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星野辉美

6、情难自禁

　　转眼就是12月份了，在其他人还只是穿着厚外套时，怕冷的林文卿已经套上了羽绒服。
　　王朝辉觉得，林文卿最近很反常。自己还像往常一样与他相处，可他却好像在故意疏离自己似的，说话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却不等自己凑近就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跳开。
　　而林文卿自己心里也是挺震撼的。前一阵子王朝辉被告白，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个女班长也好像是放弃了似的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他无法理解自己心中的释然感。不是少了麻烦后的解脱，而是知道王朝辉不会再被别人惦记后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其实他隐约知道自己的情况，可那只是猜测，毕竟这种情况从没在自己身上出现过。况且……万一只是自己猜错了，他并不想失去王朝辉这个朋友。
　　或许是雏鸟情节，他来到这个城市 ，这个学校，第一个对他敞开心扉的人、第一个关心他帮助他的人就是王朝辉。更何况从开学以来近三个月的相处也让他们之间变得更加默契，相处起来很舒服。
　　所以，林文卿觉得，或许他应该离开王朝辉一段时间，离开后才能让自己更冷静一些，更清楚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王朝辉发现了林文卿的疏离。
　　忘了从哪一天开始，自己对他的邀请得到的永远都是委婉地拒绝。上学放学时都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总是等不到他要自己先走。哪怕是宿舍几个人出去聚餐，他也会借故推脱。
　　宿舍里几个较为敏感的人都以为他们吵架了，原本好的跟什么似的两个人说散就散了。
　　胖子还问王朝辉：“是不是你惹着人家了，看他这么躲着你。要不哥们你去好好道个歉呗，面子哪有兄弟值钱。”
　　王朝辉也不好解释，关键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这一阵林文卿拒绝和自己见面时，大多数时间都和他那个起了个女人名字的部长在一起。
　　那个部长到底有什么好的，嗯？脸上整天挂着不正经的笑，还经常跟别人眉来眼去的。
　　觉得林文卿那样气质干净的人和他在一起久了，就像一颗珍珠被丢进了颜料中，生怕被人给带坏了。
　　其实刚开始，林文卿并没有想到要找徐希秀，只是自己独来独往的想冷静一阵子。
　　某天自己故意比平时完了近一个小时去餐厅吃饭，为的就是不会遇上王朝辉。结果打饭的时候碰巧看见了刚来的徐希秀。
　　两人都是单独来的，就坐在一起吃饭了。询问后才知道徐希秀最近在忙学校过段时间要举行的评选活动，每天都在办公室里整理参赛人员资料、整理选票，几乎每天都忙到挺晚的才能来吃饭。
　　林文卿表示愿意去帮忙，徐希秀当然高兴得立马就答应了下来。就这样，每天林文卿上完课后都会去办公室帮徐希秀整理材料，结束工作后两人再结伴去食堂。
　　因为每天都有事情要做，林文卿这一阵子过得还挺充实的。

　　有一天，林文卿因为新一轮的选票下来后统计到很晚，回宿舍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没想到平时这个点都在宿舍的几个人今天居然还没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打电话给池远，池远道：“哦我们出去吃饭来着，接着就回去了，刚进学校大门。”
　　过了一会，听到楼道上传来胖子的大嗓门吵吵嚷嚷的，林文卿知道他们回来了。
　　没想到，推门进来后却只有四个人，少了王朝辉。
　　胖子嘿嘿的笑着，一脸八卦的对林文卿道：“妹妹你今天是没看到，我还以为王朝辉那小子是真的铁了心的不找女朋友呢，原来是他嫌人不够漂亮呢。今天在外面吃饭遇见了法学院的系花，这小子居然抛下我们和那女生走了。”
　　池远也忿忿的附和：“就是！见色忘友，注重外表！人家女班长他看不上，系花就看得上了。人家跟他打了个招呼就跟人家跑了，抛下我们这些兄弟不管，也不介绍介绍。”
　　刘恒蔫了吧唧的道：“长得好看就是有资本颜控啊，我追了人家那么就都失败了，再看看王朝辉，送上门的女生质量一个比一个好。”
　　林文卿的脑子从听完胖子的话开始就蒙了，像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脑海中空白一片。
　　他此时此刻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说，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目前最强烈的感受，他不希望王朝辉和别的女生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他就是觉得，如果不是这两天自己在闹别扭，那么现在和王朝辉在一起的一定是自己，即使有再漂亮的女生来，王朝辉也不会对自己说“我和这个人有些话要说，你先走吧”。是自己太笨，才让别的女生有机会接近王朝辉。
　　心里堵得难受，感觉再想下去自己就要哭了，林文卿抓起盆子就冲进浴室洗澡去了。
　　他们宿舍的热水是靠太阳能加热的。最近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大风，多云。林文卿打开水阀就知道了，水几乎没有温度，浇在皮肤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想靠凉水冷静一下，林文卿不管不顾的洗了起来。
