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少女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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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化学竞赛并没有给茂市带来多少影响。除了那个被偷走的周日下午之外，别的一切都如常进行着。他原本以为高三的化学组长会给他们讲讲试题答案让他们估个分什么的，结果他再也没出现过，听人说他因为完成了这次比赛，终于可以赶在高三的开学初休个长假了。
为什么暑假的时候不休假呢？因为他是班主任，所以要陪着学生们填报志愿，一整个夏天都忙得很吗？
茂市撑着下巴看着前排两个女生在一张白纸上玩着围棋的游戏，一边漫无目的地想。他并不需要得到正确的结果，就是想打发打发时间。语文课后的休息时间那么美好，在阅读理解的洗礼之后才能知道这个世界多么美好脆弱，为什么要玩这么耗草稿纸的游戏呢？
“你又输了，这是第四局了吧？”赢的这人恰好是之前一城的同桌丁茹，她从课桌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计算器，哔哔哔地按了起来，“你输了我四局，其中有两局悔棋一次，一局悔棋两次，所以我要给你的输棋系数加一点……加上之前输了的……一共是七块五，零头我已经抹掉了。”
茂市：“……”
茂市看了眼手表，又扭头对了一下教室后方的挂钟，还有十五分钟才上课。他想去找一城玩，但他虽然坐在位子上却正在皱着脸吃奶油排包，一边吃一边还似乎在拼命点头，差不多要睡着了。
茂市觉得作为良师益友自己应该去他旁边猛地拍一下桌子把他吓醒，不过考虑到这个行为明显影响破坏人类的友谊，只好作罢。同时作罢的还有去摸摸一城脑袋的念头。他现在的同桌一下课就开始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写作业，荒谬地想要放学时空手回家，因此也不宜打搅。连平时觉得晃眼的白敬林都不在座位上。他只好继续朝前看着两个女生又一轮的黑白大战，脑子里默默地评论：赌博这种大逆不道的犯罪行径，真的已经蔓延到群众生活、纯洁的校园里来啦。
如果是三四年前的茂市没准真的会去报警，不过今夕不同往日，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睿智的少年了。再说了，这赌资太小，还不够警察叔叔来一趟的油费的。
他不能因为个人对丁茹的私仇而浪费社会资源。
教室里除了呼呼大睡的就是讨论老师八卦的，乌烟瘴气地很，茂市决定到走廊上去走走，免得自己高雅的品行在这里被近墨者黑了。理一的位置比较偏，和后来的二三四班拉开了一段距离以示清幽，中间是骑跨于两楼之间的走廊，约有三十米长。这段走廊风太大，比较糟蹋发型，没什么人愿意在这里呆着。
茂市正是要到这个走廊去走走，望望远景，这样刚刚语文课灌输的写景抒情散文正好可以去演播一下。况且他的头发不长，就是这么任性。
茂市双手搭在了栏杆上，风吹在他脸上，把额发撩动了起来。他稍稍眯起了眼睛，目光渐渐凝滞在远方的信号塔上。他有一双眼角拉得很远的眼睛，内双含秀卧蚕规整，微微颦眉就很明显，无精打采或是兴趣缺缺地垂着眼时，便显得很深情忧郁。
他就这样一副死人纯爱电影海报的样子站在走廊上，似乎下一秒便要悲情地叹息。
不过事实上他那贫乏无趣的大脑正在对照着附近树冠、远方的屋舍的大小在猜测信号塔的高度。他渐渐沦陷在这道毫无意义的谜题里面，直到身边靠上来一个身影。
是白敬林。他抱着一叠绿色的习题册，将它们暂时倚靠在栏杆下的瓷砖上，朝觉得莫名其妙的茂市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仿佛是赴约到迟了，点头道个对方能够心领神会的歉。
奇怪。
茂市看着白敬林，发现他一副“我也来观海听潮”的样子，煞有介事地朝远方望着。其实前面一带没什么好望的。几座一百来米的小山，无非就是茂盛的树冠，成片成片，再过去一点就看不见了，那是一个小湖泊，钓鱼都嫌小，坐在两岸的人都可以对湖道故。
他就这样对着绿得单调的景色看了起来。茂市戳了他一下：“喂，你就不能过去一点吗？”
白敬林后知后觉地说：“我挤到你了？”
“那倒是没有。”茂市实话实说，“但是那么宽的地方你非要站在我旁边很奇怪吧？”
