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择》方寸中

3、吾名仓晓

　　百年来置身于彻骨的寒水之中，择月早已忘记了盛夏的温暖。而此刻，隐约有一丝暖意缭绕在周围。朦胧中似是看到了一团旺盛的火焰。
　　“唔——”一声浅嗔，择月看清了周身的环境。
　　锦被玉梁，这里不是离湖。择月浅笑，离回天仅半步之遥。司命，你且等着。
　　殿外，有人推门而入。
　　择月回过神，向来人看去。
　　印入眼帘的是一袭玄衣，往上瞧，只见一张冷峻的脸，眸色深黑不见底，眉如远山，水墨勾勒出的人一般。不知不觉，择月专注地凝视了来人许久。
　　“臣辅政多年。皇上未学会如何料理政事，倒学会如何寻死了。请皇上治臣死罪，另觅贤能辅政！”开口柔缓，略带斥责之意。
　　择月微怔，这便就是“替之活余年”的意思了。那么，现在他又是谁呢？择月张口，试探道：“命定。岂是人力可以改的？倒不如，早些去了。他人……也省了心。”
　　“仓晓——”身侧的人打断了择月颤巍巍的言语，“你怎不知人定胜天之理？古昔巫医道太祖不过盛年。那么，那个建下西芸基业的人是谁，创下平元盛世的人又是谁？仓氏世代骁勇，为何你如此悲观。”
　　悲观？他哪里悲观了。困在离湖百年，不还是好好的么，择月心里暗暗叫屈，也不知这这身子经历了多少风雨，放着江山美人不要，偏要去离湖寻死。
　　司命所谓的缘，许就是一个想生，一个想死吧。
　　择月望着梁上栩栩如生的双雁，一时失了神，“就是活百年又如何？若只我一个，像囚在广寒宫一般，该是何等的寂寞。到不如凡人，择一人终老，爱恨情仇都经历一番，又是何等的恣意。”数百年前月宫那位说过的话，今次被他改了几笔吐出来。话出了口，择月才察觉有误，现如今他是仓晓，坐在他对面的，也非司命星君。他若听出了什么，这劫，岂不是完不成了？
　　择月尴尬一笑，道：“痴语，切莫……放在心上。”
　　身侧人并未言语。注视着择月（仓晓？）的目光一时明灭起来，如殿中的炉火，却独不带一丝暖意。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下世，若有晴夏欲雪，勿惊……”
　　良久，殿内鸦雀无声。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