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候流年》红尘似火

10、10、何为早恋

　　“哎呀，什么东西？”那东西正砸在昕媛的脚边，吓得她直跳脚。昕媛拿着火折子凑过去瞧，却见那物事扭动了几下站了起来，昕媛呀的一声跳开：“什么人？”

　　那人发现暗道里有人，也吃了一惊，也顾不得方才摔下来的狼狈，戒备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然而手却抖得很厉害。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昕媛撇嘴：“明明是我先问你的。你说，你是什么人？”

　　黎穆见此人身着一身华丽的宫装，虽然发髻有些凌乱，面上染了些尘土，却也不失清丽的容颜，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女子的宫装，蹙眉道：“你是宫中的王妃？”

　　“王妃？原来王妃长这个样子啊……”昕媛闻言若有所思，王妃是什么？是和星河城里面的圣妃一样的么？

　　而女子像是被人拆穿了身份，惊得后退了一步，又似乎想到别输了气势，强自压住心中的恐惧站定，冷冷地问：“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王宫禁地！”

　　“既然是禁地，那你为何在此？”黎穆不觉好笑，“莫不是见黎熙公大势已去，想趁机逃走？”
　　女子还想辩驳，然而她看着黎穆俊朗柔和的侧脸，忽地住了口，脱口惊呼：“你是……你是世子哥哥，不，你是世子？”

　　黎穆一震，瞬地抬起头看着眼前透着震惊和惊喜的女子，蹙眉想着，也觉得有几分眼熟起来，却依旧不知道这人是谁，依稀是记得曾经有人也曾叫着自己世子哥哥，但王宫里的子嗣都差不多死在这个黑暗的地洞里，至于女子……

　　他脑海中闪电般闪过些什么，不由惊疑地看着眼前的人，眸中渐渐没了温度。

　　“真的是世子吗？”宫装女子仿佛什么都不怕了，扔掉手中的匕首，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伸出手去想像以前那样抱住黎穆撒娇，可宫装女子看到他戒备地退了一步，生生顿住了自己的动作。忽又想起自己如今的际遇，不由凄凉地笑了笑，顿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抱住双肩用力的搓了搓，想要去掉周身的寒冷。

　　“没想到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世子真的还活着……”

　　她带着几分欣喜的眼一直没有离开过黎穆，即使看到他眼中的疏离和戒备，她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世子定是忘记了姈儿，但姈儿仍记得在飘渺阁里，第一次见到世子时的情景。那时姈儿不懂事，只以为长自己几岁的都可以叫哥哥，却没想到世子是姈儿的叔叔。可姈儿还是喜欢缠着你，叫世子哥哥，世子也不介意，那时我才知道，那个别人眼中高不可攀，兄弟姐妹人人敬畏的小世子是个很温柔的小男孩呢……”

　　她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洋溢着莫名的幸福，“世子活着真好，姈儿总算找到亲人了……”
　　亲人？

　　黎穆蹙眉。

　　“小穆，该不会是你年轻时候欠下的桃花债吧？”昕媛凑过来瞧了瞧，发现这女子果有几分姿色，不由啧啧叹道。她掰着指头算了算，年轻时候是什么时候呢？小穆今年才满二十岁，被姑姑从大街上捡回来时他十一岁，听说还有一年或者两年不知名的经历，那也就是说当年小穆才十岁或者十岁不到，乖乖，不得了，十岁就恋爱啦……

　　“小穆，你早恋？”昕媛惊呼。

　　黎穆一脸黑线地看了昕媛一眼，着实无法想象师姐的思维跳得如此怪异。

　　纵使冷定如晔白听到那“早恋”二字也不免瞠目结舌，他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那个，昕媛，我觉得你想多了。”

　　昕媛却不依，笑眯了眼睛凑到黎穆跟前：“这有什么嘛，现在本来就流行早恋，何况咱们玉树临风的小穆呢……年轻的时候不知迷倒了多少如花少女？”

　　“师姐，我现在也很年轻。”黎穆一脸黑线地纠正。

　　“哦，对。”昕媛立马醒悟过来：“那么，你们这是要旧情复燃么？”她突然想起了在民间溜达时听过的无数戏文，不都是这样演的么，从小青梅竹马，意外失散多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偶然相遇，然后干柴遇烈火……

　　她正在无限遐想中，却被一个物事给压住，晔白将那个裹着黎穆外衣的少年扔了过来。

　　“如此说来，当朝黎熙公的宠妃竟是他的亲侄女？”晔白看着女子，已猜测出了的她的身份，传闻近两年来，黎熙公沉迷女色，于鸿羽宫惊鸿殿中藏一姈妃，美若天人。宫中哗变之时，黎熙公崩于鸿羽宫，姈妃于勤政殿整理国务逃过此劫。

