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古剑][紫云]越人歌》冷翡翠

2、第二章

　　烈日炎炎。

　　一路商队行走在荒芜的沙漠上，为了避免干渴和沙尘吹进嘴里，他们很少说话，只用手势来进行简单的交流。因为最基本的手势很简单，所以没多久韩菱纱就学会了，甚至兴致勃勃的与身旁的胡女聊天，虽然内容只是简单的渴不渴、累不累，现在是什么时辰，多久才能抵达绿洲。

　　当韩菱纱得到答案的时候，胡女忽然又做了一个新手势，韩菱纱疑惑地眨了眨眼，胡女见她不懂，停顿了一下，接着整个人侧过身子，手指了指跟在身后的驼队，又飞快地调回坐姿。

　　韩菱纱一怔，随即了然地一笑，她自是知道友人的姿容气质多么出众，想来又是一个心生好奇的女子。更何况慕容紫英怀里还搂着昏睡不醒的云天河，惹人注意也很正常。

　　见胡女等着她回话，韩菱纱用手势回应：朋友。

　　不管胡女是问慕容紫英的名字，还是他们三人的关系，或者云天河为何不醒，韩菱纱都无法现在回答，他们毕竟是中途入队，在所有人都沉默前行的情况下，她可不想惹人注目。

　　胡女大概也明白她的意思，之后没再追问。

　　等到入夜时分，商队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胡女又拿着毯子和酒壶凑了过来。这次韩菱纱倒没有拒绝，甚至有点雪中送炭的感觉，她可没想到沙漠的昼夜温差这么大，虽然商队分配了御寒的毯子过来，她还是觉得冷。

　　“喝点就好了，御寒。”胡女热情地说道，“还有毯子，姑娘就应该多一些保暖。”见韩菱纱高兴地接过两样东西，胡女又塞给她不少甜甜的零嘴，韩菱纱也将自己带得给过去，一来一回，两人就熟悉起来了，这时韩菱纱才知道对方叫做爱丽丝。

　　“我们过去跳舞吧，多动动，身体才不会冷。”爱丽丝拉着韩菱纱朝聚集人最多的篝火旁走去，韩菱纱倒没拒绝。

　　此时篝火旁不少胡女都在跳舞，男人们或是跟着跳，或是小口饮酒、喝奶茶，也有人在唱歌和弹奏乐器。油滋滋的羊肉经过烧烤和香料的点缀，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引得人口水直流。

　　韩菱纱在里面待了一阵，便跟很多人混熟了，除了她本身能言善辩外，慕容紫英的姿容也帮了不少忙，很多胡女都跑来问他的事，不过没有特别询问名字的，看来是好奇大过爱慕。

　　但是也不奇怪。韩菱纱看了一眼慕容紫英，他坐在另一堆篝火旁，位置在整个商队的边缘，那里人很少，应该是专门留着守夜的。这种偏僻的位置能够阻挡许多姑娘了，再加上他寸步不离云天河身边，以及一直没有清醒的云天河，只有特别没眼色的人才会上前纠缠吧。毕竟对方带着一个病人，邀请对方跳舞或者喝酒就太失礼了。

　　韩菱纱又聊了一阵，才辞别爱丽丝，端着奶茶和甜食、水果朝慕容紫英那里走去。

　　慕容紫英正在闭目修养，以便尽快恢复体内灵力，不过在听到韩菱纱的招呼时，他立刻睁开了眼睛，点头问安道：“菱纱。”

　　“拿去，多少吃一点。”韩菱纱将食物递给慕容紫英，便不再理会了，想来出于礼貌，慕容紫英也会吃一点吧，而且她拿的数量也很少。

　　对于每天监视友人吃东西这种事，韩菱纱也是相当无奈，她知道修行者修为强大后可以辟谷，但是慕容紫英这样不断耗尽灵力，却咬牙硬撑着的样子，让她不忍看下去，也无法阻止，只能在这种小地方做些无用之功了。

　　不再理会慕容紫英，韩菱纱凑到云天河身边，他被仔细的包裹在毯子里，躺的位置也正好避风。韩菱纱不禁在内心称赞慕容紫英的体贴，又决定回头嘱咐他别忘记自己御寒。

　　看着云天河昏睡的样子，韩菱纱下意识想叫醒他，最终也没有喊出声，她真有些怕自己即使喊了，云天河也不会醒过来。

　　挫败感让韩菱纱不由得抓了抓脚边的沙子，小声地嘟哝道：“小野人，再不醒来的话，你可就彻底错过西域美食了。”

　　等了一会儿，韩菱纱又道：“还不醒？那可就真不给你吃了。”

　　又是一阵沉默。韩菱纱才盯着云天河喃喃自语道：“……快醒来吧，醒了就带你吃东西。”

　　这一幕恰好落到慕容紫英眼里，他不禁想安慰韩菱纱，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无论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只得小口吃着韩菱纱带来的食物，内心则坚定了照顾好云天河的念头。

　　等吃完食物后，韩菱纱就离开了，她原本想挪过来睡，却被慕容紫英拒绝，理由是里面的位置更温暖，而且和胡女们一起睡的话，可以挤在一起御寒。韩菱纱想了一下，开始发冷的身体让她选择妥协，于是拿着餐具，起身去找爱丽丝了。

　　“别忘记自己也要御寒。”韩菱纱临走前不忘叮嘱。

　　“嗯。”

　　“小紫英，你这是敷衍我的意思吗？”韩菱纱不禁瞪眼，又指着云天河道，“你要是怕小野人冷，回头就搂着他一起睡，正好你们可以起保暖御寒。”

