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映残阳》鬼子刘

8、第七章 转机

　　众人都循声望去，只见玉妃扶着门框，摇摇欲坠，胸前缠的白布格外刺眼，映衬得她更是娇弱不堪、我见犹怜。
　　皇上挺拔的身子一动，似乎要去扶她，却又站住，呼喝道：“铃铛，还不快去扶住你主子。”
　　铃铛忙答应着，起来跑去扶住玉妃，玉妃摇摇晃晃地走到皇上面前，下跪行礼，哽咽道：“奴家让皇上背负骂名，实在该死。但不死又实在不足以明心志。”
　　皇上看着她，不忍中带着厌烦，怜惜中又夹杂着一种说不清的感情，站在她的面前，一时怔怔地，过了半晌，才粗声说道：“外面风大露重，你且去屋里歇着吧。”
　　玉妃摇头，不让铃铛扶她起来，坚持跪着。她抬起头来看着皇上。惨白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因为瘦削显的更大，就这样楚楚可怜地望着皇上，泪珠在眼睛里转啊转的。
　　皇上望着这个自己曾经宠爱无比的女人，他只见过她在自己面前撒娇、烂漫，快乐地笑，无忧无虑的样子，何曾见过她这般憔悴柔弱，无助脆弱。他的心蓦地一紧，情不自禁地说：“你怎么瘦成这样？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一语说出，玉妃的泪就缓缓地流了下来。她泪眼朦胧地凝视着皇上，悲切地说道：“奴家能得到皇上垂怜慰问，就是死了也甘愿的。”
　　皇上再也忍不住，走过前去，掺她起来，口中说道：“不要胡说，朕几时要你死了。”
　　玉妃似是全身力气都用完一样，倒在皇上的怀里。皇上就势抱起她，往寝宫里走去。刚站到门口，忽然硬声道：“来啊，把私藏玉佩的宫女打八十大板，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
　　王公公应了一声，就要领人拖碧仪出去。
　　打八十扳子，那不是活活把人打死吗？碧仪心中一片悲愤。她正要开口，玉妃抢先说道：“慢着。皇上，奴家有话要说……”
　　皇上止住她：“有话去里面说去，外面风大，看一会冷着又咳嗽了。”
　　皇上径直抱她进入寝宫，留下一干人等都在外面听候。
　　铃铛对王公公说道：“公公，您先别动，兴许皇上一会就改主意了。”
　　王公公搓着手，不知所措。
　　众人都静悄悄地站在大殿候着，只有碧仪依旧跪着，初时还觉得酸疼，后来就麻木了。她横下一条心来，权当那腿不是自己的。再说一会之后，谁知道还有命没有？那个玉妃到底在玩什么花招？她都能看出来，玉妃就是借这个事闹大，把皇上招来，然后演出一幕“金钗刺心”的戏来，希望还能引起皇上的爱怜。
　　玉妃也是在赌啊！赌赢了，她就可以从冷宫出去，重新恢复自己娇宠的地位；赌输了，那就赔上了碧仪的一条命吧……
　　只是把全部的宝都押在一个喜新厌旧的男人身上，这胜算到底有多少？
　　夜渐渐地深了，皓月当空，阵阵夜风吹过来，满院子的树叶都跟着摇晃，好一副“窗前疏影斜”的景致，碧仪恍惚地想起，每当此时，爹爹便会在院中备上新鲜瓜果，一边吟唱诗词，一边焚香祷祝。娘亲和弟弟都熬不过一会就去睡了，只有自己跟在爹爹身边，精神奕奕，并帮他研磨、铺纸……
　　碧仪嘴角都是微笑，她过一会就可以见到爹爹了吗？不然为什么爹爹的形象那么清晰如在眼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上迈步出来，身上的龙袍不见了，露出里面大红的对襟流苏褂，衬得他的脸更是如羊脂玉一般。他一脸凝重的表情，对众人说道：“玉妃睡着了，你们都散了吧。”望着碧仪，像是突然想起来那样，哦了一声道：“你既然和此事无关，就罢了。你父亲是五品京官，按照例制，封个女官为好。刚才玉妃和我提议，太妃殿中需要一个抄写整理佛经的女官，你就去吧。”然后呼喝摆驾，众人簇拥着他匆匆离开。
　　哄的一声，碧仪的心中似乎有什么噼里啪啦地裂开：玉妃竟然赢了！是皇上依旧念着旧情呢？还是玉妃用了什么手段？这么都不关她的事，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她见不了爹爹了。碧仪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说不上有什么欢喜。
　　铃铛忙扶起碧仪，笑道：“这下可不白跪了。你就算是高升了。去向娘娘谢恩吧。”
　　碧仪随铃铛来到玉妃卧榻处，只见皇上的龙袍盖在玉妃的身上，玉妃面容安详，睡的甚是甜美，但满脸依然是掩饰不住的病容。
　　铃铛吐了下舌头，低声笑道：“娘娘可有好段日子没睡个好觉了。”
　　等了一会，玉妃醒了，碧仪忙跪倒向她谢恩。碧仪明白要不是玉妃帮她说话，她已经死了。不管玉妃是出于什么目的，她至少是救了碧仪的。不然，换另一个主子，她只要推说什么都不知道，碧仪也是个大罪。
　　这边皇上又来问候，要找个人去禀报玉妃的病情，铃铛答应着去了。大殿里只留下玉妃和碧仪，昏黄的烛光闪耀着，要不是刚经历过生与死，碧仪会觉得这场面很温暖。
　　玉妃淡淡地说道：“你不要谢我，是我把玉佩放在你房间的，自然不会让你受累，只是借你一用罢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你就不要问我为什么了。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吧！好歹这太妃殿中皇上每个月都要去上几次，你如何才能得到恩宠，那全看你的造化了。”
　　碧仪望着娘娘依旧憔悴不堪的样子，低声道：“娘娘为奴婢着想，奴婢自是感激不尽。但是娘娘可曾想过这是奴婢想要的吗？”
　　玉妃吃了一惊，手中的茶碗慢慢地放到桌上，她缓缓地道：“你进宫难道不是为了皇上吗？你不想封妃进位光宗耀祖吗？”
　　碧仪摇着头，说道：“奴婢不想。”
　　玉妃迟疑道：“你怎么会不想？皇上他英俊，年轻，威严，你难道不喜欢他吗？”
　　碧仪记起皇上帅气却不耐烦的脸，那张脸何曾有过一丝柔情蜜意，甚至一点人性的流露？他当自己是天子，只会发号施令，呼呵斥骂，只言片语就可以夺去一条人命，他已经习惯高高在上的感觉了。他不是碧仪心目中的男人，绝对不是。
　　碧仪答道：“奴婢不曾有半点非分之想。”
　　玉妃不相信她的话，笑道：“你不要不好意思，我不会笑你的。就当我们俩说个私房话吧，想什么都可以说的。”
　　碧仪凝视着她，问道：“娘娘，皇上对你可曾有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