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春风暖「GL」》爱吃鱼的懒猴子

91、分别

　　解决掉一桩心头大事，苏楚二人都放宽了心。可一想到将要和苏玉青分离，楚紫遥就食不下咽。暗地里，她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甚至搬出了苏玉菡。她希望苏玉青看在亲妹妹的份上，不要离开南楚。
　　上次苏玉菡回来后只呆了八天。再回来时，已是两个月后。这次倒没急着走，回都的第一时间竟是约见苏玉青。
　　对此，苏玉青既感动又欣慰。
　　夏日炎炎，虫鸣阵阵。
　　燕和居的酒很不错，苏玉青已喝了一壶。
　　院内除了苏氏姐妹，再无他人。院中的花开得很艳，在阳光下显得生机盎然。墙角的几颗树枝繁叶茂，若躲在下面乘凉，必定会令人感到舒服。
　　有风轻轻拂过，拂动着姐妹二人的衣摆和发丝。二人都身着白衣，一个清理绝伦，一个明艳动人。她们本是一母同胞的至亲，相貌至少有四五分相似。在她们笑起来时，像得十足十。眉如远山，眼似春水，脸颊上还有酒窝。
　　苏玉青觑着坐姿端正的妹妹，含笑道：“这次竟主动找我，不怕克死我啦？”
　　苏玉菡道：“姐姐，我认输了，下次再也不躲着你。”
　　苏玉青挑眉不语。
　　苏玉菡道：“那两个水月山庄的人，是否可以撤掉？”
　　苏玉青道：“堂堂大祭司，竟也甩不掉两个武林中人么？”
　　她向李辰良借了人。派给那两人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时刻追踪苏玉菡。她再也不想妹妹逃掉，既然软的不行，她就来点儿硬的。血肉至亲相处成她们这样，世上怕也没多少。
　　“暂时没了法子。”苏玉菡脸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暗自发苦。水月山庄的追踪秘术果然非同凡响，那两个人便似牛皮糖一样，用尽办法也甩不掉。不过，她已暗自发誓，必定要破除水月山庄的一切追踪秘术。
　　苏玉青道：“听说你去了南疆？”
　　苏玉菡道：“反正你都知道。”
　　苏玉青道：“那个青离和你很要好么？”
　　苏玉菡道：“我们是朋友。”
　　苏玉青道：“你不是说跟你交往过密的都不得好死么？怎么会有个朋友的？”
　　苏玉菡叹息道：“她跟你一样，一点都不怕死。我去找她，并非约酒吃饭。”
　　苏玉青笑而不语。曾经跟青离相处过一段时间，她对这人印象不错。青离对苏玉菡很不一样，她也能看得出来。若二人能结成伴侣，她倒一点也不反对。可观妹妹平静淡然的模样，她一时半刻也摸不透。
　　苏玉菡忽视掉那道探寻的目光，捧着杯子喝茶。久未等到只言片语，只得抬眼与之对视：“殿下有事拜托我，姐姐可想知道是什么事？”
　　苏玉青扶额道：“她能有什么事？近来她只为一件事头疼，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她是否让你留住我？”
　　苏玉菡微微点头。
　　苏玉青叹道：“这事你是知道的，我必须得回去。枉她聪明伶俐，竟犯这种糊涂。”
　　苏玉菡道：“殿下并非糊涂，而是不舍。”
　　苏玉青叹气，缓缓喝下一杯酒。她盯着墙角的树看了许久，突然拉着苏玉菡就往外跑。一路上经过好几条大街，无数条小巷，竟是直往城外而去。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绝美女子在街上狂奔，甚至飞檐走壁。如此景象，引来无数人驻足观看。
　　“天哪！莫非是仙女下凡？”
　　“我眼花了么？一定是眼花了！”
　　……
　　到得城外，绿草萋萋，花红柳绿。
　　苏玉青终于停下脚步，侧头觑着苏玉菡，笑道：“很多年没如此畅快的跑过了吧？”
