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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言情】停泊的胡 ...

  •   船行了一天一夜。
      划船的中年人告诉他:“现在很少有如此平缓有这么长的河了。”
      “当年的和好像更为宽阔呢。”他说,“这是为什么?”
      划船的中年人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眺望着河的前方,像是回忆着这条河以前的样子。在狐疑的时候他的手任然是有规律的来回摆动。竹竿划出扩散的波纹,一圈一圈。船前行破开如镜的睡眠,两侧荡起细小的波浪。将倒映在河中的天的影像搅得破碎。
      “大概是……”中年人说,“哎……大概是许久未落雨了,老天爷的时我们怎么搞得清。”
      他不回答,把头转向了河岸。河的两岸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仍是一片苍翠的密集的芦苇荡,有在微风之下微摆,发出哗啦啦的窸窣的响动,仔细听了,有觉得这声音打了,在脑海里无限的回响着。他是记得这片芦苇荡的,而且记忆颇为深刻。因为妻子在经过这片芦苇荡的时候曾经赞叹着这片芦苇荡的美景。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和暖的秋日,秋光正好。这一片的芦苇荡是黄色的,还有芦花。也是这样,像波浪一样翻滚着,哗啦哗啦……妻子用手遮着额头,眯着眼说:“啊……真是漂亮极了,像幅画儿似地。真想让它能放在什么上,能随时随刻,想看遍看了。”
      “这年头,坐船的人不多了。”中年人又开口,大概是不习惯沉默,“你是干什么去?”
      对于这个问题,他是同第一个划船的老头说过的。昨天夜里到了宿新的时候,老头说他只送到这了,于是便换了一拨人,也就是现在的这位中年人。
      他开口说:“去给我的妻子扫墓。她的墓在建昌。”之后,便有归为了沉寂,就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水,“咚”的一声后便不再有声息。
      “哦……”中年人只应了这么一句,大概是怕触动了他的伤心事。
      船默默的在河中划着,往前只见水,后面仍只见水,天地一片安宁。
      这位中年人定是为喜欢热闹的人,船行了片刻,他又开口唱:“船行流水弯弯,船行流水缓缓……弯弯缓缓慢慢……心如水盘……”他闭上眼睛,听着中年人的歌声。中年人唱的不好,有时还唱跑调。但是中年人浑厚又低沉的声音与这四周的环境又极为的相衬,就像是来自于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呼唤。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已经做了一个梦。男人忽然喊了一声:“仰光,换你了。”
      “唔……”身睡在他的身边的一位瘦而高的男人睁开眼,朝他微微笑了笑。瘦高的名叫仰光的男人绕过他走到船舱外面,结果中年男人的船桨。中年男人猫着腰钻进船舱,一屁股坐在他身旁,发出一声舒缓的呻吟。
      船顺着这条河流,继续着向着前方行去。
      瘦而高的名叫仰光的男人相较于那微胖的中年人沉默的多。从换了位,他接过船桨之后,就没有怎么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远方,手不停地,拨动着船桨。
      这样的安宁对于他来说正好。那时情景又慢慢地浮现在脑海里,让他能够细细的回味不被打搅。
      ……
      “嘿,你和我说说梅镇吧。你对那儿肯定很熟悉吧?”妻子问他。他的眼里闪烁着秋日的光波。河岸的两边的芦苇荡也哗哗哗的响动,像是也愿意听。
      “这个嘛……”他仰起头望天,明媚而刺眼的太阳又让他闭上眼,“梅镇没什么好玩的,至多也是一个灵八好玩一些吧。”
      “嘁。”妻子扑的一声笑出来,“我又不是去玩的。只是让你说说梅镇是个什么样的地儿。”
      “噢……梅镇啊。那儿的老房子很多,而且那些老房子也很漂亮。柳宅就是在梅镇……”他又说,“梅镇的五花松糕很好吃的。你吃过吗?”
