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殊途之宿命》涟心雨

51、孤身犯险

　　……人生有离合，岂择衰盛端！忆昔少壮日，迟回竟长叹。万国尽征戍，烽火被冈峦。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残阳如血，战后的硝烟未熄，但鲜血早已融入了泥土之中。

　　一个身穿着麻布粗衣、戴着草帽的人推着一辆木头车，一步一步地走过这曾被鲜血染红的大地。草帽的布纱将他的脸上遮住了，看不出他的年纪与面容。

　　他走到一具尸体前，停下脚步，将尸体扛上了木车上，便又继续走。

　　这个人，大概就是所谓的收尸人吧。

　　他推着木头车来到一处空地，空地上早已挖好了几个坑，他将尸体放到坑里，开始埋土。

　　我默默地回头看了眼远处几个搜索的身影，趁着那人埋葬尸体的时候，迅速从草丛里出来爬到他的木车上。车上本来有一块布专门用来盖住尸体的，虽然恶臭难闻，但我还是把它盖过了头，幸好身上还披了件长袍。

　　然而，我听到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走近，心几乎要悬起来了，眼前一亮，布被掀开了一角，我看到的是一张隔着布纱的脸，他的目光里波澜不惊，仿佛看到我一点也不吃惊。

　　随后，有更多的脚步声传来，他将布迅速给我盖好，然后似乎走开了。

　　我以为他就这样将我扔在这里，自己胆小跑了，但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他就站在木头车前，低声说道：“起来吧，他们都走了。”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掀开了盖在身上的布，看了眼这人，说道：“多谢了。”

　　我正要从木车上跳下来，他突然开口道：“姑娘不是梁国人吧？”

　　我犹豫了片刻，才点了一下头。

　　“那为何会来到梁国的边境？”

　　我迟疑着不知如何回答，他突然伸手出来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往前走。

　　“你干什么？”我用力挣扎着，却没想到居然挣脱不了他的手。

　　“你一定是吴国派来的奸细，我把你押到周将军那里，定有丰厚的奖赏。”那人边说着边拉着我往前走。

　　我微微惊了一下，忙用另一边空出的手想用法术将他放倒，结果，他一个反手竟然挡开了，不过他倒是松开了抓住我的手。

　　看来这人并不简单，我后退了几步。

　　“你是谁？”我问道。其实我并不想在这里动手，因为万一把不该引来的人引来了就麻烦了。

　　“来吧，把你的招式都使出来吧，我看看是退步了，还是进步了。”那人默默地站着。

　　“你有病吧？”我说着转身正要走，却被一道气劲往后拉扯。

　　我忙用施展灵力方解除了这道气劲，回过头来，却看到那人插着手说：“你不听我的，休想离开。”

　　我紧紧地盯着他，看着周围的荆棘藤蔓，便施了一下法术，那些藤蔓开始动了起来，往那人身上缠绕起来。

　　趁着把他困住的当儿，我转身就像跑，却不想，才跑了几步，脚上被绊了一下，整个栽倒在地。

　　我回过头来，藤蔓不但没有缠住那人，反而缠住了我的脚腕。

　　“用这种小伎俩对付我，也太小看我了吧。”那人缓缓地走近。

　　他突然伸出手来，掌心凝成一团黑气，对着我拍来。

　　我一惊，忙起身用灵力护体，就这样对峙了片刻，尽管他并没有击破我所筑起的结界，但他似乎并没有用尽全力。过了一阵子，是他先收了手。

　　“看来灵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怎么脑子好像还没恢复呀。”他喃喃地说着。

　　我忿忿地看着他：“我没空陪你在这儿瞎闹，后会有期。”

　　我转身正想走，身后传来了那人的声音：“难道你不是想入城吗？”

　　我继续走着：“不必阁下为我分忧。”

　　“别忘了刚才是我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我说道：“是呀，正是如此，我才不愿多劳烦阁下一次。我欠你的，自然日后会还给你。”

　　突然，一阵风扑面而来，我回过神来，看到他手里拿着我那块玉石仔细端详着。

　　我忙扑过去想夺回来，他轻巧地躲闪开了。

　　他端详过后，语气中似乎有些无奈，“这东西……还是由我来替你保管吧。”

　　他正想往怀里塞，我伸手过去夺，他竟然反手将我挡开。

　　“接下来，你得听我的。”

　　我瞪着他说：“凭什么？”

　　“就凭……东西在我的手上，你不想拿回去了吗？”

　　我转念想了一下，缓缓地说了句：“好。”然后又问，“那依你所见，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入城？”

　　那人似乎放松了戒备，说道：“只要你好好听我的，随时都可以进城。”

　　我看着他说：“那好，我现在就要进城，你能带我进去吗？”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说：“当然。”

　　他转过了身，我跟了上去，他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戒备。我缓缓地走近他，突然出手。虽然他也立刻反应过来挡住了我，但他那遮着脸的草帽被我掀落了地，我看到他的脸时，不由得惊呆了。

