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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掉渣都是帅 ...

  •   三层翘角顶檐。

      黑瓦,蜂砖。

      四根圆身梁柱。

      黄字,垂联。

      十一缓势铺阶。

      红墙,净面。

      两座分立石狮。

      白玉,威严。

      一间苍龄佛庙。

      青山,不掩——

      “寺,年万?”

      我指着牌匾念。

      右手被拉下揣入大手中,黄袍之人大步前迈,笑说:

      “万年寺怕是有万年。”

      我趔着步子翻白眼。

      嘁,我会不知道该从右至左读“万年寺”?逗逗你的嘛!

      五月初十,我的皇帝夫君,带我来寺庙烧香祈愿。

      .

      两边种上了禁卫军,两边站列了青树干。

      我们走在此间,他走得快,我走得慢。

      转头东看西看——

      高大松树,红纸灯笼,莲花烛台,白石象塑,青铜炉鼎,金色砖殿……

      天蓝云白,风清日淡,天气很好,我有点忧烦。

      “月月怎么了?”我的夫君回过头问走不动道的我。

      我眉头一皱,左手摸上自己的心坎:

      “糟糕,心律不齐了!”

      他跟着我皱眉头,摸上了我的脉线。

      我扯出右手,用右手食指在左手三指上掐指一算——

      “是晕车。”

      我笃定判断。

      “坐了两天的车才到这里,好累的说。

      “就跟你说烧个香而已不用这么麻烦,你偏要来这里,话说从刚刚开始有注意到除了我们和扫地的这里头都没得半个香客,香火这么差,肯定不怎么灵验!再者说了求子这种事观音业务比较熟练,佛祖什么的大老爷们儿谁会管,他不羞我都替他臊得慌!哼!

      “所以我说,要跪要拜要点烟,你一个人去就好了,我要回去车里休息了。”

      我有那么诚实的一张脸。

      即使被他邃目盯着看。

      “好,那孤一人前往,月月先回辇乘休息——”

      隔着口罩,他摸摸我的脸。

      “——孤很快出来,带你去虎凸行宫让御医看看。”

      我露齿笑,点头连连。

      目送他的背影直到进入殿门消失不见。

      瘫跌坐地,一秒时间。

      “娘娘!娘娘!”椿芽聒噪的声音在耳边。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奴婢这就谴人去通知陛下!”

      狠抓她的手摇头制止,扯下口罩大口呼吸平复着慌乱。

      缓缓闭眼,胸口起伏的幅度渐渐小下来。

      听入清脆空灵的鸟叫,嗅到雅朴的檀香释禅。

      失聪患者的核磁共振,哮喘病人的沙丁胺醇。

      能治愈般。

      我没有撒谎。

      是心律不齐没错。

      但是……不是晕车。

      是什么?

      我不知,才要打发他走,自己找找看。

      睁开眼。

      “椿芽,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附耳过来——”

      椿芽蹲下依言。

      小小声:

      “——我想上大号。”

      哭脸不解,椿芽要跪。

      “娘娘何意?请恕奴婢……”

      “我、要、拉、屎。”

      我放开嗓解读一遍。

      春风里可能乱入了奇怪的添加剂,又或者我一句话带出的口臭太重,要不然怎么在我身后的一坨人都闭气憋红了脸。

      ……

      那么要,怎么出去呢?

      我没脱裤子蹲在坑上想。

      椿芽他们可都守在外面啊。

      挠挠头,发现茅房背面墙上有一扇透气的高窗。

      虽然小。

      挠头挠下来的簪子戳入了土墙里,布阵借力点。

      但够了。

      ——钻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滚到地上,而是踩到了树枝。

      背山而搭,就近庙门的简易茅房,喜欢当跟屁虫的人都在前面守着,而我溜进了看似无路的密林山上。

      是说撞色系穿烦了全身上下一个色也有单一的好啊。

      匍匐在地往山上爬的时候有看到小松鼠滋溜窜跳在松树间,晃得树叶哗哗沙沙。

      我觉得我也要很会跳才行,蹦跳了两下——好吧,四肢联动克服重力做功好难。

      但是,为什么刚刚爬窗很容易呢?

