回到未暝源想治疗好将来孩子的蛊毒。她在孕期便以身引蛊,以本命蛊克制住了儿子傅允身上的蛊毒。
嘉沣二年。
何苏氏生下傅允。
何苏氏的哥哥3岁的女儿何苏铭霜对表弟傅允极为喜欢爱护。
嘉沣五年。
当年不知真相的傅揽找了何苏氏五年,渐渐由爱生恼生恨爱消,他在嘉沣五年才娶了宋瑜晓为妻。宋瑜晓是嘉沣帝宫鼐继后章氏弟媳家族的旁支庶女。
嘉沣六年。
何苏氏自知时日不多,便离开家乡,带着4岁多的傅允上济阳找傅揽。
7岁多何苏铭霜死活也不肯放弟弟走,扬言将来一定要找到弟弟,天天和他玩。
何苏氏在得知傅揽已婚,又自知将死,便打发儿子去为自己找些吃的。死后,她体内的花蛊生长,她的尸骨如其他的何苏族人一样,化做一片忘忧蛊花,盛开在济阳城外。
傅允觅食回来后,便再也找不到自己母亲的身影,只在母亲歇息的河畔青石边发现多了一片白色的花丛。
傅允连泥挖出一株蛊花,捧着它敲响了傅府的大门。
嘉沣七年。
宋瑜晓与傅揽生了傅静涵。
嘉沣十七年十月。
傅允亲至赵王府解决傅岚榭伤到赵王乳兄郑斌的事,被强制灌下两坛烈酒,被郑斌赵王宫驰轻薄为难。傅允明醉暗守一丝清明,假意透露宫骥今日带兵入宫的事。
宫驰将信将疑之际,宫骥买通太医,又使宫驰的眼线假传嘉沣皇帝宫鼐病重弥留的消息到赵王府,赵王宫驰才慌忙率亲卫赶赴皇宫,却得知皇帝安然无恙。
彼时,宫鼐正对心腹大臣商议嘱托立太子一事,诏书已拟,只差添上一个皇子的姓名。
宫鼐生性多疑刚愎自用,极度迷恋皇权和成仙之术,平生最恨大臣营私朋比,最厌宫妃恃宠而骄,最惧皇子结党谋位,宫驰的闯宫事件的起因过程结果,无一处不狠狠地揭了他的逆鳞,最终使他下定决心立18岁的皇三子宫骥为太子。
宫鼐将宫驰锁在宫里,让其面壁思过,自己也在一气之下中风昏迷。
宫骥得知自己被封太子的当天,他率人夜入赵王府,有恃无恐地虐杀郑斌,以太子的身份,带走了傅允,将傅允带到了怀王府。
趁傅允酒醉未消,两人坦诚相见,但并未做到最后。次日清晨,傅允懊恼不已,趁宫骥入宫,几乎是落荒而逃。
傅允初尝情之百味,思及家族,幼年失怙的弟妹和傅揽的恩情,他却决定不再放任自己的沉迷。
淳佑元年。
傅允16岁,正式执掌傅家所有生意,操持大江南北的明暗买卖。
先皇后孟氏与嘉沣帝宫鼐所生的皇三子怀王宫骥19岁登基,继后章氏所生的皇五子宫驰18岁,皇九子(红九祖)宫骅16岁。
傅允16岁正式掌家,傅静涵11岁。
傅家历来人丁稀薄,薪火相传的规矩是:
父辈或母辈基本上一生一双人,二十之前生子。
两三岁,子女启蒙,父母亲自或延请德才兼备的西席教授子女文武艺,以树立人格培养能力锤炼身体为主为主要目的,直到子女八岁。
八岁,子女要跟随父母学花两年的时间周游八方,见识大千世界,学习天文地理人情风俗之学,开始撰写自己学识积累和考究的文章,以拓展眼界陶冶情操开阔胸襟为主要目的。
十岁左右,子女主要跟随父母学习经济商道,直到父母去世。父母辈去世前,会让其子女认鬼鹤门上三家中贺家家主为义父。
十六岁以前,贺家家主主对傅家子女主要起监督考察保护安全的作用,任傅家子女自己摸索求生求胜,只在其惨败时,帮助其分析总结纠正谬误。
十六岁,傅家子女如能通过贺家家主考核,将家族事业守成发扬,便能被本门上两家贺鱼,下三家沈柳伊奉为真正的大家之主,即鬼鹤门门主。
从此,傅家子女正式接管傅家大江南北明处暗处的生意人脉势力,以及铘霞派幕后掌门的地位,再与才智卓越,身世清白的女子或男子成亲。
宫骥接傅允入宫,满心欢喜要带两个消息给傅允。
一是,向傅允说明自己对他的歆慕,二是,要将与皇室的茶生意交给傅允,傅允都推辞不受。
宫骥不几日就派人找了个由头,将宋氏的一个嫡子投入死牢,待秋后问斩。
他想向傅允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可以护住他。
傅允看出宫骥的心意,开始暗中打点各店生意,准备将举家迁往丰华。一是,丰华出关,走草原更加方便,二是可避免充当宫骥打压济阳宋氏的探路石,三是不违背傅家不做皇商的家规,四是逃避宫骥。
天下分十二路,二十七府,一百一十七州,一千零三十三县。
淳佑二年。
宫骥终于发现了傅允的打算,宫骥为傅允不肯信自己能护傅家周全,而大动肝火,亲手掐死了一个妄图嘲讽傅允的妃子,杖毙了这个妃子的六个宫女。
宫骥冷静下来后,将傅家茶号诸多茶定为贡茶,蓄意挑起章太后与宋氏对傅家的仇视,赐傅家京城一座原来是宋氏家族的大宅。
宫骥想逼傅允向自己求助,傅允没有。
淳佑三年。
21岁的宫骥向18岁的傅允明示心意。
傅允不得已准备着要娶21岁的苏铭霜,13岁的傅静涵内心黯然。
宫骥赐了一怒之下将宋氏一族该杀的杀,该流的流,该徙的徙。
傅允被迫入宫谢恩,被宫骥赐毒酒加迷药,囚在光华殿暖阁。
傅允提出约定五日内,如果傅允能逃出皇宫,那么宫骥放傅允自由,如果不能,甘愿在宫骥厌倦自己之前,以雌伏之态留在宫骥身边,永效鸾凰。
宫骥答应。
傅允被剥去一应衣物锁住摁倒。
傅允说要赏梅,宫骥亲采送来一束梅,宫骅在半路截下,赏玩时在一嫩枝中插入了一根钢丝,傅允解开镣铐,逃出皇宫。济阳大元宫是江齐时代旧东都的宫城,傅家祖上曾与齐朝皇室有莫大关联,傅允曾看过大元宫地下布局图。
宫骥追出皇宫,傅允穿着单衣,浑身湿透,在寒风中跪在丽正门外。两人对视良久,直到傅允昏迷,宫骥最终派人将他送回傅家。
傅允举家迁往丰华。
淳佑五年。
傅允的长女傅钿宣出生。
23岁的宫骥真正地操掌极权,逐渐剪除了外戚太后章氏一族,褫夺了自己母族孟氏子弟的大部分权柄,杀了赵王五弟宫驰,20岁的宫骅礼王府被灭门,宫骅仅以身免。
宫骅找到与之暗中结缡,工部小吏康振林的嫡女康孝章。康孝章已有一个多月身孕,宫骅怕宫骥不肯放过她,便暗中叮嘱康振林去拜访傅允,宫骅求傅允保下康孝章。只因天下间,宫骥惟独不愿让傅允看到他的狡虐乖戾,也因嘉沣十六年的一诺。
出于朋友之义,为了保住康孝章腹中的孩子,傅允答应康振林纳康孝章为妾。
淳佑六年。
康孝章与宫骅的亲生儿子傅云宣出生。
20岁的傅岚榭向16岁的傅静涵剖白心迹,傅静涵拒绝后,傅岚榭一笑一哭离开济阳傅府,远赴南疆铘霞山。
笑为自己求而不得终弃之的解脱,哭为静涵枯守心凋必多舛的忧虑。
傅岚榭临去前,将傅静涵的心意明白告知傅允,责问傅允是否后悔为了自己一直对傅静涵的心意视而不见。
傅允答不悔。
到南方进茶的傅允救下被痛殴的酒楼女掌柜许茹,回到丰华后,傅静涵再次神伤,傅允纳许茹为妾。
傅允娶一妻二妾,一为避嫌宫骥男子之情,二为全朋友之义,三为绝与傅静涵不伦之恋。
淳佑七年。
傅允与许茹所生三子傅夕宣出生。
淳佑九年。
宫骥封19岁的傅静涵为妃。
傅静涵自尽未遂,以死相逼傅允。
淳佑十年。
苏铭霜:“外人皆道你是傅家的养子,可难道你不知自己体内是否真流着傅家的血?”
傅允:“我知道有什么关系?小妹不知道就行了。”
苏铭霜:“呵呵,这些年只见你循规蹈矩面面俱到,没成想原来你才是那个最百无禁忌的。你们中原人不是讲究这些么?忌讳人言可畏天道伦常,就算你有把握人不知天不看,我还以为你会多少惦念着你的义父。”
傅允:“义父走前说过,往后诸事,若我尽随本心,他永远不会怨我。我想照顾小妹一辈子,小妹也愿意让我陪她一辈子,义父不会说什么的。”
苏铭霜:“你是真的爱她?还只是疼惜她?”
傅允:“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小妹是我在这世上最心疼的人,也再没有人能比我更令她快活。如此,我怎能放心把她交给别人呢。”
苏铭霜:“连傅岚榭也不可以么?”
傅允:“二弟喜欢的小妹是他需要的小妹,她善解人意,狡黠□□,娇憨可人。危难时刻,他可以为了小妹去死。我喜欢的小妹是需要我的小妹,她出生丧母,八岁丧父,还未降世便注定磨难缠身。漫漫一生,我总要为她活着。”
苏铭霜:“若当初,你肯把这话告诉傅岚榭,他也不会三年多都不肯回一趟傅家。”
傅允:“他明白了,自然会回来;若不明白,他也不必回来。”
苏铭霜:“这话听起来真是无情啊,不过,只是听起来而已。”
傅允:“多谢。”
苏铭霜:“哦?谢我什么?谢我知你信你?”
傅允:“不胜枚举的不胜感激,永不相忘的永不相疑。”
苏铭霜:“傻瓜,谁教你是我弟弟呢?”
傅允,傅静涵,苏铭霜和傅钿宣外出为傅静涵寻药,在踯躅谷金家寨避世,宫骅也在这里隐居,并收了一个6岁的徒弟路绯歌。
苏铭霜携5岁的傅钿宣离开,去寻找真正爱自己的人。
西襄百夷大多重视子女后代胜过父母先人,家庭里女性为尊,而何苏家更是如此。其女子的婚恋观就是与自己爱的优秀男人生下后代,与爱自己的人生活下去,前者完成使家族延续的责任,后者完成使自己幸福的责任,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25岁的傅允和20岁的傅静涵终于结成夫妻。
腊月二十九,傅允四子傅羽宣出生,孩子的降临转移了部分蛊虫的毒性,傅静涵度过嗣生蛊的第二次肆虐。
傅允传给宫骅一套武功心法。
淳佑十一年。
如霞似云般的杜鹃花已铺满山坡的四月暖夜,长烟一空,皓月千里。
宫骥派通联司暗卫和禁军共一千人围剿了金家寨。
宫骥夜里暗入傅允的家,一等侍卫周阔海,郭通,潘恩召,欧阳凤栖随行。多年等待,使宫骥不再傅允面前掩饰本性。
当初傅允使计令傅静涵诈死,便自知从此一家人便如绝壁求生,恐难善终。如今见了宫骥亲至,那种酣梦乍惊后的惶惑无措瞬时破笼而出,他静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勉力定了下来。可如何令自己一家人抓住陡崖上的一线生机,接下来他的每一言每一表情都需有如履薄冰般的慎之又慎。
当年的傅允本是个谦和安静到略显温吞的少年人,家逢巨变,三妹年幼,二弟只沉迷于剑道,他的心志仿佛在一夜间揠苗而成,挺拔却纤脆易摧。及年纪稍长,他和其他猴精似的贾商土豪一并比手段较眼力,谈谋断论心机,他渐从受制于人力不从心,到不逞多让游刃有余,后来甚至还能不显山露水地略胜一筹,半功得益于宫骥的言传身教。
他自幼与宫骥相交,深感宫骥对他的蔽护之恩。可面对宫骥,无论何种情境,就算是他尊为傅家家主居移气养移体的缘故,他也难做出伏低弥耳,摇尾乞怜的姿态。
而且他不欲对宫骥有断袖分桃之情,迫自己守住了情刃之下心头之上的一方明镜台,他不必百转千回地揣度千精万细地研磨宫骥的言行,也不难明白依照宫骥禀性,今日或许如旧如常,倒还能多消泯一分宫骥的恨意杀欲。
念及此,傅允一时只觉口舌生涩,他们之间如何就一日日地落得字字为计,步步为营的形状。他打开柴门,问道:“你是大周的天子,还是济阳的三哥?”
宫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时至今日,行之希望我是谁?”
傅允:“若你是天子,我有欺君之罪,论罪当诛,天理不彰国法难容;若你是三哥,我便是倒屐主人,绿蚁当炉,便想乞望十二载故友一点……绝缨之心。”
“呵,”宫骥的低笑中透出一种比丝韧比茧密比夜浓的缱绻之意:“行之与我相识一十二载,自知我心,何必拿这样诛心的话来试我?我本以为纵然行之不肯成全我真正的心思,也不至于如此待我。自两年前,行之挟我的爱妃不告而别,遁隐巍巍青山之侧漫漫流水之滨,每当思及行之和她春暖时酒前花间相对饮,暑至了翠瓜碧李沉玉甃,抑或……夜夜流光相皎洁,我便辗转伏枕,卧而不寐,思之深且久。行之求我宽厚,可行之对我,又于心何忍?”
饶是傅允见惯了宫骥喜怒不定恣意任行的样子,此刻也不禁从心底涌出一股寒意,面上却还是静影沉璧般的淡然:“在你面前,我本就是个无心人,何来忍不忍心之说?”
宫骥也不动怒:“那我将我的心分你一半,如此我的心意不必过剩而任你弃如敝履,你也不会刳心忘情对我视而不见,好不好?”
