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殊途之宿命》涟心雨

13、误入

　　凄迷的月色洒满了庭院，树影婆娑之间，为声声凄切的纺织娘。

　　一个身影突然落在我的旁边，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秦与。

　　他的目光还是那样的淡漠，似乎故意压低了声音：“不要再答应他让你去做的任何事情了，别忘了，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我呆了一下，问道：“你到底是谁？”

　　秦与沉默了一下，说：“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记得我的。”

　　“我需要记起那段记忆”我看着他说。

　　秦与说：“我就叫秦与，你可记起了吗？”说着他转身走了。

　　我默默地看着他，秦与，这个名字依旧是一点记忆也没有。许久，我才站起身来，走到大门，门边的守卫立刻拦住了我：“这位姑娘是何人，怎么看着面生？”

　　我正要开口，耳边传来了一声：“你们怎么这样对待客人呀。”

　　回头一看，看起来是位侍女，她缓缓走近，守卫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侍女理直气壮地说：“当然了，难道你连我凌夭夭的话都不信了吗，将军吩咐过了，让这位姑娘在这里进出自由，你们还不让开？还是说，我要请将军过来，你们才肯让开呀。”

　　守卫的底气一下子弱了下来，说：“信，表小姐的话当然信了，你千万不要打扰到将军呀。”呀，原来她并非侍女。

　　凌夭夭转身看着我，问：“姑娘，你是要出去吗？要不要给你派两个人来保护一下你？”凌夭夭一脸的笑意，很是惹人怜爱。

　　我摇了摇头，说：“我很快会回来的。”

　　凌夭夭说道：“姑娘，你……”

　　“你放心吧，没人伤得了我的。”我淡淡地道。

　　凌夭夭只好说道：“要不姑娘明天再去吧，现在太晚了。”

　　我抬头看了眼夜空，说道：“天黑天亮对我来说都是一样。”

　　我走出了将军府，正走着，前面一个身影挡住了我的去路。

　　虽然，他身穿着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全身，就连脸都不露出来，但是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你要去给李渡云寻找解药吗？”温沭说道。

　　我说：“你知道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有解毒的办法，而不用我去城外寻找。”

　　“抱歉了。”温沭淡淡地说道，“我帮不了你。”

　　我轻笑了一下，说道：“我就知道。”

　　我正要绕过他，他突然说了：“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就当是我欠你的吧。”说着，他叹息了一声。

　　按照着大夫的那个说法，出了城门往西走了三里，大概眼前就是他口中的蔓罗山。这里几乎都是树木环绕，遮天盖地，尤其阴森。

　　我御起灵光以照明，树林里寂静而阴冷，更显得阴森诡异了。

　　我突然停了下来，仔细地倾听，刚才我似乎听到了人的说话声，细小得几乎听不到。

　　我顺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缓缓地走过去，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影在慌忙地往前跑。

　　我不费余力地来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看起来十分懦弱，看到我时吓到赶紧转身往后跑。

　　我变出绳子绊了一下他的脚踝，他“扑通”一下地摔倒在地上。

　　我说道：“你再跑的话，我就把你捆在这里，等妖怪来把你吃了。”

　　男子爬起来后不敢再跑，只是蜷缩成了一团，浑身就像抖筛子一般。

　　我缓缓地走近他，男子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瞄了我一眼，胆怯地问道：“你……你是不是妖怪？”

　　“我是妖怪，那就把你吃了。”我说道。

　　男子“哇”的一声，整个身体不稳地直接向后滚下去，刚好这又是一个斜坡，他一路地翻滚到了下面。

　　好不容易到了平地，他又抱着头蜷缩在一起。

　　我走近他，打量了一下，说：“你走开！”

　　“我不走，打死我也不动。你、你别吃我呀……”男子抱着头说着，身上全挂满了落叶。

　　“不走开是吧。”

　　我走上前来，男子一见忙低下头紧紧地抱在一起，浑身抖得更厉害了。我直接把男子推开，他刚才趴的地方，一棵草被压得都要焉了。

　　不错，这应该便是大夫所说的青蔓草。

　　这时，男子却在地上翻滚不停，看似很痛苦模样：“妖、妖女，你要吃我就干脆点，别再折磨我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一把抓过他的手，手背上多了一道划伤，伤口已经变得紫黑，我又看了眼被他压焉的青蔓草，迟疑了半会，看着男子那副难受的模样，还是将青蔓草的茎折了下来，一把塞进了男子的口中，让他吞了下去。

　　男子这下掐着自己的喉咙作呕吐状：“完了，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看着他说道：“给你吃了毒药。”

　　“你……你这个妖女，不，是毒女……”男子指着我说道。

　　我没有理会他，这么一逗留，时候便不多了，我得赶紧找到另外一棵青蔓草才行。

　　我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一回头看到男子也忙停了下来，“你跟着我干什么。”