“我觉得刻意站到一边去才奇怪啊。”白敬林把弄乱的习题册码齐，“茂市，等下可以帮我一起抱回去吗？”
“……”茂市觉得“这样说好像也对”，听到后面的请求本想顶回去“你以为你是谁啊干嘛要帮你”，但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不该是这么乖戾的设定才对，为什么一碰上白敬林，好人面具就戴不牢了呢？
他勉为其难地伸出双手，脸上的不情不愿都快溢出来了，“好吧，帮你抱一半。”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这是白敬林第一次当面叫他名字。后者分了一半本子放在他手上，多开心地笑了起来：“麻烦了。”
“抱个本子能有多麻烦。”
茂市是铁定心要和白敬林对着干的，明知道只是一句客套还是没忍住尖锐地顶了一句。
两人一前一后刚进教室，上课铃便响起来了。顺路把那一半习题册送到课代表桌上，茂市就回座位了。看着白敬林还把自己那边的习题册按着列队分好放在排头那里让传下去。
这人怎么和一城一个德行？
都是烂好人。
茂市瞄了一眼一城，他的桌子上还有半袋面包，本人正苦大仇深地在书堆里拽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
一城那种叫纯真善良，他这种怎么有种阴险的感觉呢？茂市突然茅塞顿开，同样是抱着半叠习题册回来，自己随手扔下了，而他则忙前忙后分发着，这不是显得他比较没责任心吗？
虽然茂市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但白敬林想要抹黑他的罪名却是落实了。
他心不在焉地想着，白敬林这边却绕了过来，把一本习题册放在他面前：“刚好看见了。”
茂市拿起来一看，习题册封面上没写名字的人很少，这本又这么崭新整洁，透着主人对它“简单过头”的不满，九成是他本人的合法财产。
要你多事，这不迟早会传下来的吗。
茂市抬抬眉毛，没什么感激之情地说：“谢谢哦。”
随手帮忙拿一本习题册这种小事，一般人是不会注意到的。但是丁茹可不是一般人。她听见了这番对话，在心里默默想，他们两个还挺要好的。
真意外。
她调转过头，和同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回忆换座位之前这两人的交流情况。茂市是标准的好学生，上课时绝对不会走神说话，一下课他要不就自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要不就转过头来要和周一城强行聊天。偶尔周一城和白敬林说话的时候，他就一脸肝肠寸断地在一边瞪着。
他的这份敌意实在是太明显了，好几次丁茹都想温柔地提醒鼓励他，哎，其实你也不赖啊。但是她没立场说这个话，因为茂市和她也不熟。除了最开始问她能不能换座位之外，后来茂市再没有主动和她说过话，转过来找一城玩时偶尔会好奇地看她数独做到哪里。
不仅是数独，只要她玩些纸笔游戏，数回也好，填字游戏也好，茂市就会一脸“在玩什么呢”地看着，也不说话，就是没有礼貌地在一边看着，那神情总让丁茹想起巴金的一篇散文，里头有个小乞丐，总是在小吃摊前面眼巴巴盯着两个富家胖小孩吃猪肝。也许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因为茂市只是好奇地看看，自己并不想吃。他就是喜欢在一边看别人玩。
他的眼神太过光明坦荡，丁茹也不忍去计较了。而且比起像个小学生一样的周一城，以及受欢迎过头的白敬林，茂市这样奇怪的人似乎比较有意思。
丁茹隐约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茂市，至少在这间教室里，她最在意的人是他。换座位之后坐在茂市前座的旁边，虽然不愿承认但也的确暗自高兴了一阵。坐在前面之后独自埋头玩数独他是看不见的了，必须找个人一起玩更加显眼的游戏。为了加强游戏的注目度，还要把胜负和金钱扯上关系，计算器哔哔哔地按起来也很是浮夸。
只是——她默默地对同桌道歉，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你会输那么多……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少女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