隐在暗处的欧阳凤栖瞧在眼里,自家皇上虽笑得和煦晴好,却别有一番毛骨悚然的阴鸷,他听皇帝的言词越发荒腔走板,直想把自己的耳朵割下腌制了下酒,也好过听到这些皇帝的私情秘闻。
傅允眉心微蹙,断然拒绝:“不好。”
良久的静默后,宫骥拊掌大笑。
欧阳凤栖在方才的沉默里屏着气,几乎替傅允出了身冷汗,待见宫骥大笑,知道他并不在意傅允的无礼,心里已是不禁为这个傅家年轻的当家拍案叫好了,毕竟,他跟随宫骥八年,还没见过有哪个仍喘着气的能和宫骥如此说话。
宫骥火烧踯躅谷,烈火中宫骥高高举起傅羽宣,傅允下跪,跪出了君臣尊卑,跪出了恩断义绝,跪出了天涯陌路。
傅静涵进宫。
宫骥给傅允封伯爵,赐丰华谢宅。
宫骅带着路绯歌路碧诗姐弟俩逃生,他恨极宫骥。傅允认为是他连累了金家寨,暗中送了大量珍宝给路家姐弟和宫骅,宫骅用这笔钱开始组建赤狱。
不知身世的傅家二子5岁的傅云宣从小就暗恨得足傅允偏爱的傅羽宣。
康孝章惊愧却无可奈何,毕竟她还不能把傅云宣为宫骅的亲子的事告诉他,只好先是温言相劝,再是疾声厉色指责,最后甚至请出家法惩治傅云宣。傅云宣心中却是更恨。
淳佑十五年。
傅允五女,许茹所生的傅铃宣出生。
淳佑二十年。
丙辰年。宫胤21岁,宫泰18岁,宫栩14岁,宫羿14岁,宫翔13岁,宫一念11岁。
傅羽宣10岁。姑母,宫骥的澄妃傅静涵30岁,亡。
淳佑二十五。
辛酉年。六子夺嫡。
武林,傅允的鬼鹤了无踪迹;鱼行引的霞门声名鹊起;苏铭霜的花宗大隐于世;赤狱浮出水面。
傅允40岁,妻妾三人。妻苏铭霜,长女钿宣,四子羽宣之母;妾康孝章,二子云宣之母;妾许茹,三子夕宣,五女铃宣之母。
子女五人,长女傅钿宣20岁,二子傅云宣19岁,三子傅夕宣18岁,四子傅羽宣15岁,五女傅铃宣10岁。
傅家简介:
鬼鹤上三姓:傅,贺,鱼。
鬼鹤下三姓:沈,柳,伊。
主。
傅揽,傅允(行之),傅静涵,傅羽宣。
内。
暗都管:傅迁(行简);明都管:傅同。明面上许茹管家。
傅雪燃管理饮食,柳皓如(行标)为傅府帐房,管理钱财,傅小甲,傅楚,傅梦。
外。
贺怀易(行忆),沈二沈方节(行均)。
贺以笙,伊湛晖,傅杳,傅梁,傅小臻。
隐。
沈大沈俨农(行引,鱼行引),沈三沈致格(行周),江梓,傅岚榭,贺正午,柳域朔,伊婳,傅小甲。
铘霞派(霞门)简介:
掌门:沈俨农,化名鱼行引。
上三堂,私称明三堂,及堂主:
经(江梓),明习琴棋书画等文人的雅事,暗主机变权谋,培养文臣。
剑(傅岚榭,与傅允同为傅揽的义子),明习武技内力,暗主兵阵韬略,培养武将。
药(贺正午),明习救死扶伤的医术,暗辅毒蛊巫降,培养医者。
下三堂,私称暗三堂,及堂主:
商(柳域朔),为傅家商号培养经商人才。
器(伊婳),明习地理机关算学,暗习暗器兵器制造。
鹤(傅小甲),消息组织,培养斥候间人刺客。
淳佑二十八年。
十月初九。
皇四子宫羿,在战死了一个六弟,杀了自己的二哥三哥,逼疯了自己的大哥,软禁了自己的五弟后,又用刀驾在自己皇帝老子宫骥的脖子上,夺了皇位。
仅仅第二天。
十月初十。
一张从南疆发来的八百里加急密报,呈在了宫羿的手上。
竟把这个以阴狠无情著称的新皇帝给气哭了。
挑开密报上封的火漆,里面露出的明黄色,九龙纹底的诏书,上面是宫骥的手书,用了皇帝的大玺。
诏书的最后一行,写的是“传位于皇四子羿”。
周史上性子最是诡谲莫测的一个皇帝宫骥在儿子的号啕大哭中,畅怀大笑着殡天。
次年,宫羿改国号翥宣,掌国祚五年。
翥宣五年。
傅四收养傅明枫。
南歌子。
见说东园好,能消北客愁。虽非吾土且登楼。行尽江南南岸、此淹留。
短日明枫缬,清霜暗菊逑。流年回首付东流。凭仗挽回潘鬓、莫教秋。
冬。
27岁的宫羿还没来得及修补完全他的父皇给他留下的烂摊子,就突然暴毙。
他死后,唯一的皇子宫枚显也在一夜间下落不明。
这是个在周代晚期,于文治武功上颇有建树的帝王,却也称得上是周史上死得最离奇的皇帝。
三个月后,周朝的末代皇帝,宫羿同父异母的弟弟宫翔登基,改元煦平。
这位人们交相传说,踩着自己四哥和侄子尸骨上位的新君,生性暴躁残虐,根本没有自己四哥,先帝治国的本事。
煦平三年。
中原的宫周王朝衰亡的势头已不可逆转。
各路府豪强割据,贫民起义,士兵哗变,江山日下,风雨飘摇。
就连一向力求潜存于世,自行一套法则的武林也动荡不安。
煦平六到十一年。
煦平十一年年初,率土之滨尚姓宫,名周。
到了十月,一个叫名叫傅显,仅二十一岁的年轻人,作为前锋大军,与周朝最后一支负隅顽抗的夏家长平军打了一大仗,护着他的主子李登,打进了周朝的国都济阳城。
傅显三战成名,本为李登军中大将连弼手下一普通兵士,后来其伍长战死,被其他同伍兵士推为伍长。
其一。连弼领兵攻打徽原城,傅显仅为一伍长,利用冲车吊绳三上城楼,领其伍立有首登之功。伍中无一人伤亡。
事后为连弼赏识,提为百夫长。
(昊朝军制:五人为一伍长,十人为什长,百人为百夫长,五百人为小都统,一千人为大都统,三千人为正偏将,五千人为正偏牙将,一万人设正副将军。)
其二。连弼长子连旌沛不废吹灰之力克勋州城,本想入城,后被慕容舒所劝,怕误中勋州城守蒋拙诚埋伏,被迫与勋州城军进行巷战。所以,手下大都统郭超主张先派五百人入城探路。五百人其中就有傅显的百人队,傅显发现伏兵,鸣嘀示警。蒋拙诚不得已派伏于街巷的伏兵杀出,五百人还未等到救援几乎死伤殆尽,只傅显所率百人队利用平时专用于巷战的鸳鸯阵法抵抗,只轻伤三人,全剿了埋伏的勋州军,顺利出城。
傅显与顾大鹏,顾无遗相识。顾大鹏为李登步,骑,水,车四军中水军的统帅,水军精锐为短狐营。
事后顾大鹏向李登举荐傅显和傅显的巷战阵法,李登以巷战阵法不能成大气候为由,未曾太过重视,只提拔傅显为小都统,划归精骑一营鸣珂营,归精骑一营将军鱼执朴,副将连天颖统领。傅显的骑术来自璇经山下的草原明珠阿瓦罕草场,连天颖力荐其操练骑兵,不久连天颖向李登进言,升傅显为大都统。
李登军精骑营共两营。精骑二营,因黑甲黑胄,势若奔雷,人称“玄雷骑”。
一营鸣珂营编制一万人,三千重甲,七千轻骑,配合各处战事随机而动;
二营料尘营都为轻骑,将领为李登庶出长女陵阳郡主李蘅,副将为李登家将李度,编制五千人,为李登的亲卫营,主要负责充当斥候,探测敌情或传递讯息,或做李登王族守卫。
一年后,傅显与连天颍和议,傅显上书李登调离精骑营,调入步兵虎钤营,升为偏将,训练阵法得力,攻伐纵横。深得虎钤营正将温师道赏识。
其三。蟠人趁中原大乱,联合烛摩和祝丹沙盗贵族,共近二十五万,号四十万,在周朝末年第一次大规模南侵禾玉,查布一带。
边关守将兵士溃逃近万人,十万夏家长平军四线作战,与烛摩人对抗的胶战中,靖宁关守将朱蔚臣实力坐大,在西京寿庆称献王,引来周军大部分官兵前来围剿,官军大败,或被斩杀或逃或降。另外,一个名贾广生自封秦王的人在京南重镇衡泉起兵后,进逼京城济阳,京畿禁军四大营将兵中一大营与宫翔离心离德,不战而降,让出进京关路。
宫周末年的皇帝宫翔先发三道金牌命长平军,五道金牌与易松贺家长宁军回援京师,长宁军统帅贺正午故意置之不理,而夏月铮粮草匮乏,分*身乏术,在击退两面蛮军后,只派大哥夏云灼领五千骑兵及随后两万五千步兵入关。
在靖宁关与朱蔚臣手下大将赵维发生激战,破关而入,斩杀赵维。夏云灼心忧京中家人,绕开寿庆,直过关中奔济阳。
在第八道金牌与夏云灼铁骑交臂而过时,京城已陷落在秦王贾广生手里,宫翔被抓。后宫妃嫔皇子公主,朝廷诸多王公大臣都成俘虏。
夏月铮的母亲胥国大长公主宫绘,妻子梁飞冠姐姐夏夕坪妹妹夏雪澄杀逆后自尽殉国,夏云灼的妻子受辱而死。四千骑兵与一万八步兵汇合后,夏军当即攻入京师,灭了贾广生,找到宫翔时,尸体已腐烂多时。
夏云灼平定叛乱集合丰华,济阳官军,留下五千步兵,一千骑兵,并自己的次子夏克己。夏云灼立宫翔皇长子宫揆为帝,亲自戍卫济阳,势在济阳城与叛军决一死战。之后夏云灼派心腹程殷带夏月铮的儿子夏克奴,幼弟夏果和宫翔与贵妃夏雪澄的皇十一子宫赫,十九公主宫连绵离京赴边关。
程殷回程遭已击败周朝官军的朱蔚臣大将冯文磊拦截。程殷趁朱蔚臣大部前往沁南围堵李登,冯文磊惧怕大军的心理,伪造兵马数量,做出拼命姿态佯攻寿庆城,冯文磊回城固守。程殷实派奇兵去抢了关中寿庆附近的大兴仓,空营而退,并在两个月内携带大量辎重粮草回到查布。(一个月后,烛摩先退兵,一个多月后,蟠人自溃。)
而在夏云灼拥立宫揆称帝的一年内,中原已风云突变。
夏云灼刚入驻济阳后,北方中原主要两部人马,一,夏云灼,二,朱蔚臣,其他尽是各路盗匪及游兵散勇。
同时,南方只余李登一股势力,李登眼见松易长宁军对中原周朝存亡置之不理,于是听取幕僚任图建议,大造谣言,说贺正午已向李登投诚。
第一二个月。李登一统沁南后,决定领大军以顾大鹏为先锋过沁水,立刻与雄据中原的另一支武装献王朱蔚臣在沁水交锋。
朱蔚臣水步军败溃,自己也重伤大败,箭伤难治,被结义兄弟寿国公裘健秘密鸩杀。朱蔚臣战前曾早留下遗言,如若兵败,命儿子朱均益领兵入荆襄,可寿国公裘健主张投奔烛摩人。
第二个月同时。占领把守了西北四关的夏月铮迎来了程殷带回来的夏克奴,夏果,宫赫和宫连绵,得知大哥夏云灼孤守济阳,极力拼死退敌。
第三个月。献军分兵两股。一股由朱蔚臣结义三弟晋国公柳真拥戴世子朱均益,率领一半人马向西南荆襄之地突围而去。一股由寿国公裘健边抵抗李登追兵,边向西败逃,欲投靠烛摩人。可前路贺家长宁军有如神降般出现在丰华及以西军镇,挡住裘健的去路和接应烛摩军的来路,素有“墨狐”之称的贺正午遣使告诉裘健,称,若敢投奔蛮子便杀裘健,若不投奔则无动于衷,将其困于西逃途中。裘健穷途末路称寿王,调头攻打济阳。
裘健悍勇善战,人称万人敌,纠集寿庆冯文磊处及自己的共八万残军猛攻济阳。李登在沁水北岸集结军队,坐山观虎斗。
李登在沁北荡清朱蔚臣整顿好全军后,分兵两路,一路北进逼剿裘健,一路西拓。
第三个月初。夏月铮本坚持烛摩人未伤国之根本,怀疑退兵本是烛摩古颜部大汗41岁的哈丹□□见夏月铮定要挥师东进后的缓兵之计。但夏月铮因家仇国恨愧疚悔恨难当,兼刚刚打退蟠人烛摩人,也为了救孤城中的夏云灼和夏克己,一时听从了夏云灼长子夏克修,自己儿子夏克奴,五弟夏果和外甥宫赫分兵入中原平叛,图立皇室正统的主张。夏月铮不得已决定逐步抽调大部分长平军东进。
第三个月中旬。夏月铮部属长平军各留一万兵守西北枕铗,定风,定尘前三关。从查布撤防回援到中原平叛,救夏云灼,兼占关中粮仓以战养战的夏家长平军,由夏月铮率领,在靖宁关内,遭遇李登派的大将虎钤营正将温师道,虎钤营偏将傅显及精骑一营鸣珂营副将连天颖。由此展开了周末昊初最著名的,集阵法与智谋相争的关中大战。
第四个月末。裘健攻城一个多月,济阳城陷,夏云灼和周朝末代皇帝宫揆战死,夏克己率夏家残军西逃投奔夏月铮。裘健称帝,召集北方散勇,收编城内官军,拥兵近十万人。
第五个月。烛摩人哈丹□□蓄势待发趁蟠人刚败,夏家三关守军精神松懈,战力最疲惫时再次南侵,号称十万大军,接连攻克枕铗,定风两关。烛摩人兵临定尘关城下,定尘关危。
傅显,连天颖极力劝说温师道先向夏月铮议和。夏温两家使者同时到达对方军营,要求停战。两军商议,让傅显领三千精骑,夏家将领史远英领五千步兵,过夏家防守的靖宁关,驰援定尘关。夏月铮称为防傅显三千入关精骑反咬夏家一口,要以一权重之人当人质,而当温师道也要人质,防夏家人暗害傅显时,傅显坚定地说夏月铮不会做如此小人。傅显还说动连天颖与温师道谋算当时的监军李登的大舅子韦一胜为质。
韦一胜被连天颖派人绑架送至夏军大营。傅显率一千当时在精骑一营做大都统时所领的骑兵绕道敌阵后方,以树枝接马尾造势,以楔子阵攻入十万大军中。烛摩军的前锋统帅哈丹□□的弟弟28岁的达日阿赤被傅显射死,大纛轰倒,敌军大乱。靖宁关守卫程殷和援军史远英倾巢而出,大破烛摩军,将之逐至查布。
傅显与烛摩人的大战至尾声,夏月铮收到讯息,得知济阳城破,夏云灼宫揆已死,顿生万念俱空沧桑的感慨。
第六个月。击败烛摩人后,傅显领兵撤退,夏月铮将真相告知韦一胜后,依约放了韦一胜。傅连二人被韦一胜怀恨在心。
夏月铮派使会见傅显,问其是否愿意称帝。傅显考虑到天下苍生苦战太久于是拒绝,夏月铮闻言微微一笑,败守靖宁关城内,傅显当日已暗留斥候于关城中,却被夏月铮发觉,清除干净。长平军由最盛时十万,减至七万。
夏月铮坚守靖宁关不出,温师道,连天颖困守。
第六个月同时。李登长女料尘营将领陵阳郡主李蘅率领三队斥候向荆襄追查柳真和朱均益,被柳真的哨兵察觉,然后李蘅被俘。李登以为李蘅被杀,悲痛莫名,不顾连弼,任图等人的劝阻,下令猛进,中裘健部将封敬恭的埋伏,又相继被冯文磊掩杀,损兵近三万。李登本部连弼,顾大鹏,慕容舒,鱼执朴,李度等只剩兵士十二万,连同温师道连天颖部的十万军队,和南方韶华的戍守部队五万,共计有二十八万人马。
李登将傅显擢升为大将,命其领兵三万精锐向东北进发,一围济阳灭裘健,一为防贺正午。李登再命顾大鹏领水军从海上围堵,对济阳进行合围。
第八个月末。傅显绕过潜龙涧,打入济阳西郊外砺戈台,完成对济阳的合围。
当晚,贺正午亲自秘密到傅显军营,说,自己手中有长宁军十五万,各地投奔的官军五万,再加上夏月铮的七万人,及荆襄柳真的三万人马,共三十万人马可助他夺天下,问其是否愿意称帝。如若愿意,由夏月铮对抗连天颖;柳真一路招兵买马攻打李登根本韶华;待李登与裘健两败俱伤后,由他贺正午领兵歼灭李登军队。然后,与傅显一起西进,联合夏月铮的长平军,翦灭连天颖的军队。傅显再在济阳称帝,最后,修养两年再征南,平定天下。如若不愿意,贺正午就和夏月铮一起向李登投降。
傅显再次拒绝,贺正午笑道,果然是阿羽教出来的徒弟。傅显才知道他的先生傅四原来叫傅羽宣。
贺正午三日内向李登投诚。当日柳真劝降朱均益,反而差点儿被杀,于是,他与陵阳郡主李蘅北逃。朱均益恨柳真入骨,派人劫杀二人,向来无情的李蘅为救柳真中剧毒,虽被贺怀易所救,但他们赶到济阳时,李蘅也不过能活半年。柳真成为陵阳公主的附马,决定一生仅一双人而已。李蘅死去的生母追封德端皇后,李蘅死后,以亲王的礼仪入葬。终李登一生,在一个人父的心里,曾由他自己喂饭养大的长女,也曾数度舍命救他的长女,其地位无一子女可超越。
第十个月初。济阳城四面楚歌,寿王裘健走投无路,火烧济阳城。大火蔓延全城时,一个曾经官至大理正,煦平四年初辞官的人,不知如何,趁着夜色,率先打开了济阳西门。围守济阳西郊的傅显是第一个进入济阳城的将军。
但还未等李登论功行赏,这个叫单镝的男人却凭空消失了。
守西北的夏家长平军投诚。贺正午主动请辞,李登派连弼接管贺家长宁军,后派温师道接管夏家长平军。
天下从了李姓。
国号,昊。
取如日中天之意。
【李氏,昊王朝】
正恒元年。
傅显22岁,傅明枫13岁。
李登登基。
封姻亲韦一胜为威国公,爵位世袭罔替。
封原配,韦一胜的妹妹,韦莹为皇后,纳顾大鹏长女顾潇湘为昭容,连弼长女连芳雨为昭媛。
封大将傅显为静宣伯,鱼执朴为鲁县公,顾大鹏为止戈侯,连弼为勇冠侯,连天颖为静廷侯。
连氏家族一门两侯爷,连弼的姑母又是李登的母亲,即太后,连氏家族荣宠一时无双。而连天颍实为李登亲子。连弼原配杨氏生连旌沛后,却与李登私通,生下连天颍,后杨氏被连弼亲手用弓弦绞死,称病故。继室慕容氏生三女连芳雨,四子连敬节。
李登为傅显赐婚,妻子为连弼继室的侄女,连天颍的表妹,慕容舒的亲妹慕容豫。
去年十一月,有人向李登告密,夏家长平军内,夏月铮窝藏前朝皇十一子宫赫和皇十九女宫连绵,李登却密不问责。但却有人告知夏家间人说李登要派温师道剿灭夏家军,本来就深恨李昊王朝耽误夏家军救夏云灼的夏云灼的长子与次子夏克修和夏克己,夏夕坪长子卫绍,连同皇十一子宫赫和部将程殷根本不与夏月铮商量便杀了温师道。夏月铮不得不起兵占领三关,反叛。
傅显在年初追击反叛的夏家长平军,傅显用夏月铮师弟傅四教的阵法,结合造办处新造的山炮破了夏月铮的阵法。
夏月铮少年学艺于铘霞派剑堂,即江湖人称的霞门上上堂,因其出身周朝钟鸣鼎食世代簪缨之家,为人周到随和却不失雅贵肃重,且本身资质淑茂敏慧进取,是同辈弟子中的翘楚。
傅显的先生傅羽宣师从霞门器堂,为同辈最小的弟子。傅羽宣入门时并没有和其他弟子一样经测试,他为人稳静到孤僻,温顺到懦弱,自身也不精诗文,不擅音律,不通武技,却偏得师长青眼。同门皆以为其为一个以钱帛为援引,以人情来攀附而入霞门的巨贾之子,为人所忌所鄙所妒所疏远,有好事者在背后或谑或讽称其为冰呆子。惟独夏月铮一次猜知这个小师弟竟以算学无意中破解了自己颇为得意的排阵,便对傅羽宣另眼相看,多次与傅羽宣暗中进行攻伐守破的演阵,互有胜负。傅羽宣只当那些限时辰的演阵是师长对自己的考较,开始并不知情,夏月铮多年来有心和他光明正大地一较高下,都无法得偿所愿。
如今夏月铮惜败,却含笑赴死,并以自己的人头换得傅显对夏家其他人网开一面。傅显念及十一年以前,夏月铮私放自己出四关远遁西域的恩情,同时,也敬佩夏月铮的为人,答应夏月铮的请求。
败逃的夏家人义结金兰,成七兄弟,程殷(夏云灼部将),夏克修(夏云灼长子),卫绍(夏夕坪长子),夏克己(夏云灼次子),夏克奴(夏月铮独子),宫赫(夏雪澄所生的皇子),宫连绵(夏雪澄所生的公主)。
同年,败逃西域的夏克奴和二哥夏克修抢劫了傅明枫的骆驼。从此,夏克奴忘不了那个小叫花一双琥珀色的明眸,他却在多年后娶了喜欢他的宫连绵,成为夏家新的掌权人。兄弟们有时会打趣他好命地娶了一位真正的公主,然后,他笑骂回去:实在无福消受,我宁愿娶个叫花子婆娘。
傅显本不理解夏月铮为何能淡然就死,却突然想起当年傅四对夏月铮的评价:“最忠的先是夏家,次是天下百姓,末了,才是君王”。所以,当失去君王时,夏月铮不曾死;为了家族百年忠勇的荣耀,夏月铮可以置天下止战求和的百姓于不顾,再要奉傅显,宫枚显,宫羿的太子为帝,再起兵戈重谋天下,那时的夏月铮也不畏死;可当夏月铮毕生所守护的最信赖最重视的亲人与他离心离德时,他却累的撑不下去了,选择轻易赴死。
百年将门本就是乱世一把最光华绽九州的刀。世间从来不缺握刀的手,可当能包容这把绝世名刀的刀鞘丢了,刀柄也不见了的时候,再好的刀也就同废铁无异了。
傅显便理解了夏月铮。因为夏家之于夏月铮,就如同傅四之于他傅显,一旦失去了,便不如向死而生。
此时,傅显还不知道他今生最大的维系早已在前年年末就死了。
傅显平息长平军的复叛,夏月铮战死,傅显得封静宣侯。
在此期间,傅显当年在宫里的一个小黄门赵广海,即裴冲,现充当傅显暗地里的耳目,遭单镝赤狱杀手暗杀。
裴冲宦官的身份暴露,而裴冲效忠的傅显,其前朝翥宣帝太子的身份也渐露端倪。
当年六月,傅显的义妹,傅四收养的女儿傅明枫经过离家出走,半年漂泊后,来找傅显。傅显因现下情势而自危,不肯牵连傅明枫,本要赶她走,傅明枫只好大张旗鼓地找到了傅显。
傅显猜得了傅四的死讯,一夜双鬓尽染霜色。
李登不只从一个人口中听说了这个在京城寻找兄长找得满城风雨的女孩子,在看望女儿李蘅时,当作笑话讲了出来。18岁的李蘅毒入膏肓,笑着说:真是个勇敢的女孩子啊。
安葬李蘅后,李登想起长女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心血来潮后,又兼深思熟虑地封傅显的义妹,13岁的傅明枫,为明萱郡主。
傅显暗自心惊,于是自请除兵权,辞官不受,李登不允。
正恒二年。
李登的昭容顾潇湘所孕的皇三子李帏出生。
李登已有皇子三人。长子李幅(韦后生,15岁),(中间还有两个侧妃孕有两个王子都没有取名便夭折了),次子李帧(韦后生,7岁),李帏(顾昭容生,0岁)。未出生的有四子李幄(连芳雨生,-2岁)。
顾潇湘晋德妃。
傅显第二次自请除兵权,甘做闲散王爷。李登允。
傅显整日在家考较傅明枫的功课,暗地里派心腹调查裴冲之死。
傅显妻子慕容豫则喜欢将傅明枫塑造成一个大家闺秀。连天颖喜欢拉着傅明枫找到处玩,傅明枫本怕连天颖,可相对于嫂子贵族圈宴饮和淑女计划,她只好选择连天颖。
连天颖带傅明枫游济阳丰华,逛青楼下赌场,行围打猎,时间久了,傅明枫的惧怕之心也淡了,两人知心相交。
连天颖:“今日得见傅小妹一双血淋淋肉糜糜的玉手,我才恍然而悟为何这两日阿显对我如此冷淡。貂本是个没拈儿炮仗般,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活物,哪容得你天天跟母鸡抱窝似的捧着揣着贴着逗弄的?”
