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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南北旧事(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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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早有办军校的章程,只是原打算晚上两年,等家里的真佛出了山,既名正言顺,做事也便宜些。
只是如今钱花出去了,民愚国困,不能白白打了水漂。第一批生源切切的要慎重,他们将来是要御敌于国门之外的人,身后即祖国,他们无路可退。选灾民就是要他再无后路,无后路之人才有孤勇。
校址选在黄河岸边,早早就建好了,有些居高,俯首一望便是浩荡浊浪,涛击两岸巨石,水似九天而下,滚滚而来。此告诸学子,望能如德水,使我民族生生不息。
名字还是要老家儿起的,我拿了图纸去寻他,不曾想书房里扑了个空。
找了一圈没见人,谁能想到他会心血来潮进了七太太的屋。
七太太人早先关在柴房,大太太说不好,好好的没个罪名关起来,难免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再者老爷也是要问的,不如先禁步在她屋里,过了这几日的热闹再跟老爷提。这几日虽没上了绳子枷锁等粗糙物,却也拘在室内,出不得屋子半步。
那花匠也不止偷了这一家的香,事发后就被发落了。
千算万算都没防备老头儿这一出,其实一想也是,六太太有了身子,前头的几位到底跟的有些年头了,只这个还新鲜些。
我到时有些晚,人刚被灌了毒。他老人家坐在正堂,气的手还有些哆嗦。大太太和五太太垂头坐在下首,没有言语。五太太还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像是都跟着受了几句瓜捞的样子。
我觉得不对要跑,被人叫个正着:“兔崽子,给老子滚进来!”
得,该我点背。我勉强挂起笑意:“好好的,怎么闹的这是?”
他啪的拍了下桌子,吓了我一跳。我看向大太太,她悄悄点了点头。我也就不好再装糊涂,一边摆手叫管家将人架出去:“您想听我说什么?我也不过比您早知道几天罢了!”
他大叫恶心:“你们个顶个赛着劲儿的厉害,一个是亲儿子,两个是枕边人,全是我最亲近。结果你们全晓得,却独独瞒了我,半点风声不透,唬的我像傻子一样,带了绿帽子还半点不知。这府里魑魅魍魉,不知有多少暗处看笑话的,今日是府里,明日是整个项城,后日是全河南。亏我还大招旗鼓的要做寿,天南海北的宴请人,怕等人上了门,不宣扬的全天下都知吗?你们欺上瞒下做得惯熟,个个都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忙给他倒了茶,送至嘴边上,又给他在胸前到气儿:“没有,没有,我独个抓的奸,行动也避了人。若你今日不闹这一出,再不会有人知晓了。”
额……他似乎气的更狠了!
我求救的看向大太太,到底叫了几年的亲娘。大太太何其忍心我挨骂,忙坐到老头儿近跟前:“事已至此,你骂也骂了,人也死了个干净,往后谁也不去提她。别难为孩子,他一个做儿子的,怎么好管庶母房里事!再说事有轻重,与我们这一家子来说,最重不过老爷您,谁能有歹心?还不是怕你气坏了身子!瞒了您是有错,原也是心疼你……要骂人就再骂我两句,做什么凶孩子!”
老头儿重重的唉了一声,让我们都出去!我瞧眼下也不像能谈事情的样子,就扶着大太太往出走。
五太太在后面跟出来,面上惊容不散,出了院子还抹着眼泪:“我原是抬举她,哪知她这般上不得台面……”反倒是大太太宽慰她:“怪不到你头上去,她自己作孽,放着好日子不过……且宽了心吧!”
事儿就这么了了,内院里夫人面都不曾露过,好似府里没这个人一样。
我原想着怎么也要过个两天再说军校的事宜,没成想到了下午,老头儿就叫人去叫我。
到了书房他正在写字,见我进门头也不抬,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了笔才道:“上午瞧着你手里捧着图纸,可是有紧要的事吗?”
我把先把图纸在他面前铺摊开来,等他翻完又将写得章程递过去:“儿子想法还有不足之处,您给匡正一下。”
他看的略久些,足足有两柱香的时间,才讲目光转向我。我前头那位老爷子,也有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睛,我做什么都瞒不过他。虽说君臣父子,可他看我时总是纵容的,别管什么,他都能撒开了让我折腾,所以我总是放肆。
这位不一样,也许没有那样一国之君鼎盛王朝的底气儿,他往日里虽也是极宠惯我的,可政事上从不马虎。他思虑重重,顾虑颇多。
我知道这份东西搔到了他的痒处,甲午之后,他便主张新式军队,奈何无人采纳。直到隔年六月,才被李鸿章等三位封疆大吏联名保荐与光绪帝,他进京觐见后,又呈万言纲领,详陈个钟明细。几番折腾直到年底才正式到天津小站西式遍练我华夏首支新式陆军。
如今经事多了,他深知前程不可限量,也不会直接说好:“如今时局纷杂,我儿觉的可行吗,一个不好就是乱臣贼子啊?”你看他都叫我我儿了,平日里都是叫兔崽子。
我笑:“有何不可?”
他沉吟不语,末了扬声叫人:“请杨先生来!”
这是他的智囊,此人做过李鸿章的幕僚,聪明绝顶,最善揣摩人心,曾凭一己之力,不动刀枪就把老头儿最大的两个政敌双双送回了家,有谋王之美称。
略候了片刻,人就来了,见我在也不露声色,相互见过礼,也没别的废话。老头没给他看军校的章程,先点了点图纸:“我这不成才的儿子要建西式军校,先生过来一观!”
杨士琦看完说了声善,老头将章程递与他。他细细读完,起身对老头儿保全:“恭喜袁公贺喜袁公,二少爷有麒麟才!你看这章节条款,与您当初首建陆军林林总总简直不谋而合啊!”
说他是聪明人吧,连老头儿那么一丝丝想显摆的念头都看出来了。
老头儿谦虚的摆手:“诶~小孩子瞎胡闹!”
杨士琦还不知道他,连口夸道:“大善啊袁公,若此事能成,日后军中升迁任命,皆要入校学习。到时军中武官尽是袁公学生,可不比姻亲牢靠吗?”
“袁公起复之日不远矣!”
此事至此便也妥了,老头儿致仕后轻易不劳动他,如今特意指派这位聪明人多指点我,我很欣慰!
又过了几日,客陆陆续续的上门,有老头儿的旧友旧部,也有老大结交的朋友,自然也有我的,且我的还多一些。
我时在准备份惊喜,尚腾不出空来,招呼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