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瞳》铜锣猫

7、第 7 章

　　“秀米，快点！安若等等我！”洛拎着包袱，在前面跑，秀米抱着大包小包的跟在后面，“小姐，等等我！”
　　“瞳，你东西好少！”洛赶来时，我已经等在马车外面了。
　　“没什么可带的，就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快给我吧”我接过秀米手里的东西。
　　“你把画具也带来了？”她有些吃惊的指着躺着马车里的画具。
　　“那可是吃饭的家伙怎么能丢下。”
　　“安若和穆伯伯来了。”洛冲过去夹在两人中间，“快点快点，这么久才来啊。”
　　我赶忙接过两人的行李。
　　“洛洛小儿，你就这么急着离开爹娘啊？”洛家老爷夫人也来送行了，语气里含满了宠溺。
　　“爹～您就别取笑我了。”
　　“一路上有我和若儿照顾她，洛兄大可放心。”那穆先生抱拳作揖。
　　“好，洛洛到了京都别忘了给爹娘报个平安。路上好生照顾自己，别生病，到了京都……”洛夫人拉着洛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儿行千里母担忧。
　　“娘～知道了，知道了。京都那边还有二哥呢，不用担心我”
　　我们一行四人上了马车，身后的人儿还在翘首挥别。
　　“秀米秀豆那两丫头，还哭兮兮的，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安若和洛坐在一起，我和穆先生坐在对面，马车壁上有一扇活动的木板，落下来就可以当桌子用。
　　我提起脚下的食盒，“秀米秀豆跟你一起长大，跟在身边从来没离开过。这次要分别很长一段时间，肯定不舍得。”
　　“呶～这是枣泥馅的山药糕，糖蒸酥酪，梅花香饼儿，藕粉桂花糕，松瓤鹅油卷，螃蟹小饺儿”我一盘一盘的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在桌子上，“都是你爱吃的。”
　　“瞳，你真是太体贴了～”那丫头盯着糕点，不知道先吃哪个好。
　　“你可别谢我，这都是秀豆那丫头给你放的。”
　　“穆伯伯，你尝尝这菱粉糕，府上的新厨子做得。说是用老的菱角肉晾干，研末，和着糯米粉，洋糖蒸出来的。”
　　“嗯，这医书上记载这菱粉可补脾胃，强脚膝，健力益气，祛暑解毒。”穆先生取一块细细品尝。
　　这是我第一次见穆先生，身形魁梧高壮、轮廓粗犷刚硬，却绝不显得卤莽粗俗，尤还带着三分独特的儒雅风姿。虽值而立之年，却多了成熟的男人味。身材相比起安若来更健壮厚实，像是习的硬功夫。在看看那安若，无骨的靠在椅垫上翻着一份公文，大抵是账本之类的东西。
　　“安若，你尝尝这块藕粉桂花糕，还是瞳写了方子交给厨子给我做的呢，”洛拈起那白润的点心，递到安若面前，“噢～”看他的神情好像对我懂得做点心颇感意外，他并没有接过来，而是凑过来直接吃了洛手中的糕点,细细咀嚼。“嗯～不错。藕的清爽伴着桂花的芬芳，入口即化，唇齿留香。”那么简单的一块糕点，被他评出来就变的不一样。
　　洛被他刚才的举动吓到了，小手倏的缩了回来，脸蛋上浮起一层红晕。
　　“翦瞳，对点心很有研究么？”，安若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我想那眼神有摄人魂魄的力量。
　　“谈不上研究，洛府荷花池有当季的新鲜藕，我也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俺挪”，洛嘴里塞满了点心，又开始吱吱唔唔的讲外语，“喝口水，咽下去再说。”穆先生把茶杯推到洛面前。“你别听她谦虚。瞳，对点心颇有造诣，遇到一个这样的朋友，我可是三生有幸呢。”
　　“点心，点到心而已，不会点到肚子里。你不必在乎其量其质，只求其美味。像洛恨不得把点心当饭吃。”我把一盘螃蟹小饺儿推到穆先生面前，“穆先生，安公子尝尝这蟹肉饺。宁落东部南部靠海盛产海鲜，大可以把海鲜产品用在制作点心上。像蟹肉，蟹黄，鱼肉都可利用。尤其夏季炎热，不易存放。除了像民间那样晾晒或腌制，还可以做些精致可口的鱼肉干，鱿鱼丝。不但可以做零食，下酒也蛮好。”穆先生一言不发，只盯着那饺子吃了多半盘。安若，赞许的点点头。
　　“你们别看她讲得头头是道，自己却不吃点心呢～”洛抱着杯子牛饮，她是怎么看都不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我却隐藏起真实的自己，在安若面前变得安静拘谨。
　　“噢～翦瞳姑娘为什么不吃？”穆先生很是疑惑。
　　“我不爱吃甜的东西，却不知怎的偏偏……”洛笑嘻嘻的接过我的话，“爱吃那牛油的蜜三刀儿。”
　　“秀豆可真是偏向她主子，都没为翦瞳备上一盘。”安若说着掏出锦绣的帕子去擦洛那油乎乎的小手。
　　车辚辚，马萧萧，路上行人真无聊。自出发一路上看来看去就这些东西，宁落国是大片的平原，景色大抵是些郁郁葱葱的草木，这个季节野花寥寥，只见的满眼的绿。洛的感觉和我差不多，干脆吃饱了就睡。
　　安若惜言如金，一路上都在翻看手中的书，未泯着薄唇，诱得人想一亲芳泽。我不能正眼看他，免得留出马脚。总是装出不经意间瞟到，和洛说笑着，余光却盯着他。这个时候，他更像是一株冷艳的花，彰显着桀骜不驯与孤傲。
　　我告诉自己扮演好朋友的角色，无论是对洛还是安若，到京都后分开就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那穆先生就更别提了，整天抱着胳膊不是假寐就是装深沉。
　　洛睡着的时候，我就在纸上涂鸦或者盯着窗外想我的索国之行。哎！都没能傍上个大款，到时候还得打工
　　也容得我有时间去想我和洛。总感觉她和自己很相似，贪玩、乐观有时候常常犯傻。但她又比自己优秀，我看得到自己骨子里的阴暗。贪婪、蛮横、争强好胜却时常自卑，自以为是。不如洛漂亮，运气又很差。如果我是男人也会选洛，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做这样的选择吧？我做不到大度的看着他们幸福生活，我只能离开。