傅明枫甩着被雪貂咬过抓过挠过扎过的手:“你送我的这貂我喜欢的紧。当年在山上,我和师兄好不容易抓过一只紫貂,可惜爹爹说是个怀崽的,就给放了。对了,你最喜好什么,等你庆生时,我也还还礼。”
连天颖:“平生所喜甚多,但论最好么……我好色,好男色。”
傅明枫:“这个我可送不了。”
连天颖勾唇一笑,眸光流转:“你送不了,可不意味着阿显……这静宣侯府送不了。”
傅明枫像炸了毛似的腾地站起身:“送不了,谁都送不了,这府里更送不了。你还是去别处找你的心头好吧。”
连天颖:“去别处也成,不过,若只我一人众里寻觅,心中寂寂,委实了无趣味。”
傅明枫:“我陪你好了,不过,以后不许在我家好男色!”
连天颖带傅明枫逛秦楼楚馆,结果被顾观火检举,傅明枫被傅显饱骂了一顿,连天颖被傅显胖揍了一场。
解语花
长空淡碧,素魄凝辉,星斗寒相射。凤楼鸳瓦。天风动,冉冉佩环高下。歌清韵雅。对好景、芳樽满把。花雾浓,灯火荧煌,笑语烘兰麝。千斛明珠照夜。况人如图画,明艳容冶。绣巾香帕。归来路,缓逐杏鞯骄马。笙歌散也。愁万炬、绛莲分谢。更楼残,惊听西楼,吹小梅初罢。
正恒三年。
傅显24岁,傅明枫15岁。
傅显的长子傅杞风出生。
傅显任端明殿学士,却极少出入侍从备顾问,而是兼任翰林侍读学士,以每年二月至端午,八月至冬至为讲期,逢单日入侍,在端明阁为皇子勋贵子弟开章授课,不拘年龄。
韦后嫡出16岁的皇长子李幅轻鄙傅显武将出身,相貌年轻文弱,不曾踏入端明阁半步。
韦后嫡出8岁的二皇子李帧,和鱼执朴二子鱼疏亮,鱼疏畅,韦一胜次子韦卓,顾大鹏次子顾观火同拜傅显为师。
以17岁的顾观火年龄最长,14岁的韦卓次之。
李帧,鱼疏亮,鱼疏畅,韦卓,连天颖,顾观火及顾观火大哥顾无遗七人,一次齐聚于静宣侯府,顾观火再次见到傅显15岁的义妹傅明枫,惊为天人。
正恒四年。
李登的昭媛连芳雨所孕的皇四子李幄出生。
连氏晋贤妃。
在宫中万寿节宴上,李登见装扮成舞姬,16岁少女初长成的傅明枫。
傅明枫一支剑舞,技惊四座,亦惊太子李幅心,李登想将傅明枫许配给太子李幅。
傅显为答应傅明枫入宫懊悔不已。
同时,他也暗恼顾观火向德妃顾潇湘提起傅明枫,使德妃想见识下这个使弟弟着迷的意中人有何迷人之处,德妃转而请皇帝李登下令宣傅明枫自备才艺节目入宫。
回静宣侯府后,傅显当即决定静宣侯府与顾家的止戈侯府联姻。
傅显义妹傅明枫,与顾鹏嫡出次子顾观火定婚。
李登一时暗恨傅,顾两家。
16岁的傅明枫不满仓促定婚,后来更是洞察了定婚的前因后果,怨顾观火向姐姐德妃谈起自己。
她私下里,开始对顾观火百般刁难。
平日行事急惊风似的顾二少观火知难而进,百折不弯,屡败屡战,耐心等待。
夏景端居即事
北斋有凉气,嘉树对层城。
重门永日掩,清池夏云生。
遇此庭讼简,始闻蝉初鸣。
逾怀故园怆,默默以缄情。
正恒五年。
傅显二女傅艳君出生。
正恒八年。
傅显29岁,傅明枫20岁,傅杞风5岁,傅艳君3岁,顾观火22岁。
有人密告韦一胜傅显真实身份,韦一胜添油加醋地报之李登,且将与傅显交好的连天颖也诬告在内,李登软禁连天颖这个自己最中意的儿子,并以傅显是前朝翥宣帝太子之名,派兵围剿静宣侯府。
傅显为护家人而被捕。
傅夫人慕容豫,傅明枫领家将,在鱼执朴,鱼疏亮,鱼疏畅父子暗助下,带傅杞风,傅艳君杀出重围,一路西逃。
连弼,韦卓为傅显求情,被李登斥。连弼被李登借机解除兵权,连弼从松易地区回京赋闲,苦闷困顿的归途中,连弼感染肺痨。李登派性情暴虐的韦一胜长子韦高为松易军的统帅。
连妃劝李登,被责干预朝政,贬为九嫔最末的充媛,皇四子李幄归韦后暂养。
李登却又晋了顾妃为淑妃,明升暗警。
实际最为照拂傅显的顾大鹏本是傅显师父的师兄,却因此无言以对,不敢再为傅显开脱。
傅显定十恶之首,谋危社稷的谋反罪为,立即押赴凌迟的刑场。
傅夫人慕容豫乔装打扮,去而复返济阳刑场,一箭射中丈夫心口,用刃丝收回此箭,刺入自己心脏同死。
被和父亲连弼一同软禁近一年的连天颖渐与常来探望他的13岁二皇子李帧相交莫逆。
连家诸人多对连弼的痨病或多或少有所规避,只连天颖尽心照料连弼,连弼对当年绞杀连旌沛与连天颖生母杨氏已谈不上是悔是恨,父子二人最终卸下心防。
其实无论是杨氏还是李登,还是连弼都弄不清连天颖到底是谁的亲生儿子。连弼忌讳连天颖的血统,李登却听信了杨氏的话,对连天颖是自己私生子身份坚信不移。
李登得知连弼的病情,一方面因杨氏旧事记恨连弼,一方面担心连天颖也会感染痨虫,先光明正大地赐治疗痨病的药物月华丸,金蟾丸,又在第二日悄然赐连弼三道菜肴,分别为白果,牛肝与荞麦点心。三道菜肴全都是与有滋补,又善杀痨虫的鳗鱼肉相克的食物,连弼明白皇帝的杀意,在家中以当年绞死杨氏的同一根弓弦自尽。
连弼死后,连天颖说服继母慕容氏,大哥连旌沛,四弟连敬节辞官归隐,恳求李登放连家一条生路,李登应允。
连天颖离京,也没有跟随连家诸人,而是从此独自孤帆远去,仰望春来雁归,俯饮芦荻白露,遨游天地,寄情山水,不再理会朝堂琐事。
出发前,他先密会李帧,告诫李帧要坚信自己是李家子孙,而非韦氏子孙,与韦氏在心里划清界限,甚至劝李帧在李登面前做出大义灭亲的姿态;连天颖再密会当初李登的首席谋士,现任户部尚书任图,连天颖试探任图,并告之任图李登为人,劝他明捧韦氏和皇长子李幅,最终使韦氏招来李登的忌讳,暗中实助次子李帧,以李帧的亲笔信,代李帧以婚约许下任图姿色平庸却才智非凡的女儿任殊慧。
以后的十二年里,任图在暗中屡次巧妙设计整治与韦一胜亲厚的皇长子李幅,最终促使李登废嫡长立嫡幼,向来不满母舅家作为的李帧成为皇帝。
客夜偶成
万里长为客,穷愁岂自宽。
年衰发种种,幽集夜漫漫。
风卷湖烟静,云收溪月寒。
天涯少知遇,唯有醉江干。
正恒八年傅家事变后,顾观火怒其父顾大鹏不义,愤而离家,寻找,解救傅明枫,傅杞风,傅艳君三人。
傅明枫打算投奔傅显挚友,她的师兄,西域璇经派莫还解。
准备远走查布,出西疆靖宁,定尘,定风,枕铗四关。
PS:
傅显——(义妹)傅明枫
傅显——(子女)傅杞风,傅艳君
傅显——(挚友)莫还解,连天颖
傅显——(弟子与同辈朋友)李帧,李帏,李幄,李幅,鱼疏亮,鱼疏畅,韦卓,连敬节,顾无遗,顾观火
顾大鹏——(子女)顾无遗,顾潇湘,顾观火
连弼——(子女)连旌沛,连天颖,连芳雨,连敬节
傅显>巴图尔>艾沙•达吾提>何苏
何苏——(子女)何苏尘落,何苏谨岳,何苏芷敏
傅明枫←→顾观火
莫还解→傅明枫
莫还解——(弟子)顾惟墨,牧仁
傅明枫——(弟子)牧仁,顾惟墨,何苏尘落,何苏谨岳,何苏芷敏
傅明枫&巴图尔•拉赫曼——(儿子)顾惟墨
傅艳君——(姑姑)傅明枫
傅艳君——(义弟,妹)何苏尘落,何苏谨岳,何苏芷敏
牧仁,热娜→顾惟墨
哈蒂曼→何苏谨岳
牧仁←→李桢——何诺
何苏芷敏→夏占衣——何冉
夏占衣,顾惟墨→牧仁
正恒八年年龄表:
傅显29>莫还解26>祖合拉•阿拉坦达26岁>格萨•伊玛尼25>顾观火22>李幅21>傅明枫20>阿茹娜19岁>李帧13>霍希夷12>李帷6>傅杞风5>李幄4>何苏尘落4>热娜4>傅艳君3>夏占衣0>顾惟墨-1>牧仁-2>何苏谨岳-2>哈蒂曼-4>何苏芷敏-6>李简-13>李诺-22>何冉-30>阿摩那•宁烛-31
格萨•伊玛尼:
13岁大婚娶14岁的祖合拉•阿拉坦达斯;
正恒元年,19岁称圣王;
正恒四年,21岁的格萨与22岁的祖合拉,热娜0岁;
正恒七年,24岁格萨,热娜3岁时,25岁的祖合拉去世;
正恒九年,26岁格萨娶20岁的阿茹娜,
正恒十年,27岁格萨,21岁阿茹娜,牧仁0岁。
正恒十二年,29岁格萨,哈蒂曼0岁。
正恒二十年,格萨37岁,阿茹娜31岁,牧仁10岁;傅明枫32岁,顾惟墨11岁。
正恒八年。
傅明枫自东而西,出靖宁,定尘,定风,枕铗四关。
一出靖宁关。
靖宁关实为西北部第一座边城。
傅明枫曾师从义父傅羽宣,精机关算学易容术,习铘霞,璇经两派武功。
她操南方口音,扮作寻夫的黄脸妇人,伪造路引,遗书,领傅杞风,傅艳君去靖宁关寻夫,直接找到正在通缉自己的靖宁关守备郭超。
假言其夫三年前在顾无遗麾下服役,追剿残余的长平军,最后一封信是三年前写在靖宁关。
守备怜其贞义,放行,并派两人护送他们至定尘关,找定尘关守备顾无遗核查阵亡将士名录。
二出定尘关。
荒戍落黄叶,浩然离故山。
边月岔河渡,初日定尘关。
荆路荡尘乱,天涯孤骑寒。
何当重相见,樽洒慰离颜。
傅明枫见定尘关文书官,自称童洛氏,核查丈夫“童算策”,没有结果。
文书官称顾无遗几乎可记得全军将士姓名。
顾无遗听文书官询问,陡然想起只有傅明枫一个人当面细究过自己姐弟三人的姓名。
姐姐顾潇湘,潇湘二字取自神话“洛帝之二女,交潇湘之渊”;无遗取自“算无遗策”;观火取自“洞若观火”。
皆是父亲顾大鹏的手笔。
顾无遗冒险面见傅家三人。
他对傅明枫说:“傅府任何一人一日在定尘军营,我顾无遗便是拼了顾家不要,也会护他们周全。但傅家人出了定尘关,顾家与傅家再无瓜葛。”
傅明枫破晓出定尘关,不久便被顾观火追上。
顾家兄弟二人都不忍心告诉傅明枫,她的兄嫂傅显,慕容豫已死,只说慕容家族正在想法子营救傅显。
她对顾观火说:“我已应了顾大哥,一出定尘关,傅家与顾家再无关联。”
顾观火:“姓傅的要与姓顾的断绝来往,我已不再姓顾,父亲早将我逐出家门了。”
傅明枫:“顾伯伯高义。”
顾观火:“你赞一声顾二哥情深,可好?”
三出定风关。
临近定风关,傅明枫,顾观火与两个孩子扮作前往祝丹做生意的行商,宿关内军镇。
定风关守将李度为李登家将,精明沉稳,凡是带两到七岁孩子的人都要细致检查。
带两个孩子出关的人都得呈报李度。
一种濒临末路的濡沫之情,感恩之心使傅明枫决定当晚与等了她整整五年的顾观火成亲。
顾观火本拒绝。
傅明枫存心逗弄:“你不敢违背哥哥教你的那些君子的规矩?”
顾观火:“我不敢?我怎么不敢?我当然敢!不过,敢,不是因为我敢违背老师素日的教导,而是因为我敢说我能疼你一辈子!”
易容成黄脸婆模样的傅明枫半褪了衣衫,侧躺卧于烂床上,以皴手支糙颊:“秀色可餐,过期不候。二哥哥莫要错过了良辰美景,空等天明,再追悔莫及。”
于是,顾观火观得火起,如五年前一见生忿,三年前二见钟情,自此坚韧不舍魂牵梦萦,再如一月前叛出家门,如一日来行影相随,他何时谈过追悔二字。
第二日。
傅明枫顾观火两人合议,一人带一个孩子分别出关。
傅明枫领三岁的傅艳君先行,在城关处,巧遇李度巡查,李度曾是料尘营副将,侦察本领一流。
李度怀疑傅明枫与傅艳君。
傅明枫被迫匕现。
城门混战中,远观的傅杞风劝顾观火暂不管自己,前去援救姑姑与妹妹。
顾观火夺马,带傅明枫,傅艳君,抢出城门,追兵紧随其后。
命悬一线时,莫还解和其小师弟霍希夷赶到。
他们将追兵引入一处布满了连环迷阵的杨树林,甩掉追兵。
顾观火受轻伤,傅艳君连日受惊伤风发热。
杨树林里还有霍希夷家族的一个秘密地下库藏。
霍家是奔波中原,南方和西域之间,丝绸之路上规模最大的行商。
莫还解拿取信于傅杞风的傅明枫血书,扮做霍希夷的管事,以助霍小少爷就近试做第一笔买卖为名,领着霍家商队,入定风关军镇寻找傅杞风。
三天后,莫还解先李度一步找到差点闷死在旅店地沟里的傅杞风。
霍希夷在军镇处理完货品,按与傅明枫当日商量的计划,与莫还解分道扬镳。
因为数日前傅明枫带傅艳君闯关,城防更严,李度已严令禁止带任何孩子西行出关,但凡有违禁者先拘于大牢再复核,莫还解不得已带傅杞风东归,先去东北易族聚集地松州躲避。
霍希夷买了些药材,回杨林,向傅明枫,顾观火报平安。
霍希夷回来,却见地下仓库只剩顾观火和呕药的傅艳君。
傅明枫去枕铗关内市镇抓药。
她剪了头发,贴了络腮胡子,装沙匪,抓霸王药,遇到了一个祝丹斯文白净,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和他新买的僮仆,襄族少女,何苏•尼达西亚。
祝丹男人主动提出让尼达西亚去问诊,问完诊,再把她送回军镇旅舍即可。
傅明枫看出尼达西亚根本不会功夫,也不会说祝丹语和官话。
因为襄族人以医术著称于世,傅明枫没有其他法子,只有用黑布蒙了她的眼睛,把她带回霍家地下仓库。
尼达西亚果然医好了傅艳君。
四出枕铗关。
霍希夷派人驾车,亲自送尼亚达西到枕铗关,见到那个祝丹男人。
霍希夷认出祝丹男人是剃掉络腮胡子的祝丹第一勇士,巴图尔•拉赫曼。
霍希夷不动声色地离开。
随后,他与枕铗关城守秘晤,许以霍家商行一年净利之五厘的重利,求城守放傅明枫,顾观火与傅艳君出关。
再顺便劫了城守的妻子儿女暂扣为质,以示霍小少爷的心诚意真。
傅明枫,顾观火,傅艳君逃出生天。
霍希夷告知,是傅显派人通知了远在西域的他和莫还解,并让莫还解在杨树林内早做了准备。
此外,顾无遗还在枕铗关外的一处林子里,早就备下了马匹,水和干粮。
傅明枫试探:“让霍小少爷破费,垫付买关钱。”
霍希夷:“傅师姐勿忧,我是商人,自然不做那亏本买卖。顾大公子早就应我,如果我助师姐姐夫出关,但凡他守定尘关一年,他和他那守靖宁关的同窗,便对霍家的路税减免三成。”
顾观火望着唇红齿白,头梳双髻,座财童子一般的霍希夷:“英雄出少年。”
霍希夷大笑:“姐夫抬举我了。我们霍家子弟不过如我爹说的,经商不奸枉少年。况且,呵呵,就算我霍家绝不做那不诚不信,不义不仁之事,那个城守么,也未必会能有命收我霍家一年的红包。”
傅明枫:“有什么事要发生?”
霍希夷望一眼顾观火:“天机不可泄露。其实,和傅师姐这样的人物相交数日,纵然这是一笔赔钱的买卖,希夷也是不虚此行的。望师姐姐夫莫走回头路,一路平安向前。”
正恒八年。
顾观火找到枕铗关外顾无遗为他们四人准备的两匹萨西克马和行囊。
行出百里外,入夜。
睡梦中,傅明枫闻地动,远望见北,西两方烟云。
顾观火想到今年西北烛摩大旱,可能是熟悉边关地理的周朝夏家余孽引领着烛摩人,趁夜侵袭边关。
傅明枫南避,顾观火毅然回枕铗关示警。
临别前,傅明枫将随身带着一块尖墨根白的奇玉为顾观火系在脖颈上。
傅明枫:“二哥,定风关军镇,我们定下的是婚誓。今时暂别,我用这自小带惯了的玉,与你定下情誓。定要早些回来,我傅明枫的孩子们还等着你来当爹呢。”
顾观火递给傅明枫一封封好的信:“娘子厚爱,无以为报。回赠情书一封,你去璇经山,等我回来了,咱们一起到你义父坟前,我大声地读给他听。不过,明枫,你可否答应我,到那时我们和你义父三人共赏,可好?”
傅明枫:“有何我不能提前看的?”
顾观火:“诶……这可是为夫头一次托娘子办事啊!”
