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槿曦儿

25、祭祖拷问

　　云苓从除夕的大早上开始就一直忙碌，晚上又在宫宴上饮了些酒，身子自然很是困乏，按理来说该是一沾枕头就睡着才是。可他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感觉有些睡意刚合了一会儿眼，小厮就来叫起了。外边天虽还没亮，但已经是大年初一的卯时初刻了。

　　梳洗完，云苓换好胸前绣着麒麟的侯爵朝服，又将床头的那方帕子好生收进怀里后才去了府里的祠堂。

　　定北侯老夫人已经先到了，正指挥着管家木叔将一应的供奉之物摆好。

　　云家是武将世家，世代镇守燕云关，因此繁文缛节并没有京城里这些簪缨世家这么多。且云家男儿常年征战沙场，而云家的媳妇大部分时间都得独守空房在家里伺候长辈抚养幼子，云家的老祖宗很是了解做云家媳妇的不容易，所以云家并没有规定女子不得入祠堂这一条。

　　“娘！”云苓先给他娘请了安，垂手立在一旁。

　　老夫人给他理了理衣衫，让木叔端了个盛满清水的木盆过来，“儿子，净了手就去给祖宗上香！”

　　云苓点点头，在木盆里洗了下手，接过木叔递过来的香和他娘一起跪着祭拜。

　　他是三代单传，云家旁支少，祠堂里供奉的牌位也少，寥寥只摆了两排。除了正中间的老定北侯的牌位外，其余的祖宗长辈云苓是一个都没见过。

　　上完香，老夫人望着比自己高不少的儿子一改方才的肃穆，眼眶微红地指着老定北侯的牌位道，“儿子，你是云家三代单传，今天你当着你爹的面，当着云家列祖列祖的面，你给娘说句实话，你到底想什么时候娶亲？你要是有中意的姑娘，不管出身怎样，娘都愿意三媒六聘用八抬大轿把她抬进定北侯府。你要是没中意的，那娘帮你选一个，如何？”

　　云苓望着他爹冰冷的牌位，沉默了下道，“娘，你也知道咱们侯府的情况，我这亲不是说娶就能娶的！”

　　“娘就是知道你娶亲之事牵涉甚广，所以才想快些定夺了。昨晚和你谈过之后，娘是一晚上都没睡，整整想了一个晚上，想来想去都觉得再拖下去只怕是。”老夫人后面半句话没说出来，不过云苓已经明白了她想说什么。

　　偌大个萧国，能数得出的武将世家何止一个两个，云家虽然几十年来都镇守燕云关，但是当初老定北侯骤逝后，按规矩云苓承袭的爵位应该降一等为定北伯，可皇上念着他爹的功绩破例让他按原爵位袭封。虽说有皇命在手，但毛头小子云苓要让那些戎马半生的人诚服自己，绝对也得有让他们信服的本事才行。他这几年走来，肯定不易。

　　而且看贤妃昨天大张旗鼓选看武将家小姐的架势，只怕她是要有大动作了。放眼满朝，年轻有为的定北侯云苓确实是一个香饽饽。通过指婚，不管是监视、拉拢、还是因此让云苓和四皇子生隙，都是一举几得的事情。

　　云苓收起满腹的担忧，心疼地揽着老夫人的肩膀，笑道，“娘，去年皇上御驾回京，我们一家虽然被皇上从燕云关接回了京城，但是整个燕云关的十万大军还是归我云家管，我是知道其中分寸的。之前你是怕我小小年纪扛不起肩上的责任，如今我不是替爹守住了他定北候的威名了吗？你放心，我不会让爹失望的。”

　　老夫人打了他一下，认真道，“你爹骨头都打鼓响了，光不让他失望有什么用啊！我还活着呢，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要让我失望。娘跟你说了这么多你都当废话吗？你现在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这娶亲之事你要再不定，只怕宫里就先帮你定了。与其让宫里来定，还不如娶个咱们看顺眼的。”

　　云苓脸上泛起丝丝尴尬，忙拿话岔开，“四皇子现在身子好了，开了年就要入朝办差了，到时候我也忙着呢，哪儿有时间说这事啊！”

　　老夫人急道，“你办你的差，娶亲的事情娘帮你张罗就行！娘想了想，你现在要娶一个显赫出身的小姐肯定有人阻拦，咱们就娶个脾气秉性好的出身稍微差些的吧！昨儿的宫宴，娘瞧着礼部尚书李大人的二女儿生得好，脾气秉性也不差，眼看着就十五了，和你年纪也配。李大人虽是一品大员，但没有爵位，李家在朝堂的根基又不深，娘要是去求太后指婚只怕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这回换云苓急了，“娘，到底是咱定北侯府娶少夫人呢，还是我云苓娶妻？”

　　“当然既是你的妻子又是咱们定北侯府的少夫人啊！”

　　云苓在蒲团上跪下，冲着一众牌位认真道，“娘，今儿我就当着爹和云家列祖列宗的面说个清楚。若我娶亲只是娶定北侯府少夫人，那这少夫人是谁全凭娘做主就是。娘看中了谁家的女儿，我绝不反对，只是进府之后她是她我是我，只要她不做出有失定北侯少夫人身份的事儿，我就保管她永远是定北侯府的少夫人，但也仅仅只是定北侯府的少夫人而已。我最多做到和她相敬如宾，娘到时候别再期望我和她能琴瑟和睦。若成亲这事只是我云苓娶妻，那娘就别再拿成亲的事儿催我，哪一天我找到情投意合的人，我自然会把她娶回来。”

　　云苓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半是赌气半是较真。老夫人狐疑地围着他转了两圈，突然笑出来，“儿子，你可是我生的，你想说什么娘会不知道？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已经有意中人了？有的话就说出来，娘帮你做主！”

　　“娘你胡说什么，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娘真是越说越没边了！”云苓结结巴巴地红了脸，一个劲儿地否认，“再说了儿子天天在军营和四皇子府呆着，上哪儿能认识什么意中人啊！时候不早了，我进宫了！”说完一溜烟先出了祠堂。

　　老夫人摇了摇头，直嚷嚷着叫他慢点。想了想，又笑着叹了口气，叫管家备车准备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