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千秋》小宁幽灵

19、章十六 动春心

　　千秋以一身湿答答的狼狈模样找上王大娘一家时，王大娘很热情地迎他们进来了。
　　千秋和云瑾的事情在安锦城就有所传闻，是以当千秋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千秋与云公子一同到江畔游玩，不小心失足落水。幸亏他水性好，把我从阎王爷手里头救了回来。不过我们都耗费气力太多陷入昏迷，方才才在江畔边醒来。”时，王大娘很快就相信了。
　　王大娘立马让王大叔去厨房里头烧开热水，供两人沐浴一番。自己则去热一些吃的过来。
　　“想不到你在这边还有熟人。”云瑾感叹一声。
　　千秋得意：“那是，我的性子可讨喜了。”
　　云瑾语气里摆明了不可置否：“是吗？”
　　“哼。”千秋生气地踢了踢他的脚。
　　王大娘端着热过的几个馒头前来，过了吃饭的时候，王家里头也没有什么残余饭菜，王大娘只能歉疚地让他们将就着吃一些东西了。
　　千秋和云瑾一看就是家里头好吃好喝养大的，哪里吃过寻常百姓家的干粮。不过云瑾不是很在意，彬彬有礼道：“深夜打扰王大娘已是我们的不是，哪里还敢麻烦大娘。”
　　你装什么文雅贵公子！千秋鄙视他，笑嘻嘻地与王大娘道：“大娘，有得吃就不错了。若不是你心好收留我们，今夜我们怕是无处可去了呢。”
　　王大娘跟千秋也打过一阵子的交道，这位千金大小姐没有一点大小姐的脾气，与他们这些佃农相处起来分外惬意，王大娘也打心里喜欢她。
　　“三小姐与云公子都是好人，又是郎才女貌的，真是般配。”
　　“咳咳。”千秋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王大娘当她害羞，一脸我晓得的笑意把空间留给他们小两口，到房里寻些衣裳让他们等会先换着。
　　云瑾反常地没有抓住机会调侃千秋一阵，只安静地吃着馒头。馒头吃起来又干又没有味道，细细咀嚼才有一番甜意。
　　啃了几个馒头之后，水也烧得差不多了。王家只有一个大浴桶，千秋念着云瑾伤得较重，让他先洗，自己用盆子打了些热水到主房里头擦拭身子换过就算。
　　收拾一番后夜已经深了。千秋不好麻烦王大娘，明儿人家还有活要早起，便让他们先休息。原本另一间房是让王大娘的小女儿睡的，这回让出来供千秋和云瑾休息，将已经睡熟的女儿抱到主房里继续睡。
　　大叔大娘歇下之后，千秋在厅里待了一会，琢磨着云瑾进去那么久早应洗好，便吹熄了厅里的蜡烛进了房门。
　　一进房门，里头热气环绕，不想这么久过去水温还是热着。而云瑾还躺在浴桶里头，脸色比先前更为苍白，俊颜布满汗水，唇间透着一些墨色，有一种拉人坠入地狱一般的魔魅。
　　千秋心下一跳，视线控制不住往下移，薄雾环绕之间，锁骨精致，肌理分明，如玉一般温润的肌肤被水温烫着染上一片薄红。千秋心跳得很快，脸上仿佛能滴出血来。她连忙移开视线冲出了房门。
　　从小到大她也没有见过男子的身子，这回只轻轻一瞥喉咙干涩发紧。
　　不过云瑾唇上泛黑，莫不成是中毒了？一想到这个问题千秋心里又是担忧。
　　还不待她多想，屋内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不知是不是心里发虚，千秋觉得云瑾这个声音比以往沙哑，多了些勾人的味道。她心里头似乎被什么敲打着，如鼓声一般咚咚作响。
　　再进屋内时，云瑾以及穿戴完毕，粗布棉衣穿在他的身上也完全掩盖不住他一身清贵逼人的气质，只是脸色苍白，多了几分文卷书生气。
　　千秋脸上仍在发热，今日经历的生死劫让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往日来模糊纠结的心绪一下子拨开迷雾变得清明起来。
　　她喜欢云瑾，想要与他在一道。
　　不是沉迷于他俊美的容颜，不是思慕他清贵的气质，只是在他身边与他小打小闹，就不由得放开了心绪，只是一次次被他相助，只要见着他，心中就莫名的安定。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见着，就会不由自主地信任他，安心把自己全然交给他。
　　她眼眸晶亮地看着云瑾，云瑾被她打量得首次出现了些许不自在，目光闪躲：“夜深了，快睡吧。明日还要回去。”
　　“你的伤？”千秋还是担忧。
　　“没什么大碍。”
　　“可是我方才见你唇间泛黑……”千秋话音出口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这不是承认了人在沐浴的时候自己偷看了么！
　　“我服了解毒的药，没事了。”云瑾反常地没有逗弄她，只是一本正经地解释让她安心，“先睡吧。”
　　他说完，径直整理地上的铺盖，躺了下去。
　　云瑾这样的举动，好像拒绝她与千里之外。千秋心里不安，接着道：“你伤得比较重，要不我睡下面？”
　　云瑾掌风一动，熄灭了蜡烛。
　　“这么磨磨唧唧可不像你。”他闷笑了一声，顿了顿又文绉绉地道，“千秋关心，云瑾很是感动。奈何鄙人家中已有妻室，只得辜负千秋的一番美意。千秋莫要太过伤心。”
　　这话他曾经逗弄了她许多遍，千秋一直都是听听而过，这次却不能平静如初，只轻声问道：“你当真娶妻了？”
　　是戏，还是真？
　　云瑾沉默了许久没有回她。千秋觉得自己的心提到胸口，怕是得到一个不想听到的答案。
　　“呵呵，千秋果真直言不讳。”
　　“但我记得我上回说过，千秋若是想要再问，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回答你了。”

