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非昨夜 上》酉时当归

38、陈庄（3）

　　玄烨和毓萱吃过早饭，刚出了门，果然就见几个人正在庄里询问，虽然有些距离，但毓萱认出了曹寅的背影，刚想开口叫他，就被玄烨制止了，“不急。”
　　毓萱不解，玄烨叫了一个小孩过来，“去，帮我把这个交给那个人。”玄烨指了指远处背对着他们的曹寅，“告诉他，河边见。”
　　小孩可能是被玄烨说话的语气吓到了，呆呆的站在那儿，也不接过他手中的扇子。
　　“快拿着！”
　　毓萱见状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走了几步蹲在孩子面前温言道：“好孩子，能帮姐姐一个忙吗”
　　对比玄烨，毓萱的语气明显要平易近人许多，小孩点点头，这个笑语盈盈地姐姐很是亲切呢，“帮姐姐把这把扇子交给那个人，然后和他说河边见。”
　　“知道了。”小孩接过扇子便跑了过去。
　　见小孩爽快地答应，玄烨不解，“他怎么那么听你的话？”
　　毓萱起身道：“三哥和小孩说话就像在吩咐臣子一样，您身上那个劲儿吓到他了。真不知将来您怎么对自己的孩子。”毓萱摇摇头，话语中带着叹息。
　　玄烨戏谑道:“这还不简单，你快给我生一个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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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寅接到扇子说不出的惊喜，总算是找到了，“告诉我，给你扇子的人还说了什么？”
　　“她说河边见。”
　　“好孩子，谢谢你。”曹寅摸了摸他的头，又对身旁的人说道：“陈风，你和王威去大婶家照顾赵家两兄弟，我去去就回。”
　　“三哥是在担心什么吗，刚才为何不直接叫曹寅。”
　　玄烨在河边席地而坐，“我怕他们是被人胁迫进庄的。”
　　“所以曹寅若不来赴约就证实了三哥所想，但那把扇子也能让他知道咱们在这儿很安全。”
　　“夫人聪明，一点就透。”
　　“您还夸我，跟在您身边心思不多绕几个弯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曹寅远远地就见帝后两人坐在河边，不知娘娘说了什么，引得皇上直笑，在这么一个没找没落的条件下，二人能如此，曹寅心中有些感慨，这世间能走进皇上心间的，唯有皇后娘娘而已了吧。
　　“臣给三爷和夫人请安。”
　　听见声音，毓萱的心完全放下了，“你们可还好？”
　　“回夫人，除了赵家兄弟受了伤，其余都好。”曹寅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道：“昨日那些人见我们有人受了伤，爷和夫人也不在，没做过多的纠缠就离开了。”
　　“可能看出到底是什么人？”玄烨问道。
　　“臣不敢确定，但最后那些人离开时说了一句纳大人，所以臣猜想会不会是步军统领纳穆哈？”
　　曹寅的推理不无道理，眼下谁最有嫌疑做出这样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而凡是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人，他们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好个鳌拜，这笔账朕给他好好记着！”
　　“爷，现在咱们得赶快回去。”
　　“不忙。”
　　曹寅不懂，他们未能按时回宫，老祖宗肯定着急。
　　“三哥是想看看鳌拜还有什么后手吗？”
　　“你说对了一半，这件事咱们和鳌拜都心知肚明，但回去后谁都不会捅破，所以朕想给他演出戏。”玄烨将目光落在毓萱身上，“索尼去世，皇后太过悲痛，朕不忍其伤心，故而带其外出散心，以致数日未理朝政。夫人觉得这个说辞可过得去？”
　　毓萱抿唇，“臣妾失德，迷惑君上，回宫自会去老祖宗处领罚。”说完，和玄烨相视一笑。
　　曹寅迷糊了，“爷，这么一来，夫人回去后可要受极大的委屈了，还有鳌拜那儿肯定会以此为由，再次拖延让您亲政。”
　　“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自己要给鳌拜一个真实的假象，让他真的沉迷其中，这样才能一招致命。
　　再次回到庄内时已是中午，玄烨和毓萱去看了受伤的赵家兄弟。
　　“姐姐，我就说你们不是普通人，身边带着这么多人呢。”陈婉亲昵地挽着毓萱的胳膊说道。
