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下雪了

9、秋劫

　　又是一天的开始，生活像一湾平静的湖水，偶尔泛起的涟漪成了平凡生活里的一丝点缀。对于谢秋梦，未来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峡谷，扔一块石头下去，听不见任何响音。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无头苍蝇，被拥挤的洪流推搡着向前去，外界的喧哗抹灭不了时时涌起的阵阵凄惶，现在她没有什么伟大的梦想（从前是有的），只期盼一份安宁的生活，一份没有噩梦缠身的生活，并且，她一直在为着这种生活而努力着。
　　“秋梦，你真行！”林佳月兴奋的竖起肉乎乎的大拇指夸赞道，喝了一口水，仰起脸：
　　“昨天他们公司打电话来说同意了，怎么样？我说你行吧！我看啊，他对你那么好，很有可能是喜欢你哦！”
　　“佳月！你不要乱说话！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只许一次，下不为例！”
　　“不要谦虚嘛！下次我单独跟他说。”林佳月满不在乎、胸有成竹，仿佛谢秋梦的朋友这个身份足以使未然答应她的任何请求。
　　“你！”谢秋梦气得脸通红。
　　“好啦！不要生气啦，为表示我的感激之情，今天下班之后我带你去游乐场玩，怎么样？”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过分。
　　“嘿嘿嘿！把我男朋友也叫上！”林佳月捂着嘴自言自语。
　　“不去啦！”谢秋梦装作生气的样子，不再理她：“您好！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一位客人端详了一会儿玻璃窗处各色各样品种不一的植物，向里面去了。
　　“好好好！不叫不叫，就咱俩。”林佳月追了过来，改口说。
　　“这还差不多！难道要我当灯泡啊！”谢秋梦嘴角上扬，想笑又笑不出来。
　　“大不了，以后给你当嘛！”
　　“你再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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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残阳染红了半边天，下班了。
　　“秋梦走啊！”林佳月从店里走出来对尾随其后的谢秋梦说。
　　“佳月，我知道一家带你们去。”霏凡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唬了秋梦一跳。
　　谢秋梦把林佳月拉到一边低声低语的责怪道：“林佳月你不是告诉我只有咱俩么？”
　　“人家不知道地方嘛！多一个人好玩一点哈！”
　　“你……！”
　　秋梦气的咬牙切齿，尴尬是难免的了，她在心里默默发誓：永远也不要再相信她啦，如果有违誓言，就要，就要被未然马上赶走，流落街头。这个誓言够狠了吧，她想。
　　一路上，林佳月滔滔不绝，又看这看那仿佛对什么事都很好奇，小女生似得，扭扭捏捏的拉着霏凡的胳膊，独留谢秋梦一个人，孤零零的，无所适从。
　　游乐场里人声鼎沸，热闹无比，尖叫声，狂笑声连成一片。在这个时候谢秋梦是极不适应的。
　　“凡，你去给我买杯水吧！好不好？”她拉扯着十分娇气的调子。
　　“等着！”霏凡一溜烟不见了。
　　“喂，你怎么不给秋梦买？”
　　不过几秒，他就回来了，把一瓶可乐献到林佳月面前，哪知身子还没站稳，就得到一通抱怨。
　　“呀，忘啦！我再去买！”说着又要去。
　　“不用啦，我不渴！”秋梦不好意思的说道，她想她需要马上从他们面前退去，继续说：
　　“你们玩去吧！我到那边服装店看看！”
　　林佳月吐吐舌头，又看看霏凡，转向秋梦说：“秋梦，那不好意思啦！”
　　“走呀走呀！”林佳月拉起霏凡一蹦一跳的走啦。
　　离开游乐场，谢秋梦一个人默默的到处漫游，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一双野狼般窥伺的眼睛。
　　天黑了，她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那条街并没有多少行人，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足音，就像鬼影子似得跟随着她。
　　“救命啊……”她挣扎起来，一阵喊叫声过后，街上只剩下几缕路灯惨淡的光影，孤独的颤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黑乎乎的小屋里，外面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屋子里似乎乱糟糟的，具体是什么看不大真切。
　　她害怕起来，不知自己下一秒的命运会怎样，他们会用什么可怕的方式对付她？他们又为什么要把她绑到这里来？钱？她没有，色？她不敢再往下想了。恐怖围绕着她，她低着头，用双手痛苦的捂住脸，滚烫的泪水渗透指缝流到衣服上。这是多么难熬的一夜啊！
　　天蒙蒙亮的时候，几个袒胸露骨的壮汉破门而入。
　　“谢秋梦，昨夜睡得可好啊！”说话的似乎是这些人的头儿，那些人各个都毕恭毕敬的站在他的身后。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我跟你们无冤无仇！”
　　“呵呵，你别怨我们，我们也是受人之托，今天你就等着好好伺候我们吧！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他们与那个人是互相利用的一颗棋子，各取所需。
　　说话间，又进来几个壮汉，走过来解开了谢秋梦身上的绳子。
　　“你们要干什么？”
　　谢秋梦惊恐地叫道，同时她已经知道，一种什么样可怕的命运摆在了自己的眼前，她的思想瞬间回到了十几年前，十几年前的那天，没有什么比那更可怕，她已经不能再用什么准确的词来形容了，同样的事情，她遇到了两次，可是这次，她已经不能承受那般痛苦啦。
　　谢秋梦跑到敞开着的玻璃窗边，愤怒而惊恐的瞪向那些人，他们似乎并没有在意，只有傻瓜才会在生命与纯洁面前选择后者。然而，谢秋梦是没有退路的，就像当初她不得不离家出走一样。
　　她转身一跃，跳了下去。
　　就在她跳下去的一霎那，她以为一切就要结束啦，爸爸、阿超、未然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很快的，她会被这个世界忘却。
　　壮汉们都傻眼了，他们原本的罪责由绑架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杀人。当然，他们的头儿不必犯愁，因为很快，他就会找到“心甘情愿”的替罪羊。
　　“啪”的一声巨响，吓得早起的行人神色慌张的跑开了，最后，谢秋梦被好心的人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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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活着。
　　醒来的第一感觉是全身难耐的疼痛，她全都记起来了，可是，一夜未归，他会不会担心？在护士的帮助下，她给林佳月、未然打了电话。
　　她还活着，现在她搞不清楚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悲伤。不知怎的，满脑子的空白，她仿佛又重新活了一次。
　　未然满头大汗，小心翼翼的推开病房里的门，目光向病床上扫去，终于找到了她。
　　“秋梦，你感觉怎么样？”未然轻轻地走到秋梦身边，抓起她的手，低声问道。他急促的呼吸声传到秋梦的耳朵里，秋梦仰脸看了看他额头上的汗水内疚的说：
　　“你怎么跑得这么急？还好，不用担心！我…….”
