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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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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奇怪的空间位置。
他,木石般呆呆的站在灵柩旁,茫然的望着未可知的前方,安若磐石。
她,深思样静静地枕在墙壁上,偷偷的瞅着屋子里各色各样的人,无限凄楚。
几个披麻戴孝的儿子跪在地上,向熊熊燃烧着的火盆里添着纸,接受来宾的慰安。有时,他们会哀戚的哭上一阵,于是,哭便有了它独特的功效。
遗像上的老人白发苍苍,面容和蔼而慈祥,老人并没有笑,却像笑了似得,眼睛眯蒙着,脸上突出肉肉的两团——上了年纪的老人由于生理上的原因大抵是如此。
她看着他,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
仿佛,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两个人的世界,是罪恶,是耻辱,更是恐怖的梦魇,厉鬼的附身,撒旦的魔杖。
突然,他微微的动了动,转换了一下姿势,又终于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她立即被吓住了,心怦怦的跳,做好逃脱的准备。她能够逃掉么?她与他,不到三米的距离,三米,足以使弱者逃脱权势的欺压,女性摆脱礼教的捆绑,走兽挣脱猎人的魔爪。现在她的的确确能够逃掉。然而,那早已经成为一种惘然。她还能够逃到哪里去呢?逃到狂躁暴动、虚幻名利的都市?逃到死寂乏味的乡间?逃到贫瘠的山坳?还是未知有无的天堂或者地狱呢?无论身处哪里,江海湖泊,奇峰险壑,日月星辰,逃不掉的是记忆,是梦魇,是她自己的心。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更是无处躲藏。
这个世界太简单。每天,多如牛毛的各色各样的白人、黄人、黑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穿梭来往。衣、食、住、行、自有它独特的秩序与规则。
这个世界很复杂。在拥有各色行业与性情的外表下,灵魂深处的美、恶、善、丑变得虚无、单薄、多元化,使人不得不戴上或高尚或丑陋的面具。“面目可憎”的人并不一定配有蛇蝎心肠的心。
屋子内外乱哄哄的,喊声、哭声、说话声交织在一起,嘈杂一片。她的眼里只剩下他,他的回忆里没有她。她永远记着他的,是鬼魅的化身。
他挪动着步伐,一摆一摆的,踏过门槛,与她擦肩而过,看也没看她一眼,就大摇大摆的离去了。她扭过头,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巷的深处……..眼前模糊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流淌了下来,流在脸颊上,流在衣领上,流到地上,渗透到大地的更深处。
他轻易的就这么走掉了……
那是她一生痛苦的根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