      妻子回答说:“嗯,不过是在我小时候,我爸爸从梅镇路过的时候带的。小小的八块,我母亲和我们七个姐妹兄弟一人一块。小时候捧着那么一小块,一点一点的吃。最后连手上的残渣都舔干净了。那时候觉得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说完她自己也笑了,顺手把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
      “唔,到了梅镇我带你去尝一尝吧。”
      ……
      “要下雨了。”仰光说。他向着梅镇那边望过去,果然是黑压压的一片。梅镇已经依稀在眼前了。依稀的基座黑瓦白墙的房子在河岸边。芦苇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了,两岸是不知名的树。仰光加紧了划船的节奏,一边问他:“您今晚就歇在梅镇了吧。”
      “对。”他应了他一声。仰光又说:“也好,明朝我再把你送到建昌去。”
      “嗯。”他又闭上了眼睛。
      ……
      他和妻子到达梅镇的时候也是雨天。妻子站在梅镇的卖五花松糕店的屋檐下。妻子看着飘落的雨说:“真是的。人说五月天,孩儿脸,一点也不错。”
      他笑了,说:“不要想了。来,到了这儿,就买些五花松糕吃吃吧。”他和妻子在五花松糕买了一盒五花松糕。买的时候妻子说:“我爸那时候说卖五花松糕的是一个老人。那次他的伞破了,还是那老人的老婆修补的。”
      “哦。”正在给他们包五花松糕的男人和他们说:“那是我父亲。他在前年去世了。”
      “啊。”妻子长叹了一声。接过男人递给他的五花松糕。妻子拾起一块,轻轻的咬了一口。吃着吃着,他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的抽泣声。果然,妻子的眼圈红红的。他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怎么好好地就哭了,你不开心吗?”
      “没。”妻子回答他,“我只是吃着松糕,想到了我父亲。”
      妻子的父亲死得早。然而妻子对她的父亲的感情确实很深厚的。她是家里的六妹,再下面只有一个七弟了。都说民间宠幺子。父亲自然是宠她和她七弟的。所以,她的父亲的早逝,而后家庭的颠沛流离无不让她加深对那位和蔼可亲的男人的怀念。
      ……
      桨划破水面的声音仍然在响,他睁开眼睛看见水面变得更加宽阔,俨然是到了一个湖了。他知道灵八到了,也就是说梅镇到了。平静的湖面忽然泛起一圈涟漪,之后千万个雨点便打下来,密密集集的糊住了视线。仰光快速的靠了岸,招呼他上岸。他拿起自己的油纸伞,从船舱里出来,站在船头,再跳到了岸上。仰光在别人屋檐下躲雨,问:“您是去找个店吧?”
      “啊。”他应答着。仰光又说,“那明朝我仍然在这儿等你罢。鑫伯他是送到头了。”
      “可以。”他回他他。仰光冲到他们躲雨的屋子人家,借了把伞便走了。他回头看,果然是那家五花松糕店。他喊:“掌柜的,给我称一包五花松糕。”
      “好嘞。”正在逗小孩的中年男人转过身来,看见他时愣了一下,笑说:“您以前来过这儿对吧?”
      “对的。当年我和我妻子一起在你这儿买过五花松糕的。”说完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我说您怎么面熟的很。”掌柜的给他切好五花松糕,用油纸包了,“怎么没见着您妻子?”
      “她……她啊,前几年死了。”他说,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些悲伤的色彩,“我去建昌给他扫墓,带些五花松糕给她尝尝。她生前就很爱你这的五花松糕。”
      “嘿。”掌柜的不明不白兀自笑了一下。他又说:“再给我包两包好了。”他思忖着一包给仰光,一包给鑫伯,就当做是谢礼。
      买了五花松糕,他信步的绕着灵八转了一圈。秋下残荷,现在是满湖的凄凉。他对梅镇是熟悉的。他走到一幢楼前,认定是旅店。
      ……
      记忆又重新溯回,往事一一呈现在眼前。那时和妻子也是住在这儿。近十年过去了。一切都还没有变,却是一切都变了。他打开房间的窗子,放眼望去尽是青砖白瓦的旧时景象。空气清冷,不胜寒衾。他解开一袋五花松糕,取了一小块轻轻地咀嚼,细细的品味。那清淡的香甜的气息盈满口腔,果然是令人称赞的。
      雨还在下,并且下的更大了。眼前景色糊成了灰色的一片。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他的眼泪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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