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少爷灵异事件簿》货架前

7、黑猫夜

　　黑猫夜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原生态的样子，现在要维持人形是有些吃力的了。三人一猫一时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个常客在小声地看新闻：“今日，一名七岁女童在城中失踪，而嫌疑人……”
　　“看来它没事。”对上说话的猫主人，那眯着眼笑的样子看着有些瘆人。
　　苏乃文没有搭理他，只是看着夜，没有太多的表情，甚至眼都没眨：“呵……”
　　三人里有两人在对猫咪加压，猫咪无辜地看着季守。
　　“……”我竟然从猫咪眼里看到了求救信号！
　　“出来。”苏乃文用眼神示意夜，然后就出门了，没看到身后的左怜脸色黑了几分。
　　“羽林，你不用……”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剩下的话在苏乃文一个冷眼中咽了回去。也不管现场的人都是什么反应，左怜轻轻垂下了头，他竟是一时大意将苏乃文另一个名字喊出来了。
　　他瞟了一眼在一边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的季守，随即低头掩去眼里的冷光，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戒指闪烁着金属光泽，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左怜在想什么。

　　而门外，一人一猫，一白一黑，就这么消失在众人眼中。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拐角处一抹泛着蓝光的身影。
　　中午的青桐路人总是要多一点的，这条路上汇集的各国美食餐厅，为这个地方增加了不少人气。附近住民也很习惯来这里觅食，每天在这里解决一日三餐的也不在少数。
　　少年和猫咪一前一后安静地走，少年板着脸，仔细看小嘴也有点嘟，而身后的猫咪却是垂头丧气，好像认错的小孩。
　　当青桐路的人气总算缓和了一点气氛，夜正鼓起勇气抬头认错的时候，就在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不管是餐厅，还是街边的巨大梧桐，还是那些人……都消失地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黑猫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地景象。
　　眼前只有一株古老桃木漂浮，不，应该说是深深地扎根在了一望无际的水面。白衬衣的少年在树下等他，红眸在桃花瓣的映衬下异常妖治。有风动，催动花瓣纷飞，原本安静的水面倒映着一片桃红，不知道是刚落上去的花瓣，还是那些桃花映照在水里的样子。
　　苏乃文在桃树下显得愈发地艳丽，有一瞬间，黑猫甚至觉得这个人的皮肤变得更加透明，透明到看得出那下面的筋脉纹络，每一条桃红色的……
　　夜还是无法习惯眼前盛大的美，他一直不觉得这是人间可以拥有的美，纵使是妖也很少有这么灵动的一幕。他是一只才化形不久的猫，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样的场景，但是他知道，如果可能，就连他的主人，他都不想与其分享这一幕。

　　见夜一直不动，苏乃文开始不耐烦了。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个地方。之所以知道这样一个地方的存在，是因为有一天他误入了祖宅中的密室。在那里，仿佛受到了感召一般，他发现了一本崭新的古书，之所以说它是古书，是因为撰写那本书的作者用了一种特殊的纸张，而据苏乃文所知，能够制造出那种纸张的树木早已经灭绝了，这样的书全世界都不知还剩几本，而不知为何，会在祖宅密室里面发现这样一本崭新的书，就如同有人刚把它制作出来……
　　这本书的存在本来就不合理，但是无奈当时的小苏爷勇气过人，还正是好奇心昌盛的年纪，当他翻开书页的时候，书里立刻闪出耀眼的光芒，充沛的灵力从书中汹涌而出，而苏乃文，就在灵力的冲击下晕了过去，随后那光芒一顿，迅速地收回了书里，同时也挟裹着苏乃文进了书里。等着一切发生过后，密室里的一切就恢复了正常，好像从来不曾有苏乃文这个小孩来过。
　　等苏乃文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坐在这棵桃木下面，桃木矗立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水面上，水面倒映着一片碧空，和整个空间唯一存在的桃木，以及刚刚侵入这里的苏乃文。
　　小小的苏乃文很开心，他就在树下，数着树上的骨朵一个一个冒出来，一人一树玩的不亦乐乎。最后，小苏乃文坐在桃树下睡着了，没有人看到从他锁骨处落下的细细密密的粉色印记。当苏乃文醒过来的时候，印记已经消失了，只是从那时开始，苏乃文便发生了一些变化，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但是当他问到别人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惹来的只有家族里的人怪异的眼神。

　　苏乃文曾经按照自己的记忆找回那个密室，但是密室不见了，连带着那本古书也不见了，只是，不需要那本书，苏乃文也发现，只要自己想，他就能回到这个空间里来。
　　可是，这个地方不像是第一次那样友善了，去过一两次之后，苏乃文就发现，那棵树是活的，不知道经过了千百年甚至上万年的修炼，桃树修成精怪，只是不知为何，却迟迟不肯显形。
　　大桃树会帮助苏乃文修炼，小孩的力量也在这个空间里一天天强大，直到有一天，桃树枝递给苏乃文一串红珠，小小的苏乃文带上珠串之后力量就被压制了，带着封印印记的珠串自此再也取不下来，苏乃文的身体也停止了生长，每天夜里经受着力量带给身体的寒意。

