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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鲤鱼!鲤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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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踏上行程之后,瑞钦王来找我聊聊天的次数便多了起来。他话里有话,问的总是试探,我绕来绕去的也从他嘴里探知些东西。
比如咱们这行军确是向着西北蛮族那块的,又比如朝廷似乎也派军队往西北去了。
二叔原话是这么讲的:“本王看那皇帝没工夫救你,倒是宠着那蛮族来的青嫔,人家家里出点事儿朝廷大军就浩浩荡荡的去了。”
西北蛮族部落分散,纵然骑兵威武,却拧不成一股力气,内里面斗得很凶。而乌索尔青就是这其中一个势力挺大的部落送来的。
我冷笑一声,回道:“二叔若是真心觉得皇上宠着那青嫔,为何不绑青嫔来?指不定皇上更爱美人,就把这江山拱手让给王爷了呢?”
瑞钦王五大三粗一人,脖子一梗,还没开口辨,我便接着道:“可见在王爷心中还是本宫这个皇后来的重要,本宫谢过王爷重视了。”
瑞钦王一甩衣袖,抬腿边走。
不过一介武夫嘴舌上辩不过我,日常里便报复似的克扣,上路这三天里,日日都没得荤的,今日菜里更是连个油星子都找不到,加上连日来的颠簸折腾,夜里连个安稳觉都不得。
可偶尔撩起帘子瞅瞅外边飞速后退的景致,这流丽的山山水水,倒叫我觉得好似又活过来一遍似的,在宫里头被关久了,难得能叫我有些许自由翩翩的遐想,竟是被人绑架的这几日里。
我倚在马车的窗前长叹一声,一边坐着的小丫头问道:“娘娘是嫌弃这几日吃的太差嘛?等等前面在镇子上落脚了,奴婢就想办法为娘娘寻些吃食来。”
她调子平平,说的一板一眼,听着有些窝心的暖意,我在瑞钦王将近十日,都是这孩子妥帖的照顾,换做在宫里我定然给了许多的赏赐,现在却什么也拿不出,我只能笑笑说:“不碍事,我还熬得住。”
她放心般的点点头,又拘谨的窝坐在马车另一头。
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叫我总是想起我自个儿。我最初在谢平澜面前大抵也该是这么个小心翼翼的模样,也得怪我,初嫁做人妇没多久就撞见夫君私匿军符,这叫我除了原本对夫君该有的惧怕里又多了点对他隐匿进行的事业的惧怕。
我在书里读到的都是忠君爱国方为正道,顶撞皇帝都是不对的,该杀头的,可这样的事搁在谢平澜身上却叫我觉得一些奇异的和谐,仿佛那张纯金的九龙椅就该归他的,他哪里有能够甘居人下的姿态呢,我这么想,连那份惶恐的惧怕都袅袅的散了。
撞到虎符那件事过了月余,我见他似乎没什么疑心,反而对我不守规则的种种错处都不发一句的饶恕了,而对我那些坏了规矩的胡闹他似乎还有些被气出来的笑意,我心里也慢慢也把虎符这事儿放过去了。
记得有一回我闲着在花园里逛,见了满池塘的鲤鱼绕着荷叶游得很快乐,红红绿绿的好看,忍不住想若是把捉些小点的鲤鱼丢在荷叶里面游也是很有趣的,想着我就叫了下人按我说的去办,鲤鱼敏捷,得拿了渔网来捞,几个下人七手八脚的捞了半天,一条太肥荷叶必定托不住,一条白花花的放在荷叶上不好看,还有一条红则红矣却红的不艳丽,没劲极了。
接着捞。总算成功。
王府里却是起了不小的动静,大大小小的女婢小厮都躲在花园花花枝枝后头看我玩,帕子汗巾也捂不住他们的笑声,我初时有些羞恼,后来玩野了便都不计较了。
终于把谢平澜招过来了。
那日他他昂首阔步边走来边问道:“又玩什么了?”