傅明枫:“我不偷看便是。”
顾观火:“乖。”
顾观火笑着离去。枕铗关外郭的烽火木早被淋湿,猛火油也不见踪影,狼烟能点燃,但黑夜里点也白点。
枕铗关下,顾观火刚示警,中城墙上的冷箭。
射箭的人是偷混入守军中的夏家家主,二十二岁的夏克奴。
城门守将已望见远处来兵,忙召集军队,加强防卫,在城门后支桩设壕,却不肯再开城门。
潜伏于城内的夏克奴及部下也一时无法再赚开城门。
烛摩人兵临城下。
巍巍关城下,顾观火一人执刀回马迎战。
夏克奴刺杀当日收下霍希夷重礼的城守。
枕铗关破。
但定风关有所准备,不敌战危时,定尘关守将顾无遗领援兵到,共守住了定风关。
烛摩人没有等到祝丹援军,三日后撤。
撤军时,夏克奴看到枕铗关外,十数长矛刺胸而过,站立不倒的顾观火,令人安葬。
顾观火入土前,夏克奴摘下顾观火咬在嘴里系着一块尖墨根白鹤羽玉的红绳。
他正在观摩,还没来得及放回顾观火的襟内,土掩了顾观火的遗体。
他一怔,想起当年丝路上与这玉佩的主人傅明枫的一面之缘,遂将之放入自己怀中。
玉是独一无二的,是傅明枫得自义父傅羽宣,又送给顾观火的定情之物。
近四十年后,夏克奴无意间取得的这块代表鬼鹤门门主的配玉,为夏家带了一个武林中最好的间人组织“云开”。
另一边的傅明枫。
傅明枫送别顾观火,用手指揉捏信封,突然自家变以来,第一次落泪。
她立刻拿出一个极尖的刀片。
傅明枫义父傅羽宣当年擅机关精暗器,手上功夫几乎独步天下,傅明枫也自小练过手功。
她完好无损地挑开了信封,里面有两个小些的信封。
她细细搓捻了一下两个信封的纸张,打开其中一封,是当时傅显在狱中的绝笔。
第二封大概才是顾观火所说的情书,她却没有再打开。
傅显写道:十八年来,自己向义妹傅明枫隐瞒自己是周朝翥宣帝宫羿太子宫枚启的事。自己本认为是煦平帝宫翔阴谋宫变,残杀了自己的父皇,母妃和母妃一族近百人。但经过多年明察暗访,已发觉其中另有幕后黑手。虽然助李登攻打周朝江山,是为了报父母之仇,但毕竟亲手毁了故国。自己从投奔李登那一刻开始,先是吸引明主注意;后来,听闻傅四死讯,本该静掩锋芒韬光养晦趋吉避凶时,却不曾着意收敛自己的才华,一是生无所恋,竭力为民尽力,一则,未尝不是在一直等待着用李登的兔死狗烹,来偿清自己的叛国之罪。
傅明枫回顾一路西行中,诸多有惊无险,有人出手相助的事,彻底印证了先前见到莫还解时的推断。
傅显有听之任之的殉难之心,但却不是无情之人,他也早就为她和妻子儿女安排了退路。
他更知道自己的妹妹最想念的地方便是师父安在璇经山上的家。
傅明枫向西南走,避开烛摩人的骑兵,却遇到了潜伏已久的,两千人的祝丹军队。
领军的将领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是傅明枫在枕铗关内的集镇上,遇到的那个祝丹男人。
他自称巴图尔•拉赫曼。
军队是拉赫曼家族的私兵。
因为拉赫曼家族掌管东西贸易商路,近年十年,中原大乱,中原与西域的中间地带也是沙匪横行,所以,这个家族拥有祝丹王格萨•伊玛尼特赐的养兵权。
虽然祝丹与中原相隔数千里,彼此并不太熟悉其风俗人情,但傅明枫在祝丹的璇经山渡过了童年。
她了解这些事,更听过巴图尔•拉赫曼的名头。
当年的巴图尔就已经是祝丹第一武士,可她只装作不知。
她一边终于暗服下提升功力的药蛊,一边骗他说,昊军早已洞悉周朝余党挑唆烛摩和祝丹人犯边,周朝余党夏家人只为自己谋利。
傅明枫激将,任何一个中原普通军士的武学都远胜祝丹武技,祝丹人选出的第一勇士大概能和一般习过武的妇人打成平手。
巴图尔称若胜不了她,他就退兵。
傅明枫自称顾氏人。
傅明枫研习过义父傅羽宣铘霞派的功夫,和璇经派前掌门,师父陆思白传给她的心法剑术,又服了傅羽宣为她和傅显在性命攸关时准备的三颗药蛊之一,来提升功力,与巴图尔勉强战成平手。
巴图尔认出她是几日前见过的假沙匪,也看出她甚为年轻,却不点破。
巴图尔留下傅明枫性命,相邀聚于祝丹凤凰城拉赫曼家官邸。
主要因为由于这次擅自出兵,遭到昔日伴当和义弟,祝丹26岁的圣王格萨•伊玛尼的申饬,所以,巴图尔也在借傅明枫的势给自己的军队一个交待,而后退军。
傅明枫伤重,为傅艳君强撑,最终病倒在路上。
情知傅明枫伤重,暗中派人跟随她的巴图尔救下她和傅艳君,带她们回到祝丹国都,凤凰城。
拉赫曼家族官邸。
何苏•尼达西亚和另一个年长一些的,西襄族何苏姓的女子一起被拉赫曼家族的家主,巴图尔•拉赫曼派来,医治照顾傅明枫和傅艳君。
与尼达西亚一起的襄族女子,尚勰,虽然满脸刀疤,但却有比尼达西亚更高的医术,她除去傅明枫的易容。
尼达西亚对尚勰十分虔敬,甚至远胜对待傅明枫以及买下她的主人巴图尔。
傅明枫在拉赫曼府养伤,医治药蛊的反噬。
一个月后,尚勰诊出傅明枫已怀有身孕,但胎儿受药蛊影响,可能活不下来。
尽管被告知堕胎后,尚勰才能彻底根治她的蛊毒,但傅明枫手捧顾观火临行前送她的情书,忽然心生不祥之感,便坚持孕子。
尚勰与傅明枫定约。
尚勰答应傅明枫使她的孩子“活着出生”,但条件是,让傅明枫将来至少收养三个西襄族何苏姓的孩子,尽心教导他们武功心法。
傅明枫应允。
尚勰带来一个西襄族的四岁的男孩子,让这个孩子称傅明枫为阿母。
她请傅明枫为他取一个中原人的名字。
傅明枫心惊于尚勰,尼达西亚甚至她们的族人,过去定遭遇极惨痛的变故。
她想起傅家人阴阳相隔,至亲分离,一时间感同身受,有心劝慰,无言开口。
她便为孩子取名,何苏尘落,即一切往事尘埃落定,愿心也随之安宁的意思。
尚勰将傅明枫体内的绝大部分,以血炼制而成的蛊毒引到了自己身上,并告诫她,因为蛊毒与血气相呼相应,孕期,哺乳期切忌妄动内力,心绪一定要淡然平和,并且一定要在她的陪同下度过孕期。
傅明枫疑虑却无奈。
正恒八年。
冬,十一月。
傅明枫怀孕三个多月,她与胎儿在隐患未根除的情况下,勉强转危为安。
十二月初七是傅明枫义父傅羽宣的十年忌,傅明枫向巴图尔•拉赫曼提出她要去璇经山,一为祭奠,二为与顾观火相见。
傅四死于煦平九年年底。
巴图尔答应,并派人派车周到护送,何苏尼达西亚和尚勰陪同。
璇经山上天寒,小儿易病,傅艳君被暂留在了拉赫曼家。
璇经山上童年故居依旧,父兄难觅。
傅明枫空等归人。
璇经派里,掌门陆思白和几个师兄弟,带着几个大弟子云游东北和松州,向历来战事最频繁的易族人传授医术。
大师兄莫还解带着傅显的儿子傅杞风也去了松州,想让陆思白收傅杞风为璇经派弟子。傅杞风虽认莫还解为师父,但其后来的武功多为师祖陆思白亲授。
小师弟霍希夷忙着自家买卖,还未回师门。
除了从其他同门口中得知没有一个叫顾观火的年轻人来找过自己,傅明枫在也得不出一丝关于丈夫的讯息。
璇经派一个曾被傅明枫简称为阿赛师兄的昆坦族同门,托尔特肯皮尔•阿赛尔巴耶夫,负责帮傅明枫向东打探顾观火下落,路遇霍希夷。
霍希夷告诉托尔特肯皮尔顾观火之死,两人决定先瞒着傅明枫,等她平安产子。
霍希夷和托尔特肯皮尔见到傅明枫,说顾观火在枕铗关被擒,已由顾家向皇帝李登求情,性命无忧,不过因为监禁判刑,不能来璇经山相会。
傅明枫看出忠厚的阿赛师兄在说谎。
第二日,一个护送傅明枫来璇经山的拉赫曼家仆也来向她上报调查的顾观火之事,傅明枫根本不听,挥手制止他的讲述。
此后,傅明枫日日拿着顾观火给她的,未启封的情书,缓步走到到义父傅羽宣坟前,站立片刻。
她记得义父傅羽宣因蛊毒痛入膏肓时,还一遍一遍地擦着她的脸,对她说:“明枫,不哭,不哭。眼泪掉下来,爹爹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也记得义父临走前说:“明枫,去中原找你大哥,叫他放下过去,若实在放不下,也定要原谅他自己。”
傅明枫明白,傅显的身世,义父是就洞悉得一清二楚了,只是瞒着她。
33岁就去世的义父用自己的方式,深深地爱护着,理解着他所在乎的每一个人。
十二月初六。
傅明枫在傅羽宣的墓地见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妇人,扶着一个白衣,右手筋断,满头银发的沧桑男人已经更早地来祭拜傅羽宣。
妇人称白发人为“小舅”。
傅明枫依稀可以看出白发人年轻时的风流倜傥。
傅明枫正在问他是义父的哪个朋友时,墓地上又来一个锦衣貂裘,风情妩媚的女人。
锦衣女人自称是傅明枫义父同父异母的姐姐,花钿。
花钿:“这个因为机关算尽,而未老先衰的可怜人,曾经也是赫赫有名,足以标榜青史的大人物。他中过前朝淳佑年间的探花,翥宣年间官至正三品大理寺卿,煦平十一年,又向李登献济阳城有功。却不知为何,单镝,单大人在壮年之时,功成身退?”
花钿:“他与丰华皇商傅家,先朝皇族的宫家之间旧事大抵如此。当年,宫家为包庇傅家人的过失,屠戮了单大人的所在的村寨以灭口。单大人于坎坷中长大成人,炼就一身的好本事,满腹的好心机。他先以宫家之手,欲铲灭傅家。逼死傅家的家主,害得傅家的少主统共活了三十来岁,便断肠绝命。接着,单大人挑拨宫家内斗。等宫家人死得差不多了,再谋害宫家有作为的当家人,捧上任当家那个狼心猪脑的废物弟弟做新家主,让废物家主把宫家的老本一并败光。然后,他把原来的少当家远远地送走,送到傅家那个多灾多病的少主那里。待宫家傻小子艺成出师,他奉了一个新主子,领着外人,跨铁骑踏破自己的故园,找自己的亲叔叔复仇。几年后,单大人再把宫家少当家的身份散播出去,传到新皇帝的耳朵里。如此,傅家烟消云散了,宫家祖孙三代亡了。最后,许是出于良心的不安,单大人像当年毁掉傅家少主的右手一样,自己也尝了尝断筋绝脉剜肉错骨之痛。于是,单大人这一辈子的仇情啊爱恨啊,便彻底圆满了。是么?”
白发人单镝始终无语。
随行少妇:“你这花家妖女何以指责他人?你们莫要忘了,要不是你们一群西襄边民,妄图染指我中原武学,怎么连你们的圣地未瞑源都卖给了江湖人渣?你们不去搭救沦落为奴为仆的同族人,竟来这里指手画脚?也不怕再令你们的何苏母神泣血难安么?”
花钿怒,出手。
单镝喝:“映山红退下。”
花钿与单镝相斗,单镝死。
映山红大哭。
花钿骂她:“蠢材!活该你叫他一辈子‘小舅’。傅静涵,嫁了两个聪明绝顶的男人,竟生出这么一双蠢儿女!记住,你血管里流的是宫骥和傅静涵的血!”
映山红状若痴狂。
花钿望了一眼傅明枫,离去。
傅明枫心绪已实在无法平静。
她知道,花钿口中的傅家少主是她的义父傅羽宣;
宫家的傻孩子是她的义兄傅显,也就是宫枚显;
何苏母神的名字就是她身边西襄女子的姓氏;
傅静涵是淳佑皇帝宫骥纳的最后一个女人,也是前朝宠冠后宫的一个传奇,可她竟是义父的生母;
这个形容惨淡放声悲泣的女人还是一个前朝沧海遗珠似的公主,义父同母异父的妹妹?
而且,其中几乎全部的前尘旧事,都是由眼前这个轻易,甚至是坦然赴死的白发人,所暗中谋划造成的?
怎样的仇恨才能使人将自己也当作被复仇的对象?
傅明枫只觉胆寒。
傅明枫陡地醒过神似的,回望随行在自己身边的何苏尚勰,只见这个满面刀疤的女子神色淡漠地凝视着花钿离去的背影,口唇翕动,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十二月初七。
傅明枫去拜祭义父傅羽宣。
不见了其他人的踪影,昨日人事种种仿佛幻影。
傅明枫放心不下留在拉赫曼家的傅艳君。
十二月初八。
傅明枫嘱托璇经派同门留意顾观火的消息,告诉同门自己所在,返程回凤凰城。
她准备和巴图尔•拉赫曼彼此坦诚商量一番,说清楚彼此意图打算,或立场条件,之后,便安心养胎,产后,再做打算。
一切,孩子为重。
正恒八年。
十二月十五。
傅明枫回凤凰城,拉赫曼府邸。
明月下,巴图尔•拉赫曼向傅明枫表示倾慕,请求她留下,让他照顾她和年幼多病的傅艳君,也让何苏尼达西亚和尚勰保证她和胎儿平安降生。
傅明枫无法拒绝,声明巴图尔虽救她,艳君,腹中子三命,但她已有夫君,绝不能用自己的情还他的恩。
她又答应在等产后,愿为这三命还巴图尔三个要求。
巴图尔坚持到她产后再说出这三个要求。
正恒九年。
元月初三。
祝丹26岁的圣王,格萨•伊玛尼,在他第一个大妃祖合拉•阿拉坦达斯去世3年后,迎娶第二个大妃,祝丹东南雅兰原艾彦部落20岁的大公主,额尔德木图•阿茹娜•艾彦•卓力格图。
艾彦在历史上曾是燎人的一支远征军。
阿茹娜大妃即牧仁•伊玛尼的母亲,李诺的外祖母。
当天,看热闹的21岁的傅明枫第一次远望到格萨•伊玛尼。
四月初五。
格萨来到拉赫曼府,请巴图尔出席耶里湖边的桑吉波瓦节的赛事“男人三艺”。
巴图尔犹豫后,终于应允。
傅明枫第二次见到格萨•伊玛尼,有简单交谈。
一月到六月之前。
傅明枫主要等待孩子出生,顾观火出现。
也因为时不时,巴图尔•拉赫曼常来探望,傅明枫实在无事可做了,还有机会应对一下巴图尔•拉赫曼妻子的刁难。
期间,她见了一次同门阿赛师兄,得到同门的问候与关怀,还接收了小师弟霍希夷源源不断送来的药材,补品,包括两个婢女,最后五月中旬,她还接收了两个据说是西域经验最丰富的产婆,和两个中原奶娘。
她也从霍希夷派人送来的信中得知,傅显的独子,傅杞风,已经到了松州,见到师父陆思白,被陆思白收为最后一个关门弟子。
而陆思白决定在松州度过余生,为战事最多的松州,发挥一下自己的余热。
傅明枫的大师兄,莫还解,继了璇经派掌门之位。
莫还解去了西襄,去调查一年前,一群匿名的江湖强盗血洗西襄未暝源一个避世村落的公案,留话说,快些的话,能在傅明枫生产前,过来看望她。
五月十五。
傅明枫早产,生下一个瘦小的儿子,差点夭折。
她没有为孩子取名字,要等顾观火来一起商定。
她默默发誓要让孩子,也如同她自己在义父的宠溺下一般,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
傅明枫体弱,残余的药蛊发作了一次。
莫还解并未如约前来。
六月初一。
傅明枫蛊毒平息,身体好转。
尚勰才决定告知她以前未明说的四件事。
一,她体内的血蛊已终生无法根除,如果保养得当的话,大概可以再活十五年左右,但终身不可再受孕。
二,由于母体中毒,傅明枫的孩子先天体弱,身有残缺,习不得武,是个天瞎,而且如果以后不连续除蛊的话,极有可能夭折。
三,大约二十八九年前,尚勰的外祖母在经过十多年的研究后,为一个身中和傅明枫相同药蛊的少年,提供过除蛊药方。
那个少年便是傅明枫的义父傅羽宣,本来他可以痊愈,却因为在除蛊的最后关头,被人加害,又牵动了蛊虫的力量,而导致治疗废止。
蛊名“嗣生”,属北蛊,源于古时一个叫“鬼鹤”的门派,血亲间次代相传。当初鬼鹤一门中以身养嗣生的人颇多,但日后嗣生的寄主多选择断绝后代,只存傅氏一脉。嗣生蛊性寒,有冷香,喜食人体腐败阴浊之气,所以,嗣蛊寄主鲜有病患。成年的蛊虫平日静安于人的血液经脉之中,当寄主妄动内力时,蛊虫应血脉而动,蛊虫便可加速调和人周身血脉运行,解腐毒增内力愈伤痛,存活十五至十八年左右处于鼎盛时期的蛊虫甚至可以在寄主的操纵下续人断绝的筋脉。蛊虫随寄主降生而生,一般十年破卵,十年养成,十年内逐步衰灭。蛊虫彻底消亡前数月会极力汲取寄主气血以勉力求生,寄主自此气虚血枯且终日全身剧痛不止,最终因耗尽气血抵不住疼痛而殒命。所以,嗣生历代的寄主随蛊虫的蜕变十年一劫,一生三次生受蛊劫,每次都痛不欲生,前两次护理得当便性命无忧,但第三次蛊劫注定寄主活不过而立之年。
“缠生”属南蛊,性温,无嗅无味。在自己身上养缠生母蛊的蛊人,将子蛊种在他人的血液中,可以解百毒,医千蛊,调理人衰竭的脏腑。但母蛊寄主若死亡,子蛊寄主也不能独活,而且母蛊寄主与子蛊寄主不能相隔太远,否则三日内,子蛊便会自行消亡,那么即是大罗金仙亲至,也难救治子蛊寄主了。
然而,缠生化解不了嗣生,嗣生也无法克制缠生,又由于二蛊都有延寿续命的奇效,且难祛除,因此,北蛊“嗣生”与南蛊“缠生”并为药蛊之王。
二十五年后,也就是四年前,正恒五年,有些居心险恶的江湖人将药方上的一味名叫忧尘花的药,与武林上一个神秘花姓家族的族徽联系到一起。
正恒七年,他们通过花家,找到了花家的另一半族人,西襄未暝源中隐居的何苏村落。
他们并对这个与江湖花家不同,只求避世的村子实施劫掠烧杀,并贩卖了何苏圣地中姿容绝世的少年少女和孩子。
而何苏尼达西亚,尚勰,包括那个被傅明枫取名为何苏尘落的幼孩,都是未暝源中的残魂。
四,如若将来傅明枫有倚仗祝丹权贵的时候,让她依靠那个与她只有两面之缘的祝丹圣王格萨•伊玛尼,而不是尚勰现在的主人,傅明枫的恩人,巴图尔•拉赫曼。
傅明枫心伤孩儿的残疾,更坚定赋予他一生快乐安康的心愿。
傅明枫担心莫还解,怕他被江湖上那些参与何苏惨案的人所伤害。
六月十五。
傅明枫在孩子的中原奶娘的坚持下坐完月子。
又一次的圆月下,巴图尔•拉赫曼约见傅明枫,提出三个要求。
巴图尔的第一个要求。
他要傅明枫的孩子做他的第五个儿子,孩子的祝丹名字叫,艾合坦木•拉赫曼。
艾合坦木的意思是,最后一个儿子。
巴图尔的第二个要求。
他让这个孩子和傅明枫在拉赫曼家住十年。
傅明枫答应了前两个要求。
巴图尔的第三个要求。
他让傅明枫在这十年内忘记昊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佥事顾观火,问她,生命中所剩下的五年能否做他的妻子。
傅明枫拒绝巴图尔的第三个要求,痛心问何意。
巴图尔告诉她,顾观火详细的死因,自然含顾观火冒死为枕铗关送信,却连城门都不得入,最后孤身战死的事。
傅明枫离开顾观火后所有不祥的预感成真。
长久以来的音讯全无,顾观火临去前对她的嘱托和送她的情信,在枕铗关外与霍希夷分别时霍希夷的祝语,一切都有了根据。
甚至还有近半年来,商人本色的霍希夷一反常态的殷勤,原来是他当时已察觉枕铗关的危机,却不肯告知她和顾观火,他才感到内疚后的补偿。
傅明枫没有如巴图尔想像得那样,露出难以置信,歇斯底里的面貌,只是愣怔后,归于平静。
不过,经过对傅明枫和顾观火半年多的调查,巴图尔却深知傅明枫的内心。
当最后的稻草落下时,傅明枫尽力压抑下的兄嫂死难,傅家被灭之仇,联合了新恨,使她再无法说服自己不恨那个倾注傅家顾家心血和伤痛而建立起的大昊王朝。
傅显在给傅明枫的遗书中,反复叮嘱她不要心存遗恨,更不要为他报仇。
她也深受生性宽容淡泊的义父的教诲,养成豁达的性格。
“恨而不能复仇,便去爱他的对手。”傅明枫只得如此。
她留在了祝丹。
她要在这里抚育她残缺的儿子长大成人。
但却不是让他无忧无虑,快乐安康地长大。
她和顾观火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摆脱家门如山如海的怨恨和悲怆。
她为自己的盲子取了名字,顾惟墨。
四下顾盼,惟有墨色?
