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醉明]水龙吟》醒非

2、章二

　　冷汗打湿了衣服，粘腻的裹在身上，一头一脸尽是汗水，伸出的手似是在挽留什么。万古长空喘息着坐起来，回想梦中的景象，茫然的将脸埋在掌中，苦笑出来。
　　身上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方接好的手骨有些酸涩，一切都在提醒他，除了那个梦，所有的血泪和征战才是真实的。
　　他想起那时曾一遍一遍的问值得吗，而那人给的回答只有，战吧。
　　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手下容情，却是清楚的知道下不了杀招，比起他来，血榜的无缺公子似乎并没有任何顾虑，如果不是女帝的意思，他是否会接下自己人头的买卖呢。万古长空一时心绪紊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当真有人要买自己的命，想来他是不会拒绝的。任务对于明珠求瑕，是一件必须完成却要顺其心意的事。他若不愿，纵使金山银山也只会换来一句，污秽！
　　而此时的他完成任务，也该遂其心愿，得到那位女帝了吧。
　　像我这种救不了别人，也掌控不了自己的人，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呢。

　　明珠求瑕此时的心情实在称不上好，女帝的笑脸相迎也不曾让他有满足感，而刀剑无名的愚蠢更是让他心中郁结，宫中的奢靡绮丽愈发觉得污秽难以喘息，而自己深爱的女人就端坐在高高的明堂上，满眼怨毒算计也无法掩盖摄人心魄的美貌。
　　女帝宫中的花园向来无人打扰，在此饮酒的明珠求瑕却仍是有些烦躁，冷酒连饮入喉，烧的唇舌一片燥热滑入心底却是冰凉，然而口中除了苦涩美酒竟也饮之无味。
　　一向眼高于顶又孤傲骄矜的无缺公子，竟然会有任人驱使不求回报的一天，明珠求瑕一边嘲笑这般摇尾乞怜的自己，却又满心期盼女帝偶尔投来的眼神。明知她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美好，却陷在执念中无可自拔。这样的痛苦甜蜜一并折磨着他，让他心甘情愿的去杀死自己的好友，成为他曾经最为唾弃的```走狗。
　　而刀剑无名的眼神太过执着悲切，至今仍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恨我吧，因为我，也恨着这样的自己。
　　他厌恶自己的污秽与不堪，却无法从泥沼中抽身，心甘情愿看着自己堕落，这种感觉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而女帝随意投来的施舍便能让他在痛苦中继续沉沦。这样的感觉如罂粟一般令人上瘾，在享受的同时另一个清醒的意识深深将自己唾弃。
　　这种感觉沉闷的有些透不过气，明珠求瑕离开了朱雀殿，回到了浪眉山。
　　浪眉山的桃花有地气护持，外加精心打理，长年不谢，为此明珠求瑕曾花费不少心思，想来桃花有信，终是未让他失望。然而旧景不曾有变，心绪却不同以往，明珠求瑕闭着眼，花瓣轻柔的拂过脸颊发丝，清冷微甜的香气让他平静下来，他忽然有些不愿再前行。那时自己在微风清茶中倚树而眠，桃花如微雨一般落下来，有人为他披上锦缎轻裘，或是在转凉时轻轻将他唤醒。这时他睁开睡得有些朦胧的眼，看着英挺却木纳面容上轻轻的担忧，便会起身到山后的泉水中清洗一身的倦意，然后岸边传来脚步声，有人为他取来干净衣物，为屡屡湿着长发便出水更衣的他递来柔软的布巾。
　　因面容秀美曾处处招来觊觎的明珠求瑕，因此生了十分严重的洁癖，总是一副生人勿进面若冰霜的模样，时间久了便有些不擅与人相处，内心虽称不上柔软但也不是看起来那般冷硬。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对待自己如此亲昵，而且这个人曾被他狠狠的打上了登徒子印章。
　　陷入回忆中的明珠求瑕心下有些黯然，眼前桃花都令他烦躁起来，桃花，哼，桃花。你们且一并作伴，来生千万千万不要再与我做朋友，也不要在与我相遇了。今生明珠求瑕欠你，然而不悔不恨，你若不甘，黄泉路上且慢些行，待那时纵是魂飞魄散，也抵给你还情。
　　倚着花树闭目饮茶，明珠求瑕的心情无论如何称不上好。从朱雀殿离开时心绪便有些烦乱，而厌恶自己不堪的情绪更是在踏入浪眉山时被勾到顶点。明珠向来酒不轻饮，却在看到长心为了叶小钗愤怒神伤时，被醋意与黯然激起三分醉意，不愿将如此丑陋的模样现于人前，索性回浪眉山寻清静。
　　就连这份清静，也有不识相的人来破坏。
　　来人一袭翠衫，相貌娇美神情却哀伤愤怒，正是妙音天女苏苓。明珠求瑕认得她是那天将刀剑无名送到自己面前的姑娘，随手抛出锦缎铺在女子足下，却也不曾回头。
　　“醉仔死了。”苏苓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盯着背对而坐的清俊背影，似乎有些不愿相信。“是你杀了他。”
　　“是。”
　　“为什么，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明珠求瑕毫无愧疚与伤感的淡漠语气激怒了她，醉仔生前念念不忘的便是这位朋友，可笑的是最后却死在他的手中。
　　“他现在仍是，到死，他仍是明珠求瑕唯一的挚友。”饮茶的动作不变，明珠求瑕似乎有些出神，语气依旧是淡漠的。“我选择了我爱的女人，放弃了他，就如同当年他为了所爱，放弃自己一般。”
　　“那个女人，值得你这样做吗？”
　　明珠求瑕面上露出一丝怀念，仍是淡淡的道：“很久以前，我也这样问过他，现在吾明白了，原来爱上一个人，无所谓价值不价值。”
　　这般无情的语气终于彻底激怒苏苓，不顾自己是否是明珠求瑕的对手，便挥袖攻来，苏苓眼中含着泪水，不管不顾的冲上去。然而实力悬殊，明珠求瑕随手防御，竟也未曾让苏苓踏上浪眉山的土地，借力将苏苓击退后，明珠替自己斟了一盏茶。
　　“你是他的朋友，我不伤你，但你自己明白，你赢不了吾。”顿了一顿又接着道：“他的命是我救的，我随时有权利取走。”
　　深知无法取胜，而醉仔也无法复生，苏苓拭去欲出的泪水，咽声道“你让我失望，更让醉仔伤心！”
　　```伤心吗，苏苓离去后，明珠求瑕有些茫然，或许，真的会伤心吧“既然做了选择，那又何必迟疑呢。”那日若是自己死在刀剑无名手中，想来也无怨怼。
　　落日慢慢的将余光落在浪眉山上，晚风带着桃花，勾缠在明珠求瑕的发稍衣角，有花瓣落入茶杯中，随即被一同饮下。

作者有话说

　　啊 没评论没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