　　“很多年了。”苏玉菡露出一丝微笑，目光中透着一丝怀念。很多年前，她们便是手牵手在云雾山上狂奔，戏水追鹿，悠闲自在。此去经年，一切竟又回到了从前。这种感觉，不得不说很令人愉快。
　　苏玉青道：“你以前可没这么能跑，跑不了多远便会喊累，嚷嚷着要我背你。”
　　苏玉菡道：“你是姐姐，理应照顾我。”
　　苏玉青笑着揽过妹妹的肩膀，一起眺望着落日晚霞。清风拂面，金乌西沉。渐渐的，她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低声道：“菡儿，你留在楚紫遥身边吧。这次回去，不成功我便回不来，你帮我看着她。”
　　苏玉菡道：“可以。”
　　她突然握紧了苏玉青的手，微垂着头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一定要！”
　　苏玉青反握住她的手，微笑道：“这还用说么？师父给你的批命，我一向是不服的，这次便证明给你看。若我活着回来，你以后便要乖乖听话，再不许说自己克死六亲死八方了，明白吗？”
　　苏玉菡已没理由再去反驳。在未分别前，她一直被苏玉青保护得很好。即便是在街头乞讨，苏玉青也不愿她跪在地上，永远把最好的留给她。这种温情，她已很多年没体会过了。有些温情，体验过便不愿再放开。姐妹亲情多年后重拾，她便不再孤单影只犹如幽灵。
　　此次北魏一行，可谓是破釜沉舟。若然失败，便会丢掉性命。先祖的推演自然可信，然则世事变换，又充斥着许多未知。她只是突然有些害怕，亦明白了楚紫遥为何要不择手段的将苏玉青留下。
　　苏玉青看透了妹妹的心思，很聪明的转开话题：“要不要跟我打一架？近来我略有所悟，或许能指点你一些。”
　　近来闲暇无事，她已能参透许多武学精要。那断魂鞭，她已不再随身携带。武功到得一定境界，已不再需要兵刃。
　　苏玉菡道：“我打不过你。”
　　苏玉青道：“还未交手你便认输么？”
　　苏玉菡道：“以前的你，我或许能打得过。可现在，完全没有打一架的必要。”
　　她微微抬高握在一起的手，真力迸发。
　　苏玉青立时发动真力迎上。
　　二人纹丝不动，可以她们为中心突然刮起一阵劲风。遥遥扩散，连绵不绝。
　　真力相碰，苏玉青方知苏玉菡的武功深浅，脸上露出一丝既骄傲又欣慰的微笑。收回真力，她便将近来所悟道出：“师父以前常说道法自然，我一直不大愿听。如今方知，这是真理。世间万物，都有其规律。顺着自然规律，一切便能水到渠成。”
　　内力大增后，她的耳目便灵敏异常。即便是躺在床上，她都能听到许多自然的声音。风的声音，水流的声音，虫鸣鸟叫，甚至花瓣落地。以前的她或许会庆幸功力大增，现如今她已能开始享受自然，静心听一场雨，静坐观一场蟋蟀的决斗，在享受中吸取着自然的精华。
　　苏玉菡道：“这次一见面，我便感觉到你的精神气度有了很大的改变。这种力量，已高于师父。”
　　苏玉青道：“你懂吗？”
　　苏玉菡道：“我懂，但暂时没办法体会。我的修为还不够。”
　　苏玉青道：“楚紫遥也这么说。”
　　她叹息一声，凝目远眺：“该回去看看师父了，陪他喝两杯也不错。”
　　以前的她，只是不怕死。时至今日，她才参透生死，看淡仇恨。
　　＊
　　公主府的晚膳，丰富且营养。
　　楚紫遥面无表情夹了一片肉在碗里，却一直在吃大米饭。
　　苏玉青道：“肉不好吃了么？”
　　楚紫遥这才将肉送进嘴里。往日无肉不欢，现下如同嚼蜡。
　　苏玉青叹息一声，挥手屏退候在一侧的梅兰竹菊。她的目光柔和且疼惜，温言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楚紫遥抬眼，眸中已起了一丝水雾。千方百计，仍留不住人，她竟没了主意。
　　苏玉青揽她入怀，柔声道：“我走以后，你必须好好儿吃饭，能做到吗？”
