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殊途之宿命》涟心雨

65、幻境

　　一路跟在老道士的身后，周围的景色开始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就连黑夜，也变成了白天，我隐隐地看到了之前那个山洞。

　　我默默地看着那老道士：“原来之前所看到的，都是幻觉而已吗？”

　　老道士轻叹了一口气，说：“真的假的，又当如何？”

　　李渡云开口说道：“若是真的，那你便是罪魁祸首之一。”

　　老道士满脸愧疚：“是呀，这件事埋藏在我的心里整整二十年了，当年的萧雪映，也成了如今的萧太后了。”

　　“原来是她？”李渡云喃喃地说道。

　　“你认识她？”我好奇地看着李渡云。

　　李渡云低头看向我，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如今的梁朝正是因为她，才以至于这尴尬的局面。其实我也只是听过一些闲言碎语罢了，据说当时的萧太后和梁王还有那周师南似乎还有感情上的纠结。不过，梁王去世时正值盛年，这或许是所有人最为奇怪之处，在梁朝可能不会有人敢提起，但是却在我们大吴成了茶余饭后的一种消遣的话题。据说，梁王之死，与萧太后和周师南有关，更有甚者传言，萧太后和周师南早已狼狈为奸，联手害死了梁王，让年幼的太子登基，好把持朝政。也不知真假，听听就算了。”

　　老道士说道：“公子所言，老道只能说半真半假。现在老道只想请二位相助一下而已。”

　　我打量了一下他，说道：“我实在想不明白，你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为何要帮萧雪映害了寨子里的所有人呢？”

　　老道士轻叹了一声，说：“她曾有恩于老道，不得不帮，况且在事前老道并不知道她会如此的残忍，所以老道这几年来一直在悔恨。”

　　“你说，想我们如何帮你？”李渡云问道。

　　老道士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我最后是用幻心铃将他们的魂封在了寨子的原址那里。如今，你们替我去把他们放出来吧。”

　　我平静地问道：“既然是你封印的，那你为何不自己去把它解封了？”

　　老道士轻叹着说道：“不是老道不想，而是无能为力了，因为使用这幻心铃时已经耗费了老道不少的功力，如今已经难以驾驭它了。老道只想在临死前得到一些救赎而已，若姑娘不愿帮忙，那老道便在此长跪不起。”

　　我忙说：“别这样，我帮不就行了吗，那你也得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吧？”

　　老道士说道：“现在并没有办法进入那个山谷里了，但是老道可以用法阵将你们送进去，而那幻心铃就悬挂于沈子墨的屋子里。你们进去的时候要小心点，千万不要弄坏了幻心铃。”

　　我问道：“万一不小心弄坏了呢？”

　　老道士说：“此物不简单，若是毁了，想想也可惜。老道便在此说明了，幻心铃本该听命于施法与它之人，却因老道现在法力不济，无法驾驭得了它，所以你们接近之时可能会有危险。若你们后悔了，老道也不勉强。”

　　我忍不住噗嗤地笑了：“放心吧。”

　　老道士想了想，又说：“可不是这么简单呀，若是毁了，老道猜想可能还会有别的危险。”

　　听了他的这番话，我迟疑地看着他。而身旁的李渡云笑着说：“怕什么，有我在呢。”

　　老道士开始作法，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散发出蓝色光芒的法阵，眼前光芒渐盛，然后缓缓地暗了下去，直至阵法消失。我抬眼一看，不由得一愣，我竟回到了那个寨子。然而，寨子不如之前那般，如今，这里阴森至极，这里仿佛只有黑夜，而且到处飘荡着阴寒之气。

　　寨子里的屋子只剩下断垣残壁，甚至长满了青苔，到处都是一片凄凉。看到这模样，我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那祥和平静的寨子，还有灵动可爱的徵徵，仿佛她就从我的面前走过一般。

　　李渡云突然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我才回过神来，他看着我说：“我知道你难过，道长不是说了吗，只有把幻心铃的封印解了，他们才得以安息，而我们现在只能帮到这些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寨子，远远看去，似乎也就沈子墨的屋子保持得还可以。

　　我正要踏出一步，李渡云轻声道：“小心点。”

　　我点了点头，慢慢地往那边靠近。然而，走了几步之后，却忍不住笑了，怎么倒像是在干坏事一样。

　　走到沈子墨的屋子前时，不由得愣住了，因为屋子里透着烛光，仿佛里面还住着人一样。

　　再往前，从虚掩的门缝中无意看到的景象，更是吃惊。

　　屋子里，灯火通明，沈子墨如同之前一样的温和，徵徵眉目如故，只是长长的秀发被挽起了，而在他们的旁边，还有两个四五岁的小孩，看起来是一家人其乐融融，与屋外的气氛格格不入。他们围坐在一张桌子旁，似乎正在吃晚饭，而我们，就像是扫兴的不速之客，打扰了他们这一家人的平静。

　　“谁来了？”徵徵突然朝我们这边瞧了一眼。

　　我迟疑不决，李渡云却往前一步，轻叩了一下门。

　　徵徵走过来把门推开，立刻露出了笑颜：“是你们呀，快进来。”说着，直接伸手把我拉了过去，我特意感受了一下，是有温度的，不是在做梦。

　　徵徵笑着说：“你们来得可真及时，今天可是我大儿子的生辰，多喝两杯呀。”

