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犯》喵陈陈

21、第一卷 黑桃19

　　连静今天的这副“儿童涂鸦”画得还算清楚。
　　一间干干净净、四壁洁白的房间，一张宽大舒适的真皮沙发，桌椅门窗，摆设器具，很显然能看出画的是一家心理咨询诊所。

　　连静扶着栏杆，整个人像个阴天娃娃似的吊在上面，有气无力道：“头儿，那扇窗户要是开着的就好了，从窗户看出去的景色肯定能辨认出诊所的位置。只是黑桃Q这家伙不仅关窗户还拉窗帘了……”

　　韩忍低头看完画，把纸递给了甄珍：“已经很不错了，我这就打电话给市局，让他们开始排查全市的心理医生。瞅见跟这个房间一样的办公室，咱们就可以抓人了，从现在开始，找到黑桃Q只是时间问题。”

　　说完，韩忍点了根烟，走去窗边给市局打电话，一旁对着连静画作开始研究的甄珍，倏然抬头冲二楼跃层上望去：“连静同事，请问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桌子上这个不规则图形代表什么？”

　　连静听她这么问，寻思了一下，黑眼珠骨碌一转道：“嗷，对了！我忘记标注了，那是一只趴在桌上睡觉的猫。闪回画面很快，大概能看出来是只灰蓝色的英国短毛猫。”
　　甄珍面无表情，低头喃喃道：“猫……”

　　连静开始浮想联翩：“恐怕黑桃Q就是因为养了猫，才认识的令狐湘，选定对她下手催眠她的吧？这些宠物小祖宗们，一个比一个娇贵，听抠门队长说，来钱儿洗次澡修个毛都比他理一次发的钱还贵呢，更别说再生个病什么的，那简直……”

　　闲话聊到这，连静却遽然像是卡壳了似的，身体猛烈巨震了一下。
　　她原本漫不经心望着甄珍的漆黑眼瞳，突然又扩散了一圈，接着楼下甄珍那纤细苗条的身影，在她眼中的影像，犹如镜头变焦一般瞬间拉远，整个人重影了好几层，连静只觉得眼前一昏。

　　一种整个人被塞进了一只窄口瓶般的窒息感，紧紧攫住了她。
　　漆黑的脑海中，无数纷纷沓沓的画面，万花筒一般急速闪回——

　　……大而空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纯白。白的四壁，白的天花，白的地面，白的桌椅，这空荡荡的白色屋子竟然在说话，一道冰冷的电子女声充斥满整个房子上空：“今天你不是一个乖孩子，要对你作出惩罚……”
　　一只小花猫，在一阵惊悸之后，倏然冒出一缕灰烟，身体僵硬倒下，尾巴直直刺起，随即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放下了手的电击器，将电死的猫双手举起，癫狂大笑道：“哈哈哈，小珍，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死亡，根本不值一提。”
　　一具高度腐败的女尸，躺在地板上，浑身爬满海潮般的蛆虫，苍蝇嗡嗡地撞击着耳膜，面前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连静以第一视角的目光，听到少女时期甄珍的声音，冷静的字句如冰块坠地：“这是我的母亲，她死于上周三，死因氰/化物中毒，我亲眼看到了她的自杀过程……”

　　再然后——熊熊烈火炙烤着扭曲的人影，傍晚庙会拥挤热闹的人潮，一份缀满装饰糖的冰淇淋，暮春飘零的满天樱花……画面闪得太快，连静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咚！”的一声，仰面栽倒在了二楼。

　　正在窗边打电话的韩忍，闻声一扭头：“怎么了？”

　　甄珍也立刻将视线从画纸上移开，冲二楼望去，只见原本扒在栏杆上的连静，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

　　“小甄珍，”连静浑身虚脱，毫无气力地吐出一句话，“你以前……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鬼啊？”
　　说完，她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
　　这天，直到傍晚时分，楚灵昭都不见踪影，杳无音讯。
　　韩忍给他拨了至少不下二十通电话，起先只是无人接听，后来索性关机了，这让韩忍心里宛如压了块巨石，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不祥的预感变得越来越强烈。

