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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夫人 ...

  •   <二>破庙
      屋内,静女蜷缩躺着,身上又冷又疼,她只觉得快要死了一般。
      “来,将药喝了。”
      静女努力睁开眼睛,以为耳边是幻觉,却真实地看到了一人,那个她梦中的公子。
      依稀记得,不久前的街市上,她被人一把抱起,那人神色威严,冷冷看向欺负她的悍妇,对一旁家丁吩咐,“将此女送入徭场。”
      街市之人顿时惊愕,悍妇的夫君慌忙跪地求饶,“公子恕罪,小人之妻是鬼迷心窍,得罪了夫人,小人一定好好教训她,请公子饶我们一命。”
      听到‘夫人’一词,男子眸中亮色微闪,看了看怀中正欲昏厥的女子,再看一旁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孩童,缓缓道:“缴纳帛和绢,可免徭刑。”
      从悍妇和其夫衣着可以看出,免刑的帛、绢对于这个家来说并不好凑齐,只是,同徭役刑法比,便轻了许多,悍妇立刻叩头谢恩,掩面抽泣。
      此事传出,说那破庙中住的竟然是只金凤凰,原来同薛家公子有一段缘。
      这金凤之事慢慢传入尚鲁耳中,他即刻去查,想要看看庙中之人是不是自己丢弃的妻子。
      薛府内,静女惊愕起身,奈何力气不足,又一瞬倒下。
      “夫人感觉如何了?我再找大夫来,夫人稍等。”
      “公子。”静女拦下起身之人,“多谢公子,不必麻烦了,民女一切都好。”
      “在下薛恒,见过夫人。”
      “小女子,静。”
      “不知夫人可还记得,我们曾见过一面,那日雪下的街角。”
      静女面色微红,“不记得了。”她撒了个谎,兴许是羞涩,惹她不敢道出对此人印象深刻。
      “哦。”薛恒轻轻一声,“那这次夫人可要记得我。”
      静女低头垂目,许久不敢看面前之人。
      薛恒向前一步,离她近了些,“夫人家住哪里?可要送个信给家人,告知平安。”
      “不必了,我没有家。”
      “夫人何意?”
      静女眼里滚出泪珠,“是我不好,惹夫君嫌弃,被赶了出来。”
      薛恒一惊,不知为何,听到这些话,他会有些高兴。
      他很想此刻对女子道出多日来的相思之苦,却怕女子羞恼,反而同他疏远。良久,他握了握拳,终是忍下。
      见薛恒不再说话,静女低头轻声,“我是被弃之人,若是公子厌弃,觉得不便留我,我这就离开。”
      “不。”薛恒慌忙拦下她,“夫人,不,姑娘到此,我薛家蓬荜生辉,怎会厌弃。”
      静女蹙眉看他,“公子这样说,倒让静女更加羞愧,我这便离开,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姑娘。”薛恒抓着她的一只手,很是用力,“不怕姑娘笑话,我虽二十有五,却始终都未婚娶,一是遇不到心意相投之人。二是,我自小有病,不知能否活过三十,怕娶了妻子害她守寡,也就一直未想此事。可是,自那日同姑娘见面,我便倾心姑娘,第一次想要有个家,有妻子陪在身旁照顾起居。”
      “公子。”
      “姑娘让我道完。”
      薛恒紧紧抓着静女,将近日所思一一道出,“若是姑娘觉得在下唐突,还请姑娘见谅。”
      他慢慢冷静下来,见女子全身颤抖,既心疼又怜爱,“姑娘若是执意离开,也请养好病再走,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他吞吐一句,虽有不舍,却怕静女担心自己不让她离开,也就先将事情说明,要她安心。
      良久,静女点头,“多谢公子,我确实没钱治病,这些日子怕是要劳烦公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薛府这样大,多容姑娘一人也无妨。”薛恒惊喜起身,“我去为姑娘备晚饭。
      静女浅笑着重新躺下,斜眼看了看一屋子的金碧辉煌,只觉得还在做梦。
      这几日,静女被照顾的无微不至,衣食药品,薛府一应俱全,她的病很快好转。
      院子颇大,却未有主事的女主人,实在有些冷清。静女在院中散步,见一妇人正在院中浇花,便走了上去。
      “这些花圃,我从未见过。”
      妇人抬目看她,将浇水的小勺递给了她,“是边外送来的花苗,无名。”
      “它们长得这样好,可见夫人很用心。”
      “它们呀,就像我的孩子。”
      “夫人在这院子当值?”
