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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上路!上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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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托了昨晚那桶热水的由头叫我夜里睡得极沉,被人晃醒的时候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屋内起了灯,照的透亮,我迷糊间想起来这里是瑞钦王关置我的屋子,床边上一张小姑娘的圆脸,是这几日伺候我的那个小闷罐子,见我悠悠睁了眼忙说道:“娘娘赶紧起身。”
我被她晃得有些窝火,挣扎着自己坐起来,支着身子往外面一看,窗户上透过看不暖意的朦胧火光,此时还未日出,便是夜里,起身做什么?
我知道必然有事发生,当下也不问了,反正这小罐子左右也只一句娘娘息怒,便在她的伺候下匆匆忙忙的穿了衣服。屋里纵然点灯也是昏暗,家具物什在昏暗里都做呜呼的黑影,配上火光绰绰,一明一暗之下叫人不得不振作精神,我稍稍平静一点,见屋外火光虽融成一片却依稀可见移动,知道这必然是守卫举着火把在来回跑动,思及时间,想着莫不是朝廷派人来救?
“娘娘准备好了。”小丫头冲外面喊了一声,门被十分粗鲁的打开,进来三个全副武装的守卫,三人均身材高大,带着高高的头盔铁甲,腰侧别了一把大刀,其中一个拿着火把,一人从腰间抽下几条条黑色带子,说了声“得罪”便向我走来。
我张口欲喝,便见他用力将我双手反绑在身后,带子扎得很紧,双手几乎不得动弹。我知道对这些人呵斥也没用,便侧目细细打量了他,铠甲材质看上去不错,他腰侧那把大刀更是不凡,刀柄上雕有的猛虎看着眼熟极了,我还不及多想,他便拿另一根带子则蒙着我的眼睛,完成之后他拉了几下试看,然后我便听到一人说:“带下去吧。”
小丫头俨然从一只小闷罐子成了一根小闷拐杖,扶我扶的紧紧的,不时提醒一句娘娘小心,娘娘小心,带子扎的太紧我没法睁眼,除了点光外什么也看不见,她又不说明是小坑石子还是台阶,只说小心小心,小得我心惊肉跳还是磕磕绊绊的往前走,所幸这孩子力气挺大,扶着我竟也没叫我真摔下去。
这么一磕绊,我便失了对路线方向的感觉,只觉得大致方向是往前的却还是有左拐右拐,脚下的路这样不平整那便不是回廊走道,应该是直接从府邸的院子里铺的石子小路上走的,耳边只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各个方向的都有,偶尔有火光在面前一闪而逝。
我就是没看过兵书也能猜到,若是谢平澜真的带人来救我,那此刻的场景理应更加慌乱一些,再不济也总得有人喊打喊杀才是,可此刻我听声音却是井然有序的很,这不像是被敌人攻破,倒像是在准备行军。
我对这个二叔瑞钦王是真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尚是弱冠便上得战场,一举平定当时西北战乱而威名远扬,可惜我朝战乱不多,较为重文轻武,同为二品,我父亲在朝中地位也向来文官高的。因此瑞钦王纵然军功等身也未必有他锦绣才华的哥哥受重视。
此时他突然行军这是要去哪里呢?
再不能多想。小丫头已经停了脚步,低低说了声:“娘娘小心,这里上马车。”
我弓着身子摸索着坐进马车,车里更是黑暗,我摸索着靠在马车一边,盈盈微风吹在脸上,我想车上应该有个小窗子的。
“委屈皇后娘娘啦。”二叔的腔调依旧讽刺,我辨别一会儿,发现他的声音是从车外传进来的。
在二叔面前是万万落不得一点风头的,我端着讽刺回去:“也不知二叔大半夜是往哪里去?这般行军,倒如同丧家一般。”
瑞钦王说:“小丫头你别得意,本王仓促行军,你当那谢平澜能高枕无忧?”
我朗声道:“乱臣贼子作怪,天子自然不得安枕。”
“哼。等老子安定天下,老子自个儿安枕!”老头子脚步渐远。
过了一会,我问道:“车厢里可还有人?”小丫头喏喏的应了一声:“奴婢在。”
我又问道:“还有别人嘛?”小丫头答说没有了。我稍稍松口气,如今难保瑞钦王不会杀我,毕竟行军路上带个女人着实不便。
但他刚刚最后一句话却让我捉摸,等他安定天下?如今只有他造反他还要安定谁?
马车缓缓移动,过一会儿便越来越快,看样子二叔真是好本事,还指望马车驶出马一样的速度。
我本来对这处关押我宅邸的位置就无甚了解,怪只怪当初在庙里被绑时晕了过去,若是醒着对路程也能有个大概的计较。不过其实我从小也长在京城,最远也就陪母亲下过两次江南采青,
还都是前呼后拥,仪仗马队前去的,府里用来拖车的马和军马脚程本也不同。
如今又上了这什劳子马车,蒙着眼都不知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只怕离京城越来越远了。
我叹了口气,问道:“小姑娘,你替本宫看看,这马车是不是离京城越来越远啦?”
小姑娘说:“回娘娘,王爷说马车是往西北去的,奴婢也不知道马车在往哪里走。”
我登时一个激灵,西北,瑞钦王当年平定蛮族的地方,他老头子过去那边追忆年轻激情?万万不该的呀,况且这几年朝廷与西北关系不错,我看那青嫔便是顶好的例子。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我是皇后,多多少少也有所听闻。前朝对蛮族便是一再忍让,等我朝开国皇帝建立王朝之后,对蛮族便用了先兵后礼的政策,收效大胜前朝。且这几年蛮族一直有所朝贡,拿来后宫的贡品一直都是先经过我,再分配去各个宫里的,贡品的质量我自然清楚。
要说为了这些贡品我与谢平澜也闹过一次。先经过我,我自然挑选一两件顺眼之物留下来把玩,约莫两年前有一次我留下了一副牛皮手串,青嫔见了非说睹物思亲极是想要,我想着睹物思亲越思越亲,左右她也回不了家何必徒增伤悲,就婉言谢绝了没给。
当晚谢平澜就把我叫去数落了一通,我只好摘了手串给青嫔,本来只是小物件哪知道她这样不识体统,我心里忿忿又是委屈,却终于只能罢了。
难道这些朝贡只是蛮族的安抚之策?现在便一举造了反?
思及此我突然想起来,刚刚见着那三个侍卫刀柄上略微眼熟的猛虎图纹,手串上便也有相似的纹路。
马车颠簸我五脏六腑似乎错了位。夜里的寒冷仿佛才苏醒,冲击着我该有的困乏。
谢平澜有没有来救我?如果他的人与瑞钦王赶巧错开那我是不是只得叹一句遗憾?
我恍惚间想到谢平澜,竟觉得他这个人于我彻底完整的陌生着,而以往我在深闺里种种深刻的思念,不过是因为除他之外,我再没有别的可以用来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