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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离客别泪拭红尘 无涯相思染杼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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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原来如此,这真是好生曲折坎坷。不过,你也算是晓得了那人的姓名,你同他倒也一未嫁二未娶,门当户对。”自匆匆入了阁中,宗政霁月便拉着南宫瑶的手,细细道出前因后果。几盏茶时辰过后,南宫瑶听罢,轻叹口气,拉过宗政霁月的手如此宽慰道。复问:“你可有作计较?”
“你就别担心我了,此事我自有分寸。”一扫之前的阴郁,胸中自有丘壑的霁月已是胜券在握,略微压低了声音,“我娘亲同我说过,她未嫁时便有两个金兰姐妹,这其中一个便是欧阳皓之母公孙若曦。不过,后来公孙若曦随欧阳剑庄庄主隐于江湖之中,自此寥有音讯。况且我二哥同欧阳皓相熟,何愁演不了一场花间偶遇风作媒。”
“看你如此我也便放心了,可还有旁事,若是无事我先走了。”只见南宫瑶峨眉轻蹙,望了望窗外的天,脸上却浮现出欣喜之色。
“怎不多待会儿,用过晚膳再遣家丁护你回府,我还没同你好好叙叙旧呐。”
“这不是昨儿才见过吗。”南宫瑶略显迟疑,继而补充道:“瑾公子几日前便邀我于花朝节赏初春湖景,还说将新习得的凌波剑舞作我看,看是否能添入我旋舞中,刚柔并济……”
“啧啧,君子有约呵。哎,我怎敢坏了你的好事。罢了,旧爱不扰新欢喜,你速去与那横刀夺我之爱的瑾公子相会吧。”宗政霁月自南宫瑶开口便已会意,只得打趣南宫瑶几句方解她艳羡之情,摆了摆手,将南宫瑶轻推出房门。
“我的好月儿,可别再揶揄我了。先瞧瞧我这样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女为悦己者容,饶是秀丽如南宫瑶也存了这份羞涩的心思。
“哎呀,瑶瑶你无需担心。如此已是极好,修眉连娟,肤白赛雪,纤肢如柳,哪家的公子见了你不倾心呵。快些去吧,莫让我们瑾公子等到满树芳菲流入水,心碎一地啊。”望着南宫瑶心有所系,念有所牵的模样,霁月打心底替她欢愉。
“怎的又不留我了?罢了,嘴上功夫谁还比得上月儿你,我走了。后几日圣上在宫中举办寿辰,皇亲贵戚都前来,你那位皓公子身为左丞相长孙,应当也会跟着,到时你可得……”
“好啦,我知道了,好瑶瑶你何时也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不顾你湖畔苦等的瑾公子了?”霁月急急打断南宫瑶不作好意的话,催她快些离开。
“好好好,我走了。”南宫瑶怕是也等不及了,出门由莲儿引入辇轿往城南烟雨湖赶去……
霁月正思量着该如何托辞让一向恼人的二哥将欧阳皓结识于她,那二哥便招摇地打着折扇径直入了我的房门,自顾自地端起茶壶喝起茶来,末了,极不文雅地用雾青袖口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长吁一口气,才幽幽地来了一句:“明日我有几位至友要登门造访,要合作一篇赋文为圣上贺寿。你可不许再在一旁放炮斗犬踢蹴鞠了。”
当真是天随人愿呐,霁月难掩喜色,却又装作厌恶道:“什么至友,依我看都是只会吟风咏雪花前月下的狐朋狗友。你且说说有些什么仁人志士。”
“自然是都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四大才子了。月儿,你若是见了其他三人,只怕也会顿觉心动。不过,南宫宇你应当晓得,他这个痴情人心思是早已放在欧阳家大小姐身上了。看来,也只有欧阳皓和欧阳谦两兄弟可供三妹你采撷了。”说着还风情万种地朝我眨了眨他狭长的凤眸。
“你妹我是采花大盗吗?只怕能跟你称兄道弟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是与不是待明日自有定论。三妹到时可别看得人家不好意思呵。我先走了,哦,对了。跟娘说声晚膳我就不回来用了。”
约摸是怕霁月听过这番话后磨刀霍霍向亲兄,宗政逸轩识趣地离开了,估计又是看上哪家烟花巷陌里的姑娘,春宵一度鸳鸯帐暖了。霁月根本顾不得同他斗嘴满心想着明日的相见,思索着该如何巧笑嫣然,眉目含情却又不失冒昧地同欧阳皓相见,原本自信颇满的霁月被这意料之外的机缘惊得无所适从。