　　连静晕过去后，在郝主任“掐人中，泼凉水”这种简单粗暴的唤醒方式下，终于醒了过来，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眼罩一蒙，给了甄珍一个巨大的拥抱。

　　“小甄儿啊，你以前过的那是人过的日子吗？”连静感同身受的千言万语化成一句感慨，“真是太惨了！”

　　甄珍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抱住，“死机”了不短的时间才想起来开口：“连静同事，请问您是想从今天起，跟我交往成为‘朋友’吗？”
　　连静把她抱得更紧了：“还什么今后？咱们俩现在已经是闺蜜了！”

　　不过，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让这对新晋姐妹花“缠绵”下去，韩忍一声令下，郝主任的任务在“遛狗喂狗”之外，多了项去对面市局调监控寻找小楚下落，他们剩下的三个人立刻就要紧急出发，前往拘留卓东平的看守所。

　　夜幕擦黑之际，代号“断电”的目标保护计划，正式启动。
　　之所以名为“断电”，是因为甄珍制定的这一行动计划的重点，在于切断所有外界联系。

　　她总结了目前为止，所有已知的黑桃Q的超能力：一，声音具有迷惑性，可仅通过声音为介质传达命令，操控他人；二，这种‘催眠’效果甚至还具有定时性，可在几天之前就被植入人的记忆中。
　　最后一点，虽然仍未得到确切证实，但黑桃Q很有可能事先对安保人员进行催眠，给他们篡改一段完全扭曲的记忆，从而驱使他们对卓东平下手……

　　所以甄珍的计划，也从这几点进行切入——

　　当天晚上，特搜队将卓东平从人多口杂、情势难以控制的看守所转移出来，关押进了一栋地处郊区、四野空旷的小招待所里。
　　这是一栋久无人迹的老楼，一共三层，构造简单，容易实时监看和设防布控，四周没有任何建筑与掩体，彻底消除了高空狙击的可能性。

　　所有抽调来保护卓东平的警力人员，都是通过随机挑选的方式特派过来的。其中贴身保护卓东平的六个人，除了特搜队三人之外，全是临时从周边地区紧急调拨过来的警力，确保黑桃Q事先跟所有安保人员，都不可能有过任何接触。

　　整栋楼被切断了通讯设施和传声设备，安装了红外感应探测器。进入大楼内部的安保小组人员，全部被禁止携带手机和对讲机，仅靠院子里的信号灯灯光下达行动信号……

　　深夜十一点多。
　　通体发亮的三层招待所小楼，在漆黑旷野中散播着刺眼白光，却照射不穿灯光范围外的浓稠黑夜。

　　卓东平所在的房间，是一间二楼位处走廊中央，四壁无窗的密闭三人间。此时他整坐在中间一张床上，用一双肿眼泡，在目光阴郁地打量着周围。

　　卓东平，粤城市实验中学校长，教育局副局长候选人之一。
　　他将毕生心血倾注于教育事业的同时，还是一名著名的慈善家，创办了多所幼儿园、少年宫、希望小学、儿童福利院，堪称是儿童慈善界一面迎风招展的红旗，活生生的人形标杆——
　　直到本月15日，他带着四名小学六年级女生开房的视频被爆出，他从高高的神坛跌落，一落就摔成了人人唾骂、千夫所指的阶下囚。

　　兴许是为广大少年儿童“操劳”过度，卓校长刚过四十，已经“贵人不顶重发”，毛发稀疏得无法掩盖油光可鉴的后脑勺，几根蹲监之后愁白的头毛，牵强附会、欲盖弥彰地掩饰着他毕露的丑态，两坨横肉下垂的腮帮子，堆满了酒肉餍足之后的疲惫，再配上一双肿眼泡，效果绝佳，跟癞□□的相似度百分之百。

　　对保护这么一个不是人玩意儿的老东西，韩忍都还没说一个“不”字儿，他倒是意见滔滔不绝，从被转移到了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被重兵把守之后，他嘴里的低声咒骂就没停过——