　　楚紫遥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落下。
　　苏玉青轻拍着她颤抖的肩膀，声音也开始哽咽：“我会活着回来的，我向你保证。待你登基为帝，我便退出江湖，永远守在你身边，再不离开。”
　　楚紫遥哭得更凶了。
　　苏玉青道：“你必须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听明白了吗？”
　　楚紫遥还是在哭。
　　苏玉青笑道：“若给外人知道长公主殿下哭得像个小可怜，会不会是件很有趣的事？”
　　闻言，楚紫遥的哭声终于小了一些。
　　苏玉青道：“其实你跟烟儿差不多嘛，跟个孩子似的。大人面临分别时，绝不会哭哭啼啼的。”
　　楚紫遥道：“你少胡说了。”
　　苏玉青道：“过几天我就走，先去陪陪师父，顺便告诉你母亲姑姑，她们的心肝宝贝哭得多么的令人心疼。”
　　楚紫遥拎起苏玉青的袖子擦拭眼泪，不甘心的道：“既然心疼，为何要走？”
　　苏玉青道：“因为还有事必须得我去做呀！人生在世，有些事是一定要去做的。道理你都懂，我也懒得说。只愿分别后你不要移情别恋，否则我该多可怜呀！”
　　楚紫遥瞪眼道：“这话该我对你说吧？你管好自己的眼睛吧，若给我知道你乱看别的大姑娘，我便让坤影把她们全都送到西南的大山里去开荒！”
　　苏玉青啧声道：“我真害怕！行了，快吃饭！”
　　楚紫遥收拾心情，叹道：“师姐喂我吧。”
　　苏玉青道：“是否太过肉麻？”
　　楚紫遥道：“你这一走归期不定，这种机会你想要也很难实现，难道不该好好珍惜吗？”
　　苏玉青很服气，只有妥协。
　　分别的那天，下着小雨。
　　苏玉青领着李辰良派给她的李梧李桐，出城远去。她没有回头，只因不想看见城楼上万般不舍的楚紫遥。
　　雨声淅沥，风并不大。
　　楚紫遥紧握成拳，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没有追出去。直到马车再也看不见，她才松开拳头，咬牙道：“回宫，去观星楼。”
　　此次分别，她能猜到苏玉青要去办的事绝对不会简单。可是，在与苏玉菡谈话后，她还是怔了好半晌。
　　苏玉菡道：“北魏不平，她便不会回来。”
　　楚紫遥怔然道：“为何她不告诉我？”
　　苏玉菡道：“告诉你你还会让她走么？她背负着云雾山的使命，若然不去，便是欺师灭祖。现如今，哪里还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殿下，你身上的担子同样不轻，有姐姐和陛下在前为你铺路，你必须得不负他们的期望。”
　　楚紫遥怔怔听着，目光一直停留在远处。
　　苏玉菡与她并肩而立，同样目视远方：“殿下要做的，便是上位。待时机成熟，出兵伐魏，一统天下，登基为帝。到那时，百姓方能安居乐业。”
　　楚紫遥道：“我明白了。”
　　苏玉菡道：“明白便好。”
　　楚紫遥道：“你为何不去送她？”
　　苏玉菡道：“几日前我们已相互道别，送与不送都没有关系。”
　　楚紫遥道：“她是否让你留在我身边？”
　　苏玉菡嗯了一声。
　　楚紫遥咬着嘴唇，眸中已起了一丝水雾。苏玉青才走没多久，她便已开始想念。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可她亦深知苏玉青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只得强自忍耐。她只希望这个分别不会太久，苏玉青能踏雪归来，她们一起煮茶喝酒，谈谈分别后所发生的琐事。
　　这一切，会很遥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