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营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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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说沧海桑田，然而谁都没有真正经历过沧海桑田。李亦枫从醒来就在不停地逃命，此时突然安静下来，看着车窗外的世界，突然想起了拿着朽烂的斧头的樵夫，恍惚觉得似乎活在一场噩梦中。
他记得三年前刚毕业那会儿，找不到工作，刚入社会又处处受欺负，因为是单亲家庭，他要承受的比大部分同龄人要多一些。压力与焦虑之下就经常做噩梦。有一次他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那种绝望痛苦的感觉清晰刻骨，然后他醒了过来，发现是做梦，松了一口气。然而立刻他就发现周遭和梦境一模一样。那次他是被自己的尖叫声叫醒的。醒来后看到妈妈穿着睡衣冲进了他房间，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一脸紧张，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呢。
这是一个噩梦，他告诉自己。只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赵晢转动方向盘巧妙地连续避开了两个行尸，跑车滑了一个完美的S形。他兴奋地吹了一个口哨，兴高采烈的样子。许小桐惊呼：“哇，你车技挺炫啊。”赵晢谦虚道：“哪里，我只是挖掘机开多了而已。”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摸到这种车，保时捷”赵晢感叹道，“啧啧，果然世事无常。”许小桐问：“这车不是你的？”“不是，救你们的时候顺的，车主已经——”赵晢右手在脖子上虚划了一下。许小桐默默地低下头，一会儿才幽幽地沮丧到：“讨厌~~还以为救人家的是个高富帅呢。”
李亦枫：“你够了。”
许小桐又抬起头，重新燃起希望：“赵晢，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赵晢笑眯眯：“美女，你猜？”
许小桐星星眼：“你车开得这么好，还这么亲切随和，人又机灵，胆子也大——你一定是赛车手，还是帅气亲民类型的，要么是神秘的街头跑酷少年！对不对？”
李亦枫已经无力了，肖鄞一脸平静，打量着街区，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晢咳了一下，抽动了一下嘴角，说：“真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一点也不神秘，我是送快递的。”
过了一个路口，赵晢把车拐进了一条两旁种了香樟树的东西路上。不到一分钟，那个胖子气喘吁吁地从一条小巷里跑了出来。
他冲到车上，刚甩上车门，赵晢就把车像子弹一样开了出去。“够义气！”胖子对赵晢说，挪了挪屁股。李亦枫只得又往许小桐那里挤了挤。“你怎么知道那条路通到这里？妈的，如果老子早知道，以前就不用在那条路上堵成狗了。”胖子抱怨道。赵晢笑，边把车开到一条更空旷些的南北路上：“我非常怀念堵车的感觉。介绍一下，我旁边的，肖鄞。你旁边的，李亦枫，许小桐。”
那胖子热情地拍了拍李亦枫，说：“肘子孙听说过吧？我敢说咱们这儿三分之二的人都吃过我做的酱肘子，闻名全城啊！”
赵晢突然一个急刹车，全体人员不由自主地倾身向前，肘子孙正说地兴起，骂骂咧咧地直起身子，一看之下脸色突变，说：“靠！老子明明甩了这群怪物啊！怎么回事？”
前方密密麻麻的行尸聚在一起，本来麻木的尸群渐渐被刚刚发出声音的跑车吸引，向这里逼近。赵晢果断地后退，猛打方向盘拐回去，然后又是一个急刹车，苦笑道：“这下好了，老孙你的那群在这里。”
肖鄞问：“你们的营地在哪里？”
赵晢说：“离这里向南还有两个街区。在一个大型超市的仓库里。”
肖鄞干脆地；“下车。”许小桐和李亦枫立马执行，准备下车。赵晢还有些犹豫，肖鄞说：“前后都过不去，只有从居民区步行穿过去。除非你想被困死。”