　　男子伸出手来说：“你把解药给我，我立刻消失在你的眼前。”看来青蔓草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男子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跟刚才那还在满地打滚的模样相差甚远。

　　我没有理会他，他便又跟了上来，我说道：“我给你吃的毒药是百步断肠，你要是走多几步，就会死得更快。”

　　“啊？”男子立刻站直不敢再动了。

　　在附近找了一圈，照道理这里已经看到了一棵青蔓草，在附近应该还会有才对。可是我搜遍了这里，就差没把草皮翻一遍了。

　　我正想着要不要再往深处走去，想起那个男子该不会还傻傻地站在那里吧，还是往回走了几步。

　　男子不在了原地，但是他站过的地方，却遗留下一道淡淡的清香。

　　这股清香挥之不去，虽然很淡，却如同引路灯一般，向着一个方向飘去。

　　我顺着香气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路之后，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前方不远处，一道近似透明的结界隐隐若现。

　　我上前轻抚了一下这道结界，看起来是用来阻挡外来者所用，但一靠近，刚才那股熟悉的香气便更为浓郁了。

　　我催动灵力，将眼前这道结界一下子便击破了，看来也不是很坚固的样子。

　　结界破开的瞬间，几道魅影由天而降，纱衣翩翩，她们都是年轻貌美的少女。但她们手里都拿着一把长剑围成一圈对着我，目光里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冷声响起：“闯入蔓罗山庄者，死！”

　　我说道：“我有一位朋友在这附近走失了，我只想找一下前面有没有他的踪影而已。若是方便的话，几位也可以告知一下。”

　　然而，她们根本就充耳不闻，直接提剑便上了。

　　我只好小心翼翼地一边躲闪，一边对付着，周围开始起雾了，她们只是过了几招，便隐身于雾里去了。

　　我立刻警惕起来，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提防她们突然偷袭。

　　走了几步，我不由得停了下来，看到眼前之景，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

　　眼前一座仿佛身置仙雾之中的山庄，恍若仙境一般。

　　大门敞开着，仿佛如同一个陷阱，正等着我跳下去。我迟疑了几分，还是挪动了脚步。

　　长廊纱幔纷飞，庭中落花缤纷。就算不是真的仙境，也算得上人间仙境了。

　　不远处，传来了嬉笑声。一个温和细腻的声音传进了耳里：“公子，请喝口热茶压一下惊吧。”一身的粉色的薄纱长裙，如瀑的黑发垂于身后，眉如远黛，目似双星，眼底带着一丝媚态。

　　我远远地看着，这女子太美了，美得不像一个真正的人。

　　男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手中的茶，不敢抬头去看她，有些羞怯地说：“多、多谢姑娘了。”男子没有喝茶，而是问，“姑、姑娘，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人呐？”

　　女子听后，抿嘴笑了起来，娇嗔地说道：“公子这样问奴家，奴家也太无礼了吧？”说着缓缓地靠近男子，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男子呆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退开了一点，说：“是、是在下无礼，男女授受不亲，姑娘可否……过去一点？”

　　女子一怔，佯装生气地说：“公子当真不解风情呀。”说着就往他的怀里倒去。

　　男子忙起身退开了，女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女子娇弱地说：“公子，过来扶奴家一把嘛。”

　　男子见状，似乎有一瞬间想过去扶的，但又退了回去，他说：“姑娘，打扰了，可否告知一下，如何离开这里？”

　　“你想离开？”女子的声音突然变了，忽然抬起头来，“那就横着离开吧。”她抬起手，那纤细的手臂突然变成一条树藤，缠绕住男子的脖子。

　　男子挣扎着，开始喘不过气来了。

　　我忙用灵力将她的树藤砍断，女子似乎生气了，大声怒道：“是谁？”

　　我缓缓地走了出来，女子警惕地看着我：“你是怎么闯入我的结界的？”

　　我笑了笑，说：“那道结界吗，不过如此。”

　　女子后退了一步，仍作镇定：“是来救他的吗，真是一对让人艳羡的鸳鸯呀，那我就让你和他死在一起，如何？”

　　我说道：“你错了。”

　　“什么错了。”女子紧盯着我。

　　我说：“第一，我们不是什么鸳鸯；第二，我们更不会死在一起，因为是谁死还不一定。”

　　“好大的口气。”女子冷笑了一下，突然伸出双手来，双手都变成了树藤模样，张牙舞爪地朝着我的方向扑来。

　　我默默地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危险，双手相交，幻化成几团火球。

　　女子见到火球，神色变得有些惊慌，我趁着这个时机，再施展了一下灵力，几个火球将女子围了起来。

　　女子突然发难，庭院两边的水池中水柱腾空而起，看来她是想用水把火球给浇灭了。

　　男子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惊讶得合不拢嘴。

　　我忙筑起一道结界在上空，暂时护了一下，立刻支配火球往女子身上扑过去。

　　一声惨叫，火在她的身上蔓延，女子的样貌也开始发生了变化，时而是娇艳的美人，时而是变成一个稻草人一般的模样。

　　我正吃惊着，女子身上的火突然熄灭了，我抬起头，结界并没有破，水池的水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我再看时，女子旁多了一个身影。