　　“还不快过来。”稍带着不耐烦，忍不住皱眉。自从进入这个空间，苏乃文就感觉到桃木的力量如潺潺流水进入他的身体，并没有给他不适感，但苏乃文就是不喜欢。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变得强大，却同时也在失去一些什么……到底在失去什么呢，苏乃文眯着眼，这样失去控制的感觉他很讨厌，打心眼里讨厌。
　　手指在触到黑猫的一刹那，他毫不迟疑地将力量注入夜的本源，不多不少，在夜恰好能化形的时候停止了这一切。
　　夜舒服地眯缝起眼，他没有任何力量冲突的不适感，倒不如说他现在舒服地好像是在阳光下喝甜牛奶。
　　黑猫挺了挺身，惬意地颤了颤胡须，转眼化身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就是夜在人类是的模样了。黑发有些凌乱，双眸依旧灿金，因为新注入的力量而熠熠生辉，一身简约的黑色卫衣，为了行动方便而特殊裁制的裤子紧紧贴着双腿，让夜的身形显得有些瘦小，当然，在苏乃文的映衬下，他还是有些高大的。
　　“切，蠢猫。”随着某人一声冷哼，桃树瞬间消失，身边依旧是人来人往，车马喧嚣。

　　“说吧，”苏乃文靠在沙发上，很有代表性地交握双手，双腿交叠，一副霸道总裁的模样等黑猫男孩坦白从宽。错过了来自身后两位青年慈爱的目光。
　　“我没事，我可以自己解决。”黑猫不经意地移开视线，手指心虚地攥紧了衣角，隐隐发白。
　　苏乃文看着刚恢复的小猫咪不言语，而那边的夜只感觉一股寒意贯彻，不自禁地抖了两下胡须，过了两分钟才想起……自己现在哪来的胡须啊。

　　当夜，苏乃文居高临下地望着季守：“恭喜你，你作为助手有事可干了。”
　　季守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你去跟踪我们的小猫咪。”果不其然，苏乃文的下一句话验证了他的预感。
　　季守皱了皱眉，但他还是去了。黑夜里的猫咪身体轻盈地跃过墙头之后与夜色融为一体，而跟在身后的人就有些绝望了，只是等他绕过一大圈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把对方跟丢的时候，心里除了一些意外就是丝毫不懈怠的谨慎。
　　不远处，黑猫已经停下来，暗夜里的转角中，夜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了。季守却看到，猫咪的身上渐渐升起星星点点的光亮，随着夜的力量地涌出，季守也看到了牵连在自己身上的细细丝线，闪着苏乃文第一次面对他时红瞳所特有的妖异光亮……
　　季守顾不上牵着自己的这一丝力量，多半是无害的。他担心的是夜，从他的角度看，夜身上的光芒在渐渐暗淡，他很想上去抓住小猫咪，然后赶紧把它带回苏乃文那里，因为他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起来了。但是季守明白，此时的他，已经不同往日，他已经不再有那些特殊的力量了，如果前方有危险，那他，能做些什么呢？
　　随着最后一点光芒消失，季守的眼睛一下子陷入黑暗，他忍不住扶了一下墙，触手之处却是一片松软，倏地收回手，猛一睁眼，扭头却见眼前是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正两手托着昏死过去的小猫咪。莫名接过女孩手中的夜，季守正准备问些什么，转眼却不再见眼前有任何人，墙角下，只有一朵蓝色的不知名的花在闪着荧光。

　　季守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开门时，客厅还亮着灯，本来苏乃文睡觉就没有关灯的习惯，所以他并没有在意。但当他真正看到苏乃文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小地震颤了一下。
　　怎么办，他现在还不睡，明天到底还要不要叫他起床？
　　而另一边，显然已经等得没有什么耐心的苏乃文看见季守，第一反应是随手扔了一个抱枕过去：“怎么这么慢，我都以为你和他一起殉情了！”
　　你怎么说话的？！相比面上的平静，季守的内心实在波澜起伏。
　　话郁结在胸口，终究没有说出来。苦着一张脸挪到客厅，把黑猫轻轻放在沙发上，就看到少年定定的目光，显然是小孩子在等父亲抱到床上去睡……这是季守视角。
　　显然是老板在用轻蔑而严肃的眼神催促下属快点报道……这是苏乃文视角。

　　“夜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力量，但……”季守锁眉，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总觉得是夜自愿把力量献出去的。”
　　苏乃文勾唇：“我就知道，我训练的猫怎么可能会这么弱。”
　　季守沉默地看着苏乃文，没说话，后者也不知道咬着手指在想些什么，眼睛下有一圈淡淡的黑色阴影。
　　一下子安静下来，房间里只空荡荡地响着古老钟摆的声音，最后，还是苏乃文抱起枕头站起身：“今天先睡觉吧，你也辛苦了。”
　　走到房门口时，苏乃文顿住，声音里带着一些阴冷：“把我们的小猫咪扔在沙发上，不用管他。”
　　毫无温度的话，季守替夜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
　　猫头被抹地微偏，刚醒却没敢睁眼的夜：“……”
　　季守默默住了嘴，默默安置夜，裹好毯子。只听到从苏乃文的方向传来一声冷哼，季守才无奈叹了口气，猛地，一缕水蓝色略过了他的脑海：“对了，当时还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很奇怪的小女孩……”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季守发现他根本描绘不出，孩子的映像也仅限于水蓝色的连身裙，个子很小，乖巧地举着黑猫……
　　更何况，还没说完的时候，苏乃文已经进房间了……“他没听见吧。”兀自嘟囔了一句。
　　却不知房内的苏乃文透过落地窗看向远方玩味地勾笑，萦绕指尖的是丝丝闪着妖魅色泽的细线，穿透玻璃窗，至于细线那一端的……水蓝色身影正乖巧端坐，安静地看着对着病床上痛苦梦呓的妇女，口里轻轻哼唱着安眠曲，过了一会儿，妇女果然没有了声响，仿佛睡的更安稳了一些。
　　抬眉，望过落地窗，直直面对这苏乃文的方向，遥隔数公里，却如同正面对面两人。
　　大的那个带着坏笑，反而是小的那个看起来更成熟些，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