用晚膳时,南宫瑛见儿子又不见踪影,叨念着要好好让他收收心思,又看宗政霁月一副心神不宁食不知味的样子,又说:“月儿怎么了?不是平时最爱告你二哥的状吗。有什么心事切莫藏在心里。”说着,伸手为霁月盛了碗莲子羹。
“不过是今日逛花朝节赛诗会觉得有些乏了。娘,你就别担心我了。”
“是吗,那就早些洗漱,今晚就不必去炼药室了。锦儿,将我屋里的安神枕拿来放到小姐屋内。”
“是。”
“娘,不劳您费心,女儿饱睡一觉明日定觉神清气爽,这安神枕便不必拿了。”不由南宫瑛分说,霁月轻放下碗筷,道了个千,领着碧凝回阁了。
“小姐,平素里席间就数你最活泼不过了,怎么去了一趟诗会就转了性子一般。莫不是会上小姐瞧上哪家的青年才俊了。”碧凝跟着霁月回屋后,凑到她身边一脸兴奋地念叨。
霁月抬手便捏住碧凝的脸,一边“蹂躏”,一边假以辞色说:“好哇,你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倒变得这般精怪了,还敢来打趣我了。”
“还不是尽小姐真传。”碧凝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说,是小姐你听错了。”碧凝一脸快活的笑意,见霁月绷着脸,复而敛起笑,正色道:“小姐出游怕是早已累了吧,我去给你置热水洗浴,放上小姐最喜的茉莉花。”
霁月略显无奈地抚了抚额,便由着碧凝去了。碧凝是从小跟着霁月长大的,霁月同南宫瑛呆的日子都不定比同她的长。
碧凝是霁月四岁那年郇管家从外领来的孤儿,自此就与霁月同伴,碧凝心思单纯,只一心为着我霁月。霁月小时候将炼药的炉鼎无意打翻,若不是碧凝扑过来用后背替霁月挡着兜头而下的沸水,霁月的一张脸怕是早已面目全非,而碧凝后背却就此烫伤落下病根。从此,霁月便视碧凝为亲姐妹。
宗政府虽并未设严法家规,但因着宗政朗和慕容婉淡泊的心性,府上婢仆家丁不过二十多,再加之宗政懿平日威严凛冽的作风,即使有所宽松,却不致坏了规矩,使长幼无序,尊卑不分。
正想着,宗政霁月猛地记起还需准备明日的会面,忙站起身,到衣柜中一通乱翻,连平日里不愿戴的首饰也拾掇出来在铜镜前不住地比划。
“哎呀,我的小姐,你好端端又找什么呢?”碧凝走进来欲唤霁月去洗浴,却被眼前无异于被洗劫后的情景惊住了,忙拉过霁月。
“碧凝,你瞧我穿这件螭纹蜡染裙好不好看,在配上这素玉簪,你到时替我梳上高鬟髻,描一对远山黛如何?是不是颇有几分娴静伊人颜色?”霁月并未回答,反急急将她拉将过来问起明日的妆。
“额,小姐,你平日里并不热衷于此。能告诉碧凝所为何事吗?”碧凝在霁月热切的目光注视下怔了一下,继而面露疑惑地问道。
“不过是我同二哥打了个赌罢了。碧凝你,就只管把我往大家闺秀里打扮就行啦。”我当然不会将我心底的盘算显出。
“小姐本就绝代风华,略施粉黛也显倾城之姿啊。明日怕是要艳惊四座!”
“碧凝,你快别打趣我了。再瞧瞧这件荷袖泼墨青带裙,是不是太淡了点。那这桃红滚边雀绣袍如何,绾上一对珍珠坠,还有这金步摇戴上合适吗?湖蓝盘颈旗袍是不是更衬肤色些?”霁月虽容貌上承父母恩泽,却仍惦着锦上添花。
“小姐只管放下心来,待明日一早,碧凝自会竭力帮小姐你的。现下小姐先去洗浴,不然备好的热水该是凉了。”碧凝双手搭在霁月两肩,将她轻推出屋外。
“知道了,怎以前没觉着你如此聒噪。”霁月轻声怨着,顺着她意出屋,倒也知晓碧凝的用心。
霁月独自泡在红木高架桶中,拨撩着水面浮起的花瓣,雾气氤氲缭绕,透骨传来的暖意惬意地让霁月不禁微眯起眼,静下心想着今日起伏不定的经历……
霁月脸上陡生寒意,猛睁开眼便看见碧凝那对含笑的明眸,一脸藏不住的坏笑,听她脆声道:“哈哈哈,小姐,我说你怎的这么久都不出来,我还怕你给那江南采花盗掳走了呢。原来是入梦会周公了呀,你瞧瞧你,还一口涎水呢。”
霁月信以为真地伸手摸了摸嘴,半晌才出反应是碧凝又在捉弄她了。霁月急忙起身下地,拉过毛毯拭干身上的水,穿好衣裳,佯装怒意扬手欲掴,末了轻捏住碧凝的脸,无可奈何地噗嗤一笑。
用玉钩将罗帐轻放下来,碧凝在案前点上一盏檀香,又往烛灯上罩上一面琉璃罩,光便显得朦胧迷离了。月光倾泻入窗柩,细碎地散进帐内,柔柔淡淡地便驱走暗夜,还可隐约望见疏条交映时的绰绰投影。此时,扑面袭来的倦意将霁月引入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