惟有墨色又如何?
惟有墨色的世道,还有什么可惧?
她和她的儿子惟有依靠胸中点墨,化作一道闪电,亲手撕开这黑暗,惊煞那些妄图吞噬他们的魑魅魍魉,涤荡那些构陷过他们的龌龊人心。
正恒九年。
九月。
傅明枫带着儿子,由尚勰陪同,化装完,动身去枕铗关寻找顾观火的尸骨。
她找了三个月,依然没有结果。
后来听说,当日烛摩退兵以后,为免浅埋的烛摩兵残骨总被狼狐野狗刨食,都被付之一炬。
战死的昊朝兵士才有资格被重新入葬。
其实顾观火被夏克奴单独埋在枕铗关外一里处。
傅明枫抱着儿子殚精竭虑困顿入眠时,她的马车悠悠地从顾观火的埋骨处走过。
同一刻,傅明枫的梦中,顾观火站在路边,死死地抱着她,嘻笑着对她说:“我敢做,也敢说,我敢对全天下的人说,我疼你一辈子,可,明枫……这一辈子太短……太短了……”
十二月末。
祝丹五大贵族非长子继承家产,而是所有子嗣平分家产的政策实行了十六年。
而就是凭借在九岁时谋划了这个主意,作为先王私生子的格萨•伊玛尼才战胜了他一向名正言顺的哥哥坦什咄•伊玛尼,获得了王位。
回到凤凰城的傅明枫,在大雪纷飞中,等在祝丹王庭外,第三次见到了祝丹年轻的圣王,格萨•伊玛尼。
她没有再有意躲避,而是走上前,献上了一份论述祝丹时政十弊十策的文章,转身即走。
文章全用祝丹语完成,通篇没有一处堆砌辞藻,甚至傅明枫的祝丹文书法都是极幼稚的。
但三日后,出于格萨圣王的邀请,她来到祝丹王庭,第四次见到了他。
之后便是频繁的召见,他们成了为祝丹的强大而共同奋斗的盟友。
莫还解回来璇经派举行掌门正式接任大典。
莫还解找到了傅明枫,可他几乎认不出曾经那个璇经山上,灿若朝霞般的明枫师妹了。
他无法劝解,只能无奈离开。
莫还解离开前,傅明枫将傅艳君托付给了他。
她害怕让傅显4岁的女儿留在她身边,也会沾染上仇恨的血腥。
正恒十年。
牧仁公主出生。
正恒十二年。
格萨29岁,傅明枫24岁,夏克奴26岁,夏雯初9岁,夏占衣4岁。
格萨到拉赫曼府邸,为巴图尔贺寿,他见到西襄何苏族的尼达西亚献酒。
尼达西亚是巴图尔特地找来的女子,因为她与格萨难产而死的前大妃祖合拉•阿拉坦达斯有七八分相似。
格萨酒后与尼达西亚数夜姻缘。
但事后,格萨深感愧对前大妃祖合拉,自我厌弃,以尼达西亚是僮仆为由,让她仍然留在拉赫曼府邸。
傅明枫为此与格萨发生争执。
九月后,尼达西亚产下格萨的第三个女儿。
傅明枫再怒,把格萨叫到尼达西亚面前,为女儿命名为哈蒂曼,意思为最后一个女儿,却没有赐给她伊玛尼家的姓氏。
这个名字是格萨在发誓,他不会再做愧对亡妻祖合拉和大女儿热娜的事。
正恒十四年。
格萨31岁,傅明枫26岁,夏克奴28岁,夏雯初11岁,夏占衣6岁。
顾惟墨5岁,何苏尘落10岁,牧仁•伊玛尼4岁,热娜•伊玛尼10岁,哈蒂曼2岁。
顾惟墨与何苏尘落一直在傅明枫和尚勰的教导下,了解自己的家世,开始学习各类知识,培养坚忍的性格。
傅明枫收养第二个何苏姓的孩子,男,4岁大,取名何苏谨岳。
何苏谨岳父母已去世,是莫还解知道傅明枫有收养三个何苏族孩子的承诺,帮她送来的。
格萨亲自诚邀莫还解到王庭做客。
傅明枫带莫还解见格萨。
格萨提出请莫还解教导热娜武功,莫还解应允。
事后,傅明枫问格萨,为什么让莫还解做热娜的武学师父。
格萨只说将来让傅明枫负责教导他的二女儿牧仁就可以了。
傅明枫自此看出,平日里,格萨对他的第二个大妃阿茹娜,和阿茹娜的女儿牧仁的敬重与偏爱原来是假的。
格萨根本不信任阿茹娜,也不肯如对待前大妃祖合一样,让阿茹娜接触朝政。
他却想让牧仁从小跟傅明枫学习处理政务,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储。
至于祖合拉的女儿,热娜,格萨只想让她当一个能保护自己的花朵,作为世上最快乐的公主,平安长大。
牧仁的名字含义是山河,天下。
热娜便是月季花,带刺,美丽而坚强。
傅明枫劝格萨珍重过去,但也要珍惜眼前。
格萨反驳:“顾夫人的眼中,有现在和将来么?”
正恒十六年。
格萨33岁,傅明枫28岁,夏克奴30岁,夏雯初13岁,夏占衣8岁。
顾惟墨7岁,何苏尘落12岁,牧仁•伊玛尼6岁,热娜•伊玛尼12岁,哈蒂曼4岁。
傅明枫收养第三个何苏姓的孩子,女,2岁大,取名何苏芷敏。
算上正恒八年,傅明枫收养的第一个何苏姓的孩子,她完成了尚勰对她的请求,收留了三个尚勰的族人。
何苏芷敏是被尚勰找到,送到傅明枫这里。
正恒十七年。
尼达西亚配齐了假死药的药方,在尚勰针灸的帮助下,诈死。
尼达西亚由明转暗,负责解救西域的西襄僮仆,联络其他流落江湖的族人,准备复仇。
如此,不知内情的傅明枫看到尼达西亚和格萨的女儿成了孤儿,再次向格萨提议,让他认下哈蒂曼。
私下里,尚勰也竭力主张如此,说格萨不认哈蒂曼,哈蒂曼就要成为何苏家复仇的鬼。
格萨先是不同意。
一是他将自己放纵视为耻辱。
二是他深知自己曾经的兄长一样的人,巴图尔•拉赫曼,经过自己对贵族的削弱政策,经过傅明枫向自己投诚的事,已对自己怀有贰心。
傅明枫一一列举可以让格萨认下哈蒂曼的多种方法,扬言要进行威胁。
格萨终于同意,让哈蒂曼作为养女的身份进入王庭,拜托阿茹娜大妃收养。
王庭的人都心知肚明,历来贵族所谓的养子养女,大部分不过是一夫一妻制度下,男人在外与情人的私生子罢了。
但尽管格萨和热娜因为哈蒂曼与祖合拉大妃相近的容貌,而厌恶哈蒂曼,然而,阿茹娜大妃和7岁的牧仁却非常喜爱这个从小就美丽异常的妹妹。
正恒十八年。
顾惟墨在拉赫曼家的水池边,被四哥艾沙•拉赫曼推到了水池里。
虽然他会凫水,但被水草缠住脚踝,几乎丧命。
因为差点伤了儿子性命,傅明枫一改从前默许拉赫曼家孩子欺负顾惟墨的态度,暗中帮着顾惟墨,狠狠地整治了拉赫曼家的坏小子。
在巴图尔•拉赫曼的妻子立刻向自己挑衅时,傅明枫舌战群雌,连斥带打,吓跑了一群女人。
傅明枫到祝丹王庭成为牧仁公主的老师。
正恒十九年。
等待了十年的巴图尔向傅明枫求婚,被傅明枫拒绝。
傅明枫请格萨帮忙。
五月三十。
15岁的大公主热娜与9岁的二公主牧仁合计合力,在王庭的女子演武中得到第一。
格萨赐热娜和牧仁镶着虹之七宝的,名为七刃的七把大小不一的刀。
格萨嘉勉教导牧仁的傅明枫为王庭师范,在王庭为傅明枫准备了一座中原式的阁楼,请她在此尽心教授两位公主。
格萨也为热娜的老师,璇经山的莫还解,送去两把绝世刀剑,一为小雪剑,一为牧云刀。
热娜与牧仁荣光无限,哈蒂曼在母亲遗弃,父亲厌恶,大姐鄙夷之下,慢慢长大。
7岁的哈蒂曼已能显现出今后绝世的美貌。
正恒二十年。
三月二十一。
24岁的霍希夷迎娶夏克奴的大女儿,17岁的夏雯初。
在三不管地带甘玖,禾玉和查布地区,代表着大沙盗与大商人结合的联姻,轰动了整个丝路。
夏克奴声称自己不是沙盗,改做路护。
夏克奴唯一的儿子夏占衣因从小母亲对自己颇为冷淡,有严重的恋姐情节,他不满姐姐嫁给一个白脸奸商,不仅在夏雯初婚前想霍希夷找茬,且大闹婚礼现场,最后干脆离家出走。
四月初七。
顿教的桑吉波瓦节。
祝丹城外的耶里湖边,10岁的牧仁听从母亲阿茹娜大妃的吩咐,找到顾惟墨,并帮助他摆脱了他名义上的三哥艾孜买提和四哥艾沙的欺侮。
牧仁,顾惟墨,和夏克奴的儿子夏占衣初见。
夏占衣夺了牧仁的匕首。
顾惟墨激将夏占衣,让他在桑吉波瓦节的比赛中,和热娜比武,胜负定匕首的归属。
牧仁向母亲和父亲提出让顾惟墨和他的僮仆朋友何苏尘落,何苏谨岳入住王庭,陪自己一同学习。
而且,无论是顿教宣扬的众生平等,还是公主交僮仆身份的朋友,都可以彰显格萨现在努力废除僮仆制度的决心。
格萨应允。
四月初九。
桑吉波瓦节的第三天,耶里湖边。
夏占衣依约来到赛马场,当场被当作沙盗的探子教人擒下。
夏占衣怒骂顾惟墨骗他。
热娜本以为顾惟墨是牧仁的玩伴,现在由于夏占衣的乱骂,对瞎眼,却胆敢拿自己作赌的顾惟墨高看一等。
顾惟墨请格萨将夏家少主被擒的消息宣扬出去。
四月十九。
夏家来人,霍希夷到凤凰城,要赎回夏占衣。
璇经山一别,快12年后,傅明枫再见霍希夷。
霍希夷先向傅明枫为十二年,不曾向顾观火和傅明枫明说枕铗关危机而道歉,但又坦言,再经一次类似的事,他仍然会守口如瓶。
原来,二十三年前,李登已起兵五年,路过淳州。
李登虽称秋毫无犯,但为了组建骑兵,招兵买马,他派顾大鹏,即顾观火的父亲,劫掠了富庶甲天下的淳州,抢了淳州城最富有的两户人家。
其中,一是做丝绸锦缎生意的霍家,便是霍希夷家;一是督察盐场生产,估平盐价,管理水陆挽运事务的盐法道林家,便是霍希夷的母家。
抢后,李登命顾大鹏还杀人灭口,制造民愤而起义夺财的假象。
璇经派同门所知道的霍希夷的父母,都是昔日霍家的管家夫妇,并非霍希夷的亲生父母。
他的亲生父母,兄弟,姐妹早在二十三年前都被屠戮殆尽了。
傅明枫痛却无言,冤冤相报的命运下,两人尽释前嫌。
霍希夷带走夏占衣,称有霍希夷在,加上夏家家主夏克奴的承诺,霍,夏两家决定联手与拉赫曼家抢西方商路,且决不与祝丹王家伊玛尼家为难。
夏占衣愤愤不平,要给顾惟墨好看。
四月二十,夜。
昊太祖高皇帝李登病死,25岁的监国太子李帧继位。
李登皇后韦氏封皇太后。
李登生平和皇后韦氏虽不喜冷漠寡言秉性耿直的李帧,但嫡长子李幅不如二弟有才能,又在成为太子后连连犯错,才被罢黜,封为沁王。
心向李幅的威国公韦一胜封河东王。
五月初二。
39岁的莫还解,在璇经山上,留下被霍希夷强押上山的夏占衣,收了第二个关门弟子。
夏占衣见到傅显的女儿傅艳君,认下这个比他大三岁的大师姐,莫艳君。
七月十六。
祝丹格萨圣王遣使贺景瑞皇帝李帧登基。
10岁的二公主牧仁•伊玛尼,11岁的顾惟墨,15岁的何苏尘落随行,当然他们并不是去朝觐昊朝的皇帝,只是一路缓行游历学习。
路上,朝拜使团引来了一伙沙盗,沙盗被打退后,俘虏了一个十八九的少年沙盗。
顾惟墨从声音上听出,这个沙盗竟是自己前几日救下的一个濒死的吟游艺人,与自己四哥同名的艾沙。
艾沙的音乐清灵纯净。
顾惟墨饶恕了艾沙的死刑,收他做随身仆人,赐给他姓氏,达吾提,即音律的意思。
正恒二十年:
傅显41>莫还解38>祖合拉•阿拉坦达38岁>格萨•伊玛尼37>顾观火34>傅明枫32>阿茹娜31岁>李帧25>霍希夷24>李帷20>傅杞风17>李幄16>何苏尘落16>热娜16>傅艳君15>夏占衣12>顾惟墨11>牧仁10>何苏谨岳10>哈蒂曼8>何苏芷敏6>李简-1>李诺-10>何冉-18>阿摩那•宁烛-19
景瑞元年:
傅显42>莫还解39>祖合拉•阿拉坦达39岁>格萨•伊玛尼38>顾观火35>傅明枫33>阿茹娜32岁>李帧26>霍希夷25>李帷21>傅杞风18>李幄17>何苏尘落17>热娜17>傅艳君16>夏占衣13>顾惟墨12>牧仁11>何苏谨岳11>哈蒂曼9>何苏芷敏7>李简-1>李诺-9>何冉-17>阿摩那•宁烛-18
景瑞元年。
正月十五。
各部,国使者云集韶华京。
牧仁等三个孩子也跟着使团来到昊的京师。
上元节灯展的人群中,牧仁拉着顾惟墨和人走散。
二人来到禁城。
牧仁笑着摸摸禁城城墙,说:“第一次见到别人家这么大呢。可惜,这家的主人不好客,不欢迎小孩子。小孩子又吃不了他家多少肉,喝不了他家多少乳茶。”
皇帝的四弟,17岁的齐王李幄将这两个祝丹服饰的贵族孩子领进禁城,交给祝丹使者。
牧仁与她9年后的丈夫,皇帝李帧第一次相见。
景瑞二年。
四月十六。
内阁首辅任图之女,皇后任殊慧表面温良柔和,实则城府心计极深。
怀胎刚八月二十天的薛妃薛知语被人灌下催产药后,生皇三子。
皇后任氏同日生产,生下一女婴,青色胎记覆盖半张脸,稳婆视之如妖。任图与任氏定计将女婴与薛妃的皇子互换。
任图并命敬事房太监佯调查绿牌记录,既而发现薛妃生子时间有差,又命太医院正龚如晦呈报薛知语是足月产子,再由宫人举报王氏可能与人私通。
李帧命人详查。龚如晦本是任图当年安在高祖李登身边的一颗棋子,他在滴血认亲上略做手脚,女婴的血与李帧之血不能相融。王氏和被调换过来的皇后亲女遭棒杀。
皇后任殊慧不曾感激龚如晦分毫,却恨他入骨。
嫡长子皇三子李简出生,李帧大喜,但皇后任氏从此每每有梦魇,梦中婴儿啼哭不止,总见青面女妖来索命。
景瑞三年。
冬。
傅明枫蛊毒发作。
莫还解带着夏占衣和早已忘记幼年旧事的傅艳君,到凤凰城祝丹王庭,来探望傅明枫。
15岁的夏占衣与顾惟墨14,牧仁13,哈蒂曼11,何苏尘落19,何苏谨岳13,何苏芷敏8相见。
何苏芷敏被夏占衣逗哭了。
莫还解为了让傅艳君多陪陪傅明枫,以教导两位公主武术为名,在祝丹王庭逗留了近三个月。
十二月二十七。
尚勰请格萨帮助所有何苏族人摆脱僮仆身份。
祝丹律法规定除非死或王者赦免,没有人可以从僮仆变成平民。
尚勰拿出四颗假死药,在格萨和巴图尔面前,自己和何苏尘落,谨岳,芷敏四人一人服下一颗。
半个时辰内,由巫医阿拉坦达斯家族诊断,四人已无生机。
十二月三十。
四人死而复生。
尚勰借此事,一帮助格萨打击阿拉坦达斯家族威信,二摆脱拉赫曼家族和僮仆身份,三使格萨毫不怀疑地收下第五颗假死药。
景瑞四年。
李帧29>霍希夷28>李帷24>傅杞风21>李幄20>何苏尘落20>热娜20>傅艳君19>夏占衣16>顾惟墨15>牧仁14>何苏谨岳14>哈蒂曼12>何苏芷敏10>李简3>霍柔0>夏黎-4>李诺-6>何冉-14>阿摩那•宁烛-15
正月初一。
傅显的儿子21岁的傅杞风从松州万里迢迢赶到祝丹,见到姑姑傅明枫,妹妹傅艳君。
莫还解与傅明枫决定向傅艳君讲述当年傅家事。
傅杞风,傅艳君兄妹二人答应不让仇恨蒙蔽自己的心。
傅家人的团聚感动了所有人,尤其是牧仁。
21岁的傅杞风,20岁的何苏尘落, 20岁的热娜,19岁的傅艳君,16岁的夏占衣,15岁的顾惟墨,14岁的牧仁,14岁的何苏谨岳,12岁的哈蒂曼,10岁的何苏芷敏一共十个大小孩子,序排行,在牧仁的坚持下,结成异姓兄弟姐妹。
5年后,25岁的热娜已当了祝丹的王,19岁的牧仁远嫁昊京韶华,17岁的哈蒂曼嫁往烛摩。
何苏尘落成为祝丹医食司的掌令大臣,何苏谨岳成为掌管中原西域的间人领袖,何苏芷敏是何苏族医毒术的最好继承人。
热衷于兵器制造的傅杞风做了李帧之子宁王李诺的老师,傅艳君与贺家联手经营一个名为云开的消息组织,顾惟墨做了热娜的布衣宰相,而35岁的夏占衣在牧仁33岁死后,从夏家消失,以一套无与伦比的剑法,成了武林中让人且敬且惧的另一种无上者。
正月初五。
傅明枫自知时日无多,请来格萨王,针对祝丹国家大贵族依旧势力强大,掣肘王族,僮仆制度落后,却无法彻底消除,王族伊玛尼家族暗敌环伺,无法收归所有兵权等等问题,谋划了一个引蛇出洞,先破后立的计划。
两人准备在两年内开展这个计划。
正月初六。
36岁的傅明枫死,死前打开顾观火当年留给她,从未启封的情书,纸上一片空白,傅明枫明白顾观火不屑写出誓言,而是要真正做一辈子的。傅明枫将信烧了,望着火盆里燃烧的信,她低吟了一句:“火,你早就把烧死了呀。”
死后,傅明枫的棺椁回到璇经山。
42岁的祝丹王格萨带着女儿14岁的牧仁,在其墓前放了一朵黑色的曼陀罗。
黑色曼陀罗象征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无间的爱和复仇,凡间的无爱与无仇,被伤害后满是创痍却坚韧的心,生的不归路。
15岁的顾惟墨领着他的朋友20岁的何苏尘落,14岁的何苏谨岳,10岁的何苏芷敏从此一直住在祝丹王庭。
二月初。
14岁的牧仁与顾惟墨,何苏谨岳出使大昊,商谈查布通商和共同剿灭沙匪事宜。随行副使是有燎人血统的巴达荣贵。
六月底。
牧仁一行到达昊都韶华,商谈有小坎坷,但总体顺利。牧仁在韶华以一种几乎消耗生命的热忱,连同顾惟墨,刻苦而系统地学习了大昊先进的典章制度刑律技术。
29岁的皇帝李帧在三个多月后的送别宴上,再次见到这个小公主的时候,她已瘦不胜衣,却坚毅高贵,又别样的灵动飞扬。29岁的皇帝被14岁的小公主耀目的神采夺去心神。
十月。
