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茉莉花》十墟

4、美人伤（上）

　　烟笼寒水月笼沙，我与师兄坐阶沿。
　　若再得美酒一壶，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徐轲向来都是豪放派人士，忽略掉刚才情绪上的异常，和姚茉一起排坐在台阶上，表面一本正经，实际上早已是心花怒放。
　　夜景如画，美人在旁，如置身仙境，徐轲发自肺腑地心情舒畅。
　　只见姚美人微微偏头，便有天籁之音从耳道中流过，“徐轲是吗？”
　　“嗯！师兄你认得我？”
　　“本系的小学弟，我看过你们的课设。”
　　“啊？”
　　“呵呵，你不知道导师从来都是奴役自己带的硕博去给本科生判作业吗？”
　　“这样啊～”摸摸鼻头，师兄他对我笑了啊！美死我算了！
　　“刚才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心情不好吗？”
　　“啊，没有！我很好，好的不得了！就是在想点儿事。”
　　“是不开心的事？”
　　“嗯，也不是，就是有点恍若隔世，怅然若失。”
　　“呵，你很文艺嘛，怎么就报了生物系这么个折腾人的魔窟？”
　　“哎你以为我想啊，是因为……因为……诶呦我怎么记不起来了……脑子学坏了不成？就这怎么还想不起来了……”
　　“别想了！”姚茉抿着嘴，看了眼徐轲才放缓了语气，“那些并不重要。”
　　“也对。有因必有果，我何时何地种下了因，又会在何时何地收获果，一切皆有定数，今天想不起来，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但愿如此。”
　　“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诡异的问题了，就因为它，我都觉得自己要被社会抛弃了！诶～头晕～”徐轲站起来，扶着额头天旋地转，这就是光吃好菜不喝粥，只爱肉肉不馒头的后果。
　　姚茉淡定地扶了他一把，“嗯，时间也不早了。”
　　“那师兄你就回去吧，我记得硕士生公寓离这里很远的。”
　　“好，你也是。再见。”
　　“师兄拜拜！”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两人心境迥异。
　　徐轲因为和姚师兄的交谈而豁然开朗，他觉得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去看清楚事情的真相，他想找回失去的东西，想像师兄一样淡定从容，麻袋脚兜——所以说他现在是和师兄认识了？！！！
　　好高兴啊好高兴，我和师兄认识鸟！一路马达直升飙回了宿舍，“杨辙！程珞！纪容！朕回来了，后宫寂寞你们等久了，没掐架吧？哈哈哈哈～”
　　“……”“……”“……”
　　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三人中杨辙被一脚踢出，其余两人异口同声：“快！治好他！就用你平时吃的那些药！”
　　姚茉回到宿舍的时候，气压有些低，公寓里孔祺已经等了他很久。
　　“你回国了，怎么，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刚才去哪里了？”
　　“实验楼。”
　　“哦……那我也不打扰你了。”
　　“嗯，慢走。”
　　短暂的沉默后，孔祺从后面抱住了姚茉，“我很想你。”
　　姚茉轻轻拿下他的手，转过身，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对不起，你知道我的态度，永远不会变了。”
　　同那双冷漠的眼睛相反，姚茉右手里攥着一张数据单，已被掌心的汗水浸湿，皱折得不成样子。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表姐你就坦诚一点吧，但愿多年以后你入黄土的那一刻，不是心有愧疚。”食堂里，徐轲坐在黎明对面，一脸的痛心疾首，“真是想不到啊，这么重要的事你们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哼哼，就是想瞒着你，你能怎么样啊？”
　　“呃，学长，明明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们……我们只是最近才决定在一起的。”
　　“我靠，连明明都叫上啦！这让我以后可还怎么糊弄杨西风啊！”徐轲一心想翻桌子，看看三表姐那一脸女王像，又只得怏怏作罢，“话说，表姐你不介意姐弟恋啊？这兄台怎么看也像个大一新生吧。”
　　“他就是，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不敢，就是你既然都不介意姐弟恋了——”小声凑在黎明耳边，“我以前给你提起的那个讨喜小正太杨辙你怎么也不考虑考虑啊，人家现在还惦记着你呢。”
　　“我是不介意姐弟恋，可你要是让我和那个小东西在一起，我觉得我就是在犯罪，我腐女圈的那些个女人会杀了我的！”
　　徐轲知道黎明口里的腐女圈是什么，那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口号就是：有帅哥你可以去追，但小受一定不能碰，人妻小白普通朋友，傲娇炸毛奉若神明！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徐轲只有嘴抽的命。