      妇人起身看静女为花圃浇水,“是啊,我是负责照料这座园子的。你是何人?”
      静女直起身子,“小女子被薛家公子所救,无钱治病,便厚颜留了下来。”
      “姑娘打算呆多久?”
      “我病已好,明日便走。”
      “公子可是看中了你?”
      “夫人误会了,薛公子是好人,是施恩于我。”
      妇人示意她陪自己进凉亭休息,“你可知公子身有恶疾。”
      “知道。”
      “他需要一个女子时常照顾着,我从小看他长大,知道他的所有想法,包括他现在对你动了心。“
      静女低头,“我是弃妇,配不上薛公子。“
      “那他是病人,可配得上你。”
      静女呆愣,“他的身份,怎会配不上我。只是,静女是残躯,不敢高攀。”
      “残躯配病体,我看正合适。”
      见妇人这样直白,静女惊愕,起身摇头,“夫人见谅,静女告辞。”
      待静女从花园中走出,薛恒转出假山,行至妇人一旁,“母亲可是探出了,静女对孩儿是否有意?”
      妇人浅笑着看他一眼,“有意又如何?无意又如何?”
      “孩子不想勉强她。”
      “你那是善待她,并非勉强,这孩子聪明,会明白的。”
      听妇人这样说,薛恒展露笑脸,盯着静女离开的地方久久愣怔。妇人再看自己这儿子,自从静女来了家中,他咳嗽也少了,身子也比以往轻快许多,立刻明白,这女子是他的福星,无论如何都不可错过。
      第二日。
      “静女,这里有新鲜的梨。”薛恒推门而入,却不见静女身影。
      “来人。”
      “静女呢?”
      守门见他气恼,慌忙跪下,“姑娘执意要走,小的不敢拦下。”
      薛恒平静下来,想到了静女的去处,对守门吩咐,“同我母亲讲,我这几日不在家中住。”
      他命人收拾了起居物品,抬至破庙前,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你个不知廉耻的。”是尚鲁的声音。
      “狐媚子。”是小娟的声音。
      静女的哭声也一并传来,都进入了薛恒耳中,他抬步走入。
      庙院内,静女被尚鲁拽到面前,本想打她的手突然顿住,有些出神地看着她,兴许是又看到了她的绝色之资,尚鲁不禁有些愣怔。他对比了一下身旁的小娟,更对静女下不去手。
      “在做什么?”薛恒慢慢走近,立在尚鲁一旁神色威严。
      见到是他,尚鲁手上一松。
      薛恒瞥了眼他攥着静女的手,将他的手一瞬打下,又将静女一把环入怀中,身边管家起声呵斥,“薛家的人都敢碰,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小娟惊愕跪地,“公子饶命,是这弃妇勾引我家夫君,小女子才来讨说法的。”
      尚鲁盯着静女出神,她如今的娇弱模样更让他怀念,犹如初见时的美好。
      “薛公子,这是静女的家事,还请公子不要插手。”
      “静女”薛恒惊愕,“他抛弃了你,你竟然。”
      “他没有抛弃我,是我自己不好。”
      尚鲁惊喜,将她又抢到面前,“你愿意同我回去?”
      静女看了眼更加惊愕的小娟,对尚鲁点点头。
      两人正要抬步,薛恒上前拦着让他极其失望的女子,“你果然配不上我。”
      静女冷冷一笑,由尚鲁牵着回了家中。
      尚鲁激动看她,“你若是不喜欢小娟,我可以将她赶出去。”
      “不用,我很喜欢她。”
      “当真?”尚鲁不敢相信。
      “当真。”
      厨房内,静女主动为两人置办饭菜,小娟气恼走入,看到静女将药包扔入火中,拽起她的手,“你竟然下药?”
