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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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求瑕因着内伤加上冷水最终还是染了风寒，已想不起有多久不曾这般狼狈，只是每次虚弱之时总能撞上万古长空，想来也是有些好笑。昏昏沉沉间明珠求瑕想起之前中毒时，万古长空抱着他一路疾奔，又为了他强闯大殿。只是那时自己因为被放在地上而愤怒不满，医治他的人又让他十分厌恶，那段记忆在他看来是再不愿想起的污秽。后来```后来那个傻瓜就为了一个女人自废双手，不知跑到哪里去发疯，被人打得半死才出现在他面前。
回想起两人相识的过程，不算被明珠求瑕鄙视的那晚，相识应是在争夺一个人头。同时出手的两人争夺的互不相让，缠斗间明珠求瑕对面前这个看起来十分落拓的男子方生出一丝欣赏，便被目标颈间飞溅的血液浇灭了。这个野蛮人是哪里来的！被一分为二的人头实在有些面目可憎，明珠求瑕厌恶的别开眼，想到这污秽的血迹方才险些沾到他的脸上，明珠顿时有些反胃。看着满袖红红白白的污迹，明珠求瑕恨恨的盯着沾了满手血污的男人。
“对不住，你的剑法真好，我请你喝酒赔罪。”那个人满目热诚，明珠求瑕皱着眉道此地太过污秽，吾先离开了。
似乎彼此当真有缘，明珠求瑕在数次巧遇之后答应了他的邀约，两人在郊外战至尽兴，彼此眼中都有着惊艳之感。万古长空没见过如此干净漂亮的剑法，每一式都锋锐尽出干脆利落，收剑时带着低鸣，宛如柔美的叹息。明珠求瑕未料到这个野蛮人的刀剑尚且值得一观，开合间自有一种睥睨之势，令烈日为之失色。
“吾名，明珠求瑕，你的名字？”明珠求瑕对这个野蛮人倒有几分欣赏了。
却见男子低落的说：“我没名字，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叫我无名好了。”
明珠求瑕皱着眉，想了想道：“你之刀剑令吾也为之侧目，无名不足与你相称，那便叫刀剑无名吧。”
刀剑无名念了两遍，对他笑的十分灿烂。“好，日后我就是刀剑无名了。”
明珠求瑕觉得这个笑容十分的晃眼，似乎戳中心底柔软的地方，让他无端一阵难过。再看时刀剑无名已换了打扮，长发利落的束起，然而眉眼间只剩了浓厚的悲伤。明珠求瑕尚有几分茫然，伸手去碰郁结的眉心，张了张口却觉一片干涩，剧烈的咳起来。
从昏睡中醒来的明珠求瑕只觉身上湿粘一片，难怪会梦到那些不愿回想的记忆。也不顾身体是否好转，先强撑着清理一番，这才想起从柜中取出一瓶药丸服了。这几日不曾回朱雀殿，也不知长心如何了。
织语长心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好，只是性情愈发暴戾，知道不见荷又被人所救，怒火便对他发泄出来。
“万古长空为什么还活着，你手下留情吗，还是，你的剑偏差了。”
“我出手不可能偏差。”
“算了，只要叶小钗无事，万古长空暂且不管。”见明珠求瑕面色实在说不上好，织语长心轻轻倚在他身上，伸手去探明珠的脸颊。“你身体不适吗？”
鼻端嗅到甜腻的香气，明珠求瑕心底烦闷顿生，不动声色将长心推开，问道“你叫吾来何事呢？”
织语长心闻言神色便有些不快，恨声道：“自然是为了那个贱女。”又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道“她真是韧命啊，荷姐，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死呢。”
“我明白了。”明珠求瑕应声。织语长心这才露出一点喜色，亲昵的贴在明珠求瑕的怀中，去亲吻他的唇角。明珠求瑕温柔的回应她，只是低垂的眼睫间满是落寞。
长心的手臂攀着他的脖颈，柔软的身体紧密的贴着他，甜暖的香气漫出一室旖旎。若是之前明珠求瑕或许会接受美人的温香软玉，只是此时心底一片冰冷，再提不起兴致了。
轻轻将长心推开，明珠求瑕平复下呼吸，起身道：“你不必如此，我也会为你达成。”
朱雀殿外方到掌灯时分，宫墙上灯火渐次明起，柔和的昏黄灯光为冰冷的宫殿添上一抹暖色，明珠求瑕踏过悠长的回廊，脚步声轻轻的回响。前方有一队执灯侍女见他行来，停住脚步低头行礼，明珠求瑕在领队女子面前停下，微微低头看着她。
“大人。”女子不敢抬头，面颊泛起羞涩的红。明珠求瑕伸手取过灯笼，径自去的远了。女子回神望着他的背影，心下犹如小鹿一般，咬了咬唇，方才继续带着宫人前行。
