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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质子之手,夫复何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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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要把一个不是犯人的犯人关起来,为了防止她自杀自残,除了要将关押她的独立空间里原有的利器撤销掉、只留下必要的家具包藏起锋利的锐角,还要把她的双手绑起来。
用的是上等的丝绸布,友好的接触面积,缠绕了好几圈在她的双手手腕上,绑在前面,像条时刻准备给人作揖拜年的狗。
后来派去看守她的宫女被发现太笨,总是会被她轻易跑出去,虽然也总是在御膳房灶台边逮到胡吃海喝的她,还是让人觉得,那双脚果然也不能放过。
于是用的是柔软的麻绳,怕勒疼了她,但她一脸无所谓带点挑衅的表情让人无法去心疼,遂又多绕了几圈紧了紧,是以绑了她的双手,也如绑手般将她双脚脚踝凑到了一块儿。
但有一天当皇帝的来探监,看见她向他走来——
哦不,跳来。
双手抬平在前,双脚并拢在下,一弹一跳,一蹦一跃,有着很高的兴致。
她还压低下巴翻着眼皮吐着舌头唱白:
“僵~尸~道~长~~~拿~命~来~~~!”
皇帝脸色黑下去,她几步跳到他跟前,邀功献宝似的急说:
“你等等哦等等!”
便当着他的面,表演了解绳子。
“嘻嘻,我还会花式翻花绳,一百零八式,不带重样的,要我教你吗?”
她讨好他,自认为这算是贿赂,于是交换条件就是——
“你把钉在门窗上的木板撤了好不,这样你每天来看我多麻烦啊……”
皇帝冷笑:“是挺麻烦。”
绳子被弃用,换成了粗笨的铁链。
这下真像个狗,被一链栓在床柱上,还戴上了铃铛,尽管是在左脚脚踝的位置,说是有声控定位的功能。
直到又一天宫女来送饭,看见铁链被她绕在自己脖子上,像胡乱跑圈错了方向、把自己勒得半死还使劲往反方向拉扯的猫狗一样,吓得宫女摔了盘子,害得地毯吞了污脏。
最后是现在——
“是啊,何必那么麻烦,还想着要给你尽可能的自由呢?
“我都已经没有自由了。”
——皇帝这样说了。
……
好在我睡觉不认床。
活得糙,什么脏乱差的地方没睡过。
现在不过是换了一张床,而且各方面都还挺舒适的。
除了手脚不太利索。
我想。
双手,是四十五度倾斜角,向上举手投降的姿势。
手腕上有护腕。
铁制。
要说也怪我嘴贱,本来因为我手小,随随便便的手铐那样,很容易我手勒一下,刮一下肉,滑就出来了——
“你这个手铐尺寸太差,圆度不够平整欠佳,我戴上之后很不舒服,整晚失眠,会连累你嘛!我虽然是个犯人,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百姓知道了会说你虐待囚犯的!说起这个铁手铐,我老家有一位陈铁匠,他手工精美价钱公道童叟无欺,干脆你放了我我介绍你们认识?”
——妈个鸡现在重新定制版贴到我皮肤刚刚好零缝隙的距离是怎么回事哦。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嗯,说的是我后悔没好好学缩骨功的事。
因为当年我觉得缩骨功太痛苦,师父便祖传饭碗专业摸骨沿着我小手指摸到我肩膀上……最后摸了摸我的头说:嗯,以你的资质,可以有更简单的办法。
呵,那就是我先天骨骼基因得到了后天扬长培养,最终定型在营养不良的十四岁骨架。
接着说回来,至于我的脚呢……
像是鲨鱼的上半张口,又或者旧时为了防盗,在矮墙上插布的碎玻璃,有着捕兽夹的锋利锯齿,在我的小腿上呈半弧形的铁具,将我的双脚分开扣住,震慑犯罪一样的威武不屈。使用手册上说,我能做的动作限定在滑动,没有抬起。
所以我是——
因床头连接在铁护腕上的链条长度,而不得不举手绷直;
因床尾生长在定位夹下的锯齿密度,而不得不双腿放平;
躺在床上,呈“火”字,穿睡衣,“哪里都瘫就是不面瘫”系,的僵尸。
想换个造型拗都不行,说了我怕疼嘛。
但是每天穿个白睡衣,让我以为我真的是病人。
但是,难道不是精神病院的病人吗?
我时常这样想。
.