　　待他哆嗦着洗完澡后，换上睡衣，推门出来时，王朝辉已经回宿舍了。
　　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时，却听见他的手机响了。
　　“喂，初花。”
　　“嗯我已经回宿舍了。”
　　“好，那到时候我去接你。”
　　……
　　宿舍里其他人像炸开了锅似的，胖子扯着嗓子拼命的呼喊：“你们听见了没听见了吗！他都喊人家‘初花’了！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直接喊名字了么！”
　　“就是！还说要去接人家，不会这就看对眼了吧，已经在准备第二次约会了！”
　　宿舍里太吵，听见他们在起哄王朝辉竟也不反驳，只是笑着对电话里讲：“宿舍太吵，我去外面跟你说。”然后就拉开宿舍门到走廊上打电话去了。
　　林文卿洗了个凉水澡，身上冷的直哆嗦，可现在更冷的是他的心。
　　王朝辉看见自己这副样子，不仅没有像以前一样紧张兮兮的跑过来关心他，甚至连句关心的话、询问的眼神都没给他，好像自己于他而言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室友而已。
　　王朝辉他平时不是最讨厌女孩子靠近他的么，怎么今天还笑着叫别人的名字。那个人是特殊的么？
　　几天的忙碌让林文卿觉得累的难受，一声不吭的爬到床上去盖上被子谁也不想理。池远见他像是累了，再说时间也的确不早了，就让靠开关近的陈伟峰熄了灯。
　　等王朝辉打完电话回宿舍时，看见已经熄了灯，听池远说林文卿累了先睡觉了，皱着眉头往那鼓起来的一团被子看了看，无奈的叹了口气，动作尽量小心不发出声音地洗漱去了。
　　林文卿还没有睡着，听见王朝辉的叹息声又开始暗骂自己太任性。要是自己现在还在下面坐着的话，打完电话的王朝辉说不定会过来关心自己。
　　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为什么这么希望王朝辉来关心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只是把他当好兄弟吗？
　　林文卿不安地咬住大拇指，或许自己真的对王朝辉抱有异样的感情？
　　第二天下午，在徐希秀那里帮忙的时候，林文卿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在统计最后一轮的选票时好几次都数错了数。
　　徐希秀看到他的异样，还问他：“不舒服？要不今天先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用硬撑着来干活的，本来就是我在麻烦你。”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有些……不在状态。”
　　“来瓶脉动？呵呵。”徐希秀打趣道，“有心事？”
　　林文卿摇摇头，不语。
　　徐希秀见也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评比选出最终获奖的五名选手后，剩下的就要交给信息技术部来做视频；秘书处那边要写策划和颁奖晚会的台本，急着要流程；外联部开始了新一轮的到处拉赞助，组织部还天天去催道具……整个学生会都忙疯了，从各个部长到干事，每个人的工作量都是平时的好几倍。
　　作为本学期最后一个活动，也是最正式、最重要的活动，几个副主席在开会时就下了明确的通知：任何人不许脱后腿，一定要把这个活动办得圆满、成功！
　　宣传部算是几个部门里最轻松的了，宣传工作做到就好，很多步骤都是走个形式。徐希秀找了个学动漫的大神，拿着设计草图请人家做了个大海报，把海报打印出来后直接糊在了画板上，不仅美观上档次，还减轻了他们不少工作量，看得部门里几个男生直呼“部长牛逼！”。

　　到了活动当天，彩排了一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演员去吃饭，林文卿挂着个工作证还在做最后的布置。池远也是，他在嘉宾席那里贴名条，大老远就能听见他饿的一直在鬼哭狼嚎。
　　晚会七点准时开始，因为月底了，借着颁奖典礼一起庆祝元旦，由于节目较多，晚会结束时已经快十点了。
　　林文卿已经累了一天了，而且作为学生会工作人员，他们还穿了一整天的正装，衬衫领带皮鞋一样不少。
　　正要道别时徐希秀叫住了他：“林文卿，这几天辛苦你了，一会我送你回去。”
　　想说不用了，徐希秀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说完这番话后就被主席叫过去不知说了些什么。跟池远打了个招呼让他先走，自己在观众席上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等着徐希秀。
　　和徐希秀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徐希秀沉默了一会后说：“林文卿，咱们认识也挺久了，尤其是这个月几乎天天见，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觉得我们……我们之间的关系跟别人都不一样。”
　　林文卿轻轻的“嗯”了一声，“我也觉得学长挺照顾我的，跟你学到了很多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希秀打断他，“你还记得我之前说你长得很漂亮么？其实从看你第一眼起，我就有在关注你了。当时我就想，你既选择了宣传部，就说明我们有缘分。”
　　林文卿有些没反应过来。
　　徐希秀拉起他的手，继续道：“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可能让你有些震惊，但我觉得你应该可以接受我的感情。我喜欢你，文卿，你的气质很独特，很吸引我。如果你不是特别排斥我，或者真的很难接受我的话，答应和我在一起好吗？”