明珠求瑕也不甚清楚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他向来不喜这些灯烛，只是面前尽是漫漫长夜，他突然有些不愿这般前行了。就这般执着一盏灯火，明珠求瑕的脚步十分的舒缓，就仿佛他并不是去杀人，而是去赴一个温暖的约。
南天奇岳并不是什么高险的名峰，甚至草木繁茂温暖舒适。明珠求瑕一步一步踏进，渐起的风吹的灯火摇摆不定，明珠低头看了看，掌心一握，指间飞散出破碎流火。明珠求瑕登上山顶，见到了他的目标——
——九州一剑知
昔年的剑界传说，南九州，北八荒。
“朋友，饮酒吗。”
明珠求瑕本欲开口拒绝，出口却改了主意，应了一声好。
九州一剑知便自面前酒坛中舀出浓香的酒，递与明珠求瑕。明珠习惯性皱了皱眉，指下真气一催，清冽的液体化作一道酒箭，明珠张口饮尽了，用随身的锦帕拭净唇角。九州见他这般动作，也只是微笑着看他，眼神一如看一个优秀的后辈。
明珠求瑕待烈酒在喉间的灼热褪去，方才低声道。
“酒饮完了，下来便是```杀你。”随即六情出鞘，夜色中粲然剑光如同流星一般破风而来。
九州一剑知随手格下，手中木勺颤颤堪危。
“一个优秀的剑者，方能有如此绵密的杀气。”九州十分欣赏面前的年轻人，也不吝惜赞赏。
“亮剑！”冷然一声，明珠求瑕剑上再添三分压力。
“还未到时候。”
明珠求瑕冷哼一声，六情低鸣一声，便是数到锋锐剑气直冲而出。九州一剑知手中竹筒化为碎片，顺势拉开了距离
明珠求瑕没有看不见荷，左手执着六情，斜斜指着地面，右手背过身后。
九州一剑知何等眼光，单单起手一式，他已看出明珠求瑕剑心有失，剑意虽然锋锐依旧却多了三分滞阻，让本应清透凛冽的剑招失了锋芒。况且让一个后辈单手相让，实在是不大好听。
明珠求瑕闭着眼，静静感受对面的剑意。
众神之默受剑气鼓荡，在背后挣动不休，九州一剑知见状也不再回避，肩头一动，沛然圣气倾泻而出，名剑出鞘，引动风云失色。
“众神之默。”明珠求瑕认得这把曾引动腥风血雨的神器，对九州一剑知评价又高上三分。
“这是人的对决，还是剑的对决。”九州一剑知催动功体，圣气随着气流在周身环绕。
“是生与死。”
九州一剑知剑势沉稳，每一式皆至圆融，防守之间不见分毫错乱。明珠求瑕依旧以快攻为主，六情翻覆间只留下一片残影，然而内力一催再催，九州一剑知仍如磐石一般不可撼动。两人难逢敌手此时更是战至酣畅，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然透亮。
明珠求瑕此时重病方愈暗伤在身，体力已有不支，额角已然滑落汗水，喘息也愈发深重起来。九州一剑知立在飞溅的碎石烟尘中，道一招决胜负吧。
“天荡明月一江秋！”浩浩剑光如江流奔涌月华倾注般不可阻挡。明珠求瑕强自提气应对，只是已至极限的身体再难支撑，手臂一麻，六情竟脱手而出，手指仍在微微颤抖。
“我赢了。”九州击落明珠求瑕的剑以后，乍然收锋，众神之默抵在胸前三寸。
“何必留情。”明珠求瑕微微偏过头，脸色惨白如纸。
“你有一双好手，日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年轻人失败没什么大不了的。”九州一剑知的性情十分随和，他少年时也经历过失败，只是在他看来，失败之后能走多远才更值得在意。
明珠求瑕抬手唤回六情，剑光一抖，直直嵌入左臂，筋骨俱伤。明珠求瑕面上神色不变，额头汗水绵密，咬牙将呼吸平复收剑转身。
“无需你的好意。”鲜血染红半边衣襟，顺着手臂泅湿衣袖，沿着指尖慢慢的滴下来。
体力透支外加失血过多，明珠求瑕勉力回到朱雀殿，然而长心冷漠的目光让他连内心都慢慢的冰冷下去。
“废物。”
织语长心端坐在王座上，看着明珠求瑕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冷漠不屑的目光落在已半废的手臂上。既然无法再为她执剑，这样一个废人留来何用。
明珠求瑕抬头看着他深爱的女人，他曾为其倾尽所有，此时却觉得有些累了。半身血染，未经处理的伤口已然没有更多的血可以流，明珠求瑕最后看了一眼织语长心，转身走出朱雀殿。既然她不需要自己再留下，那么，就这样吧。
脚步略有踉跄，明珠求瑕不愿示弱于人前，然而浪眉山的路此时竟如此遥远，筋疲力尽且失血过多的身躯已然无法负荷，明珠求瑕不得不倚在路边树干喘息。眼前阵阵发黑，心知体力耗尽，随时会倒在路边，宁死也不肯沾染尘土，明珠求瑕抖开随身的锦缎，扶着树坐了下来。眼前的光渐渐暗下去，明珠求瑕低头看了一眼微微颤抖的左手，想起昨夜的那盏灯火碎在掌心的微光，慢慢的合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章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