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二七、一丝不.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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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秋闻言，怔怔的望着他，连表情都没来得及整理，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像自己私藏的糗事忽然被温柔揭穿，于是扯了扯嘴角，又抿了抿嘴唇，偷偷窥了一眼他眼神中那一抹宠溺的意味，脸红到了脖子根。
他一直都知道她不会医的呀。
而且，回想起来时路上安公公看她的眼神，原来自己猜的不错，他们早已了然。
可是，他虽知道，却一直都没有为难过她，并不气恼她满口胡言。还有她与贤妃的纠葛，从头到尾并没有过为此挑她的理。如此想来，他待她，也算很好的了，好到没理由。
画秋眼中尽是羞赧的笑意，不好意思去看他的眼睛，只得低着头解释道：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他眼神中亦有笑意，看着她掌心中已经被揉得褶皱的衣袂，淡淡道：
“那你倒来说说，你说，现在朝中出了大事儿，大臣们众说纷纭，有的依朕，有的不依朕。但朕又没有十足的证据，你说，该怎么办？”
听了这番话，画秋立马哭笑不得了，皇上居然问她这个连治病都不会的御医政事？这好比兔子问乌龟怎么跑的快？真是要命啊……太看得起她了点儿。
画秋连忙摇摇头，如实道：“皇上知道我不懂这事的。”
“朕知道，正是因为你不懂，才问你。”
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么？可是你脑子进水了，明知道我不知道还问我，这让我怎么说？
画秋不知道他指什么，只想起近日在街上听说的……姓什么来的……不记得了，一个大臣权倾朝野，皇帝危座不稳。道听途说罢了，她从不关心政事，所以也未注意。
只猜，不能确定，更不敢瞎说，只能扯些虚的，率尔操觚，嗨，瞎扯吧！
“皇上可否听过这个故事？……传说有两个男人都长得特别好看，而他们彼此并没有见过。有一天，其中一个男子就问自己的妻子、妾女、客人，他与那另一个男人谁长得更好看些？人们纷纷都说他更好看。可是后来有一天，这个被夸的男子亲眼见到那另一个男子了，只看一眼，就深觉自愧不如……”
画秋看皇上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她，简练的讲道邹忌的故事。讲完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俩嘴巴，十八年学白上了，这连小学生都不爱提的素材，如今危机时分也只有它第一个冒出来啊……好比如果皇上现在叫她说首诗，她也一定是“床前明月光”一样……
画秋想着，接着说，“后来他说了一句话，是这样的：‘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半晌，他点点头，应道：“接着说。”
接着说？
“所以有话讲‘多虚不如少实’，皇上摒除不了乌合之众，便要想办法找出忠实之士，从而陟臧罚否。”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对不对，能不能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全是废话，就像论文没有论据一样，撑死了及不了格。只是希望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借着这故事，他能想通透些什么。
出乎她意料的是，皇上非但没有挑她的毛病，反而难得的露出笑容，点头道：
“找你来果然没错。”
画秋大愕，终于知道什么叫瞎猫碰上死耗子。
我这随便瞎扯几句准备挨骂的，看这样子像是说到点上了。吓死个人。于是赶紧补一句：“皇上，这都是臣女瞎说的，千万不要在意！”
他搁下奏折，若有所思。
其实最初他找她来并非企图她真的懂什么，真的窥透些什么，只是高屋建瓴去观望这一些人，仿佛只有她不会做出虚与委蛇的模样。奏折之后衣冠楚楚，绝大多是些俯首帖耳之辈。
“第一次那曲‘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实为荡涤心魄，但并非偶然，你这丫头，难得干净。朕本担心这宫中纷乱不适合你，看到皇后对你厚爱，又有旧友相伴，便放心了些。”
他转头看着她，目光柔和仿佛不曾凌厉过，神情中的些许满意，已足够让画秋自惭形秽，但是，又忽感一阵亲切，仿佛他不是什么万人之上、九龙至尊的皇帝，而只是她一个小叔，喜欢给她耐心讲道理的小叔，便笑道：“皇上那日上浣风阁干吗去了？”
“看一看你们浣风阁的那‘腧穴人体铜人’。”
原来如此。
画秋笑着看他，想这世界竟也小至如此，没有谁是不可能遇上的。
他说着，目光一边细细的打量起她的头发，又将她身子扭到背对，随而微眯着眼说道：“你来见朕也真是随意。”
画秋这才注意到她连头发都没梳，平日披头散发惯了，这来见皇上……不由心中一紧，扭头要解释什么，“我……”
