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夕月恋春风》颜辞镜

24、真相（中）

　　“那你就叫如花吧。”
　　“谢姑娘赐名！”

　　时月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蹦出个“如花”，奇怪的是，说起这个名字就有一种莫名的喜感，她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因这一个名字，心情突然变得好起来。

　　此时，那边的吴子远在与时月约定好的时间，早早到了张家等待佳人赴约，可直到日过晌午也没见她来，只得失望离去。

　　饭毕，刘璋突然到了时月住处来。
　　时月想起那日自己在山上受伤，才刚回到住处，刘璋便火急火燎的赶来，气急败坏的说定要抓住那行凶之人千刀万剐，过了这么几日刘璋才来看她，别是夸了海口没有实现，不好意思见她，时月倒要问个究竟。

　　不等她问，刘璋开始“自报家门”，说那四人只是一群亡命之徒，靠抢劫过生活。事发后他命人全城戒严搜索，发现那四人时他们正在抢劫另一队商人，被刘璋的手下抓住后已经就地正法。

　　刘璋说得云淡风轻，若不是她亲眼看到过吴子远与他们四人打斗，怕是真要信了这番话。
　　看她露出怀疑的神情，刘璋解释道，战乱时期，有活不下去的人专靠这个营生也是正常，从今后，他保证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要她安心。

　　时月问刘璋，他喜欢她什么，他从不愿回答，时月嗤笑，是不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如此执着是为何。

　　因为察觉到自己记忆的缺失，时月在刘府的行动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既然谈话是从甄伯和刘封那里听到的，那甄伯一定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定主意，她决定找甄伯问个清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等到她去找甄伯，甄伯先来找了她。
　　甄伯带来的消息如晴天霹雳打在她头上，甄伯说刘封走了，要时月不用记挂他，他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达成了就立刻回来找她。

　　时月实在憋不住心里的委屈和疑惑，哽咽的问甄伯：“小封为何会走？是不是与我中毒有关？”

　　甄伯万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话，本想顾左右而言它，时月紧追不放，他只好松了口：“丫头，的确与你中毒有关，这毒十分怪异却是不好解，其中一味需取极北之地埋于深雪处的寒参入药，这参极难得。”

　　“你别告诉我，小封他……找药去了？”

　　“唉，他说，欠你的。若不是他，你不会用了如此多药。”

　　“那我这毒究竟现在怎样？”

　　“这毒与西域巫术结合，摄人心魄于无形中，丫头是否有感觉自己的记忆虽然没有丢失但又不知道去了哪里？”甄伯看着她，她皱起眉头点头赞同，他接着说，“这就是这毒的厉害之处，慢慢吞噬记忆，用新的事物再补填旧事物的空白，以此让人产生幻觉，像是一切都正常。”

　　“那老夫人知道了？”
　　“小公子留了书信，这会儿，怕是已经知道了。”

　　这样的事，自然惊动了刘璋与吴氏，一屋子人聚在大厅中，等候刘夫人发话。“母亲，您要为我做主啊，封儿还这么小，该不是被哪个别有用心的人给绑了去，性命堪忧！”吴氏痛哭涕零，拿手帕的手抖个不停。

　　此刻刘夫人手中正拿着刘封临走前留下的信，看字迹是他亲笔，留这书信不过是告诉她他走了不用去寻，却不说为何走，何时回，此般，是连她这个当家夫人也看不明白了。

　　吴氏哭哭啼啼，来回嘴里都是那么两句，最后竟咒骂起时月，说是时月走到哪里晦气就带到哪里，先是与刘璋说不清道不明，现在害得刘封也离家出走，说着，吴氏就要冲出去找时月算账。

　　在场的人尤其刘璋，既是着急，又被吴氏的言语说得尴尬，背手而立，不作言语。

　　刘夫人听得烦了，看了一眼刘璋，转眼瞪了吴氏，一挥衣袖眼神凌厉：“哭什么，既是留了书信就该是打算好了的，你作为封儿生母，人都走了你却分毫不知，该是好生省视自己而不是在这儿无端揣测！”

　　刘夫人向来威严，在府中威信颇高，她一发话，吴氏立马止了哭，委屈得抽泣着小声念叨。
　　想到刘封独自外出，刘夫人也是心烦气躁，交代家仆去附近驿站蹲守，又安排了吴氏向他哥哥吴懿求助，刘璋也说，即可召集各路旧友打听刘封情况，一有消息立马回复，这才算宽了大家的心。尤其吴氏想到自家兄长吴懿手握重兵定可以为寻人出力时，脸上愁容总算散了些。

　　一屋子人，叽叽喳喳议论个没完，刘璋听来头疼，向刘夫人拜了别先行离开，心里却思量起来。刘封的种种行为都让他疑惑，有个想法已经埋很久了：或许，刘封的脑子根本就没有问题，这么多年，他瞒了所有人！如果真是这样，刘璋冷笑，怕是一直都埋没了自己这个侄儿。