　　我没有说话，仔细地扫视着他们，沈子墨笑道：“怎么了，才走了一阵子，就不认得我们了？”

　　我和李渡云倒是面面相觑，沈子墨笑了，往我们面前的酒杯倒酒，说：“你们一定是让那老黄蜂给骗了。”

　　我疑惑不解地问：“老黄蜂？什么老黄蜂，我怎么听不懂？”

　　沈子墨笑道：“其实老黄蜂是山中凭借着一点法力所练成的妖怪，虽然它本身并不厉害，但是被它蛰一下的话，就会容易中毒，中毒之后就会出现幻觉。”

　　“幻觉？”我扫视着他们，“只怕你们才是幻觉吧，你们可别再伪装了，即便是我们走了一阵子，你们也不至于成了亲，连孩子也几岁了吧。”

　　徵徵看着我，眼里出现了之前那种熟悉的悲哀，说道：“林姐姐，你们只是走了一阵子而已，要是再过几天，可能我们都老了，或者都死了。”

　　“什么意思？”我惊讶地看着她，我发现，她的模样确实比之前多了变化。

　　徵徵说道：“其实，我们都不是人呀，我们只是游荡在山中的蝶妖而已，寿命也不多。在你们的世界里，只是一天的时候，我们便是一年了，甚至是更快。你们突然走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没想到，你们回来了。”说着，她露出了一个高兴的笑容。

　　“你们的话，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了，我们是什么时候走了？”我说道。

　　徵徵说：“是一个晚上，你们俩突然去了树林那边，本来我想把你们找回来的，却突然就找不到了。”

　　“我说了，那一定是大黄蜂把他们给迷住了。”沈子墨说道：“其实我们一直都相安无事，直到外面那只可恶的大黄蜂看上了徵徵，他得不到，便想方设法地让不知情的外人来搞破坏。”

　　“大黄蜂？我们没看到什么大黄蜂，倒是见到了一个老道士。”我说道。

　　“二位，看来你们确实是遇上了，他经常会假装成各种形态来哄骗路人。我这儿有蜜酒，可以解去大黄蜂的毒，你们喝了，自然会明白。”沈子墨说道。

　　徵徵将酒杯放到我们的手里，我默默地看着酒杯中的液体出了神，它似乎有一种诱惑，让我不得不去喝了它。

　　突然间，一道影子掠过，将我手中酒杯碰落。我顿时回过神来，看到刚落地在不远处的小八，我抬起头看着徵徵他们，他们的形态突然变得扭曲起来，然后渐渐地消失了。

　　“小心！”李渡云轻呼了一声，把我推开。我看到一道寒光与李渡云擦身而过，李渡云捂着受伤的手臂说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碰不到这些东西，却还是受伤了？”

　　我看了眼四周漂浮的光刃，说道：“这些都是光和影幻化而来的。”我想了想，看向一旁的小八，喊了声：“小八，快过来！”

　　小八倒也听话，乖乖地躲到了我们的脚下。我说道：“我先筑起一道结界，然后得快点找到幻心铃的所在，这些东西才会去掉。不然的话，我们只能在这儿耗着了。”

　　我抬手以我们所站之处为中心，筑起了一个半径为五尺的结界。然而，在我们仔细寻找着幻心铃之时，那熟悉的铃声此起彼落，仿佛四面八方般袭来。我努力地往自己平静下来，却依旧被那铃声扰乱了心神。

　　我抬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整间屋子里，悬挂着无数个一模一样的铜铃。

　　我回过头来，看到李渡云扶着额头，双眉紧皱着，似乎很痛苦，忙说：“李公子，把耳朵捂住，不要听这些铃声。”

　　李渡云呆了很久，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把尖刀，往自己的掌心刺了一下，然后将血往外一洒。铜铃声顿时便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周围的幻象尽褪，一个铜铃由半空中坠落到地上。

　　小八顿时冲破了结界将铜铃叼了过来，我接过铜铃一看，除了上面繁杂而古朴的纹路之外，也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铃铛而已。

　　“就是这个东西在作祟吗？”李渡云凑过来问道。

　　我突然想起了他刚才的行为，忙问：“你、你没事吧？”

　　李渡云淡淡地笑了笑：“没事，受了点轻伤而已，看到你这么紧张，受点伤还是值得的。”

　　我忙别开了脸，过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奇怪，好像是因为你的血，这个幻心铃才失去了作用，到底是为什么呢？”

　　李渡云挠了挠头，说：“我也不清楚，其实方才我也迷糊着，然后似乎有个声音，它告诉我，用我的血，然后我便用了。”

　　我突然感觉到像是什么在扯着我的裙角，我低头一看，是小八在咬着我的裙子。

　　我微微一怔，轻叹了一声，将它抱了起来，说：“看来你一个在这里呆了挺久的了，很孤独是不是，我把你带出去吧？”

　　它听了我的话之后，眼里竟流出了泪水，它也没有挣扎，就这样静静地让我把它抱着。

　　我们走出了屋子，这里的阴寒之气缓缓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