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日暖玉生烟》岁刑

3、第三章

　　碧璃答他，你真的很美，比我姐姐还要漂亮。同样的话他说了第二遍，也是在同一个地点，浮生河边的风依旧是柔软的。

　　“你很爱你姐姐？”阮情问他。

　　“很爱，但是现在我不会像以前那么爱她了，她抛弃了与君竹大哥的誓言，改嫁了集权势于一身的王爷。”碧璃生气道。

　　“也不用这样说。权势本来就是世人的所贪之物，你姐姐能顺利嫁进名门王府，也不是坏事，对你们一家人来说都该是好事才对。”

　　“我姐姐她心地善良，不会嫌贫爱富的，我倒宁愿相信她是被鬼上了身，才会做出这样不仁不义的事来。她对君竹大哥有承诺，两人也早已私定终身。害得君竹大哥现在整日失魂落魄，卖了全部家当夜夜沉醉于烟花酒地中。听我那书童说他生了病，现下都无人在他身边照料，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碧璃说着说着，就难过起来。

　　“那就让他去死好了！这些事与你何干？”阮情的十指缠绕着垂在肩上的长发，姿态妖娆。

　　“如果这事不是因我姐姐而起，我自然不会内疚。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善良，但我的确还有那么一点良心未被泯灭。”碧璃辩解着。

　　“可这良心你给不起，这件事的结果也不是靠你掉几滴眼泪就会改变的。纵使你善良又能如何？他的伤一旦受了，就再也找不到治愈的药。果真是人间自有多情种，埋得毒药饮自安。多情不如无情好。”阮情的心里有那么块角落被移动了，他又想起很多年前对他好的那只妖，不由冷笑。

　　“你有没有家人？”碧璃问出口，才觉后悔。

　　“有个姐姐。”阮情的表情柔和下来，“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样？你现在一个人过？孤身寡人很可怜的。”

　　“你不也是孤身一人吗？池碧璃。”阮情蓦然伸指点上他的唇，指骨冰凉似寒冰。

　　“你能不能不拆穿我？”少年的心里沉甸甸的，犹如撑着千斤。是的，他的确算是孤家寡人，爹不爱，娘不亲。想来还是大姐最爱他，但大姐从出嫁那刻起也不再属于他了。

　　“时至今日，还没有人帮我作过画，我略有遗憾。下次再见时，你能不能圆了我这个心愿？”阮情望天。

　　“阮情，天下雨了！”碧璃像个孩子一样叫起来。小雨无伤大雅，反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我该回去了，告辞。”阮情撑起伞，往森林深处走去。

　　“下次再见到你时我一定给你画！你听见了没有？阮情。我答应你的，我一定给你画出来，不管有多么难。”碧璃鼓起勇气朝男子的背影大声叫唤，这是承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听到了！”男子优雅转身，一笑，颠倒众生。

　　碧璃停顿半晌终于走进雨里，往池府的方向跑。平日里他便不愿带伞，嫌弃麻烦，故而娘总让图敏跟在他身边伺候着，生怕他因为淋点雨就生病，他的身体也确实非同常人的弱。
　　说到伞，他倒想起件事，刚刚在来时的路上他没有看到阮情手中有伞，那后来为什么他是带着伞离开的呢？难道他会变戏法不成？真是好玩，下次一定要抓住他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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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

　　早晨

　　池华筱挥退下人，走到少年面前，问了句∶“碧璃，你在想什么呀？想的这么出神？像个害了相思病似的。”

　　池碧璃见来人是姐姐，便有些安下心来∶“我在想一个人，昨天晚上还梦到他了。”

　　女子掩口轻笑∶“我就说呢，果然是犯了相思病，这才来到姐姐家多长时间啊？就急着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我说，是哪家的姑娘，你告诉姐姐，姐姐去给你做媒。爹要是知道你有这份心，一定会很高兴的。去年他给你找了位小姐，你还死活不愿呢！如今，怎么想到开窍呢？哪家的小姐有这么大的本事呀？”

　　华筱听到弟弟说这番话是打心眼里的高兴。她自小就跟这弟弟关系特别好，两人之间无话无谈，若是拿父母跟碧璃相比，她知道碧璃在她的心目里比较有更高的地位。可自从她嫁进王府，他这个弟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似乎是不大关心她这个做姐姐的了！几番在书信上请他来府上做客，他都没有回音。

　　碧璃看着姐姐如桃般的笑靥，有些不悦∶“姐姐，我梦到了君竹大哥过逝，他是病死的。你知道他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华筱脸上的笑一僵，后道∶“碧璃，你饿了没有？要不，我让下人送些糕点进来？”

　　碧璃万分失落，果然姐姐是在躲避这个话题。她不愿深谈，她更不会去看望君竹大哥的。简君竹，只有继续堕落。

　　“姐姐，他想见你一面，你就去去好不好？你劝他好好活下去，劝他忘了你。你说任何一句话，都胜过我们说的一切。”碧璃近乎哀求道。

　　“碧璃，姐姐现在怀着身孕，并不方便出外。而且，我已是身为王妃，又怎么能做出如此不知自重的事情呢？你不要劝我了。”华筱抚着肚子，隐约有些不安。

　　“你怕他纠缠着你？我能懂。那么你是否可以让他绝望？要做到这点并不难吧？对姐姐你来说。”如果不能怀着希望活下去，那么绝望好否？

　　“如果能让他绝望，我早那么做了！碧璃，姐姐现在生活的很幸福，王爷很爱我，我也爱他，这样就够了！至于我跟简君竹的那段过去，你就忘了它好不好？姐姐不想因为这点事失去你的心。你忘了吗？姐姐从不对你撒谎，所以你不要逼迫姐姐对你撒谎。”华筱拾起一粒干果送进嘴里，眉宇间停着丝忧愁。

　　“姐姐你对我一直都是坦诚相待吗？那么，你现在真的觉得很幸福？你真的爱着王爷？！”碧璃凝视着眼前温婉动人的女子。

　　“不爱他我为何要嫁他？我从不做违心事，更不会因为受到谁的指示或是威胁而去改变我的意愿行事。我爱我的丈夫，我们彼此都是真心相待，虽然他性格暴戾，但他对我却是百般的好，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不爱他？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你想太多了，我的弟弟。”华筱掉下泪来，却不是为那个叫简君竹。

　　“我记得当时你跟简大哥私定终身时也是这样说的，你的眼神很坚定，口气也很肯定。”碧璃闭上眼，“我只能说，姐姐太会撒谎了！”

　　“碧璃，你是不是存心来惹我的？姐姐想你了所以召你来小聚一段时间，可你倒好，总是在这里说些无关紧要的事。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非嫁简君竹不可吗？好，我错了，你原谅我，我知道你很敬重简大哥。但我已是嫁为人妻了，你也应该正视你的姐夫，他是我的丈夫。”华筱拉住他手，冷的让人心疼，“你代姐姐捎些银两给简大哥，让他别这样下去了，好好的把债还掉，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关于银两，你不要说是我给他的。”

　　碧璃看着自己的大姐，心里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咬了一般，这就是自己大姐对昔日恋人的态度吗？拿些银两打发一个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