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流年暮》双阙凌

3、不想再爱

　　赵慕看着那个淡漠清冷的身影站在投影仪前讲述着他的专业知识和理论的男人，举手投足充满自信魅力，让人着迷。
　　他早上真的来接她了，本以为他不会记得，谁曾想到因为要去总公司培训提前半小时出门的她，在楼下看到了穿着CERRUTI的铁灰色西装站在车边等她的他。
　　那一刻目眩神迷，似乎眼前这个清隽漂亮但是浑身清冷淡漠的男人和记忆中那个张扬灿烂的男孩重合。
　　早晨的阳光泛着暖黄的亮意从他身后洒来，薄薄的笼罩在他的周身，是的，和十年前的那个早上一样，依然像是光之子一般的站在她的楼下等着她。
　　“赵慕，我们一起去学校啊？”那个清隽漂亮的少年迎着阳光，暖暖的对着自己说。
　　“你怎么会来这里？”她很吃惊，但是看到他的时候心里还是一阵荡漾。
　　“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华流年转身，“走吧。”
　　那时候的她背着书包，穿着白色校服T恤，走在他的身后，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洒在他的身上，隐隐约约透着光芒。
　　突然，他就停了下来，转身驻足，语气疑问，“你昨天去过我家？”
　　“呃......”她被问住了，他怎么知道，不是说他不在家么？怎么会知道是她去过，心里存在着丝丝侥幸，“没有。”
　　“没有？”少年时后的他似乎还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是却足够狡猾，脸上立刻浮现笑意，“可是，其实那时候我就在家。”
　　“啊！那你干嘛装作不在家，当时我跟少梅好尴尬的。”突然脸上就浮现尴尬，脸庞迅速蹿红。
　　“哈哈，哈哈，真的是你们啊！我骗你们的，我当时真的不在家，回来后我妈妈告诉我有两个女孩来找过我，我猜的。”那个阳光灿烂的少年，站在路边，捂着肚子就那样毫无形象的大笑出声。
　　而那个时候自己呢，自己在干嘛？回想起来就觉得自己真的好傻，呆呆的站在他身旁，看着那个因为自己而开心大笑的少年，虽然窘迫，却依然笑嘻嘻。

　　“赵慕，赵慕。”华流年长身玉立的站在赵慕身前，看着这个面庞白玉秀美的女人低头浅笑吟吟，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推了推。
　　“嗯？”赵慕回过神来，“怎么了？”
　　华流年依依不舍得收回手，“我只想告诉你，培训已经结束了。”
　　“啊，这么快。”赵慕赶紧站起身来收拾东西。
　　“嗯，一起用午餐？”华流年询问。
　　“不好意思，我约了人。”赵慕背起包，抬头看向他，他正挡在她身前，她想他应该让一让，“可以让一下么？”
　　“约了谁？男的女的？”华流年环抱起双手，审视着面前这个小女人。
　　赵慕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大学同学，女的。”
　　华流年勾起唇角，侧过身子，“好吧。”
　　赵慕绕过他，快步离开。