　　沉默了许久，他才默默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草帽，声音低沉地说：“你比起以前，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你……不是那个楚将军的手下吗，叫什么……秦与，你怎会在这里？”我惊讶地看着他。

　　秦与冷冷一笑，说：“只要我喜欢，我还不仅仅只是一个手下的身份而已。”

　　我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得警惕起来：“你到底是谁？隐藏身份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与嘲讽地笑了一声，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得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我被他弄得有些糊涂了，“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你。对了，上次你把我的东西偷走了，赶紧还来。”

　　“不认识？”秦与笑了几声，笑声里似乎带着几分苦涩，然后目光带着几分怒气地扫过我，说：“这个我就暂且不跟你计较了。”

　　“别说些奇奇怪怪我听不懂的话语，我在问你问题呢。”我皱了皱眉。

　　秦与却说：“我……就不告诉你。”

　　虽然觉得他这句话有点幼稚，但说真的，他不说我也奈何不了他。

　　“走吧。”他走到我的面前。

　　“去哪里？”我问了句。

　　“你不是想入城吗？”秦与微皱着眉，“我可不是言而无信之徒，不像某人。”他说完还扫了我一眼。

　　“不像谁？”我问道。

　　他却什么也不说，直接往前走。

　　无奈之下，我唯有跟在他的后头。

　　秦与的脚步虽然很快，但在我跟不上时又故意放慢脚步，他就这样径直走出了树林，来到了城门之下。

　　我远远的看到城门处有重兵把手，如今虽然双方都息战了，但守卫还是很森严。

　　秦与已经到了前面给守门士兵出示了一块令牌样的东西，然后士兵便让他过去了。而我因为跟不上，被士兵挡在了外面。

　　“你是哪儿来的？”士兵打量着我。

　　我迟疑着，默默地想着理由，却传来了秦与的声音：“还不走，傻愣在这儿干什么？”

　　我一抬头，却看到秦与又回来了，他目光紧紧地看着我，示意了我一下。

　　“秦公子，她是……”士兵不解地问。

　　秦与冷冷地说：“她是我要带去见周大人的人，你们是不是也要过问？”

　　“不敢，小的不敢。”那个士兵忙退开了。

　　我满腹疑惑，待走远了点，我忍不住问秦与：“你刚才说要带我去见什么周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与停了一下脚步，淡淡地说：“周师南你可曾听说？”

　　“我知道他，他不就是那个为了给自己儿子报仇而引起两国交战的梁国国舅爷吗？”我说道。

　　“不错，不过梁国的百姓皆知，周国舅是出了名的好色。”秦与说道。

　　我一愣，联想到刚才他跟士兵说的话，立刻怒道：“你无耻！”

　　“先别激动，”秦与竟然还面无改色，“梁国现在掌握大权的就是他了，没有人不害怕他的，我不这么说，怎么让你轻松进得了城。”

　　我把怒气强压了下去，他说得确实有道理，但是我还是因为这个而对他产生了排斥。

　　我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秦与突然转过头来，刚好与我对视了一下，他便立刻移开了目光。

　　秦与说道：“别这样双眼冒了寒光地看着我，我会……”

　　“你会担心我对你不利吗？”我说道。

　　秦与却说：“我会担心你一个不小心就喜欢了我。”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怎么总是喜欢曲解别人的想法呢，或许还可以理解成另外一个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秦与问道。

　　我说道：“你为什么不理解成怨恨呢？”

　　“你是说……你在怨恨我？”秦与眯起眼看着我，问道，“为何要怨恨我？”

　　我说道：“那你得想想，自己做过什么会让人怨恨的事情了。”

　　秦与沉思了一下，却轻轻地笑了一下，转瞬即逝：“恨也挺好的，说明你已经把我惦记着了。”

　　“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秦与皱了一下眉，说：“有什么好笑的？”

　　我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是小偷把你惦记了，你是不是也会觉得很高兴？”

　　秦与却说：“小偷可不敢打我的主意。”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奇怪的人，我还真的跟你说不到一块去。”

　　秦与呆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那就不说了。”然后又变回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我看着他的背影，唤了一声：“秦公子？”

　　秦与似乎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停下脚步。

　　我又唤了一声，他才停了下来，回过头问道：“你这是在叫我？”

　　看着他的神色，似乎很惊讶，我便说：“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秦与一脸受宠若惊：“你这样唤我，我还真的不习惯呀。”

　　我好笑地说：“不这样唤你，难不成还直呼你的名字？”

　　秦与却说：“难道不是吗？”

　　我正要吃惊，我什么时候直呼过他的名字了，他却神色有些慌乱地说道：“你叫我，是有何事吗？”

　　我说道：“是，我不跟你一起走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我说着便转过了身，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就这样走了，接下来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怎么做？我停下了脚步，有些迷茫了，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对了，那一战之后，我便觉得不知为何突然心神不宁，烦躁异常，莫名其妙地想要来这里，但我偏偏又找不到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被我猜中了吧。”秦与说道。

　　“什么？”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秦与却说：“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