　　她刚要说下去，未然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太多的话。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未然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秋梦听得很真切，他似乎急坏了。
　　“秋梦！”林佳月进门就叫，比起未然她缺乏太多的沉稳。
　　“嘘嘘嘘！”未然提醒她。
　　“哦哦哦，秋梦，你怎么回事啊，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她放低了声音，边走边说，到了床边坐下了，又继续道：
　　“我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看你回去没有，没人接，就给未然打，谁知，你没回去！也不知道去哪找你，我担心了一夜呢！”
　　她凑到秋梦耳边，笑嘻嘻的看看未然，悄悄的说道：“你不知道！哎呀，未然担心你，一夜没睡呢。”
　　像是在嘲笑林佳月的神秘又像是高兴，总之，谢秋梦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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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降临了，未然在病房里默默的守候着谢秋梦，林佳月已经走了。
　　“秋梦，饿了么？“未然轻轻的问。
　　谢秋梦点点头。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未然回来了，手里多了几个饭盒。
　　“你自己没法吃，我喂你！”他说着，扶秋梦坐起身，把一个小勺子递到她的嘴边。
　　谢秋梦微微张了张嘴，一小勺子的饭就进入她的食道内，她抬起头，看向未然，不知不觉间十几勺饭已经被她吃掉。
　　“未然！”她抓住他伸过来的拿着勺子的手，叫道。
　　“怎么了”他奇怪地问道。
　　谢秋梦心里似乎有许多话要对他说，可是停了半晌，看了半晌，最后却只说了句：
　　“我不想再吃了。”
　　“再吃点，这样才能好得快！”
　　“我真的不想再吃了！”秋梦推开他。
　　“那好，什么时候饿了再告诉我！”未然放下手里的饭盒说道。
　　“你不回去么？”秋梦转念一问。
　　“回哪？你在这我去哪里？”他很奇怪似得。
　　“你不用上班的么？不好好歇息的话怎么上班？”
　　“我不想在给你添麻烦了！”谢秋梦内疚的低下了头。
　　“你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么？”
　　未然要生气的样子，又故意的拉起谢秋梦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说：
　　“现在，我问你，你慢慢回答我。”
　　“上次，你是不是见过于娜？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是，我听别人是这么叫她的，但是，她没说什么，有问题么？”秋梦抬起头回忆似得说道。
　　“我知道了。”未然叹了一口气。
　　“知道什么？”
　　谢秋梦对这次事情的策划者一无所知。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他拿起谢秋梦的手放到自己嘴边，捂了捂，抬起头，向她投去怜惜般的目光，说：
　　“秋梦，对不起，这次是我的原因，让你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幸亏你没有事，要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他说着走了出去，没等秋梦反应过来，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于娜已经在另一个地方等着他啦。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里。
　　“然，这么多年你还好么？”于娜低着头，用勺子搅起手中的咖啡，无限伤感的说道。
　　“我很好，只要你不去伤害我身边的人。”未然冷冰冰的。
　　“你是说你太太么？是，是我指使的，可是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我一直忘不了你。”她停了停，悲伤地说：
　　“我害她，因为我嫉妒她！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刚烈，我只是……”
　　“你没想到！你只是！你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狠么？”他忽然动气怒来。
　　“然，我们不说这些好么？我这些年，每每回忆起我们儿时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日子，如果能够回到从前有多好啊！我多希望，睡在你身边那个人会是我。”她想得到他哪怕一点的爱，然而，她永远也无法拥有。
　　“于娜，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在意的也不是我，而是童年那段美好的回忆而已，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而你，却一直生活在以前的回忆里，你应该从中走出来看看身边更好的人。”未然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对于娜他是有一丝怜悯的。
　　“不，不是的，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于娜不肯放手，也难怪，这么多年她都无法忘却。记忆有时候给人带来快乐，而有的时候却给人带来伤痛。
　　“于娜，请你不要再伤害我身边的人了，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还有病人要照顾！”
　　未然只留给她一个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