牧仁快马加一鞭,返回祝丹,她迫不及待地将她的所知所学传授给她的祝丹子民。
九月二十四。
霍希夷和夏雯初的第一个孩子,女儿,霍柔出生。这是一个将来会扶持表弟夏黎成为夏家家主,并嫁给小自己四岁的表弟的铁腕娘子。
景瑞五年。
三月,牧仁一行回到祝丹。
四月初。
格萨带兵征讨喀提,21岁的热娜,15岁的牧仁,16岁的顾惟墨,21岁的何苏尘落,15岁的何苏谨岳随军。
留守凤凰城的格萨兄长坦什咄联合五大贵族的人谋反,格萨兵败,中毒箭死在了柯孜克勒。
热娜和牧仁聚合兵力,17岁的夏占衣下璇经山,先去凤凰城打探,无意中救了11岁的何苏芷敏。
大妃阿茹娜宫里一个8岁大叫阿星的小奴隶领着夏占衣绕开叛军出城,阿星仰慕夏占衣高绝的武功,自愿做夏占衣的仆人。夏占衣嫌他年龄太小,不如顾惟墨的仆人达吾提有用,一直不理他,后来被缠住解脱不了,不得不留下阿星。
夏占衣,阿星,何苏芷敏三人相携去柯孜克勒找寻牧仁和何苏尘落和何苏谨岳,牧仁的母亲,大妃阿茹娜自尽。
热娜为帅,牧仁为使者,拉拢诸城城主,顾惟墨为军师,何苏尘落与何苏芷敏为总医官,何苏谨岳为斥候队长,夏占衣为刺客。另外,卢加尔扎吉西大宗徒的弟子顿教宗徒兼星相师卡日阿吉,贵族阿合奇•萨热,斯拉木,巴拉提,女将热比安等人忠于格萨的奴隶崽子为将,誓成大业。
战乱中的少年迅速成长,七个少年联合夏家人,发动祝丹平民,与坦什咄和背后的五大贵族联盟,开始了艰苦卓绝却砥砺心志的两年争斗。
蒲生行。
蒲生广湖边。
托身洪波侧。
春露惠我泽。
秋霜缛我色。
根叶从风浪。
常恐不永植。
摄生各有命。
岂云智与力。
安得游云上。
与尔同羽翼。
景瑞七年。
23岁的热娜在18岁的顾惟墨和17岁的牧仁的帮助下,重新夺取了凤凰城,登基称王。
六月,米哈耐雪原上燎人的一支巴音燎趁祝丹大乱始靖,绕过了希台贾滋山,千里奔驰奇袭祝丹,意图占夺波罗那凡的茂野。
17岁的牧仁公主领兵出征。19岁的夏占衣亲自潜入燎人中军,刺杀了巴音燎的统帅,左支翼王古鲁跋夯,使燎人心生乱,人生变,进而被迫退兵。
因为夏占衣的功劳,顾惟墨心生算计,他料定夏家不肯接受祝丹王庭的招安,却建议热娜将倭玛城赐给了夏家做居住地。倭玛地处丝路要冲,夏家于是妨碍了拉赫曼家的权利。
因为夏家不肯接受祝丹王庭的爵位与官位,热娜下旨只是暂借倭玛给夏家,不分一个祝丹兵士戍守倭玛。倭玛城夏家的势力壮大,周边沙盗归附,来往行商必得先给倭玛夏家一定过路费才能通行。交了过路费后,夏家保障商行从倭玛到凤凰城的安危,并且不会再多有其他路费,因此,夏家屡次与以丝路商行为生的拉赫曼家冲突。
也偶有不肯向夏家交过路费的商人,夏家向来是人全灭物尽夺的手段。后来有接连有两个护送兵器的镖局从辛布山间的一个隐秘通道绕过了倭玛,走了因为狼群而已荒废的丝路北路,七天之内到了凤凰城。夏家的权威遭到挑衅,夏家为了立威,便立下七日之约的规矩。即如果商行不惧狼群横行,敢走丝路分支的捷径北线,经揽月泉,经凯拉姆,七日内能从倭玛逃到凤凰城,今后夏家对此商行分文不取。如果此商行不能在七日内从倭玛逃到凤凰城,不仅此次商行人员高过车轱辘的男子杀尽,货物抢光,并且以后此商行每次过倭玛都会遭此待遇。
事后,夏家人炸掉辛布山那个山间通道。
【往事】
烛摩人古颜部的大汗哈丹□□当年将汗位传给了弟弟达日阿赤的长子胡和鲁•古颜•莫尔勒。
当年有勇无谋的弟弟达日阿赤趁哥哥哈丹□□外出征战,□□了哈丹□□窝棚里的娜仁托娅,哈丹巴尔回来后,将已怀有哈丹□□孩子没受封的侧阏氏故做大方地送给了达日阿赤,后来生下了胡和鲁。
正是这件事使哈丹□□和达日阿赤的父亲决定将汗位传给宽容大度的哥哥哈丹□□,而不是遵循祖制,传位给鲁莽崇武的幼子达日阿赤。
这一切不过是哈丹□□的计谋。
他知道自己身为次子,根本没有权利继承大汗位。而哈丹□□知道弟弟达日阿赤喜爱自己窝棚里的女官,素有草原霞光之称的娜仁托娅,便让已有身孕的娜仁托娅引诱了达日阿赤。
同时,在哈丹□□出征时,他无意中向父亲透露出要纳娜仁托娅做侧阏氏的话题。令父亲对强抢哥哥女人的达日阿赤彻底失望。
哈丹□□向娜仁托娅许诺,若她能做到,若她能生下儿子,她的儿子将会成为烛摩的大汗王。
娜仁托娅答应了:“可是,哈丹,请你一定要记住,我答应你,不是因为我想做汗王的母亲,而是因为我想做你的好妻子啊。”
在达日阿赤出征定尘关城时阵亡后,娜仁托娅和哈丹□□的儿子胡和鲁当上了大汗王。
36岁的胡和鲁派遣自己的幼弟老三27岁的乌恩•莫尔勒为使者,向热娜求取祝丹女王的妹妹。
15岁的哈蒂曼放下画笔,神色淡淡地对牧仁说:“让我去吧。我这个人姐姐最清楚了,没什么好或不好,也没什么喜欢或不喜欢,怎么样都可以的,不像姐姐已经有了离不开的人。”
热娜认下哈蒂曼做三妹,牧仁对哈蒂曼异常歉疚。
19岁的夏占衣向牧仁表达爱慕,被牧仁坚定地拒绝,夏占衣一气之下离开祝丹凤凰城回到夏家,与夏克奴结义大哥程殷的女儿幺女程玉焕成亲。
程玉焕明白在夏家长平军内,虽然夏克奴奉自己父亲程殷为大哥,但其实只有她的父亲不是夏家人,她嫁给夏家下任家主夏占衣并非出于爱情,而是为程家在夏家军中继续谋求一席安稳之地。
13岁的何苏芷敏伤心欲绝,不由地对牧仁有意疏远,她忽然了解自己是爱上了小时候总逗弄她,却又救过他的夏占衣。
景瑞八年。
16岁的哈蒂曼怀上了37岁胡和鲁•古颜•莫尔勒的孩子,哈蒂曼年龄小,身体并不康健。侧阏氏哈蒂曼生产前被胡和鲁的大阏氏加害,19岁的顾惟墨派18岁的何苏谨岳和14岁的何苏芷敏来到烛摩,坚决反对一个阿图(呼图克图为活佛)保孩子死大人的建议,选择先救哈蒂曼。
倭玛城,夏占衣和程玉焕的第一个孩子夏黎出生。
夏占衣望着妻儿和家人的幸福,对自己的理想爱情产生怀疑,第一次以一个成熟男人而非任性少年的角度,去思考家庭与责任的问题,迷茫之中,夏占衣想念牧仁,于是去凤凰城找牧仁,经牧仁劝解后离开。
夏占衣:“牧仁,每次一见到你我就心里高兴,待在一起越久越高兴,然后……我就想问问你,你想不想我以后天天都高兴?”
牧仁:“阿墨,姐姐,哈蒂曼,小夏,阿敏,阿岳,还有我自己,我当然想我认识的每个人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啦。可是,小夏,如果一个人高兴了注定另一些人要不高兴,那这个高兴的人还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夏占衣:“我高兴了,谁要不高兴?”
牧仁:“小夏的妻子,小夏的小阿黎都会难受。”
夏占衣:“哼,还有顾大黑吧?”
牧仁:“咦?顾大黑?唔,呵呵,是呀,还有阿墨呢。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妻子天天陪着另一个男人一起高兴啊。这是有关传说中男人的尊严,呵呵,是吧?”
夏占衣:“妻子?你又没有嫁给他。”
牧仁:“笨小夏哪,他愿意要我,我愿意让他要。我不是他的妻子,还能是别人的妻子吗?”
在夏占衣离开的途中,他看到大昊皇帝使臣的车驾,反感后,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群使臣为何使命而来。
33岁的大昊皇帝李帧求娶18岁的牧仁公主,并在国书中称其已在大元宫中为牧仁建了祝丹风情的瀚海楼。
向来公正严明,也问心无愧的热娜第一次听从了自己的私欲,她已爱上顾惟墨,嫉恨牧仁,答应了大昊皇帝的要求。
景瑞九年。
19岁的牧仁远嫁34岁的大昊皇帝李帧。
21岁的夏占衣欲动用夏家的力量劫下使臣的车辆,夏克奴怒极,要打断夏占衣的腿,夏占衣只是不听。
程玉焕抱着牙牙学语的夏黎出现在倭玛城军营辕门口,程玉焕坦言此行对夏家的危害,必定使祝丹王庭对夏家兵戈相向,大声指责夏占衣是个自私无知幼稚愚勇的人。夏占衣动摇之际,夏黎一声“爹爹”彻底击溃了他一意孤行的决心。
夏占衣放下兵符,和程玉焕回家,当夜夏占衣孤身留书出走。
夏占衣快马奔璇经山,向师傅莫还解求小雪剑,莫还解拒绝,夏占衣空手前来拦驾,被李帧所派众大内高手打伤。大内侍卫十伤死其□□,众人震惊,夏占衣被莫还解救走。
莫还解将夏占衣送到璇经山,让其闭关思过调养心力,夏占衣武功大成,莫还解终以小雪剑赠他。半年后,夏占衣回到夏家,行事狠辣老到,为人却更加乖张孤僻,除了每月露几次面处理夏家日常事物,基本上就是勤练武功,对儿子夏黎也极少理睬。即便如此,夏家诸人对他却愈发敬畏,不敢有丝毫忤逆之心。
来到大元宫的牧仁被特赦可以依照祝丹礼仪和祝丹习惯行事,但牧仁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按标准的大昊规矩做事。
从此,李帧不再往后宫多纳一个嫔妃,而后,牧仁生的皇七子李诺是他最后一个孩子。
景瑞十年。
七月初五,李帧的皇七子李诺出生,李诺由牧仁亲自抚养。9岁的皇三子李简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弟弟,心生欢喜。
20岁的何苏谨岳受顾惟墨指派,伪造身份,先见李帧表明诚意,然后以苏谨岳的名字去参加大昊的武举,夺得探花,成为皇宫侍卫,便于保护牧仁母子。
景瑞十二年。
在景瑞七年就嫁到烛摩古颜部20岁的哈蒂曼在五年后的景瑞十二年,和哈丹□□弟弟达日阿赤的长子41岁的胡和鲁•古颜•莫尔勒所生的幺子纳加•古颜•莫尔勒出生。
因为幺子纳加过分漂亮的长相和纤细的身体,胡和鲁并不十分宠爱幺子。但他总算是一个公正的严父,尽管纳加小时候不像其他同龄的孩子,由于瘦小,他拿不动刀,拉不开弓,甚至因为怕高而骑不好马,但他还是学了一个男孩子成长中应该学到的所有。
几乎所有人都在明着或暗着蔑视纳加,连他的伴当乌兰夫和朝鲁都以做纳加的伴当为耻,只有一个来自祝丹流亡者家族的儿子,大纳加六岁的海日古愿意做他的伴当,毫不留情地与他较量,并教他武艺。而纳加唯一得到其他人认可的技艺就是学自母亲哈蒂曼的绘画,却被他的父亲嗤之以鼻,责为女人的手艺,遂放弃。
他十分希冀得到父亲胡和鲁的赞赏,忍人所不能忍,暗中练习骑射刀法,一直期待着在自己十岁的成人礼上,一展技艺,得到父亲的认可,洗脱这些年给人懦弱胆怯的印象。那是幼年纳加所有的梦想。
烛摩人古老的传统:年长的儿子跟随父亲征战四方,扩大家族实力,继承父亲的荣誉,所以,年龄大儿子反而不容易活得长寿;而最年幼的儿子跟随母亲守在家中,操劳家务管理家族的牲口和草场,继承父亲的财产和地位。后来逐渐演变,这个传统变成了,年长的儿子得靠军功才能得到丰厚的赏赐,包括草场奴隶女人和世袭的爵位。而幺子则名正言顺,毫不费力地继承父亲的汗位窝棚和尊位。
后来纳加所训练的一万人,人均拥有四匹马。主要是使用弯弓的轻骑弓兵,武器轻便,却穿透力强射程远,战术上依靠最先进的火铳,快速调动的能力和残忍的名声震慑和战胜对手。
【烛摩宗教】
宗教贵族上层流行信奉赤台教,而平民中多信奉萨满教。近百年来赤台教日趋腐化,教派中出现了一些僧侣主张严守戒律,称金台派。金台派逐渐在烛摩压倒了赤台教,成为全烛摩所信奉的宗教。烛摩的王公们争相把土地牲畜金银财宝和属民施舍给寺庙和金台教的最高领袖,活佛•章嘉呼图克图。呼图克图住在烛摩的丹腊寺,丹腊寺所在的札尼特建有专门培养僧侣的最高等的金台教学院,人称大宗圣院。
景瑞十六年。
因为松易统帅,河东王韦一胜的长子韦高苛虐易族的一个部落,这个部落的头人暗通白商和昭人,反叛。韦高原也算是一员用兵骁勇善谋的名将,却本性残暴,心胸狭窄,一朝不慎兵败的消息传到京师,李帧决定御驾亲征松易。
李帧击退白商人,大败反叛的那个易族部落,为安抚易族人,李帧罢黜韦高,对易族人谎称要将韦高押解入京,拟定罪后来年秋后问斩,并任用资质平庸仁厚有余却魄力不足的韦卓为帅,全面调换了松易地区韦家的守将。
韦高不明白李帧维护他的苦心,暗派刺客谋杀李帧,李帧中毒受箭伤,几乎丧命。
武痴夏占衣在夏家闭关练功在紧要关头,妻子程玉焕第二胎胎位不正,手足无措的夏家诸人出门向卡台曼城何苏家的医局求救。何苏芷敏来时路遇大雪,过河时马腿打滑,马腿折断。何苏芷敏跌下马,踝骨折裂,不得不减缓步程。待何苏芷敏忍痛赶到倭玛城夏家时,程玉焕已难产丧命,胎儿夭折,在宫连绵的痛骂和夏黎的哭喊之下,夏占衣经脉错乱走火入魔,功力大减。
程玉焕的兄长程载荣,程覆焘带当年程殷的兵士找夏占衣报仇,夏占衣的大伯夏克修带人拦截,激战中程载荣失手将夏克修杀死。夏克奴大怒之下,杀了程载荣与程覆焘,与程殷决裂,双方厮杀良久,程殷败。与程殷向来交好的卫绍,前来救下程殷,卫绍程殷带本部人马脱离夏家。
早相中倭玛城的巴图尔•拉赫曼与长子艾尼瓦尔•拉赫曼商议,托言迁往达瓦罕城,主动向热娜请辞离开凤凰城,换拉赫曼家三十年的和平,并用拉赫曼家蓄养的私兵向倭玛城的夏家猝然发难。夏克奴引兵来敌,杀了巴图尔,夏克奴两日后重伤身亡,夏克奴妻子宫连绵不久伤心去世。
夏占衣愧对妻儿父母,担负起夏家,整合夏家残部,化整为零,渗透进倭玛城的地下及各个角落,成为名副其实的沙盗之王,使本以为取得商路权益的拉赫曼家不胜其扰。
何苏芷敏留住夏家,尽心为夏占衣治伤。夏黎看出何苏芷敏对其父亲的情谊,怀疑何苏芷敏当日是故意拖延时间不来救他的母亲,夏家其他人亦是如此怀疑,何苏芷敏受冤却默不作声。夏占衣突然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何苏芷敏的情意,却为了快刀斩情,借机出言中伤何苏芷敏,要将她赶走。
22岁的何苏芷敏自动心到情绝,爱了夏占衣整整十年,伤心之下,对夏占衣下了迷药,与夏占衣终成夫妻后,便远走大昊,辗转来到了沁南。
数月后,雨后的官道上,何苏谨岳的间人部下游九州见到一个腹部隆起已显腰身的跛脚女子在为一群被山上落石砸伤的行人艰难地止血疗伤,女子神色苍白憔悴却沉静镇定,春风化雨般的温和。他忍不住与何苏芷敏攀谈,得知她是上司何苏谨岳的妹妹,便护送她去找在韶华的哥哥何苏谨岳。
景瑞十七年。
皇后任氏又暗使龚如晦,借田妃之手对李帧的皇七子七岁的李诺投毒,李诺几乎丧命。
皇后任氏的儿子,向来优柔寡断的皇三子李简得知真相,在母亲的呵斥和训诫下,从此对李诺心存异样的关爱的同时,也是既愧且防,既怜且妒。
何苏芷敏生下夏占衣的儿子,取名何冉。生产时,因何苏芷敏连日奔波且摧心伤神,身体元气大毁。生产完第三天,何苏芷敏得知皇子李诺将死,众太医无策可施,于是,抛下自己的儿子,入宫为李诺诊治。一个月后,李诺毒除,何苏芷敏大病一场,从此时时缠绵病榻。游九州亲力亲为尽心照顾这个总能让他异样怜惜的残疾女子。
李帧还朝,仗杀田氏,贬田妃之子,皇长子李筠为庶人。李帧怀疑皇后任氏,却毫无证据,只派密探襄助何苏谨岳秘密调查。
李帧重谢何苏芷敏,并令何苏芷敏以医女的身份,专门到瀚海楼当值,一则为防人再对牧仁母子下毒,一则为了报答何苏芷敏,命人用珍药调养她的身体。而且,李帧在宫外为何苏芷敏赐了一处宅院,并着奶*子府的奶娘喂养何冉。
李帧决定杀了韦高,降韦一胜为河东侯,韦太后痛斥李帧,并以死相逼,李帧执意,母子终成仇敌。李帧心绪大起大落惊怒交加之下,刚有起色的箭伤复发。
八年专宠,见识到了李帧的无奈与痛苦,牧仁终是心软,为李帧落泪,她对李帧柔顺巧笑毕恭毕敬的表相下,已肯对他交付几分真心。李帧熬过重伤大难不死,感受到八年真心换得片刻春暖,感叹因祸得福,人生际遇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不过如此。
长居瀚海楼的何苏芷敏偶见跟随在皇后任氏身边的皇三子李简,继而大惊。
因调养药方的争执,何苏芷敏与老太医龚如晦结识相交,龚如晦敬服何苏芷敏的仁心医术,并且为受任氏父女指使,犯下的罪孽早有悔意。何苏芷敏听问兄长何苏谨岳告之,得知龚如晦与皇后及任氏家族往来甚密,又听到关于十六年前薛氏秽乱宫廷的密闻,怀疑其中隐秘。一日,何苏芷敏与龚如晦独处时,她言明自己秉承家学,会凭体相看出两人是否是血亲。龚如晦神色大变,何苏芷敏心中有底。及至几日后,龚如晦交给何苏芷敏一张李简生母薛知语的工笔画像,不久,龚如晦在家中突然暴毙。