　　“洛，翦瞳，再有一日我们就可以出关，进索国了。”穆先生收回身子，放下马车上的帘子。
　　“按今天的进度，我们今晚要错过宿头了。得在野外过夜。”
　　正值八月中旬，能踩住夏天的尾巴，野营一次也是不错的遭遇呢。
　　一听野营洛就开始兴奋的坐不住，不但睡意全无，还表现的精力过剩。一个上午就撩了300多次窗口的帘子，嚷着还不天黑。穆先生和安若头都大了。
　　为了稳住她，我按住窗帘，“洛，你表闹了。你听话，安静的坐那，我给你唱歌讲故事好不好？”
　　“嗯～！嗯～！”我清清嗓子，“下面由我给大家来段京韵大鼓《剑阁闻铃》！”爷爷是京韵大鼓迷，我牙牙学语时就开始陪着老爷子听了。
　　三人好像被我的气势吓到了，安若也放下了手中的书，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什么是京韵大鼓？”
　　“我们家乡的一种曲艺。”
　　“什么是……”
　　我瞪了洛一眼，她立刻识相地收住了声。
　　我取了根簪子，在盘子边上打着鼓点，开唱：
　　“马嵬坡下草青青，今日犹存妃子陵…… 万里西巡君前去，何劳雨夜叹闻铃。 ……剑阁中有怀不寐唐天子…… 高力士奏：“林中雨点和檐下金铃。” …… 怎当我割不断的相思，割不断的情。洒窗棂点点敲人心欲碎……… …… 细思量都是奸贼他把国误，真冤枉偏说妃子你倾城。 …… …… …… 再不能太液池观莲并蒂，再不能沉香亭谱调清平。再不能玩月楼头同玩月，再不能长生殿内祝长生。我二人夜深私语到情浓处，你还说恩爱的夫妻世世同。 …… 这君王一夜无眠悲哀到晓，猛听得内宦启奏请驾登程。”
　　我知道这曲儿挺长，可我就是冲着这长度去的，而且有没有伴奏，我唱着也有点乏，没办法为了托住他祸害人间，我硬着头皮唱完了。口干舌燥啊，抓了杯茶灌了下去。
　　这才意识到，身边那三个呆住的人。
　　“好！瞳，你总给我惊喜啊。”洛那丫头又在拍我马屁了。
　　“啪啪～啪啪～”穆先生和安若也开始鼓掌了
　　“翦瞳，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曲子描写的是一位皇帝为躲避战乱，途中夜宿剑阁，在冷雨凄风伴随叮咚作响的檐铃声中，思念惨死马嵬坡的爱妃扬玉环，一夜未眠到天明的情景。”安若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笑眯眯的看着我，好怀念他眼角的流云。
　　“你丫…真聪明！”他慢慢绽放出笑容，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皮肤衬着幽深的眸子，折射出傲然的神情，仿佛在说，你丫才知道？
　　“那妃子之死，是因为红颜祸水之说吧？”穆先生抱着胳膊扭头看我
　　“你丫真聪明！”
　　“我……听得糊里糊涂，瞳你再给我讲一下吧”她拍了一顿马屁，到头来却说没听懂
　　“……”众人无语
　　我从杨玉环进宫前讲到剑阁闻铃，中间穿插了许多关于她的轶事传闻。众人听完一顿唏嘘。
　　洛感慨杨玉华和唐玄宗的感人爱情。安若对红颜祸水女子误国的观念大放厥词，而穆先生却对我讲的风流才子李白感兴趣。一个念头在我脑袋里跑过，～BL？……，龙阳之兴在古代不是很流行么？我上下打量着他，他肯定是一小攻。还好安若是他外甥……汗～～我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