      我总觉得我抛弃过很重要的设定。

      设定是顶重要的东西,失去了设定的角色,就只是没有脸的无颜者。

      好比漫画里充背景的路人,好比小说中串情节的炮灰,好比电视上不落名的群演……没有设定是不会成为主角的。

      而我总在我的身体里,我只能是我的主角。

      即使我只想要“我”,不想要我的身体呢。

      我必须是我的主角。

      所以那种法力高强的高僧的话,会不会有法子让我轻飘飘出窍、教我抛弃掉沉甸甸的肉身呢?

      我爬到了山顶。

      不宽,鲫鱼背一样的一条路,往左延伸是朝下走的消减,往右延伸是朝上走的抬升,尽管我想往前——出于不想转弯、以及猜测可以坐着滑下去的惰性——但向前毕竟很快就会碰到寺庙的围墙,而我并不想离开我的夫君太远,让他把自己圈在庙里,而我则被孤立在外面。

      我选择了往右。

      现在是站着在走。

      一点都不担心被山下的人看见。

      竹子像是在跟我玩钻山洞的游戏,它们密密依依,左右站好,弯腰举手,搭成拱门,笑意浅浅——

      哼!真是阴险!

      还不知道走到哪一步的时候就会被扣下呢!

      我走得小心翼翼但又自觉刺激惊险。

      嘻嘻嘻,只要看到两个牵手成功十指紧扣的竹子精一有动静我就马上冲过去!有一次差点要被抓到了!还好我又急刹车在它们面前,等它们心怀鬼胎面装良善说:“不会落下来的!不会落下来的!你过嘛过嘛!”我再一个猛冲!——

      但是。

      竹子好像不是在跟我玩。

      因为它们一次都没有抓到我。

      哪有这么笨的小朋友呢?不抓到我的话,怎么换我去当拱门?

      意识到这一点我很不高兴。

      我靠着竹子坐到了路边。

      路是要,通到最高那个山顶殿宇呢。

      我的夫君是在那里烧香吗?

      太远了,走不动了,那就不去找他了。

      好的。

      可是我本来是要去找他吗?

      ……

      坐着坐着,望着望着,远影到近廓,模糊到清晰,走来一个人。

      先是让我觉得,他一个人在走,却好像有很大的排场,走得脚下生风,霸气昭显;

      中途我又以为,他身材高大健壮而不失修长美感,是个爷们儿气爆棚总裁范儿爆灯的总攻硬汉,坐骑须得配坦克才算;

      后来我才发现,他穿得好有钱,华丽贵族款,长得帅得来像是掉渣饼,勾人食欲换做对他颜值的美誉,掉渣都是帅。

      ——只是为什么他一笑,不对称的嘴角,让我心生急恐呢?

      慵懒,自信,神气,华诡……邪恶。

      的一笑。

      我看清楚了。

      但还是大着胆子问他一句:

      “是包教包会吗?多钱一学期?”

      他还在笑的眼睛眯起。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脖子望得酸了,这样能稍微好点儿。

      “是说有灵魂出窍这门课程吗?最近觉得身体好重快要背着它走不下去了,想着能扔掉就好了……

      “所以你是高僧哦?”

      小样,别以为换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了,在寺庙里的男人都该是和尚咯!就算不是袈裟僧袍,他穿得这么好,应该就是高僧咯!

      “那你是竹精么?”

      他不答,却反问。

      眸耀耀往我脚下一扫量,唇斜斜往他左脸一勾拉:

      “殿下一身绿意,倒是出人意料地,让孤觉得,鲜嫩可口呢。”

      指节修长分明的手伸来,他并食指与中指在我头上夹起一片带露竹叶,笑得邪气讨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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