神阳又要来了。
我开始变得有点期待他。
唔,因为他说过,要是你乖,铁链我就可以放长一点。
我像是攒积分换续杯一样在做学乖这件事。
本来嘛,不想要再吃任何苦。
嚯,犟个什么劲儿,我本偷懒小能手,奈何一时昏了头。
——怎么就没早早顺着他说我想报仇呢?
因为之前几次乖乖吃饭喝药又有好好对他笑,所以得到的奖励,现在手已经不用再离脑袋那么远了,而腿上的夹具也放宽了横向活动的区间,我可以做到翻个小身侧躺的动作,而双手就能搭在同侧枕边,甚至小心点顾着腿,将脚腕抽移到锯齿下,我还能坐靠起来。
可以换好几个姿势消除僵硬感。
快点来吧,等他这一次来,我要告诉他说:
我不闹了。
求他放了我。
真心的。
我都有点不记得为什么闹别扭了。
咦,是为什么吗?
不是为了谁???
熟悉的唯一的脚步声。还带着饭药的香臭味。呀,今天可以得到什么样的食物呢?
“月月。”他叫我。
我眼中有精光,积极热情地看着他。
是不是应该配上吐舌头哈气的动作?
我考虑这个行为方案是否能讨得他的欢心。
脚夹被打开,他扶我坐起。
先是一碗中药味很浓的汤被端了过来。
脑中有一刹的暴躁魔性想撂翻那碗。
马上被成片名为乖顺的后浪给扑倒下去。
“呀,今天又有煲汤可以喝呀!”
神阳拿着勺子在汤药碗里搅动的手一顿,他抬目看我一眼。
看得我有点紧张。
怎么了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我忙换上可怜兮兮的眼神,讲真话!
“皇帝哥哥我想吃糖水……甜的甜的万岁!不想要苦水。”
他温柔地笑,勺子喂来我嘴边,我张口喝下。
“月月体质弱,得好好补补身子才行。乖,喝过了这些,后面就会有甜的了。”
“哦。”喝了苦的后面发糖,是说喝了这碗马上就会发吗?我抢过碗想一口闷。
碗抖了一下,被他扶稳。
唔,是我的手抖了一下。
好久没有自己端过什么东西。
我想我是缺一片顶过去五片了。
“哥,你看我的手嘛!
“没有晒到太阳的话就会骨质酥松的哟!真的会哟!所以你带我出去晒太阳好不好?”
我觉得我是特别真诚在乞求他的。
但是他目光落在我护腕下坠着的粗铁链上,张了张口,终是没说话,只端碗助我喝完了汤,又放下汤碗换了饭碗,舀一勺饭,夹一筷菜放上去,配成一口,向我喂来——我从来不开口要求他我想吃肉菜多一点。
喂完了饭他拿来湿巾擦我的嘴。
我顺着他的动作舔了舔嘴巴。
他停了手,深邃优美、黑潭炫秘的眼睛看着我的嘴角——但也可能不是在看我,因为并不聚焦——闭合一线的薄唇弯起到暖心的弧度,他笑着说:
“不行啊。
“我已经,不能信任你了。”
我的心脏呼吸急促了起来。
“月月。”他低沉而忧伤唤我一声,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我沉睡已久的各项知觉恢复着迟钝的灵敏——比如汗毛倒立,比如鸡皮疙瘩,比如头皮发麻,比如瞳孔皱缩。
他脱光了,却很颓败的模样,说:
“怎么办呢。真的,已经对别的女人不行了。
“没办法啊,没办法。
“只有你。”
可他又忽然笑了,走近我。
“但这是注定的事。我与你。
“一这样想,我就很高兴。”
我尖叫都没来得及。
理由可能是因为,好久没开嗓,缺机器润滑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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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为了阻止另一个人主动找死会用什么办法呢?
神阳说他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问我要不要试试看?
我现在一点都不期待他来,因为自从上次他来过,每一次再来,就会扒光了我。
他说这叫,食髓知味。
我说你该,喂我吃药。
“真的,你不是爱我吗?万一我怀孕了怎么办?我怀……”了傻子生出来会害它一生的。
我想这样说。
但是他固执而又自我,坚持己见说:
“因为你不听话,如果你听话,我不会逼你……逼我至此。
“但是没办法保证啊,所以。
“需要一个孩子,来留住你的心呢。
“月月不要骗我了。
“我知道你是,装不记得。”
我的眼泪像坏阀的水龙头一样关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