　　“哼，什么黑桃Q？就是个想红的键盘侠，瞎炒作而已……还超能力？超个屁，我等着他来杀我……”这会儿，骂完了天，咒完了地，他又将炮火对准了黑桃Q。

　　韩忍懒得跟这恶心东西一个屋，抬腿走出了房间，留下两个荷枪实弹的男警官，一人一边，左右护法似的守在卓东平身边。

　　今天晚上，连静刚来到这儿，就差点又晕一回，被韩忍打发去走廊尽头安静的屋里睡大觉去了。而甄珍一直呆在卓东平隔壁，全楼监控系统的中心机房里，紧盯闭路电视，一直值班到现在。

　　韩忍抬脚刚走出屋，就蓦然想起今天来到这儿下车时，连静偷摸摸拉住他说的一番话……
　　“头儿，我可能撑不住了，你晚上多陪一会儿小甄儿啊，”连静一路上都还戴着她的黑眼罩，跟个算命瞎子似的拉着他的衣袖说，“她小时候真是太可怜了！”

　　韩忍早就知道，今天下午连静是负荷不了超能力栽过去的，肯定是“看见”了点儿甄珍的往事，而对于甄珍那个有故事的女同学，他一直满肚子好奇，立刻追问道：“她到底之前经过什么事儿？你都看见什么了？”

　　“算命瞎子”露出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贱表情：“哎呀，具体说不清，而且我看完就忘，我就记得特别惨！总是看见一个全白的屋子，她就一直被关在里头……哎呦她来了，我不说了。”

　　当时甄珍正好下了车走过来，连静十分乖巧地闭上了嘴，韩忍根本没听到重点。
　　此时此刻，站在卓东平房间的隔壁屋门口，韩忍心想着，今晚大概是个好时机，值班的时候，顺带着把这神神秘秘的小书呆的底细给摸清楚！

　　思及此处，韩忍推开了隔壁屋的门，果然门一开，就看见甄珍正面对着十几台小电视，眼睛一眨不眨地严盯着，手里还能兼顾着她那台“杜蕾斯”牌的银色笔记本电脑。
　　屋里没有窗户，也没开灯，一片漆黑，甄珍的银边眼镜反射着幽蓝幽蓝的荧幕光，闻声抬眸朝他看来，这场景跟电影里的“黑客”一模一样。

　　“韩队。”甄珍招呼道。
　　韩忍清了清嗓子，走过去拉开了她身边的一只椅子坐下来，说出精心准备的开场白：“忙了这么两天了，才睡俩小时，你不累吗？”

　　“累，”甄珍实话实说，并补上教科书式的下半句，“但可以坚持。”
　　韩忍边眉角抽搐边觉得，自己的名字送给她倒比较名副其实……

　　“韩队，”甄珍边说，边将桌上几个透明的小物件递了过来，“特勤通讯耳麦，现在可以用了。”
　　韩忍接过耳机，愣了愣：“不是你说的，黑桃Q的声音有迷惑性，咱们不能用对讲机吗？”
　　甄珍自己先把透明的通讯耳麦塞入了耳中，解释道：“只是刚才不能用，现在没问题了。我已经将频道进行了高级加密，我想，他应该没有那个级别的能力黑进来。”

　　韩忍：“……”
　　真是不对她感兴趣都不行了，这家伙是从007电影里穿出来的吗？！

　　“咳，那个，”韩忍一边捣鼓着戴耳机，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你来咱们队之前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会这么多高科技技术？警校里不教这些吧……”

　　听到韩忍这么问，甄珍眨了眨眼睛，像是理解了一会儿，才微微侧过脸，望向韩忍：“感谢韩队主动向我提出问题，其实，我也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发展到第二步——‘深入了解彼此’这一步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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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改动，主要是黑桃Q直播的那段话里，关于校长的一些设定，麻烦没看到的大家重看一下下，见谅！
另外，今天被编编戳了，前文不够河蟹，需要修整……具体要修的话，文案通知大家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