　　“咕咕咕咕——”一大清早，千秋被鸽子的啼叫声吵醒，感觉脸颊被什么东西拍打着。
　　“唔……让我再睡一会。”她很困，随手一拍将扰乱她的东西拍走。
　　又有什么东西覆在她的脸蛋上，那触感有些尖利，磨蹭得很不舒服。
　　“走开啦……”千秋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入目的是一身雪白的羽毛，以及如鹰般深黑色的小眼睛。
　　覆在她脸上的那是……黄色的、爪子？
　　“啊！！！”千秋再也抑制不住喊叫了起来，伸手拍走那只鸽子，起身后退了几步。
　　“咕咕咕——”那只鸽子显然不高兴她的举动，还要贴过来。
　　“走开、走开！”千秋生气。
　　“咕咕咕。”那鸽子看上去很伤心，羽毛都低垂了下来。
　　千秋觉得它看上去还有些可怜，于是道：“你知道我气什么吗？”
　　“咕咕咕。”那只鸽子盯着她。
　　“你以后不可以踩在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上！”千秋与它大眼瞪小眼。任何一位姑娘都不希望自己脸蛋被人踩吧，虽然它只是一只鸽子！
　　“咕咕。”鸽子眼神晶亮。
　　千秋权当它答应了，满意地伸手抚摸它的羽毛：“乖。”
　　“啧啧，如花似玉。”耳边不应景地传来一声调侃。云瑾早已醒来，此时正倚在窗边，笑吟吟地瞧着她。
　　千秋脸红，等等这不符合她的性子啊，为何见到坏心眼的这厮就脸红了呢。
　　千秋决定重振威信：“自然，比不得云公子如花似玉。”
　　云瑾轻巧驳回：“千秋莫要太过自卑，你的容貌怎么会连一名男子都比不过呢。”
　　呵呵，千秋干笑，所谓人比人气死人，这厮不用去比，生来就是气死人的。
　　云瑾挥挥手，原本乖巧待在她怀里的小白就飞了过去。得，这年头连鸽子都好美色。
　　云瑾没管她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直接道：“王大娘他们出门去了。待会我的手下会来接我们回去。”
　　千秋一愣：“你的手下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云瑾伸手扶了扶小白的羽毛：“小白能找到我。”
　　“哦。”想不到这只胖家伙还有这么个作用啊。千秋倒是没有刻意去问云瑾他的手下是怎么回事，那些杀手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昨夜已说不会那么轻易告诉她了，那么她去问也无用。
　　更何况，她最在意的不是这些个问题。而是云瑾怎么看她。
　　云瑾昨夜虽然表达出拒绝之意，但始终没有承认自己是娶过妻的不是么。千秋先是难受了一会儿，而后想到这个问题，也就没那么难受了。云瑾自己也给过她提问的机会，是她自己没抓住而已，那么说来，云瑾对她也不是全然无感的。
　　嗯，那么接下来她要想个法子把人给骗到手。
　　千秋胡思乱想之间，屋内闯进一名黑衣男人与一名青衣少年。两人见到云瑾，立即恭敬地跪下：“公子，属下救护来迟，请公子责罚！”
　　公子？千秋见云瑾从容自若的模样，知晓这两人是来找他的了。这云瑾原本身怀贵气，此番摆谱，还真有尊贵公子哥的感觉。
　　云瑾让他们先起来，而后问道：“安锦现在如何了？”
　　南霖回答道：“在公子传讯之下，苏大人已经亲自领着官兵捉拿了赫家的人，秦茹芯属下也已经安抚好了。”
　　“嗯，很好。还有呢？”
　　南霖犹豫了一下，声音低沉道：“随公子一同的人，拼尽全力缠住死士，我与青岚赶到时，已无一人生还。”
　　云瑾眸色一冷，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知道了。我们走罢。”
　　千秋咬紧唇跟上他的脚步，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浮现一些凄然之感，那些人……终究是为了救他们而死了。原本应是年轻活跃的生命，只朝日间，便从这世间消逝。她第一次体会到，原来人的生命是那么渺小的。
　　云瑾，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