　　赵慕推开花卿办公室的门，看到一个如山水画一般的淡雅女子正坐在长发上手忙脚乱的帮一个小婴孩换尿布。充满违和感。
　　“赵慕，你来啦，快点过来帮帮我。”涓细柔和的嗓音，焦急的语气。
　　“嗯？花卿，你老公怎么会让你带孩子？”赵慕连忙放下背包，顺手接过尿不湿。真是不明天明明那么聪明的女人竟然连给自己儿子换尿不湿都不会，天塌下来都淡定的花卿，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手忙脚乱。
　　花卿在沙发上坐下，伸手捏了捏眉头，轻舒口气，“他今天有见面会，爸妈出去旅行了，只能我来带了。”
　　看着赵慕熟练地帮儿子换好尿不湿，花卿这可觉得有赵慕的存在真好。伸手按下电话，“小玲，送两份午餐过来。”挂断内线，花卿伸手接过儿子，“你昨天说你见到他了？”
　　赵慕在她对面坐下，“嗯，公司的人力资源培训，他是培训员。”
　　花卿轻拍着儿子，“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找个人展示一下我的脆弱和我迷惘的心。”赵慕双手交握，目光呆滞。
　　花卿听完，神色复杂的望着她，“你，还爱着他，是么？”
　　赵慕看向花卿，眼里泛起泪光，仿佛花卿的话一下子摧毁了她的自欺欺人，“爱着。”赵慕看着花卿微启的唇，阻止道：“你先听我说完，爱着，可是我的爱已经泛黄，它已经随着时间慢慢落满灰尘。”
　　花卿看着面前这个脆弱的像瓷娃娃一样赵慕，虽然不忍心但是依然开口，“再次见到他，你是不是还是心动了？”
　　赵慕被问的无言，沉默了很久下定决心的说：“心好像已经成为习惯，只为他而动，我没办法阻止，但是我觉得被羞辱一次已经足够了。”赵慕目光迷离，“曾经我以为只要我喜欢他，他不管拒绝与否都不会影响我。可是那天早上我明明白白的认识到了，原来还有比划清界限更伤人的，我有自尊，我虽然爱他，但我已经不想再爱。”
　　“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下一段感情，”花卿将已经睡着的儿子放进婴儿推车里，看着赵慕认真的说，“赵慕，让自己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那我就下班啦，拜托你们了。”赵慕朝店里的同事挥了挥手，背起背包走向超级市场。
　　赵慕下了公交感觉手机震动，拿出一看是华流年打来的，他不会是已经到她家了吧，按下接听键，“喂。”
　　“你在哪里？”华流年的声音里有点阴郁，是她的错觉么，“怎么了？你已经到了？”
　　“我在你们店门口，接你下班。”华流年坐在车里感觉有点烦躁，她跑哪去了？
　　“我不知道你会去接我下班，我在公寓附近的supermarket，你不是说今天来吃饭，家里没菜了，我来买点。”赵慕解释道。
　　她为了他去买菜啊，烦躁退去心情变好了，“我去找你。”说完挂断电话。
　　赵慕拿着手机，有点莫名，他来干嘛？挑喜欢的菜么？赵慕只好站在supermarket前等他。
　　二十分钟后，白色的BMW停在她面前，华流年摇下车窗，“你等会，我去停下车。”她点点头。
　　赵慕推着手推车和华流年走在超市里，“你想吃什么？”
　　“鸡肉。”华流年目不斜视，毫不犹豫道。
　　“只要鸡肉？”赵慕转头询问。
　　“其他随便。”华流年随意的说道。
　　“好吧，再买点水果？”赵慕无奈，如果只要鸡肉的话，干嘛还特的跑一趟，电话里说不就好了，“你吃什么？苹果挺好的，今天的梨也不错，要不就买哈密瓜吧，很久没吃了......”
　　“可以。”华流年看着赵慕在认真的挑挑拣拣，嘴里还嘟嘟囔囔的，眼含笑意。
　　“咔擦””咔擦“华流年被旁边的闪光灯惊到，目光向身边拿着相机的女生。
　　那个女生拿着相机向他们跑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A大的学生，我是为了一份报告来这里取材，刚刚看到你们感觉你们外表靓丽十分登对，就忍不住照了相。“这时赵慕已经面向那个女生。那个女孩看着赵慕露出羞涩的笑容，”你们是新婚夫妻么？你和你丈夫看起来很恩爱。“
　　赵慕惊讶，急忙澄清，”我们不.......“
　　华流年抬手搭在招募肩膀上，打断赵慕的话，”是么，谢谢。可以麻烦你将照片给我看看么。“
　　女孩连忙将相机递了过去。
　　华流年接过相机翻阅之后，将相机还给女孩，”你的照片拍的很好。“
　　女孩嘿嘿一笑，”真的么，谢谢，我要走了，祝你们幸福，再见。“
　　华流年点头致意，”再见。“
　　赵慕拍掉华流年搭在肩上的手，”干嘛不澄清。“
　　华流年的目光在赵慕的肩上扫过，将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没有必要。“
　　”怎么会没有必要呢？“赵慕瞪着他。
　　华流年被赵慕瞪得心里跟猫挠似得，忍不住说道：”反正只要把照片删掉就好，干嘛费事的解释。“
　　原来只是因为不想费事啊，赵慕失神，突然失去了再逛下去的兴趣，”哦，菜买好了，走吧。“
　　”这就好了？“华流年惊讶。
　　赵慕点点头，”嗯。“
　　华流年看着站在收银台前的赵慕，这个小女人怎么了，突然奄奄的，难道就是因为他没有澄清？她就这么不愿意跟他扯上关系？想到这里，华流年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赵慕很沉默，从上了车子一直持续到吃饭。吃完饭赵慕收拾碗筷留华流年在客厅。
　　华流年听着赵慕洗碗的声音，很无奈。这个小女人这么一直无视，自己很憋闷啊。扫视客厅一圈看见沙发上的一团灰色，果断的坐过去捞起它。
　　”听说你叫团子啊，你认识我么？“华流年拎着团子的脖子，直视它的眼睛。
　　”喵？“团子疑惑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我是问你，你认识我么？“
　　”喵？“
　　”我已经来过一次了，你还不认识我么？“
　　”喵？“
　　”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呢？“
　　”喵？“
　　”你必须记得我。“
　　”喵？“
　　赵慕洗好碗从厨房里出来，就是看到这样的一幕。清隽漂亮的男人领带松开衬衣凌乱盘坐在地毯上，手里拎着一只猫，重点是他在跟一只猫对话。
　　赵慕很无奈，走到沙发上坐下，”它听不懂的。“伸手抱过团子
　　华流年看到赵慕伸出手，将团子塞进她怀里，脸上浮现一丝可疑的红晕，”我很喜欢它。“说完站起身来拍拍手，”好了，我回去了。“
　　赵慕抱着团子也站起身来将华流年送到门口，”那路上小心，再见。“
　　华流年眼里闪过流光，”嗯，再见。“拿起西装外套，”对了，明天早上我还来接你上班。“
　　”明天？明天就不用了吧。“赵慕诧异。
　　”不行，你今天晚上还不是请我吃饭了？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华流年执拗的说道。
　　赵慕觉得那里很奇怪，一时想不起来，只好开口答应，”好吧。“听到想要的答案，华流年就立刻离开了。
　　洗完澡赵慕躺在床上时才想起那里奇怪。按照华流年的说法，应该是自己欠他人情才对。昨天天华流年就请自己吃了午餐，下班后还送了自己回家，今天又送自己上班，下班了又去接自己，明天早上又要接自己上班，照这样计算，自己岂不是还要请他吃三顿晚餐......想着想着，还没想明白的赵慕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连赵慕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华流年的影响下，潜意识里她已经理所当然的认为还他人情就是请他来家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