　　玄烨在曹寅和陈风耳边低声吩咐着，一转头便看到陈婉的动作，不禁奇怪，这丫头什么时候和萱儿这般熟络了。
　　“三哥，咱们去吃饭吧。”毓萱叫他。
　　“是啊，三爷，我娘把饭弄好了，咱们进去吧。”陈婉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只觉自己心跳的好快。
　　玄烨点点头，拉着毓萱的手往里走去，等陈婉再抬眼时只看到了两人的背影，姐姐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疼爱她的相公。
　　曹寅和陈风奉命进城，一来是看看沿途是否真有查探之人，二来便是去找索额图。
　　“你和这陈庄当真没有关系？”曹寅问他。
　　“曹大哥，我是河间人，这不过是和陈庄凑巧罢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聊着向前走去，经过昨天，曹寅和他四人也算是把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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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要不要去摘柿子？”
　　午饭过后，庄里的人便准备去西边的柿子林摘柿子，庄里的老老小小似乎对他二人都有好感，便来邀请他们。
　　“摘柿子？柿子不是还要过几个月才熟吗？”玄烨奇怪。
　　“他们说今年热的厉害，柿子都提前熟了许多，要不要去？”
　　毓萱邀请，玄烨自是同意了。
　　长这么大，两人还是头一次摘柿子，只见调皮一点的男孩早已迫不及待的爬上了柿子树，使出全身的力气摇晃着树枝，而小姑娘们就在树下将柿子一个个捡到背篓里。
　　毓萱忽然想逗逗他，说道：“三哥可要上去，我在底下给你捡柿子。”
　　玄烨一听，自己毕竟不是小时候了，虽说小时候和福全常宁一块儿也做过不少的调皮事。
　　毓萱见他不语，便用手指戳戳他的肩膀，问道：“三哥，去不去？”
　　玄烨沉思片刻，道：“上树那是小孩做的事，咱们要会观察。”说完，玄烨指了指不远处的老伯。
　　“三哥聪明，给。”毓萱一边说一边将竹竿递给了他。
　　这丫头，分明就是在寻自己开心。
　　“左边左边，不不不，再往右边一点。”
　　“三哥，偏了偏了。”
　　“再过来一点，不，再过去一点。”
　　‘啪’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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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腾了好一会儿两人也没打下多少来，有些打下来的已经熟透了，砸在地上都碎了。
　　“没想到平日里文武双全的三哥却败在了这小小柿子上。”毓萱一边打趣他一边用手绢给他擦汗。
　　一旁的老伯搭话，“别看你们学问多，这打柿子可比不上我们。哎，这太生的打不得，这太熟的也不行，得要这刚刚好的，不然都等不到运到集市上去了。”
　　“五伯，这三爷和夫人本就不是做这个的，您那么多话干嘛。”陈婉辩解道。
　　玄烨倒是爽朗一笑，毓萱道：“老伯，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若要比骑马射箭你可比不过我家相公。”
　　老伯不可置否，“那是自然，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大户人家，打小就学这些吧。陈婉，快，拿几个柿子给他们尝尝。”
　　打柿子可是个体力活，一番折腾下来还真是累了，不过这新鲜打下来的柿子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玄烨看着眼前其乐融融地景象，心生了一个想法：“回去咱们也栽上几棵柿子树，以后年年都能吃到自己种的柿子了。”
　　毓萱边吃边点头，“我相信不出两年，您打柿子的能力定会超过那老伯。”
　　玄烨难得被她取笑，不服输的劲儿也上来了，“不用过两年，现在再练练准能赶上。”说着，便将毓萱拉了起来。
　　毓萱口中还含着柿子差点没被呛着，万万没想到，皇上还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在陈庄的这一天无论是毓萱还是玄烨都过得很畅快，离开了那个高墙，他们都能变成另一个人，想笑就笑，想闹就闹。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玄烨一躺下就自然地毓萱搂在怀里，毓萱习惯性地枕在他的手臂上。