李帧更疼李诺,在他日常学习之余,更是亲自教养李诺。
景瑞十九年。
沁王李幅与河东侯韦一胜,松易守将韦卓不得已也连同父亲举兵反叛,李帧再次御驾亲征,明征北线,实讨南方。因害怕李诺再次在宫中受害,李帧便带着16岁的皇三子李简和9岁的皇七子李诺平叛。其中明向父亲韦一胜暗自忠于李帧的韦卓在紧要关头出卖了父亲韦一胜与李幅,并愿做使者,以死谏父亲投降。
李帧借韦卓的假叛,查清松易地区所有的韦氏同党。他大肆调清洗兵部,将松州将领古岑石调入兵部,做侍郎。古岑石入京却将12岁的长子留在松州历练。
李帧平叛后,念及韦卓的甘背骂名的牺牲和忠义,终身囚禁了舅舅韦一胜,大哥李幅,将韦太后关押在宫内。不久后,韦一胜自尽,李幅发狂疯癫,韦太后骤然昏迷,便溺失常,在腊八当晚死去。
李帧亲自为韦太后洗净身体,然后手捧一碗冰凉的腊八粥彻夜跪在母亲的床前,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与母族一步步走到如此境地,不由得心神大损,多年的箭伤再次反复。
景瑞二十年。
这一次伤势复发,令李帧想到了死亡。他担心自己百年以后任氏势大,重导兄弟阋墙的惨剧,而牧仁母子朝中根本无人可依。他以李诺聪慧非常已能承祖志理事务为理由,违了祖制,册封10岁的皇七子李诺为宁王,封地为关外的松易地区,并在李诺动身后,又追派何苏谨岳下旨给李诺,要其勤勉爱民,十年内不准回京师。
李帧打算在他有生之年,李诺能平息边疆,将封地治理地政通人和,便立他为太子;但如若李帧死去,那道十年不得回京的圣旨也能救儿子一命。
李帧根据当初韦卓提交的名单,大规模调换与韦家有关的松易官吏守将,同时遣密使暗会当初韦氏之乱中忠贞的将官,嘱托他们照拂遵从李诺的命令。李诺与何苏谨岳汇合,北上松易,渐渐成为近两百年来两朝皇室唯一一个在封地能掌控政权军权的皇子。
松易文官暗自忖度李帧此举是为立李诺这个有异国血统的皇子为太子,而对李诺诚服。松易有些武将如林朔,曾斟,范幕水却因李诺是李帧的皇子,是为大昊尽忠为百姓保家的宁王,而对李诺效忠。
李诺到松易后不久,李帧的使臣,祖籍松州的兵部员外郎古岑石送来了老师太子太傅聂圭的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弟子,李诺16岁的师兄白痕,白痕素有心疾,来做李诺的替身兼谋士。
古岑石回家探望自己的13岁的儿子古烬北,叮嘱了李帧的密旨。若李帧活着,能以性命保李诺周全;若在李帧死后,李诺有谋反之心,尽量劝谏,不可行则翦其羽翼,甚至刺杀。
古烬北淡然受命。
白痕替李诺坐镇宁王府,而李诺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和何苏谨岳以祝丹马商的身份,一起周游东北的白商,西北的昭,烛摩地区,东方的勾师,了解了当地的各种民俗生活政经,同时派人绘制了详之又详的塞外山川图。
景瑞二十一年。
一月初四。
呼和城,即青色之城,烛摩的王帐所在,建在金莲川上,是烛摩草原大漠上最坚固的一座城池。
50岁的烛摩大汗胡和鲁在自己的寿筵上去世,胡和鲁的幼弟老三41岁的乌恩•莫尔勒成为大汗王。
胡和鲁的索布德大阏氏死节,胡和鲁和索布德的长子特木尔,四子格根逃出生天。除了出逃的胡和鲁长子四子,还有因为30岁的哈蒂曼委身乌恩而活下来的十一子纳加,胡和鲁的其他儿子都被杀死。胡和鲁的女儿全部打上奴隶的烙印,充做女奴,分配到各贵族的窝棚里。
还没有来得及向父亲胡和鲁展示他苦习技艺的纳加,就永远失去了父亲,这使他饱尝梦想颠覆的彷徨仇恨和痛苦。而他只有在母亲哈蒂曼的委曲求全下,才得以活命,也令他倍感屈辱。他却不得不放弃显露他的才干和本领,每日装得像一个受尽了惊吓的小姑娘一样,娇怯惊恐地哭哭啼啼,像一条狗一样,企盼着杀父仇人扔下几块碎骨头似的仁慈,在一个虚伪的噩梦里苟延残喘。
因为纳加的表现,乌恩最终决定顺便顾全哈蒂曼的情面,不杀纳加。纳加,连同他的伴当海日古,乌兰夫和朝鲁,被赶出呼和城,送到了札尼特的丹腊寺,交给章嘉呼图克图,即寺庙的活佛主持。阿图收纳加为弟子,他被迫削发为僧,纳加在丹腊寺学习星象,算学,绘画和经文。
三个伴当中乌兰夫和朝鲁是乌恩的眼线,有乌恩的秘旨,只要纳加有任何异常举动,二人都可以对他先斩后奏。但乌兰夫却是一个极为正直的少年,尽管他的莫日根家族,即神箭手家族效忠乌恩,尽管他也瞧不上纳加,但他自己却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执行着一个伴当,一个武士应有的职责和忠诚。他心里不肯背叛纳加,甚至在李诺教授纳加功夫,被朝鲁察觉的时候,替纳加掩护逃避。
草原上风云变幻,遭逢巨变,在知道忍辱负重这个词之前,就已经学会忍辱负重的9岁纳加•莫尔勒初遇11岁的大昊宁王李诺。
李诺在札尼特逗留了一个月,晚上总约出纳加,将自己的学习武技的技巧和方法毫不藏私地教给纳加。李诺不像海日古教纳加时,只知道一味强加任务态度生硬,李诺心有七窍智有百变胸有丘壑,睿圣通明世所罕见,他善察言辨色善分析优缺善灵活运用,能以一个孩子的角度为纳加寻找更适合他的技法,李诺是一个更合格的老师。
李诺并没有告诉纳加自己是谁,只在临走前问纳加:“我要回家了,十年之内你我也许无法再见面,可我并不想把你留下,纳加,你可要和我一起走?”
纳加的心中先是一惊,复又悲戚难抑,稚气犹存的脸上现出盼切与彷徨交相徘徊的表情。可良久,那犹疑缓缓凝成石头似的倔强,那绽如明日般的希冀也渐渐黯淡,归于沉滞。他心中有了选择,却无力开口,好像他在怕一张口,他的整个人就失去了支撑,要变成软弱不堪的稀泥,那是在大欢喜大渴望之后,骤失一切的寂乏。
李诺神色如初,似在相问之前就料到了纳加的反应,他只微微一笑,伸出手在他的脑袋上胡乱地撸了一通,纳加难得没有怒目逃开:“我知道了,你这样很好。你阿爸阿妈,还有我,会为你骄傲的。”
纳加猛地抱住李诺,将脑袋挤在他的胸前,他听着他的心跳,安定的,平静的,令他直想掉眼泪。他在心里说,我阿爸阿妈不会为我骄傲的,除了你,也只有你。
在这里摔倒,就非要在这儿挺直腰杆,哪儿有屈着膝爬到别处,才敢站起来的道理?
李诺将自己的配刀,貌似朴素无华,却有刀中隐者之称的名刀“濯缨”送给了纳加。
“濯缨”二字取自“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后指避世隐居或清高自守。
十二月,李诺周游回府,因为打造一件趁手的兵器,寻到松易最负盛名的铸剑师,傅显已37岁的儿子傅杞风。
傅杞风认出何苏谨岳,知道李诺是牧仁的儿子,并未答应为李诺铸新剑,而是与何苏谨岳合力重新锻造了莫还解转送给他的名兵牧云刀,并再送给了李诺。因为牧云刀本就是当年李诺的外祖父格萨为感激璇经山的莫还解尽心教导热娜而送的绝世名刀。
傅杞风见李诺天分极高,又念及当年与牧仁结义兄妹的情分,便将师祖陆思白和莫还解传授给自己融合了霞门与璇经派的武学,尽心教给李诺。
傅杞风成为李诺人生中的第三个老师,在李诺心里,他人生的第一个老师是暗中教他权谋之策的隐者聂圭,第二个则是一直陪伴他左右的何苏谨岳。
易族男孩十岁就算成年,即可参军。同年,十一岁的李诺暗中与白痕配合,治理松易的军政。李诺与17岁的白痕亦师亦友亦同窗,他打破长久以来易华不得通婚的传统,以演武和战功定品级,给予易族兵士中原昊军同样的待遇,施行以战代练,开办免费文武学堂等举措,并自己化名为李七五亲自到武堂中习武,逐步使松易地区获得了历史上最安宁繁盛的时期。
11岁的李诺在霜戈武堂交好的同窗有15岁稳重温和的裴弘扬,14岁跳脱飞扬最喜热闹獾子似的张继,13岁老实木讷却善于气死人不知情不偿命,干黑瘦却力大无比的曹旭(易族人,原名索绰罗•阿尔巴齐,李诺后来的未婚妻芍丹乌西的哥哥),13岁追求玉树临风梦想出口成章却往往出口成脏一心想做状元郎的关泽英,13岁冷面刚烈却单纯易羞涩的古烬北。六人间以裴大,二货或獾子,曹黑牛,关秀才,七五,小北互称。
李诺不想排名最末,谎称自己13岁,将古烬北压在六子中最末。后来被张继发现,被人戏称为“七五六”。
从戎曲
选旅辞轘辕。
弭节赴河源。
日起霜戈照。
风回连骑翻。
红尘朝夜合。
黄沙万里昏。
寥戾清笳转。
萧条边马烦。
自勉辍耕愿。
征役去何言。
景瑞二十三年。
48岁的李帧驾崩,李诺13岁,皇三子李简22岁。
任图在李帧死后半月后,也病重不起。
皇后任氏联合任氏门徒,拥立李简为帝,次年改元兴统。整个皇宫中,皇后任殊慧最恨牧仁。
李诺伤心父亲逝世,也忧心母亲,违背番王未经奉诏不得入京的规矩,偷偷千里纵马夜入京城,在何苏谨岳和李帧心腹宦官王盛的安排下乔装成宫女,入瀚海楼,要接走牧仁。牧仁想起自己的父亲格萨•伊玛尼与母亲祝丹的大妃阿茹娜,感叹在自己身上依然延续着伊玛尼凤凰家族悲凉的骄傲,永远都要等到彻底失去后,才肯低下高昂的头颅。
牧仁不肯随李诺北上。
王盛的对食师小茶向任皇后告发王盛有异动,任氏抓了王盛来严刑拷问,被断骨割肉的王盛依然不露口风,任氏却突然醒悟这世上也只有李帧或他最爱的儿子宁王李诺能让王盛如此忠心。
任氏命兄长任琮趁夜带领侍卫包围瀚海楼,并命人去宫外捉拿当时还没来皇宫当值的何苏芷敏。
瀚海耧中只有牧仁和她的使女奇纳尔和玛依莎,已不见李诺的踪影。牧仁滴水不露地沉着应对任琮等人,却被后来赶的的皇后任氏发现牧仁的使女玛依莎刚才哭过,任氏越发肯定李诺曾经来过。皇后任氏一偿多年的嫉恨,软禁了牧仁。同年瀚海楼失火,牧仁死。
宫门早已关闭,任琮料定李诺必不会走出皇宫,派人在宫内以搜查刺客的名义大肆搜捕,称“除非那混血的蛮崽子除非会上天入地,否则决不会逃出宫去”。
李简的宦官总管刘桂顺心念一动,望着瀚海楼比宫里其他各处都高的地势,和山坡草地,陡然想起景瑞七年,李简大概五岁的时候,偷溜到正在建设中的瀚海耧工地,李简曾掉入一个深坑里。刘桂顺当时怕极了皇后治自己一个看管皇子不力玩忽渎职的罪名,和周围的宫人千哄万哄地逗笑了李简,瞒住了此事。如今,他恍然觉查到,那可能是一个地道,便悄悄向李简说明。
李简没有找到李诺正在思量自己到底是喜是忧,刘桂顺告之李简此事,李简发觉自己忧妒多于喜怜。李简与任琮,任殊慧商议,认为如有暗道应通向离禁宫最近的广源河,广源河是唯二由城内通往京城外的河流,李简派任琮的管家上官渊点齐人马,带李简的密诏沿广源河追捕李诺。
同时,线分两头。何苏家在何苏谨岳的部下,游九州的安排下,刚刚人去楼空。何苏芷敏带着5岁的儿子何冉,和游九州已出了城门,正星夜赶往沱水渡口。匆忙中,何苏芷敏忽然想起,因为临行急促,她没有将六年前龚如晦死前送给她的那张薛知语画像带出来。何苏芷敏明白画像的重要,因为李简分明与薛知语有四五分相似,她由那张画才断定李简并非任皇后的亲子,她要回去去取那张画像,被游九州阻拦。
何苏芷敏和游九州自知回城的凶险,游九州却愿为何苏芷敏的心意一搏。他向来理解何苏芷敏的仁善,如果他能活着回来,自己再向她表明心迹,她势必不会再忍心拒绝他。
游九州按何苏芷敏的嘱托取回装在腊封竹筒里的画像,却被任图门下少年成名江湖的剑客萧烨追踪,当游九州与何苏芷敏在约定的芦苇荡中见面时,萧烨仗剑杀出。游九州将竹筒抛给何苏芷敏,说自己杀了萧烨就来,命何苏芷敏带何冉先走。萧烨冷笑。
何苏芷敏把画像交给儿子何冉拿好,割下一枝中空的芦苇给何冉在水下呼吸用,将何冉藏在芦苇荡深处。何冉冻得直哭,何苏芷敏又像以往一样哄他:“我的乖阿冉最听阿妈的话了,若你再淘气哭闹,阿爸就再也不会来找你了。若你能不出声一直忍到天再次黑下来,阿爸就一定会来找你的。阿妈保证,这次……或者以后真的真的不再骗你了。”何冉安静地藏好后,何苏芷敏跛着脚反身回去找游九州。
月色下,游九州神态悠然地倚在一棵树上,笑着问她:“傻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方才我还在后悔帮了你呢。”一柄长剑的剑尖却从他的心口透了出来。何苏芷敏上前扶住他:“你若活着,我便是来接你的;你若死了,我便是来陪你的。我以前是一直傻的要死,但惟独这次我可是算得很精明呢。”
萧烨拔剑从树后走出来,走近时,何苏芷敏猛然用匕首割开自己的颈动脉,奔涌的血喷薄而出。萧烨遽然后退,却被游九州的尸身绊倒,鲜血喷洒在萧烨的脸上,片刻萧烨捂着眼睛放声惨叫。何苏家三兄妹中,只有何苏芷敏的血中有剧毒。
萧烨不能视物,不可能找到何冉,愤怒之下,他一把火烧了芦苇荡。
一线两头交叉。大清早,算准风向,顺风乘快船已至沱水与广源河交汇处的李诺和何苏谨岳发现被大火焚烧的芦苇荡,李诺暗自心惊,他担心何苏芷敏,派人下水搜寻何苏芷敏和何冉,未果。他命人将船向岸边靠拢,才发现了已快被秋天的河水冻死的何冉。何冉迷糊中,看到李诺,他想起母亲临走前的话,只管认定了李诺是他的阿爸,李诺与何苏谨岳心痛不已。
李诺等还未将船驶离河岸时,上官渊的人马赶到,上官渊亮出李简圣旨。何苏谨岳因妹妹多半已遭不测,恨极任氏,他见河上人烟渐多,以内力扬声坚称李简本是圣明君主,偏偏上官渊假传圣旨,挑拨皇室操戈,居心叵测。
依然做女子装扮的李诺在帆船上,望见人群中,白龙鱼服的李简。李诺定定地直视李简,霍然施展轻功踏波上岸,于刀峰戟林中夺了上官渊手中的诏书后,翩然回船,他击碎象征皇子身份的玉牒,将李简的诏书挫成飞屑,朗声立誓:“我以这个腔子里李家和伊玛尼家的血起誓,我李诺一生不负三哥,不负大昊。若违此誓,有如此牒,骨碎而死。若违此誓,有如此诏,筋断而亡!”
上官渊命人放箭,李诺反手连接三箭,同时一蹴而就射断河边上官渊和他身旁两个箭手的长弓。岸上诸人大惊失色,上官渊更是肝胆俱裂,李诺第四射根本无箭,只发空弦,弦声一响,上官渊竟应声落马。
李诺入海远遁,绕道勾师,沿黑沙河,易州的界河八箭江,安然回到松易。
李简对太后任氏说:“小七毁坏皇子玉牒是在对朕说他不在乎他的身份,撕了密诏是说他也不畏惧朕的手段,当真是……”恣意洒脱的很。
任氏:“当真是嚣张到了极点!”
李简杀上官渊。
此身虽不系,忧道亦劳生。
万里江湖梦,千山雨雪行。
人家依旧垒,关路闭层城。
艰难嗟远客,栖托赖深情。
兴统元年。
百雉层城上将坛,列营西照雪峰寒。
文章立事须铭鼎,谈笑论功耻据鞍。
草檄清油推健笔,曳裾黄阁耸危冠。
双金未比三千字,负弩空惭知者难。
李诺14岁,何冉6岁,白痕20岁,李简23岁,古烬北16岁。
李诺依然用在霜戈武堂的化名,以宁王府亲卫的身份参军。
皇帝李简遣使男宠王芝庭,来松易宁王府,王芝庭与李诺有几分相像,告知李诺其母亲牧仁的死讯,让李诺回韶华为母奔丧,李诺拒绝。
李简想用王芝庭来隐讳地试探李诺对他的情做何反应,白痕看穿李简曲折龌龊的的心思,一个没忍住,派人在王芝庭回京的路上截杀了他。白痕也是在此事上,答应了老师聂圭,下定决心辅佐李诺为帝。
而李诺对白痕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依赖着,甚至有些含混不清的爱慕,他一心忠于李家江山,不肯背弃李简,对此却毫不知情。
李诺假装暗中筹划谋反,扬言为母亲报仇,由张继传给烛摩的间人。烛摩汗王乌恩•古颜•莫尔勒更坚定南侵之心。
牧仁已死,何苏谨岳履行完当初自顾惟墨处领下的任务,将手中的暗探交付李诺,便悄然身退。
一天一地一日一城,苍茫素白,万物仿佛纯到了极致。
李诺一直以为白色是最容易被染上污渍的颜色,可厚重的白雪竟能将这片黑色的土地全部掩盖了起来,不露一丝异色。
只要有足够的洁白包裹住心里的浓重的,化解不开的黑暗,人心也能获得纯净,人生亦可雄伟壮丽如斯吧。
“殿下在想什么?”