果然，居民区大街小巷车都停地乱七八糟，行人道上竟然还堆着些防御工程，应该是城市还没沦陷时部队做的工作。正对着他们的花店门口还支着一顶野营帐篷，家具凌乱的扔了一地，像是夫妻俩打架后不要过了的场景。可以想象，往前走，他们会遇到很多类似障碍。
赵晢一旦决定了行动力是很强的，反而比他们更利落的跳下车。他打开后备箱，拉出一个很大的黑色双肩包背上。又摸索出两把枪，分别扔给肖鄞和李亦枫，说：“□□，警局里找到的，尽量别用，枪声会吸引更多行尸。”
肖鄞接过手枪，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赵晢解释说：“你别怀疑我，我是一个爱好军事知识的送快递的。”
李亦枫伸手去接枪，啪嗒一声，枪掉地上了。肖鄞和赵晢同时黑线。
李亦枫捡起枪后正好肘子孙从车里挤了出来，许小桐看着两群渐渐逼近的行尸吓得花容失色，连声催道：“走走！”
五个人快速向南边的居民区跑去，冲进花店旁边的巷子里。
肖鄞和肘子孙分别走在在两边，肘子孙背着一把M16，双手举着一把红柄砍刀，很有屠夫的味道。肖鄞握着一把蝴蝶刀，也是爱好军事知识的快递小哥赵晢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那把枪被他插在西裤的口袋里。许小桐穿着血迹斑斑的护士服，扛着撬棍走在李亦枫和赵晢中间。赵晢是最放松的一个，把玩着一把匕首，笑嘻嘻地低头看着小桐。
李亦枫还穿着病号服，笨拙地捧着手枪，紧张兮兮，无论如何也威风不起来，在一群牛人中间，沮丧无比。
除去让人恶心也让人痛心的尸体，这一路倒是走得还算顺利。经过一家甜品店时他们被迫停了下来，两个行尸摇摇晃晃向他们走来。
“我去解决他们。”肘子孙说，拔出砍刀，迎上前去，一个弧度划过，砍下了一个行尸的脑袋。那个行尸双手乱抓，倒了下去。滚出去的脑袋仍睁着眼，牙齿张合，发出“咯咯”的声音，腥臭的黑色血液从断口涌了出来。许小桐猛地捂住了嘴，把尖叫堵了回去。李亦枫也有些反胃。肘子孙神色如常，准备去砍下一个。
肖鄞上前，敏捷地避开行尸的攻击，左手掐住行尸的脖子，右手轻轻巧巧地把蝴蝶刀插进它的太阳穴。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凶险无比。肘子孙收起砍刀，有些疑惑，不明白肖鄞为什么突然出手。
李亦枫似乎明白点什么。赵晢说：“哥们，用不着同情它们。同情心会害死我们的。”
肖鄞淡淡地说：“我认识他。”
赵晢说：“哦，抱歉。”
肖鄞摇了摇头。继续默默向前走。
李亦枫忍不住回头看那具被肖鄞杀死的尸体，见多了奇形怪状血肉模糊的尸体，这个还算完整的尸体就显得异常的安详，竟然隐约还能分辨出他活着时非常清秀的五官。
这年头，死得像正常人都成了一种奢望。李亦枫无比感概。
显然，许小桐也有这种想法。“真幸运你刚好也认识我，”许小桐说，“如果我被行尸咬了，也变成这样了，你们杀我时一定要仁慈点，就像肖鄞刚才这样。”
肘子孙嗤笑道：“丫头，你都成那样了，怎么杀你你都感觉不到的。当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许小桐：“死胖子，死一边去。”
春天的微风中扛着砍刀的死胖子肘子孙很伤心。
已经中午，阳光很和煦，从他们的位置可以看到一个很高的建筑，墙面主题是玻璃，反射着中午的阳光，像是镶嵌了亿万个闪亮的钻石，很是壮观。赵晢他们的营地就暂时设在这个商场的一楼仓库。李亦枫嘲笑道：“你们倒是找了个显眼的地方。不怕被行尸围起来吗？”
赵晢微微一笑，也不反驳。肘子孙骂道：“操。你懂什么。这里易守难攻，供给也好补充，靠近出城的国道，就算撤也分分钟的事，更别说如果有救援的直升机来，肯定会降落在这个楼顶。不懂别他妈瞎说。”
李亦枫还没说话，许小桐抢先骂了回去：“呸，救个屁。你还指望着有人救你呢，死一百回都不够吧你。”
肘子孙：“嘿，小姑娘你怎么这样，思想不阳光啊你”
肖鄞突然停了下来，肘子孙识相地闭嘴。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缓缓转过身来。
你见过眼珠子耷拉在眼眶外面的人吗，半张脸皮连带着脖子上的皮肤都被撕了下来，没有焦点的两个黑洞望着他们，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东西。“靠。”肘子孙悄声骂道。肖鄞警觉地注视着周围。一辆卡车的背后又走出来两个，紧接着，烧焦了的广告牌后面，旁边的服装店，小胡同里，都有行尸走出来。大概有二三十个，原来它们也是习惯于群体活动的。