　　“呵呵，那小子只是有点中二病而已。”
　　“中二病好啊，中二病凤毛麟角啊！”
　　“算了，杨西风的爱情还没开始就被扼杀，这也不关我事，就是可怜了他天天捧着你那手机号傻了吧唧地乐还不敢打，”徐轲抹了一把心酸泪，“表姐，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一年半前得什么病了？”
　　“一年半以前啊，让我想想……诶，不是你把你的腿给摔折了吗？这算什么病啊？四肢不协调还是小脑萎缩？”
　　“丫丫的，你也不知道。”
　　“嘿，见过盼着自己捡钱的，没见过盼着自己得病的。”黎明把筷子往饭盘上啪叽一放，满脸鄙夷地看着自家表弟，“啧啧啧，还这么年轻，怎么就心理扭曲了呢。”
　　“去，女人最不靠谱了！”
　　“呦，现在知道我是女人啦？以前你不还说你有个表姐，是全世界最没女人味的雌性了，那叫一个彪悍，粗暴，缺乏美感！”
　　“呵，您倒是一字不落地记得很清楚嘛～”徐轲笑了，“我那话要搁以前，肯定是会得罪人的，但是现在不同了，男人嘛就是喜欢你这样的，骗到手了会很有成就感的，你说是不是呀小师弟？”
　　“嘿嘿，嗯……啊！不对，明明才不是我骗到手的！”
　　“啧啧，瞧瞧啊，小白受一个，表姐啊你也有眼光畸形的时候。”
　　“哼，肤浅！”黎明傲气地一端小脸，食指和大拇指优雅一捏那小男朋友的胳膊，清高若莲：“米晨，亮腹肌。”
　　“……”“……”
　　“呃，这里人太多了哈？”她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那好吧，肱二头肌。”
　　小师弟一咬牙一跺脚，烈女不回头的架势，叼着筷子把左胳膊上的袖子一撩，攥拳使劲……果然很攻啊！
　　“表姐凶猛，小弟受教了。”
　　“嘿嘿。”这是那青涩害羞的小师弟。
　　“哼！”这是那家族属性为傲娇的三表姐。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问世间呆为何物，直教人哭笑不得。
　　问世间傻为何物，直教人连连捧腹。
　　问世间何为此物，直教人：“程珞程珞”。
　　徐轲在浏览网页，学校贴吧里惊现此帖，让他不禁拍手称绝，滑动鼠标，想要看看这笔者究竟是何方神圣，却在帖首看到此ID：杨花待西风。
　　徐轲嘴抽，杨西风。
　　而此时杨辙却又腆着脸蹭过来，“呦～拜读我的大作呢！不错不错，有长进！”
　　“写的是挺好，贴切。”
　　“是吧是吧～”星星眼。
　　“也许换个ID会更好呢，待西风小姐？”
　　“庸俗！”星星眼一秒变吊眼，“我这是古典文艺，懂不懂！”
　　“不懂。”徐轲一动不动地翻看着楼下的评论，“近日程珞莫不是又闹什么笑话了吧？”
　　“咿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知道啊……啊嘎嘎嘎……程珞他……哈哈哈哈……”
　　徐轲一脸黑线。
　　于是在接下来的近一个小时里，当时的场景经由杨辙那笑得断断续续还时常因抽搐过度而不得不停下来顺气的描述支离破碎地重现了。
　　程珞昨日破天荒拿着张社会调查问卷一脸别扭的去请教纪容，他平时就不善言辞，更别说要去和各种各样的女生交流沟通了（那张调查表是关于女性购物心理的）。
　　然后纪容很“好心”地告诉他，女生都喜欢白嫩的小男生，只要他好声好气地叫人家一声“好姐姐”，就什么都好办了。
　　程珞很受教，分分钟移动到学校后的一条小型商业街，真正的故事这才正式开始了。
　　长相白嫩的程珞扭捏地攥着张调查表，站在一个手臂上搭着件连衣裙的气质美女面前，结巴道：“呃……呃，这个……呃不……这位姐姐……”
　　“哈？什么？”
　　觉得“好姐姐”过于酸气的程珞一开始就把“好”字自动省略了，结果人家却不领情，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呃……不是……还是……好姐姐？”
　　“你是在叫我？”美女终于反应过来了，却面色不善，“哼！我看起来年龄很大吗？！”
　　“啊？不……不是，你……你很年轻，只是我……我……”程珞慌乱了，伸手比划着，恍惚中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你你……好妹妹？”
　　美女杏眼圆瞪，面红似血，一个力道不小的耳光扇了上去，啪叽一声，“流氓！”
　　程珞瞬间傻眼了，呈悲剧的炮灰状长立许久，而那美女早已将裙子一扔，拿包还走。
　　“哈哈哈哈哈……好不好笑？好不好笑啊？”
　　“好笑个屁！程珞都被打了。”
　　“没事，他还有纪容正给他赔罪呢，”杨辙捂着肚子倒在床上，“你是不知道，最好笑的地方是……哈哈哈哈……”
　　“是什么？”
　　“就是人家女生明明手臂上搭着条连衣裙，他还非得在试衣间门口堵着，叫人家好妹妹的时候他又伸胳膊大肆比划，哈哈哈……他当人家是傻子吗？哈哈哈哈哈……结果还不得让人家当变态给打了～哈哈哈哈哈……”
　　“程珞……他真是够，够可以的，”徐轲很是为一朵祖国的青年花朵所受的摧残感到深深的同情，不像某人，羊颠疯一个，轻轻一瞥床上的杨辙，只见他面色怪异，双手捂腹，极为滑稽。
　　“徐轲，我肚子抽筋了……啊，啊啊，疼啊，疼死我了！”
　　“你先别动，我去叫人抬你去医务室，诶哟，这可真是……”徐轲连忙换鞋出门，出了宿舍门，才忍不住嘴角上扬，“可真是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