“日出远山,迎着长风,只感觉人是如此的渺小。”他扭过头,对苏谨岳微微一笑,将拳头紧紧地按在胸口上:“可人心应该无限的广大,要容得下沟壑坎坷,容得下山河万里,芸芸众生。”
“人心如海,有容乃大。”
“谨岳,这几年,谢谢。李诺多谢何苏谨岳。”
“能随在殿下身边,是臣之幸。”苏谨岳肃容说,毫无踌躇的诚挚。
面前的这个坚强早慧的少年,已经能让自己能心甘情愿地说出这句话了么?
欣慰中,他却无法用那些所谓的欣喜安慰来抹去心里的哀悯。
有一瞬,他宁愿他还是那个安静得有些腼腆的孩子,会从躲藏的树上扑落到自己的怀里,轻得像一片白鹳的羽毛,教人不由地用脸颊柔柔地摩挲他。
可遐想必须是短暂的,他们未来的路还那样悠长。
兴统二年。
哈蒂曼与乌恩生下幼子乌力罕,长期抱病在床。
45岁的乌恩传13岁的纳加从丹腊寺回来,明为让纳加探母,实想试探纳加是否有反他的苗头,纳加反应太过正常,却令乌恩更加生疑。
乌恩的儿子阿尔斯楞见到纳加,说他是叛王胡和鲁的女儿,应该充做女奴。他指使人用火蜡在纳加的后腰上印上女奴的蝴蝶烙印。一般的奴隶印记在肩上,只有交换供贵族玩乐的女奴的烙印,才是后腰上的蝴蝶文。
纳加挣扎,被打断了一根肋骨,甚至有些脑震荡。乌恩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在看到衣衫凌乱泫然欲泣的纳加时,却产生了邪恶肮脏欲念。
晚上下起了大雨,雷雨中,乌恩假意看望纳加,为他送药,却趁机侮辱了他。
纳加:“我是章嘉呼图克图的弟子,是个严守戒律,受诸神庇佑的僧侣,您污辱我,就是亵渎神灵啊。”
乌恩:“你和你阿妈的美丽是腾格尔的众神所赐予的瑰宝,若只藏在草垛里,不被懂得欣赏的人挖掘出来好好珍爱,才是对神灵的亵渎。”
纳加绝望之中,大喊阿妈救我呼唤神明保佑,可住在数丈之外帐篷里的哈蒂曼却始终没有出现,神明更没有在一个因美丽而获罪的信徒身上倾注一分怜悯与救赎。
第二日清早,纳加叫来一个哈蒂曼的使女来为自己清洗身子,问那个陌生的女奴:“侧阏氏昨晚睡得好么?”
使女:“昨天晚上不是我当值,不过,我看侧阏氏的精神挺好的,今早侧阏氏还让我和姐姐为她修饰了妆容呢。”
烛摩乌恩•古颜•莫尔勒早就不满对哥哥胡和鲁对昊奴颜婢膝的态度,经过两年的巩固统治和厉兵秣马后,不断地扰边犯境,在边境建屯驻兵筑城修垒。勾师和昭虎视眈眈。
乌恩兴统二年南下,就没再让纳加回丹腊寺,让13岁的纳加以僧侣兼星象师的身份随军,实则成为乌恩的禁脔。
兴统三年。
李诺16岁,何冉8岁,白痕22岁,李简25岁,古烬北18岁。
皇帝李简给易族下迁徙令。
李诺在一月到二月之间,往返京城韶华,夜里秘见李简,求李简信他,并在白商入侵松易时,务必救援松易。
李诺喝下了当年龚如晦为皇太后任殊慧秘制的毒药,来取信于李简。其实李诺是有龚如晦送给何苏芷敏,又转送给李诺的解药的。
李诺依然化名李五七,随易族军民西迁,在进军湖化时,16岁的李诺和8岁的何冉捡到了7岁的阿摩那•宁烛。
李诺:“就算人命危弱,如寒风中的烛火,也不甘就此熄灭啊。”
李诺:“生如烛,终有灭,不问长生,所求不过一方一寸无风的宁静……就先叫宁烛吧。等遇到了你的亲人,再冠上前名。如果你实在没有去处,就跟阿冉作个伴,我总会尽力护你周全。”
兴统四年。
宁王李诺17岁,何冉9岁,李简26岁,纳加15岁,古烬北19岁。
李帧52(死于景瑞二十三年,死时48岁)>霍希夷51>李帷46>傅杞风44>李幄43>何苏尘落43>热娜43>傅艳君42>夏占衣39>顾惟墨38>牧仁37(死于景瑞二十三年,死时33岁)>何苏谨岳37>哈蒂曼36>何苏芷敏33(死于景瑞二十三年,死时29岁)>李简26>霍柔23>白痕23>夏黎19>古烬北19>李诺17>纳加15岁>何冉9>阿摩那•宁烛8
【烛摩一方决战前布局】
景瑞二十二年。
乌恩先是结亲于北昭国,送亲女赛罕公主结缡北昭太子金勇基。
(一)兴统元年。
在西南方向,对应着略州,元州,钧州而筑城,在回龙江一带发展屯田。并在兴统二年骤然出兵占领略州,元州和钧州,停驻稳定根基。
(二)兴统二年。
在中南方向的沁河源头一带置河北经略司,在塘口,澄州,南嵩,汝墒等州之北屯田,后在两年内,强行侵占驻军并完善修复塘口,澄州,武藻,湖化。
(三)兴统二年。
在东南方向,济阳丰华等地,于关外的采州,细州,堰门和应州屯田,占据堰门和应州。后被老将关曜罡率禁军包围阻隔,伺机夺回,后来裴弘扬领兵救援。
【李昊一方决战前应对】
李诺与白痕依照烛摩骑兵骑兵善驰突野战,定计采取守点控面的防御措施,并暗中联合兵部的老尚书古岑石和太子太傅聂圭,早在兴统元年,乌恩在中南的塘口澄州南嵩汝墒等州北屯田之前,就将御敌之策上书皇帝李简。
李诺的本意是分兵两地可防御烛摩和祝丹,而聂圭是想将松易兵将逐渐渗入到各地军中,为将来李诺设计图谋天下的棋局。
聂圭是连天颖云游到江南的时候,遇到的挚友。连天颖见聂圭才识卓著,用计强捆了,送到当时身为晋王的李帧府上做幕僚。
在聂圭眼中,只有他这个资质绝佳,身上流有烛摩,祝丹和中国帝王血的弟子才配得上做一统四方,济世兴邦的千古一帝。连大弟子白痕也不过是聂圭促成心愿的助力,可白痕在逐渐与李诺的相处中,了解了李诺的真性情,却不肯再为老师逼迫李诺,直到兴统元年,他见到王芝庭。
李简只对奏折中分割易松兵力驻守查布感兴趣,被乌恩即位之初的低姿态所迷惑,认为烛摩大汗王乌恩也与胡和鲁一样,他对其他应对烛摩政策一概置之不理。
兴统三年一月。
李简将松易易族军民移兵迁徙到查布地区的圣旨到达松易,他命李诺协同东部的关曜罡(裴弘扬),中部的辛述及(关泽英)和西部的徐经(曾斟)防守抵御烛摩。
兴统三年三月。
16岁的李诺亲自以李七五的身份带着何冉和关泽英,留下白痕,古烬北,曹旭和老将范幕水,林朔镇守松易做决战前最后的操练,李诺明为与中年领将曾斟同行,暗中率领主持移军。
李诺从松易出发,刚出松易时,他和曾斟先是斩杀镇压了易族的叛逃者和反抗者。再一路沿边向西行,在东南部,先助关曜罡和裴弘扬夺堰门和应州,肃清济阳丰华周边的烛摩军队;后到中南部边境,李诺联合辛述及,与烛摩交战,收复了被烛摩人侵占的湖化,为辛述及一年内在中南的部防开路,留下关泽英;最后,在兴统五年二月,历时近两年,到达西南的查布地区,留下曾斟与徐经共同防御西南。
兴统四年。
在东南方向,济阳和丰华等地北,于军事重镇和要点加筑城寨,增兵守备,并于城寨百里以内,三里一沟五里一渠,以遏制烛摩骑兵长驱奔袭。同时还在沁河之上,造轻捷战船,以水步混编组成游击军,屯戍江中,拟随时应援。
在中南方向,安抚制置使辛述及,招兵置军,大兴屯田,防止烛摩军沿沁河东进,实行三层防御部署。
在西南方向,安抚制置使,大将徐经先后建立了以钧州为中心,以查布驻军为屏蔽和支柱,以回龙江为依托,以斧江,泠江,天渠江旁新建的山城为骨干的纵深梯次防御。
兴统五年。
分三路南进的烛摩军,东路军宗王查干被李诺关曜罡裴弘扬肃之一空,想直扑韶华京的中路军由乌恩率领,在塘口澄州武藻湖化等地,被辛述及阻住纠缠不休,西路军首领旭日干在钧州查布地区与徐经胶着,但整体战局是烛摩人占据了优势。
而李诺却在到达查布后,留下10岁的何冉,一个月内,在兴统五年四月份的时候,与张继秘密赶回松易,与整装待发的古烬北和曹旭会合。
此时,离松易较近的东路烛摩军已灭,李诺无后顾之忧,而烛摩大军与昊军争战,烛摩内部空虚,且李简也无暇顾及他的松易。李诺万事具备,东风已归。
李诺在出征前以宁王的身份出征,霜戈武堂的同窗,已效力军中,并颇有战绩的张继,曹旭,古烬北得以重用,古烬北和张继早就得知李诺身份,只粗枝大叶的曹旭惊喜异常。
四月二十八,白痕在李诺出征前,将其请到书房,深吻之。
这不同于以前那些印在自己额头发心的轻吻,那些吻徘徊在亲昵疼宠的界限附近,界限之外的风景是李诺半知半解的。而这一吻中饱含的痴念情欲和攫取独占的意味使一切的暗昧被明朗灼化,李诺仿佛听到草长莺飞万物勃发的声音,却目瞪口呆地说不出一句话。
白痕看他见他发愣的模样,难得有几分茫然懵懂的傻气,全不似往日的开朗明睿,不由醉心一笑,却以商榷军政的表情和口气说:“小师弟不妨好好思虑一些时日,等小师弟平安归来,若对今日之事有何见解,我一定洗耳恭听。”
李诺,古烬北,张继,曹旭四人领四万最精锐的终极武器——贪城铁骑,如剜心尖刀破胸利箭般,扎向烛摩毫无防备柔软的腹地,直插烛摩的王庭呼和城。
草原各部望风披靡,铁骑所到之处,血染草碧,哀云蔽日,军功以鼻计,杀精壮留老幼,抢粮草烧余资,蹂藉死者甚众。
兴统六年。
宁王李诺19岁,何冉11岁,白痕25岁,李简28岁,纳加17岁,古烬北21岁,裴弘扬23岁。
乌恩不得不从中路西路回援本土,与李诺交锋。
昊军东部关曜罡(裴弘扬),中部的辛述及(关泽英)和西部的徐经(曾斟)本打算反攻,逐步收复失地。
此时徐经战死。朝堂上,李诺的老师聂圭使人陷害关曜罡,称关曜罡不知事君之礼,关曜罡被迫服毒自尽,其部下魏逢春被诬告潜通外敌,被处死。辛述及心灰意冷之下只想卸甲辞官。李诺的部下,裴弘扬,关泽英和曾斟掌握了大昊西北大半的军权。
这全是聂圭与白痕的算计,他们是最想让李诺登基为帝的人。
聂圭是想做一个能成就帝王的帝师,而白痕是既不想再让李诺压抑痛苦,又恶心李简的龌龊。
李诺的贪城虽骁勇精悍,能以一敌十,但孤军深入,人单力薄,不敢和乌恩正面交锋。李诺当年细致地勘探过烛摩的地形,且战且退,行踪隐蔽,伺机而发无机则隐,渐渐蚕食着乌恩的有生力量。
古烬北看出白痕的作为及朝堂上变化的深意,他之所以追随李诺,是因为李诺的忠。当李诺有主动或被动不臣的可能时,他出卖了李诺。
乌恩根据古烬北的消息,找到了李诺的藏身之处,曹旭为掩护李诺而战死,李诺硬战,几乎弹尽粮绝。
李诺:“你把命给我,也把你的心愿交给我吧。”
曹旭:“我就芍丹一个妹子,可以前我总嫌她又笨又娇气,懒得搭理那个小丫头片子,从没成全过她的什么心愿。我离开查布前,她让我给你多说说她的好话,我也没帮她带到。她其实是个挺好的丫头,又铁了心想嫁你,我不求你喜欢她,只求你帮我成全她一次。”
忽然间,李诺就想到了白痕,想到了他在五年四月二十八那天暮色下的吻。一年多的离别让星点的相思势成燎原之火,刺心植髓,与精魂同息,与性命共存。在情爱的幽境中,白痕是他心底神秘而充满芬芳的神祗,他沉溺于自己的信仰,再也看不到,容不了,饮不下这一瓢以外的任何一滴水:“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芍丹的,这话在我死前都不会变。”
白痕许久没有定期收到李诺的战报,立刻不顾白商的威胁,领兵前去寻找李诺。白商来攻,李简欲让裴弘扬,北上救援,李简的舅舅任琮却暗中知会雁阙关的守将刁难阻止裴弘扬。
裴弘扬拼死闯关,臂上受伤,却没有及时救治,他赶到松易时,白痕战死。裴弘扬虽胜,驱逐白商,却不得不自断一臂。
纳加遣海日古秘告李诺古烬北的叛变,李诺将计就计,联合白痕派来的援军,伏击了乌恩,乌恩败逃。
17岁的纳加用当年李诺送他的濯缨刀杀了乌恩,将他剁碎,带着他的脑袋,回到呼和城。他冲入母亲帐篷里的时候,38岁的哈蒂曼对着次子4岁的乌力罕画像,已失去美好年华的哈蒂曼仍美的惊人,岁月甚至愈发使她更加寂静超脱,仿佛雾谷中的芝兰,像极了虚空里一个浅淡到极点的影像,随时可能羽化飞升,不似凡人。
乌力罕正骑在一个半裸的女奴背上,手里拿着铁鞭玩骑马,女奴的背上尽是淤血。而哈蒂曼的画上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正伏在一个皮肤洁白的裸身女孩子身上,在啃噬她新鲜的血肉。
纳加又杀了他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乌力罕。他的母亲哈蒂曼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仿佛他的大儿子杀的不是她的幼子,而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虫蚁。
哈蒂曼替纳加认下了杀乌力罕和乌恩的罪名,被乱马踩死。
胡和鲁逃亡的长子特木尔,四子格根,乌恩的儿子阿尔斯楞,奥尔格勒,幼子巴根争夺烛摩的大汗位,草原进入混战期。
丹腊寺的章嘉呼图克图,纳加的伴当乌兰夫的家族选择支持纳加,纳加暗中退出烛摩战局,引兵西北燎境韬光养晦,同时也在不断地挑动战争,浑水摸鱼。纳加似乎对这些政治阴谋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
李诺得胜,在回程中,看到了面目如生的白痕,看到他以血写在衣上的“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他恍然明白少年时不曾读懂的白痕,他知道白痕想说的是这句话的前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李诺从没想过,这描述袍泽之义的诗文竟如此适合表露那生不舍死缠绵入骨的爱意。
李诺知道白痕素来喜洁,他忍着喉头一丝腥意,忍得周身不由自主地微颤不止,替他用最洁白的雪水擦洗了全身,为他套上素白厚实的棉服,终忍不住潸然泪下。
冰天为誓,雪地为盟,苍茫云海为鉴,万千血甲亡魂为证,众目睽睽之下,他跪下身吻了吻白痕冰冷的唇。他附在白痕地耳边,如同在无人的私密处,轻轻地说着情侣间低柔婉转的爱语:“师兄,那天,我很欢喜啊。”
古烬北浑身一颤,目光从难以置信,到灰败绝望,似乎以往刻意忽视的壁垒毅然崩塌,露出其包裹多年鲜明却已毫无生机的心。
如今,白痕魂归离恨,万事随风,已解脱这一世的贪嗔喜恶。李诺却仍要长久地困锁于这一世的痴缠里,往前望去,余生漫漫,可他全部的心神只愿踯躅守望在曾经有过白痕的旧梦里。
少年铁马纵横逐虏靖边,追风万里长空搏鹰的梦想成真,却自此要孤身行于无边之夜,孑然沉入无底之渊。
李诺以祭天的名义为白痕曹旭及战死将士举行的葬礼上,众人散去后,李诺和古烬北两人留下。
李诺拔剑斩向古烬北,古烬北毫不还手,闭目迎刀,李诺的刀架在古烬北的颈边。
李诺:“小北,你想死在我的剑下?师兄死了,小曹死了,随咱们入草原的三万儿郎死了,你怎么也不想活了?”
古烬北直视着他:“我该死。”
李诺轻轻一笑,拿剑的手竟抖了起来:“不,你不该死的。”
古烬北骤惊,李诺的剑割伤了他的颈,他浑然不觉,可这一声低笑却似透心而过的千镩万箭,令他痛不欲生。
“我无意于天下,可不代表我看不懂这天下之局。师兄穷毕生心血希望我去要的,我确实不忍明着阻他,只好装作无知。然你可知他素有心疾,活不过今年的,我只想多纵容他一会儿,便可远离这些浑浊是非了。”李诺似是疲倦已极,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剑落下,剑尖抵在冷硬的地上,弯出一个几乎要折断的弧度。
他静了会子,声音忽转平淡,仿佛塞北秋尽时焦干的落叶,毫无生机,让古烬北也随着他枯寂沉落下去:“父皇不肯信我是对的,他在二十年就让古大人给你传密旨防我也是对的,你没有错,你该好好活着。错的是我,是自诩通彻的我,该死的也是我,是李诺,是大昊的七皇子,是拥兵自重的宁王,是景瑞皇帝的傻儿子。”
古烬北怔忡地抬起头,他不知道李诺从何时就已猜到自己的秘密,那么多年他又是以怎样的心情与己相交莫逆相托生死的。一时,他从来没有感觉松州的天如此冷过,冷到万念俱灰,万劫不复。
哪怕当初自己在决定葬送他的贪城时,都还有一簇名为忠君平逆的火焰给自己些许温暖,可若这个理由根本是不存在的,那我到底做了什么?
李诺胸中滔天的恨意和压抑了七年的脓污竟再也按捺不住,三族的帝王血使他直戮人心的狠恶在这一刻无师自通。他垂下眼,望着近乎崩溃的古烬北,当即举重若轻地放下最后一根稻草。
他脱下九章九旒的衮冕,扔下宁王印,转身而去,最终深深地望了一眼白痕的墓碑。
师兄,我一直不明白你后来为何非要让我要那把椅子,原来你是在可怜我,你比我清楚,我若不去要那把椅子,我真的会一无所有啊。
古烬北捧着李诺的印玺和衣服,如濒死的困兽般放声嘶吼,埋首痛哭。
李诺认为李简没有遵从兴统三年的誓言,参透王室父慈子孝的真相,又遭遇到至友古烬北的背叛,顿失的家人友人亲人,使李诺在兴统七年诈亡遁世。
古烬北成为松易守将,张继不齿于古烬北为伍,前往查布,裴弘扬退役。
李诺消失,曹旭战死,裴弘扬伤残,张继沦为一个下等的兵士整日与酒为伴,关泽英在叔父关曜罡自尽后,叛国投奔祝丹,古烬北生不如死。
当年武堂里意气风发的霜戈六子在兴统五六年间大放异彩,恍若优昙一绽,写尽世间风流,却在转瞬间,便被雨打风吹去,徒留满眼遗殇。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
诗经•国风•邶风•击鼓
……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兴统八年。
舍弃自己皇族姓氏,改名为何诺的21岁的李诺在祝丹,在祝丹遇到了阔别十年的19岁的纳加。
提纲,没必要看,前9章文里时间上或地域上的BUG以后改。
提纲的最后就接上现在的这段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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