　　“菱、纱。”慕容紫英一字一句的念道，不过到底没有喊出声。见他有了严肃之外的生动表情，韩菱纱这才笑着跑远。

　　留下慕容紫英无奈地继续闭目养神，调息灵力。等他感觉灵力充沛之后，睁开眼，四周已是一片寂静，歌舞声都停了下来，只有篝火的燃烧声和鼾声不断响起。

　　慕容紫英立刻寻找韩菱纱的位置，因为灵力的缘故，黑夜对他并无太大阻碍，何况周围还有篝火，很快他就在中央位置发现了韩菱纱的身影，她正和胡女们挤在一起安睡。

　　慕容紫英这才看向云天河，伸手为他诊脉的同时，也在确定身体是否寒冷。似乎因为神龙之息渐渐稳定的缘故，云天河的体温也一直保持在冷热适宜的温度，摸起来倒无大碍。慕容紫英再次为其灌注灵力后，才准备休息。

　　不过他没有按照韩菱纱的提议行动，而是打算直接躺在沙地上，体内不断运转的灵力足以为他御寒。

　　“嘿，小郎君，你真准备这么睡啊。”忽然发出的轻笑声，打断了慕容紫英卸下剑匣，和衣而卧的行为。

　　慕容紫英立刻看去，才关注起与他共用篝火的人，对方一脸大胡子，看不出年岁，听声音应是正值中年，此时正一脸笑意的盯着他看。慕容紫英想了一下，才点头回应道：“嗯。”

　　“这样可不行，一夜过去，第二天你的骨头就别想要了。”大胡子说着将手边的毯子卷成一团扔给慕容紫英，见对方虽然惊讶，却及时接住，不禁称赞道，“小郎君，好身法啊。”

　　慕容紫英被说得有些窘迫，已经很久没有人称呼他为郎君了，毕竟他穿着一身道袍，除了道长之外，也就被称呼为道友、小友而已。

　　“我说话比较粗俗，小郎君可别生气啊。”大胡子笑着道。

　　慕容紫英立刻摇头道：“怎会？多谢先生一片好意。”

　　“叫我普拉提就好。”大胡子见慕容紫英将毯子盖在身上，才继续道，“你们也是去往长安的？刚才那姑娘可是把头领宰得好惨，很久没见头领哭丧的脸了。”

　　慕容紫英不知该如何回话，所幸普拉提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道：“你们来播仙镇，是给旁边那个小郎君看病的吧？听说播仙镇的南方有神仙居住，也不知真假，不过希望是有的，这样才能保证播仙镇的水源不断，如此商路也不会出问题……”

　　听到普拉提误会自己和韩菱纱是携带云天河来播仙镇找神仙看病，慕容紫英不禁握拳，身形未动，却下意识捕捉起云天河的气息和灵力。直到确定对方的确待在他身边后，慕容紫英才略微放松，他虽然有过不好的联想，却不愿别人把云天河看成重病快死之人。

　　“不过哪有什么会是不变的，我在沙漠里走了那么多年，看过太多的国家兴起，又灭亡，有时候一阵子持续的风沙，就足以淹没一个镇子了，根本没有什么是长长久久的。”普拉提说着后仰，躺倒在地上，看着满天星空道，“也就这些星星一直不变了。”

　　慕容紫英跟着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星辰，心情变得有些复杂。以前他也有看过这样的璀璨星空，不过那时所处的位置更高一些，甚至还有人手把手的教导年幼的他，如何确认星辰的变迁。

　　“不过更西边的地方传过其他说法，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曾经关爱他的人。”普拉提猛地坐起身子，盯着慕容紫英道，“所以你可不能这样糟蹋自己啊，小郎君。”

　　慕容紫英一怔，他这是被安慰了？还是被教育了？不，是被误会了吧。被误认为不珍惜自己，只照看着疑似重病将死的云天河，因为被劝阻才进食，不御寒就席地而睡。这种消耗生命的陪伴方法，让对方以为自己是在自杀吧？所以才会绕了一个圈子来劝阻自己。

　　……简直胡闹。

　　慕容紫英不禁感到头疼，而普拉提还在滔滔不绝的劝阻，他只得提高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阁、下、似、乎、误、会、了。”

　　这其中有没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慕容紫英是不知道，不过普拉提的确停下了说话。

　　“我并无自绝之意，而且——”慕容紫英不禁加重音，普拉提翻来覆去把云天河看做将死之人的事，将他彻底惹怒了。如果不是知道对方出自一片好意，他早就甩袖离开了。

　　慕容紫英忍不住拽过云天河放于毯内的手，一把扣住，又拉高对着普拉提晃了晃，语速略快地解释道：“天河的体温与常人无异，脉搏也属正常，灵力流转通畅，他只是在昏睡而已，很快就会醒来了，希望阁下不要误会。”

　　是的，云天河一定会醒过来的。慕容紫英在心中默念，沸腾的情绪也跟着冷静下来，他立刻道歉：“对不起，我刚才的语气太失礼了，希望没有冒犯你。”

　　普拉提这才从呆愣中回神，立刻摆摆手道：“没有没有，是我误会了。”见慕容紫英流露出的歉意和窘迫，他嬉笑了一下，又道“小郎君刚才可是气势惊人啊，像护着伴侣的狼一样。”

　　慕容紫英闻言不禁无奈，却因为自己先前的失礼，而不想纠正这并无恶意的调侃，只得转而去看云天河，在将对方的手放回毯内的同时，俯身小声对他说道：“天河，快醒来吧。”

　　就在这时，慕容紫英感觉握在掌心内手指微微一动，接着原本闭目躺着的云天河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漆黑的眼眸正好对上慕容紫英。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却没有人出声。直到其中一个打破了沉默。

　　“……紫英？”

　　略带沙哑的声音，让慕容紫英瞬间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