　　“在想还能在这儿呆多久。”
　　“舍不得了？”玄烨挑起了一束她的头发，随意地绕在指间。
　　“要是能选择，我倒宁愿做个普通的农妇，生活虽然平淡，却也是有滋有味。”毓萱苦笑，至少，一个农妇想要见自己的丈夫不用受规矩的束缚。
　　毓萱想要的恰恰是玄烨终其一生无法给予的，所以，他无法开口回答她。毓萱明显感觉到他拥着自己的力道加大了许多，她懂他，所以立马隐藏好自己的情绪，抬手扶上他微蹙的眉，“三哥，我只是触景伤情罢了，我可是还等着和你一起共看这秀丽江山的。”
　　她情绪转换的极好，可自己分明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失落，和她一样，他也懂她，“将来咱们一起走遍这天南地北，到时候每到一个地方你都能过你想要的生活。”
　　“三哥说话可算数？”
　　玄烨不可置否，“君无戏言。”
　　“好，这可是你说的，君无戏言。”毓萱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下床拿来了笔墨。
　　玄烨见她把刚才自己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全写了下来，有些纳闷:“你这是干嘛？”
　　“距离刚才说的游山玩水咱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就怕到时候我已经人老珠黄，你不愿带我出门了，所以要防患于未然。”
　　玄烨两指交叠在她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真不知你这里面都在想什么。”
　　毓萱吃痛，辩解道：“本来就是嘛，我总有变老变丑的一天，可你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万一到时候你耍赖真不带我，我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所以，请皇上墨宝。”毓萱说着就把纸和笔递给了他。
　　玄烨无奈，接过纸笔，“行，应皇后所请。”
　　“还有，写完后，三哥别忘了用印。”毓萱继续补充道。
　　玄烨依着她的话一一照做，毓萱拿过那张纸对折了两道，最后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的包袱中。
　　这算是毓萱第一次对他使小性子，玄烨没想到她使起小性来是这般模样，“萱儿，其实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知道，你永远是无可替代的。”
　　还没等毓萱反应过来，她的发簪，中衣已经全部散落在了床边。他想告诉她，她，真的无人替代 ，因为只有面对她，自己才会动情，只有面对她，自己才最真实，这些，永远只有她能感受到。
　　毓萱的感觉没有错，简单平淡的生活仅过了两天后，曹寅和陈风便回来了，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索额图和长泰。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云溪和阿碧，毓萱不知为什么本来应该高兴的心却有些伤感。
　　“小…..夫人，你可还好”阿碧关切地问道。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毓萱拉着她的手转了一个圈，“倒是你和云溪，让我好生担心。”那日从破庙出来，毓萱就发现少了两个人，还是玄烨提醒她两个丫头有可能被冲散了，才让她的心放了几分。
　　陈庄的人何时见过这么大的阵势，来了这么多人这么多马，只为接两个人进京，众人只敢离得远远地看着。
　　“你们俩在这儿等我一下。”毓萱对阿碧和云溪吩咐道。
　　“这几日给你们添麻烦了，多谢你们的照顾。”毓萱无法给这个农庄的人任何允诺，这几天自己过得很开心。
　　“姐姐，你家在哪儿，日后我去京城找你。”陈婉叫住转身离去的毓萱。
　　毓萱不知该怎样回答，只能说：“有缘咱们还会再见。”但她明白自己与这农庄的人不会再见。
　　“爷，夫人！”前来接他们的人全都拱手问安，玄烨点了点头，毓萱在上马车时不经意瞥见索额图朝农庄的人走去，她知道，这几日的生活结束了，自己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