      “那又如何?你去同尚鲁讲啊。”
      “你以为我不敢。”小娟转身走出,静女淡淡浅笑。
      小娟拽着尚鲁走进厨房,静女假意被油烟呛的咳嗽,又将清水沾满额头。尚鲁见她辛苦,心中疼痛,便责怪小娟不管家事,却只懂无理取闹。
      三人围桌吃饭,静女为两人夹菜,小娟扔下筷子,“里面有药,我才不吃。”
      静女浅笑,将她碗中的菜又夹入自己碗中,慢慢吃下,一副委屈模样。小娟细想,才知是上了当,她假意要自己看到下药,实则什么都没有做。再看尚鲁,正怒视自己,她想要辩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入夜,静女寻到机会,对小娟道:“我来了,他便不会再入你的房间。”
      “你等着瞧,我是不会让他去你房内的。”
      尚鲁回家,果然想入静女房间,被小娟拦下,却被他推到一旁。刚进屋,便被静女推出,“我身子不舒服,你去妹妹房间,她这些日操持家务很是辛苦,你多陪陪她。”
      “你是我的正妻,这家务应由你主持,明日便让她全交给你。”
      “夫君对我的好,静女记下了,可是妹妹房间你必须去,免得她恼我。”
      “她敢。”
      静女浅笑,引着尚鲁走到小娟房前,“妹妹,我将夫君带来了,你今日说的话我全当没听到,日后我们好好相处。”
      见尚鲁瞪着自己,小娟慌忙解释,“夫君,我什么都没说。”
      尚鲁见静女摇头走开,更加气恼,“你个毒妇,我去书房睡。”
      第二日,静女等着尚鲁起身,提起昨日之事,“家事还是妹妹操持吧,我想过些清闲日子,免得妹妹记恨我。”
      “娘子放心,她不敢。”说着,尚鲁已经走入小娟房内,里面传出了打闹声,不一会儿,尚鲁拿着一个小木盒走出。
      “这是家里的所有家当,日后由你当家。你不知道,自从小娟开始管家,这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若非我又涨了孩子们的学费,这家就过不下去了。”
      “你别怪她,她还年轻。”
      静女接下木盒,送尚鲁去私塾后并未回家,而是拿着木盒到了典当铺,将里面的金银首饰换成了银票放在身上,又将私塾的房契变卖,家中屋子的房契分为两份卖了一半,带着银两回到破庙。
      她请人来看了看破庙架构,付了定金整修这里,想着此刻小娟被看房之人赶出屋门时的模样,想着尚鲁被赶出私塾时的模样,她竟有些失落,拿着银票的手有些不稳,因为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可以给她幸福的人,而自己,为了复仇,生生放弃了。
      私塾前,尚鲁如何都不愿离开那里,被要房之人用棍棒赶出。
      家门前,小娟还未来得及挑几件衣服,就已被赶出院门,扔在了街上。如同静女被赶出家门一般,那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薛夫人听说了尚鲁家中的变故,来至薛恒房内,看着已经颓废不堪的儿子,摇头感叹,“她一女子,生活本就不容易,做这等大事,本该由你帮着,你却在这里喝酒消愁,是为娘看错了,你配不上她。”
      薛恒抬头,听母亲道了静女所做,明白了静女心中的仇恨,赶至破庙找她。看见来人,静女躲入庙中,却听薛恒敲门表白,“是我没能明白你,这些仇恨,本该由我同你一起承担,如今,却要你独自支撑,我很是懊悔。静女,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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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一年,薛恒陪静女逛街置办年货,行至一户人家,被突然飞出的女子惊吓。薛恒护静女在身后,看向地面,小娟正匍匐在地,她对面是新嫁的夫君,而那男子身旁站了个年轻女子,一股妖艳地盯着她,“也不看看你的样子,什么夫君夫君,你个没人要的东西。”说着,挽着男子的手进了院子。
      小娟哭喊着起身,正撞上静女的目光,她害怕地蜷缩在地,似是有些疯癫。
      静女环着薛恒正欲离开,心下不忍,示意人扔了些钱给她。
      至于尚鲁的下落,无人得知,有传言,他自封为官,四处巡查,已经被赶出县城。有传言,他失足落水,已经做了冤魂。总之,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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