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沦波舟

2、第二章

　　“喂，带你去看个热闹。”
　　苏陌离揉着额角，收剑入鞘。谁能想到江湖上有名的剑客惊雷剑居然是喜欢闯人卧房的无赖。“我要收剑慢一些，你现在就是个死人了。”
　　“要是连你才出了五成力的剑都避不过，我死得也挺活该的。”说着反身一跃，人已经飘到了窗外。
　　夜色如浆，两道身影如飞隼般在屋脊上数度起落，脚步轻盈如狸猫，一路东行。直至看到前方一个矮小的人影从墙边一闪而过，叶歌脚步一顿，“你猜他去哪里？”
　　“你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跟着这个矮子？”苏陌离能看出前面那个人是郭未，但对于他的行踪实在没什么兴趣。
　　“好戏在后面。”话没说完，叶歌拉起苏陌离就往前追去。
　　郭未最后拐进了东北角的一处小院。
　　那是冷嫣然的住处。

　　“都死了。”苏陌离从门口倒下的两名侍从手上收回手。“他的武功，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有趣的事情，看来还很多。”叶歌唇角挑起一个邪气的笑，翻身一跃，已藏进了屋檐下的横梁间。
　　屋子里的情形正值胶着。
　　“你就不怕我日后杀了你？”冷嫣然此时只披了一件白色的外袍。没有纱帽的遮挡，露在外面的面孔容色倾城，肌肤凝如白雪，在月色中泛起一层溶溶冷光。不知是什么原因，她现在明显处于下风，虽然声音依旧清冷镇定，但额头上慢慢渗出的汗珠，已经泄露了她这一刻的力不从心。
　　站在一步开外的郭未，又慢慢向前迈了一步，狎昵的贴过来，就着冷嫣然跪坐在地的姿势，有几分得意的笑道，“荼蘼散的滋味怎么样？我听说吸了荼蘼散的女人可不是一般的销魂。”
　　“放肆！”冷嫣然厉声斥道。左手抬起就是一掌。如果在平时，这一掌足够打死两个郭未，然而，现在却只是被郭未轻易地避了过去。可这一掌终于用掉了她最后的力气，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仿佛有千斤巨石压覆在背脊之上，天旋地转间，她只觉得心口一片冷然。
　　“我怎么能让你杀了我呢？老子还没有好好的疼你呢，美人。你不要担心，哥哥自会废了你的手脚，你日后可是不会再有机会用这烦人的功夫了。”
　　“你当燕楼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么”
　　郭未一愣，有些苦恼的将手里的匕首架在了冷嫣然的脖子上，“唉！看来我只有现在杀了你了。”
　　一道冷光从冷嫣然的眸中划过，“我死了，燕楼的新楼主要服众，必会为我报仇。你现在出去。我当今日之事不曾发生。”
　　郭未似乎被她说动，一动不动地站着。两人就此僵持起来。

　　“她真的用了荼蘼散？”叶歌微微蹙眉，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冷凝。
　　荼蘼散是燕楼所制的一种春药，药效十分霸道。据说长期服用可使容颜不老，肤如凝脂。但也有传言说长期服用荼蘼散会上瘾，瘾疾发作时，不仅身体虚弱，而且会不自觉的想与人欢好。但这种药非常金贵，知道的人非常少，能拥有的人则更少。而郭未这种人，甚至不应该知道荼蘼散是什么。
　　“荼蘼散是什么？”
　　叶歌还来不及回答，屋子里的情形已经猛然发生了改变。

　　鲜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子夜里显的十分的清晰。荼蘼散浓郁的香味掩去了血的腥甜，郭未死死的将冷嫣然摁在地上，张狂大笑起来，“你当老子是三岁的小孩吗妈的，你们都不可信。可老子也不是光棍一个。你当老子这几年舔着谢家的鞋跟是白过的吗？你们燕楼厉害，可谢家就不厉害了？”
　　男人将手从脖颈一点一点地按上女人的胸前，声音变得贪婪又邪妄“你最好听话，不然老子现在就杀了你。”男人将匕首按在女人的脖子上，鲜血从刀尖溢出的那一刻，女人的身体不自觉的一颤。男人变得越发的得意。“你想活吗？想活就过来求老子，来舔老子的脚趾，求老子上你。”
　　她抬起头，在身体里一波一波的折磨中看着窗外的天空，夜仍旧是那么暗，就像这一路走来的无数个夜晚。“求你……”她张开口，用有些干涩的声音说。然而后面的那半句，却无论如何再也接不上。意识变得开始涣散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你还不去？再不去，就救不上美了。”叶歌一边说，一边拍着身旁人的肩膀，然而手下面却突然一空。“啧，这小子和我打架时不会没用全力吧？”

　　那一刀精准而狠辣，简洁到没有多余的任何一个动作。叶歌一直觉得自己是因为从没见过一个能像苏陌离一样把刀用的如剑一般的潇洒，所以才交了这个朋友。今日看来，他却也没见过有人能把剑用得如这人的刀一样的潇洒。

　　“你没事吧？”
　　冷嫣然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涣散了，她一定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听到那个人的声音，看到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她想她走得真的好辛苦，路还那么长。她好想拉着他的手告诉他，她好想去陪他，好想跟他一起走。
　　可他站的那么远，她甚至够不到他的手。

　　苏陌离看着那个女人抬起头看着他，然而她的目光却是散开的，仿佛透过他看着虚空中的什么。然后，他看到一滴眼泪从女人那双美丽的眼睛里落了下来。他想他应该早一点出手的，就算不知道应不应该卷进这一场还说不清的纷争里。

　　这真不是一个好梦。冷嫣然想。哪怕这个梦里有那个人，可他居然连多看她一眼，拉一拉她的手都不肯，就这样留给她一个冷漠地背影真是让人既愤怒又悲伤。她想，如果站在那里的是过去的自己估计也是不愿意来拉一拉现在自己的这双手的吧。可是，可是，站在那里的人是他呀，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地走掉，连多一句的话都不说呢？
　　也许正是那一刻的愤怒，让她突然地变得清醒起来。她听到一个男人的叹息。
　　她认真地看着这个男人和他身后郭未的尸体。她想，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谁，所以她笑了起来。
　　“你的护卫都死了，我知道附近最近的妓馆，你看，要我送你过去么？”男人站在女人一步以外的地方，看着女人含着笑用眼睛玩味的注视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头痛地走近了几步，将外衣脱下来罩在了女人身上。“您别那样看我，我也是个男人。在您这样的面貌之前，可不一定能把持得住。”
　　女人唇角的笑意又浓了两分，一双胜雪的玉臂从男人的衣袍下伸了出来，带着旖旎的温度，攀上了男人的肩膀。“长夜寂寞。君子可愿共度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