　　姈儿？姈儿……

　　“你是罄颐的女儿？”被晔白一提醒，黎穆似乎想起了什么，惊道：“黎姈？姈妃！你……”
　　罄颐的女儿！

　　黎姈浑身一震，是啊，多少年不曾记得她是罄颐长公主的女儿，如今从他口中说出，竟是那么冷漠。她的眼泪止不住就落了下来，然而她的目光却带着刻骨的恨：“姈妃？不错，我就是姈妃，任谁都不会相信罄颐公主的女儿在那场浩劫中逃出生天，还成了如今自己亲王叔的妃子。世子可以说我败坏伦常，也可以说我不知廉耻，可我就是要入王宫，除了入王宫，我又哪有机会接近无素，报我杀母之仇，你都不知道，母亲死得好惨，他们说母亲是自缢而亡，可只有我知道，母亲死得连人都不是，无素丧心病狂、残暴无道，根本就不配做一国之主……”

　　黎穆恍然明白了其中缘由，当年之事他也是受害者，对无素的手段太过了解，因而那样的恨同样伴随着他生长了十年。如今他得知仇人已死，心中多有不甘，故而才不顾凶险的潜入这王宫腹地，想要亲自找寻真相，听得黎姈一番声泪俱下的痛诉，不知为何，他对于长公主罄颐的恨却渐渐消减了许多，他看着的黎姈，静静道：“你潜入王宫，就是为了杀无素？”

　　黎姈点头又摇头：“我一个弱女子要杀黎熙公何其困难，我想只要能入宫找到关于小易的一点点消息，就算杀不了黎熙公也没什么。我听说当年黎熙公将所有王亲重臣子嗣关了起来，我入王宫以来找遍了所有牢、地牢，甚至查找宗卷，都没有找到当年的蛛丝马迹。直到那一天，公孙连云决定策反，逼我杀黎熙公，我才在鸿羽宫发现了这条暗道。”

　　“公孙连云？”黎穆目中一寒：“你与公孙连云勾结？”公孙连云正是公孙燎的独子，公孙燎叛变，黎姈竟跟逆臣贼子勾结！

　　“我……”似乎此时才想起如今的局势，黎姈怔了一下，随即道：“当年我初入王宫，一心想要坐稳地位，当时的公孙连云也刚接手禁卫军，我才与他暗中谋划。他没有他老子聪明，很快就被我掌控，可恶的是公孙燎老奸巨猾，查出了我的底细，逼迫我成了他的一枚棋子。不过，我现在对与公孙连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留在王宫无疑是等死罢了。我，我听他们说，世子回来了，就忍不住想要快些出宫……”

　　黎穆冷冷看着她，没有说话。

　　黎姈微垂着眼，她低眉的样子十分动人，手绞着娟帕，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许久，她抬眸望着黎穆的目光明亮如星辰。

　　“世子哥哥，能够见到你平安归来，姈儿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其实我知道，当年小易被抓时才五岁，像无素那样残暴的人，小易只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可是，这些年来找到小易是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一想到小易，我便不是孤身一人了。但当我翻遍所有角落，我仅存的一点希望都破灭了，如今能够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姈儿一介女流，能够在这个乱世中寻得一片立足之地已是不易，如今沦落，还望世子能够收留姈儿……”

　　“我不会将你杀母仇人的女儿留在身边，黎姈，当年之事我还未查清，若得知当年那道密旨是罄颐所下，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你走吧，至于你要找的人，当年皇家子嗣皆被困于此洞，大多数人都已经化为了白骨，倒是有一人，你可以看看是否是你要找之人！”

　　黎穆说着拉过昏迷中的少年推到黎姈身边，冷冷道：“从这里出去便是关天峡，聚龙原驻守着黎国数万军队，你好自为之！”

　　黎穆说完便不再理她，转身离开。

　　“世子……”

　　见黎穆离开，昕媛连忙跟了上去问：“小穆，世子是什么？”

　　黎穆不语，昕媛不免无趣，又碰碰晔白的手肘：“喂，世子是什么？”

　　晔白无语了一阵，道：“世子就是王位的继承人，你这些年都在外面干什么的，怎么还是什么都不懂？”

　　“我……”昕媛一怔，不服道：“我为什么要懂世子是什么，王妃是什么啊？跟我又没关系……”

　　她想了想，又道：“那也就是说，小穆是未来的王咯……乖乖，姑姑就那么随便一捡，就捡了个世子，那要是她认真捡人，岂不是连国主、神仙也捡回家了？”

　　晔白又是一阵无语，决定闭言不答了。

　　昕媛讨了个没趣，只好四处张望，嘀咕了一句：“小白去哪里了？”从方才咕噜咕噜一阵乱撞之
　　后就走岔了，晔白一直护着她，她倒是没受伤，摔下来的时候下面有晔白这么个肉垫子，她想以她的体重，晔白怕还是受了点伤吧……不过小白摔去哪里？她四处望了望，也没望到其他路，索性也不找了，反正小白比她厉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