　　女子虚弱地说：“救……救我……”

　　看身姿，也是个女子，只是她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只觉得她给我的气质便是不一般。

　　她轻轻地一拂袖，女子便没了踪影。

　　男子有些惊慌地看着她问：“你是那女妖的同伙吗？”

　　她并没有答话，我问道：“阁下是……”

　　她终于开口了：“你们可以喊我蔓罗主人。”

　　我皱了皱眉，又问：“刚才那……与你是一伙儿的？”

　　蔓罗主人淡淡地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一伙的，当然要斩妖除魔了。”男子边说着边躲到我的身后。

　　“为何要斩妖除魔？”曼陀主人说道。

　　男子说：“妖魔都是邪恶的，当然要斩杀了。”

　　曼陀主人轻蔑地笑了一下，说：“什么是邪？什么是恶？”

　　男子毫不犹豫地说：“为祸百姓，祸害苍生的便是邪恶。”

　　曼陀主人说道：“妖魔也是苍生的一员，你若斩杀了妖魔，不也是祸害苍生了吗？”

　　“你……你胡说！”男子似乎说不过了。

　　我忍不住说道：“都别说了，现在不论是不是妖魔，什么是邪恶。现在的局面是，阁下是否与我们为敌？”

　　曼陀主人问道：“是否又有何区别？”

　　我说道：“是的话，那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若不是的话，我也不会多作纠缠。”

　　曼陀主人似乎轻笑了一下，说道：“你其实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吧？”说着，她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木盒，木盒似乎被施了法术，缓缓地向我飘来。

　　木盒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我迟疑着，男子在我的旁边说道：“小心，这女人诡计多端，说不定是个陷阱。”

　　曼陀主人说道：“我可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情。”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了木盒，看到里面的青蔓草时，我惊讶了。

　　曼陀主人又说：“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也该离开我的地方了吧？”

　　我抬眼看着她，问道：“我怎么知道，这青蔓草是真还是假的。”

　　曼陀主人说：“你若不信，那我也无能为力了。不过我告诉你，这山里除了这一棵，已经没有第二棵了。”

　　我呆了一下，拿起了木盒，说道：“打扰了。”

　　正要转身，却被男子拉住了：“你怎么……”

　　我没等他说话，一把拉着他往外走，低声说：“她不好对付，还是先走为上。”

　　走出了很远，男子才忍不住说话了：“你刚才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连那女人也对付不了了？”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继续走我的路。刚才那曼陀主人，不知为何，给我一种很淡的熟悉感。

　　“你怎么不理我呀？”男子不停地问。

　　我烦躁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子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我只想知道姑娘叫什么？”

　　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回答他。

　　男子却不恼，反而依旧笑着说：“姑娘不方便说吗，可是姑娘今晚救了在下，在下只想记得姑娘的名字，日后好报答。”

　　我说道：“不用报答，说不定，我们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男子说道：“那可不一定，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我无奈了，只好说道：“林竹。”

　　男子愣了一下，问道：“什么？”

　　我只好重复道：“我叫林竹，树林的林，青竹的竹。”

　　男子默念了一下，说道：“繁花归故林，雾霭掩青竹。林姑娘，在下上官韫玉，请多指教。”

　　我说道：“我们就此别过吧。”

　　“姑娘，你、你要在这个阴森的地方把我抛下吗？这个地方太可怕了，一路渗的我心慌……”

　　我转过头来看着他：“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胆小呀，还怕死。”

　　上官韫玉反驳我说道：“这天下间谁不怕死呀，你给我找出一个真正不贪生的人来，有得活谁不想好好地活下去呢……”

　　我不由得皱了皱眉，说：“你的话怎么这么多呀。”

　　上官韫玉沉静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开口说：“你不跟我说话，就没人愿意跟我说话了。”

　　我看了他一眼，说：“看来，你还真的是没人和你说话，所以就憋了一肚子的话，现在倒成了发泄的时候了？”

　　上官韫玉笑着说道：“姑娘还真是在下肚子里的一条蛔虫呀。啊不对，姑娘，在下不是贬低你的意思，意思就是你很懂我，我不是在说你的坏话，你不要误会了，你千万不要生气呀……”

　　走下山之后，天已经大亮了，我回头看着还在身后喋喋不休的上官韫玉，说：“你怎么还跟着我呀？”

　　上官韫玉说道：“我回家也这个方向的，姑娘住哪里呀，要不，在下送你回去吧？”

　　我瞥了他一眼，说道：“不必了。”

　　“可是姑娘，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听着他还在后头大呼着，我没有回头直接地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