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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珍珠一时在秦州声名大噪。林莺儿调侃她,“罢么,说什么捧我做秦州第一名妓,如今是无望了。”
      “谁让你跟那个姓陆的纠缠不清。”
      “来者是客,我总不能赶他出去。”
      “强词夺理。”
      林莺儿笑道:“也不知秦王瞧上你哪点,论漂亮不及我,论性格不及小韶,论才情,蕙娘甩你十条街,论家世么……他家里那一位正经王妃且被晾着。”
      “人各有命。你们且好好修炼吧。”
      “江老板是否吃醋?”莺儿好奇。
      “醋坛子已打翻,不知哪天我就干不下去了。”
      “珍珠,机会不易,好好把握。”
      “我知道。”
      文婉香听说这事,大为不安,连夜命江之城把珍珠带回来,责问她,“敬安王打什么主意?”
      “没什么,我们只是喝酒赏花的朋友。”
      “喝酒赏花,需要这样大费周章?你不要唬我。”
      “妈,我的事,我能做主。”
      文婉香觑她半晌,“我后悔把你养得太独立了。”
      “不用担心,熏风楼的生意从没有这么好过。”珍珠颇得意。
      “那点生意算什么。你别把终身幸福都搭上。”
      “整个秦州,还有谁比秦王更有钱有势,我怎会失掉终身幸福。”
      文婉香盯住她,“她家里有王妃。”
      “我晓得,我没打算给他做小。”
      江之城出来缓和气氛,“珍珠,你娘也是为了你好,别太任性。”
      “江叔叔,我知道。可天下不是人人都能像您,做到始终如一,我也不强求。但是该把握的,我绝不松手。你们不必担心我,我自有打算。”
      文婉香气得要命。珍珠一笑置之。
      第二天,陈瑢依旧派人去接珍珠。
      到了王府门口,只见一列车队浩浩排开,珍珠咋舌,“这是要干什么?”
      “城里没意思,带你去香积山。”
      珍珠早听说秦王在香积山有一座别院,造得十分有意趣,心向往已久。
      陈瑢带她同乘一辆马车。他喜欢默默看她,也不说话,仿佛只要看着她就足够了。
      山上树木葱郁,鸟禽自由,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繁密枝叶,轻轻洒下来,静谧舒适。
      陈瑢笑道:“好久没来过了,都快忘了这里什么样子。”
      “这比你那王府好些。”珍珠直言。
      “你不喜欢若仪。”
      “彼此彼此。”
      “她人并不坏,只是无趣。”
      “是,但我们混青楼的,对其他女人,能做到七分忍让已是难得。”
      陈瑢笑看她,“我喜欢你直言无讳。”
      “这真是奇耻大辱,你该夸奖我的美貌。”
      “我当然爱你的容貌。”
      “我自掘坟墓,不如不提。”珍珠不掩饰语气中的不悦。
      说话间,守房人迎出来,是一位老翁,姓李,头发已花白,眼角有极深的皱纹。
      “王爷,请进屋歇息。”
      想必已提前打好招呼,连问也不问珍珠是谁,仿佛她是熟客。
      抑或,他经常带女伴来此。
      屋里一色的紫竹家具,清幽雅致,暗香盈绕。案上一只碧玉酒壶,几只小盏,几片竹叶,相映成趣。从窗子看出去,后院种着一大丛蓝紫绣球,花枝饱满,摇曳欲坠,像仙境。再往后,是竹林,大片的一眼望不到头的竹林,风一吹过,飒飒作响,好似天籁。
      他确是一个很有雅趣的人。
      “这地方连神仙也住得。”珍珠道。
      “一方小院子,你喜欢就好。”
      “瞧这口气。”
      片刻的沉默,“在临安的时候,满眼只看得见朝堂和权贵,后来到了秦州,远离那些是非人事,竟发现原来世间美景极多。可见从前的眼界有多狭隘。”
      “这是王孙公子的话。你不知世上还有许多人挣扎生活,对美景视而不见。”
      “所以,想一想,命运已待我不薄。”
      珍珠笑了,“王爷到底意难平。”
      “你不该只在青楼埋没人才。”陈瑢摇扇凝视她。
      “到底要请王爷提携。”
      香积山的日子过得极为悠闲,时间仿佛都慢下来,就连悬在空中的尘埃,一粒一粒似乎都数的清。珍珠无事便去侍弄后院那一丛绣球,每当这时,陈瑢会搬一张竹榻,在旁边读书相伴。
      他出身高贵,才情过人,又毫不矜骄,没有纨绔之相,简直不知比那些世家公子好了多少。
      但珍珠并不想嫁他为妾。不,她的人生不该只是这样:在一座王府里,看他人的鼻子眼睛过活,低入尘埃里,有什么意思。
      就算是爱情,也不能让她放弃生而为人的自尊。
      况且她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情。
      陈瑢说她心比天高。
      随便他怎么说,只要不是命比纸薄就行。
      一日,珍珠正在侍弄那一丛绣球花,忽而隐隐听到一阵嘚嘚的马蹄声,划破山中清寂,她不由站直了身子,循声看去。
      只见何管家匆匆下马,奔过来道:“王爷,临安来旨,皇上即日南下,十天后到秦州,着您接驾护卫。”
      陈瑢从书上抬起头来,“突然南下?什么缘由?”
      “详细的没有讲。”何管家说。
      陈瑢默了默,“我知道了。你先去,我们随后就回去。”
      珍珠回过神,“皇上要来秦州?”
      “是,许是宫中寂寞了,要出来散心。小孩子脾气。”陈瑢语气中满是不屑。
      珍珠不语。
      从香积山下来,心境已和来时大不相同。如今她是王爷的情人,而不只是一个熏风楼的姑娘。谁也不敢小瞧她。
      纵然不想从了他,但这一刻,她对陈瑢确是心存柔情。
      女人就是这样容易满足。
      再回到秦州城,恍如隔世,街市简直热闹的不像话。稚子在奔跑玩耍,路旁摊位人声嚷嚷,喧嚣而有活力,完全同山中两样。珍珠的心慢慢苏醒。
      “你不在,这城里也好好的。”她说。
      “是,所有事务都有官员打理,我们这班王爷,不过是些寄放兵符的人形保险箱。”
      珍珠噗嗤一笑,为他形容得这样生动。
      “你们手里有兵符,皇帝就不怕你们造反?”她问。
      “确切来讲,我只有半块兵符,另一半在程将军手里。他当然怕了,可他也没有办法。”
      “为什么?”
      “这些军队,都是从前跟着我们征战四方的人。他有什么,他连战场都没上过,文弱书生一个。没有人会听令于他。”
      “他要是下旨更换将军,你们也会不听吗?”
      “他不敢,无能的二世祖。”
      珍珠怔了怔。
      陈瑢继续说下去,“我们兄弟几个,除了他和老六,其他人都上过战场,立过战功,尤其是大哥,当年跟着父皇,可谓出生入死。但你大概难以想象,因为父皇宠爱他母亲姜夫人,就立了他做太子。这种事情,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国家的耻辱。”
      “这些话,不好随便讲的。”珍珠相劝。
      “你不是什么随便的人,我只同你讲。”
      珍珠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珍珠,你到底不愿意跟着我?”陈瑢仍不甘心。
      “我可以跟你,但我不当妾。”
      陈瑢失笑,“你明知我不能摆脱慕家。”
      珍珠耸耸肩,“那就算了,休要再提。”
      “难道你想一辈子就这样?”
      “一辈子太长,我不太想那么长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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