　　不止刘璋，时月虽然中毒，但串联起所有记忆后的她也对刘封的异常有感觉，如果刘封真的只是在装病,那是什么原因让他能够一装就是好几年,是什么让他甘愿过遭人异样的眼光也要扮作“非常人”？这个迷局，她越来越看不清了。

　　还记得刘封曾问过她一个问题，如果最亲的人和自己的生命只能选其一，她会怎么选，她只是戳了戳他的脑袋，取笑他小小年纪净想些玄乎的东西。
　　最亲的人！灵光一闪，时月突然想起，吴氏是小封的母亲，按理来说两人血缘至亲，应是关系亲密才对，回想起与他在一起第一次遇到吴氏时，是吴氏从陈留祭祖回来，小封的表情和语气满是不自在，往后每次见面也是匆匆闪过，更从不愿在人面前提起吴氏，以前种种，现在细细想来，她断定，刘封装病一定与吴氏有关！

　　只是怎么验证，现在又成了问题，刘封虽然是当事人，但当面询问她并没有把握他会承认，况且，还不知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而他是为了她才走的，若不能找到他，那就等吧，直到他回来，或者，他不会回来，但是她却决定会一直等。
　　希望那时，已经能够让他用真实的自己与她对话！

　　决定要弄清楚这中间的秘密后，生活变得有了目标，再也不是漫无目的毫无章法，时月制定的第一个突破口，就是刘璋，她断定，刘璋若非一早就知道，那这次刘封的离家出走肯定会让他怀疑。只需探一探究竟，就什么都清楚了。

　　走进刘璋的寝殿，根本都不需要通报，守门的侍卫仿若没看见一般站在自己的哨位上，时月猜想应该是刘璋做了吩咐，可他怎知，她就会找他，自负的人。

　　“你来了！”
　　时月刚一进门，刘璋熟悉的声音就传来。

　　“你算准了我会来！”
　　“你是说门口的侍卫？呵，你哪一日来他们都是这般，只不过，你今天才来罢了。”
　　时月被这句话引得开始不自在，本来已经想好要问的话也一时问不出口了，干咳两声掩饰尴尬。

　　“怎么不说话？你难得来找我，说来这也是你第一次主动到我这里来，你说吧，只要我能告诉你的，知无不言。”
　　“那我没有要说的了。”
　　“为何？”
　　“因为我感觉，我想知道的，都是你不能告诉我的，如果是这样，那我还白白多问一句做什么，浪费大人时间。”

　　刘璋走到她面前，用手刮了刮她额头，有几分宠溺的说她：“就你心思多！问吧，你不问，怎知哪些是能说的哪些是不能说的。”

　　“那我就斗胆问了，大人，小封这次离家出走，您可知原因？他回来时，您会罚他吗？”

　　“为了你！不会。”
　　刘璋的回答言简意赅，字字精准，反倒让时月惊骇，定了定神继续追问：“连我都不知是为了我，您怎么知道？”

　　“秋-时月，他是为了你，我亦是为了你，只愿你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他叫她时月，他开始叫她时月了，秋霁这个名字，终于在被慢慢的遗忘，她不敢相信，他为了她妥协，只是她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本来是要去找刘璋解惑的，结果离开时带的疑问却更多了，时月游走在喧嚣的街道上，心绪跟满街的叫嚷声一样，凌乱如麻。

　　她总感觉,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而且还不止一件；总有什么重要的人忘记了，并不止一个。

　　彼时的南阳城，春已至。树林新芽攀着春风发成了一枝枝倔强的枝桠，在春燕的穿梭中给了人暖意，孔明靠在榻上午休，小厮在书房研磨，孔明有习惯，午睡后必要习文。

　　在这山野中，偶有虫鸣，时有飞禽，只是近些日子，还多了些陌生人的脚步声。已经是第三次了，刘备携关羽、张翼德来到卧龙岗，寻那智者司马朔先生口中的“卧龙先生”。

　　翼德张飞最是心直口快，还未到就开始满腹牢骚：“大哥，咱都来多少回了，从去年入冬时到今年春开，这山上的花都开了两轮那厮还不肯出来，要我说咱还是回去得勒。”

　　“三弟休得无礼，那卧龙先生岂可被你这样胡说，前两次没见到先生，是我等来得不是时候，诸葛先生家的小弟不是都说了吗，你呀，收收性子吧，切莫扰了大哥长远思虑才是！”
　　说话者姓关名羽字云长，一身勇猛威武之气，神貌皆有匹夫之相，但说话却不似那般鲁莽，反而多了些文人的雅致，他话里虽有批评之意，却又拍了拍翼德肩膀，宽慰他这急性子的三弟。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欧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