“无妨，朕独喜欢你这样子。”他道。随而放开手。
画秋被这一放，自己扭正身子，却忽然一阵剧烈地眩晕。
她不明所以，匆忙间胡乱一抓，不料正抓在皇上胳膊，只感觉指尖一阵酥麻，浑身便犹如着了火般，忽地燥热起来……
“我……”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皇上似乎已经发现蹊跷，看着她的反应太不同寻常，目光移至一侧，深眉微蹙，不知何处纰漏。
“皇上……”她此时脸颊已是烫的不行，意识也有些迷了，矍然之余，双手直去抓桌角凉处。
他望着她脸颊通红的模样，深眸一晃，陡然明白了什么，不敢动作只怕从井救人适得其反，急言道：
“画秋，快走！”
画秋来不及应声，撑着那桌子试图起身，却使不上一丝力气，咬住唇，双膝刚起便一软，被皇上匆忙间一搀，竟惹得全身一阵通电般酥麻。
怎么会这样……心底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皇上似乎也感觉到不适，只一瞬，便赶紧弹开了手，顾不上自己，在身后又催促道：
“画秋，快走。”
她点头动作几乎看不见，此时此刻也多管不了皇上了，跌跌撞撞向门口扑去，却发现全身都是麻软的，每走一步，都火热躁动不堪。
难道是那香……有催情的功用？
怎么办，怎么办……
她扶着墙一路向前蹒跚，怎么会这样……洺卿，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为什么，那香会有催情的作用……辛汝给我的香，究竟是什么东西，作用竟如此猛烈？
她顾不上想这些，眼泪都要掉下来，却也只是凭空抽泣着，浑身犹如着了火，烫人的火舌舔过身体的每一处地方，从每一处抽空她所有力气。
什么力气都使不出，入秋的风吹在身上稍有缓解，却惹得她浑身神经一阵打颤，不但无法打散她的火热，药劲倒随着时间一点点加强。
怎么办……洺卿，你在哪……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几乎是摔进了御医府。
她的双眼已经睁不动，浑身软绵，脚底吃力地支撑着整个身体的重量，每一步都伴随着浑身极度的不适，花光所有力气，但间不容发，这药效不容她驻足一秒。
而御医府此时却阒无一人，洺卿房间中的烛火俨然亮着，她朝那方向用力唤了一句：
“洺卿！”
却无人作应。她又迈了几步，觉得再走就要倒下了，“洺卿……”她急切的唤着，一阵又一阵的药效前仆后继，她跌在庭中石桌旁，用手捂住那一点冰凉，竟是一阵刺痛。
无人应。
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滴落，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叫洺卿，一时心急想要求救……可是如今自己的样子，叫洺卿又如何？
她索性咬了牙，摸着黑一步步走回自己房中。不可以让他知道，千万不可以，心中五味杂陈，其中酸楚难以言喻，这道路那么长，每一步都如履刀尖，终于瘫在床上，浑身早已奇痒难忍。
不要再这样了……不要了……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子。
“阿画？”是洺卿推开房门。
画秋心中倏地陡然一凉，瞬间极是后悔自己方才所唤。
洺卿见她不应声，漆夜中也不点烛，独自蜷在床榻上，心中忽然一阵莫名悸动，于是快步过去，才看到她整个人竟不停颤抖着，双臂环住腿，指尖已经用力到发白，如墨长发凌乱的披在肩上，挡在脸庞。
她听闻他声，才将埋在膝间的头抬起来，目光不忍对他相视，张口要说什么，出口却只是凭空的抽泣，发不出声音，未语泪先流。
“阿画，告诉我，怎么了？”他心底一漾，倾身坐在她身侧，极轻声的询问着。
画秋不言，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抱紧自己，靠坐在床塌边，却止不住全身剧烈的颤抖。
“阿画？”他见她面色发红的异常，刚想抬手去摸她的体温。
她却猛地向后缩了一下，“不要……”
洺卿动作一顿，见她呼吸如此急促，脸上红晕将整张脸衬得妖艳，燥热之气早已在周身蔓延开来，目光一晃，便已然猜出个大概。
墨一般的眸子深邃的明显，但他来不及猜测任何，先低头去寻她的眼睛，柔声抚慰道：
“阿画别怕，我给你解毒。”
画秋闻言，这才终于肯缓缓抬起眸，盯着他，颤颤巍巍的目光中全是无助的慌乱，两缕青丝自鬓间垂落，微微挡了脸颊，温柔的倾泻而下。
他不知她心中已鏖战四起，思量他如何解法。
却只见他抬手扶她双臂，却尽量与她保持最少的接触，身体坐直，正欲运气……
她倏地明白了什么，面露愀然，嘴角扯出一丝几乎浅不可闻的苦笑，感觉心中一直以来可悲的期许被一双罪恶的大手瞬间撕了个粉碎，那么痛。
“洺卿……”
她看着他闭目运气的样子，嘴角扯得生硬，苦涩的唤了这样一声。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绝望了。
他不解，睁眼与其四目相对，灼灼目光。
真的没有一刻，比现在更不知所措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二七、一丝不.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