“抄家伙。”赵晢低声说，掏出了枪。
肖鄞对李亦枫说：“会使吗？”李亦枫摇头。肖鄞接过他的枪，说：“这是一种半自动手枪，用起来不难。”然后简洁地教给了他用法。
李亦枫很惊讶，说：“你不是外科医生吗？”肖鄞看了一眼渐渐围过来的行尸，说：“以前杂志上看过，摸几下就会了。看好——”然后瞄准一个行尸，手动打开保险，扣动扳机，射击！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救人的医生，连杀戮都如此娴熟。李亦枫看着肖鄞平静的侧脸，竟有些胆寒。
赵晢和肘子孙听到第一声枪声有些意外，肖鄞左手蝴蝶刀，右手持枪，迎着尸群走去。
“娘的，开干！”肘子孙一声怒吼，火速冲上去砍翻一个行尸，大有拼命之势。场面瞬间变得无比血腥。
李亦枫拉着许小桐退到了一个公交站牌下，全神贯注地防御着前面，完全没料到破裂的站牌后面伸过来的一双手。
青紫甚至都有些腐烂的双臂死抱着李亦枫的脖子，行尸的头从缝隙里钻了进来，快要咬到他的耳朵了。李亦枫挣扎不能，命悬一线时竟然只觉得可笑：“妈的，又来？！不勒死我不甘心是吧！”
许小桐尖叫着歇斯底里地拿撬棍去敲行尸的头，差点没误杀了李亦枫。
许小桐见这个方法不行，果断扔掉撬棍，扑过去抱住李亦枫的双腿，用力想把他拉出来。然而行尸双手根本纹丝不动，身体却快要被拖了过来，这他妈的简直是添乱。李亦枫顺势踹过去一脚，没想到本来就腐烂着的尸体被金属广告牌的切割和他们的大力撕拽，瞬间断成两截。
行尸的内脏哗啦啦流了一地，肠子从肚子里拖到地上，甚至能看到有寄生虫蠕动。最惨的是，这半截行尸依然吊在李亦枫的脖子上，不折不饶地坚持向他的脸啃去。
李亦枫和许小桐吓呆了。李亦枫全身毛发直立，每个毛孔都想要尖叫，心脏剧烈痉挛，却连呼吸都没有办法。
一声枪响，行尸的脑袋被轰地像一个烂柿子，白的脑浆红的血浆全部流到了李亦枫头上，连嘴里都是。近在耳边的枪声震得李亦枫头晕目眩，抬头就看到赵晢笑眯眯做了个不用感谢的手势，胃像是被人狠狠击了一拳，从最底下剧烈地翻腾上来。
李亦枫像是要把半年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许小桐担心地拍着他的背。
处理完行尸的众人渐渐围了过来，赵晢说：“子弹不够了，我们得赶紧走，再来一次我们就没那么幸运能全身而退。亦枫，你好些了吗？”
肘子孙很不耐烦说：“这小子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李亦枫就算不小心红了脸，也不甘示弱回击道：“去你妈的，让你吃一嘴僵尸脑子试试看。”
肘子孙乐呵呵道：“嘿，还补充蛋白质了呢。”
赵晢打断他们，说：“没事就好，兄弟们，走起来！”
李亦枫还有些耳鸣，强忍着恶心赶路，什么都没吃，再加上刚才一通狂吐，此时双腿都是发软的。如果这时候来行尸，他是死定了。不过这次肖鄞不知道有心的还是无意的，一直走在他旁边，竟让他感到很安心。
仓库大门终于打开了，看着一屋子和自己一样的人类，许小桐简直要喜极而泣。李亦枫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有种终于找到了组织的归宿感。
仓库的中间有很大一片空地，堆着他们赖以生存的物资，成箱的方便面，压缩饼和矿泉水，还有堆成小山一样的真空包装的食品。赵晢说城市沦陷之后他们占领了这个仓库，本来有十三个人，为了这批东西，牺牲掉了四个人。
“被行尸咬了？”许小桐一脸不忍心。
赵晢苦笑了一下，说：“被人杀了。你们是没见那时的场面，社会秩序全部乱了，被行尸咬死的人和互相残杀致死的人简直一样多”赵晢没说下去，一个脸上也有刀疤的男人走了过来，自带□□大哥气质，身后跟着两个马仔模样的年轻人。
刀疤男问：“东西搞到了吗？”赵晢把背包扔到地上。有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跑了过来，边跑边发出清脆的笑声：“肘子叔叔！”肘子孙抱起她，向仓库里面走去。
“半路上捡的。”赵晢冲他们扬了扬下巴。刀疤男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很凌厉地直射肖鄞。
“我是卓豫。”刀疤男伸出手，“肖大夫，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营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