我因为那个“又”字羞愤的恨不得投湖。
他在府里换了轻便的长袍,是我喜欢的明蓝色。其实谢平澜常年练武,又身形颀长,他怎么穿我都觉得好看。而他那么笑着向我走来,这样的情态就叫我隐隐的高兴起来。我咬着嘴唇说:“妾身在做锦鲤荷叶盘。”
他走到我面前,看了看周围躲好了的下人,略微严肃地说:“看着娘娘在这儿玩水,都没人上来伺候的吗!”我低着头斜眼看周围的下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倒是和我一般反应。谢平澜压低了声音,侧在我耳边说:“你若是气本王昨日多吃你一口醋鱼,今晚可叫厨子再做,怎么着想让王府花园的鲤鱼都为昨儿那条醋鱼陪葬?”
我想他没生气的意思,却还是不说话,只低着头站在一边。他伸手过去,把荷叶上的鱼都放回水里,鱼儿跃进水里,溅出一圈水花,又成了鱼群里的一溜儿红色。
我有些遗憾的撇撇嘴,毕竟好不容易才抓出来的,况且这次被他看到,下次再想抓鱼肯定会被下人制止的,便解释说:“妾身抓鱼并不为了吃,只觉得鱼儿搭着荷叶很好看。”
谢平澜搭了我的手,语气淡淡地说道:“玩得叫下人们围着你看笑话?”
我一时语塞,心里想的却是她们若愿意看着便是,左右这也是很好玩的。
他继续说道:“当初太后娘娘赐婚的时候,旁人都告诉我,这是个常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姑娘,本王想着若不是沉稳懂事的,也该是个乖巧听话的,恩?你觉得你符合哪个性子?”
我自然哪个也不符合。我在太后娘娘面前确实装一装乖巧的,从外面的风评来看,也实在是装的不错。如今被这么问起来,我只好推责:“旁人说的做不得准,王爷还是不要轻信流言。”
谢平澜低头看着我,我在他身上不容易感到情绪的变化,但眼下他这么认真得看着我,就叫我觉得他是很高兴的,他说道:“若是不喜欢去太后身边,以后就回绝了,呆在府里玩吧。”
我虽然不排斥去宫里伺候,但能呆在自己府里总归很好,就欢欢喜喜的答应了。
以后的日子里,想到这些被原谅的胡闹真是开心,总叫我我想多一些这样的宠爱了。
我开始想搏一搏夫君的宠爱了。从前我很不爱修饰自己,胭脂水粉钗黛首饰都是随意用用。可我见他府里原先娶进来的两门妾室总是很爱好打扮的,日日里如春初花开似的明艳,我也不由存了点心思。
我自然是打听过的,谢平澜这两房妾室,一房是他做皇子时的大宫女,后来封王之后就娶进门了,按理说她是跟他日头最久的,我总觉得,若是我在书房那枯燥烦闷地方读书时,边儿上有个美丽的姑娘伺候着,红袖添香夜读书,书里自有颜如玉,那该是多么难得的温情,因此我便偷偷的遗憾,儿时我那么隔三差五的跑太后那里,也该顺道陪三皇子去读读书的,这样的话他就是不喜欢我也该记着我的好的。
另一方则是他十八岁被先帝派去外甥处理赈灾事宜时,遇上的地方知县的女儿,本是小家碧玉,家教优良,贤惠温柔,且她这份温柔体贴不单单冲着谢平澜,对我也很好的,见我时一口一个姐姐喊得人甜进心坎儿里,入秋时我感了点风寒也是她亲自熬了汤来看我。虽然我比她小了足足三岁,这声姐姐担的有些惭愧,另外那汤火候不够真没王府里厨子熬得好喝,不过她坐在我跟前,巧笑倩然的讲熬汤的种种不易,我想她这汤要是熬给谢平澜他喝是不喝。
不管他喝没喝,反正我是喝了。
我想那宫女占了书房的光,不足效仿,但那小家碧玉的姑娘却是他自己挑的,他大概就喜欢这般风情。我回娘家的时候问了母亲是不是我也该做出那样温柔贤惠的姿态,母亲叫我做自己,却得是漂亮的自己。
我花了时间细细打扮自己,一抬手触着脸上粉黛的质感我才放点心,我未出阁前也受过些谬赞了,虽然新婚之夜他端着我的下巴说了不过如此,不过那些我全当是没听着。
可谢平澜对我的日劳心拙似乎没大上心,该我的宠爱没多没少,该给我注视不超分毫,非得我激动的问一句好看吗,他才微笑着赞我一句。谢平澜夸我向来没什么花样,往往只有一句:“好看。”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两个字胜过旁人千言万语,我想我可真是喜欢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