　　“学长我……”知道自己被告白了，林文卿彻底懵了。他从没想过学长对他竟是这种感情，他一直以为学长对他的态度似乎过于亲昵只是因为南北方人的习惯不同，或是出于对学弟的照顾，压根没想到这一层。
　　看林文卿并没有急着甩开自己的手或其他排斥的反应，徐希秀笑着想：果然他没有猜错，林文卿也是这种人，自己的告白应该不会吓到他。
　　林文卿还在发懵，徐希秀觉得深情告白后应该来个热吻，于是他缓缓低下头，准备亲吻林文卿半张的嘴。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一道怒喝声打断他们。林文卿循着声音看清来人，是王朝辉。
　　王朝辉见池远回到宿舍后，林文卿还没有回来，问了才知道林文卿又和那个部长在一起。随便裹了件大衣就下了楼，想起这么久没有好好谈过话了，今天出去忙了一天估计把他累惨了，出来接他也挺好的，缓和一下两人最近有些僵硬的关系。
　　他哪里能想到，寒风中等了半天看到的居然是这样的场景。两人手牵着手，亲昵的样子刺得他眼疼，结果那个混蛋居然还想亲林文卿！他心中的怒火顿时就爆发了，一想到林文卿和别人在一起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他觉得自己眼睛都红了。
　　他一步步逼近那两人，挥开徐希秀的手，一把将林文卿扯到自己身后，怒视着徐希秀道：“谢谢学长把林文卿送回来，以后这种工作就由我来做，不劳学长费心了，请回吧。”
　　徐希秀不想跟他起冲突，只得作罢：“好吧，人我也送回来了。不过，林文卿，今晚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他以后的人生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忘了他吧！”
　　无视王朝辉，徐希秀向林文卿温柔的笑了一下后转身走了。
　　徐希秀走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尴尬。
　　林文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事情，他不想让王朝辉误会，更想让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其实是他。
　　王朝辉心里也乱七八糟的。他看到那幅场景，说实在的是被吓了一跳，可是最让他愤怒的不是林文卿是个什么样的人，而是对他做出那种动作的人不是自己。
　　最后还是王朝辉先打破了沉默：“那个……我，我下来就是想接你回去。刚才的事——”
　　“——刚才真的是个误会！我真的没有和学长在一起！”林文卿怕他误会，以为王朝辉生气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是个让他恶心的人，这个想法让他难过的低下了头。
　　“嗯……其实，其实我不会介意你的取向。如果你真的喜欢同性，这也不是你的错——”
　　林文卿听到这番话，心里刺刺的。他不希望王朝辉这么勉强的继续和他相处，他喜欢他，不想给他添麻烦。可是为什么用“错”来形容他呢，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是错呢。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你也没关系么？”
　　林文卿抬起头看着王朝辉，有些自暴自弃的说。
　　王朝辉听到这番话后，眼睛盯着林文卿仔细打量。从王朝辉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羽绒服的大领子下林文卿纤细白净的脖子，因为紧张微微抿起来的嘴唇，或许是因为心里委屈而有些红红的鼻头，清澈透明的眼睛一向有着自己最喜欢的干净的气质。
　　这句看似挑衅一样的话，王朝辉却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试探的意味。
　　那一瞬间，王朝辉不知怎么就心动了。他一手拉起林文卿羽绒服上的帽子，一手解开自己大衣的几个扣子，敞开衣服将人裹在自己的大衣中。隔着大衣紧紧地搂着他的腰，用手拖着他的后脑勺，一低头就吻了上去。
　　许是在寒风中站了太久，林文卿的嘴唇有些凉凉的。王朝辉愈发深情的吻着他，直到林文卿反应过来后伸手推他。
　　“你在干什么！”
　　“亲你啊。”
　　“我当然知道你在亲我。不，不是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亲我？！”
　　“你不是向我告白了么。被你告白后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心动了，情不自禁地就亲你啦。”
　　“啊？可，可是……”
　　“难道你反悔了得到我之后就要无情的一脚踹开了？！”
　　“没，没有！”
　　林文卿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预想过很多场景，像是王朝辉一把推开他骂他一句恶心；或是要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等到王朝辉慢慢接受他。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己说完那句不正式的告白后没过几分钟王朝辉就痛快的接受了自己。
　　想起那个大风中凌乱的哭泣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女班长，林文卿累了一天都成浆糊的脑子里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他一定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