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为婢》少非相

11、第十一章：他的参茶，她的生死

　　两人尚在僵持，梅生还未来得及想好应对之策，却忽觉鼻尖一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流出。况棋佑此时亦立刻放开了捏在她颈间的手，一挥手便将她甩到了地上。梅生也不顾身上疼痛，往鼻下摸去，满手赫然是殷红的血，她一怔，才意识到自己在这关键时刻竟然流鼻血了。
　　“别弄脏了爷的房间。”说话的自然是况棋佑。
　　然后阿樟便一把扛起了她，将她扔出了房间。
　　她也不废话求饶，虽然被这一对主仆扔来扔去，已是浑身酸疼，但还是用手捂住尚在外流的鼻血，勉强站起去寻水处理一身脏污了。

　　房内，阿樟听到门外的人离开后，走到世子面前，直接问道：“可要杀之？”
　　况棋佑双眼微眯，道：“暂且留着，我倒是要看看区区一个丫鬟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会是太子一党的人吗？”阿樟揣测，“看她对吴将军府上甚是了解。会不会是吴将军手下的人？”
　　他却摇了摇头：“不会，她在听说红香是贤王的人和刘泗已死这两件事时表现出的震惊不是假的。但是，没有一丝不忍，甚至对于刘泗的死她还有些……莫名的兴奋。呵，倒是有趣。”
　　“那……难道是贤王的人？”
　　一身红衣的男人闻言不禁笑出了声：“那就更不可能了，那天的花魁竞价，千金买下花魁一夜的人可正是贤王本人啊。可当时那个小丫头不但没有认出贤王，还无视了被你一掌拍昏在地上的他。进进出出多次却丝毫没有把装昏的贤王扶到软榻或床上的心思。我要是贤王，有这样的手下人，早就动手除之而后快了。”
　　“那人是贤王？”阿樟很是诧异，“既然世子知道那是贤王装昏，为何却不戳破？”
　　“我看他玩装昏的游戏似乎玩得蛮开心的，而且这要是让他知道我一眼就识破了他的伪装，堂堂一国贤王，颜面何存？他喜欢装，我这小小世子当然奉陪到底了。”
　　阿樟素来知道自己的主子就是这样对任何人事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想到自己把将来有可能登上尊位的贤王一掌拍昏，还任其在冰冷的地上趴了一夜，最后甚至脱了他的衣裳，把他与一具女尸放在一处。他觉得，以后如果有机会还是要多帮帮太子，免得日后遭到贤王的打击报复。

　　再看已经寻着清水清洗脸上污血的梅生，此时她的鼻血已然止住，想想自己今天还是靠这几滴鼻血换了一命，不禁苦笑一声。转念又想到况棋佑如今已经对她起了疑心，她要如何才能圆过去呢？而她片刻之前竟还起了用他报复吴列的念头，可笑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至少她知道这立王世子并非太子一党，即使到迫不得已之时，她说出自己是来寻仇的，也不会因此得罪了这位高深莫测的世子爷去。
　　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她叹了口气，心想目前也只能先用此法了。

　　梅生原以为况棋佑会在她打理完她自己后便立刻再将她传去审问，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之后的几天，他都没有再过问关于她的身份一句，甚至还让阿枝转告她不用再去服侍世子了。这言下之意显然是撤了她世子贴身女婢的身份，可是却又没有人来告诉她不用服侍世子要去做什么，甚至整个思正殿的人都开始视她为无物。
　　她摸不透世子的心思，若说他已认定她是细作暗叹，大可令人直接将她丢出王府甚至杀了她也不会有人在意。可若不是，他为何又令她不必再去跟前服侍，还让所有人都把她当做不存在，只是为了恶整她一番然后再将处理她吗？
　　思及此，她扶额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却也不敢走到世子面前问他何意，她是骗了她，心中没有底气，即使再与况棋佑相对，她还是要再骗他一回的。为今之计，也只有继续观望这位世子的目的为何了。

　　然而这位难测的世子很快又给了她一个“惊喜”。
　　在思正殿被所有人当做空气的几天，梅生每天也没有故作勤奋出去做事，就只是赖在床上休息，吃食什么的有一顿没一顿的送她也无所谓，她如今本便吃不下什么，只想好好躺着。她确实是累了，自她从黑屋子里放出来后她便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日，从黑屋放出来的日子也不好过，下人轻贱，世子本便只是存着羞辱她的意思才让她服侍，其他人只有更不喜她，暗地里也使了不少绊子给她。现在能有这样一个机会让她整天躺着什么都不用干，她其实还要好好感谢世子殿下。
　　可这清闲不过几日便又被尊贵的世子收回了，那天她还一如既往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通，阿枝却突然破门而入，丝毫不顾男女之防，一把就将她从床上拎了起来。这往日里可都是阿樟对阿枝做的事情，她气极反笑。
　　倒是阿枝迫不及待地一边拎着她一边又开始叽叽喳喳了：“哎，你说世子到底想干嘛呢？不要你的是他，现在想见你的还是他？闹哪样呢！你这个死丫头，瘦得像根排骨似的，有什么好看的啊，倒不如多看看我呢！……”
　　然后，梅生便在阿枝的滔滔自夸中被扔到了况棋佑面前，她想自己现在瘦了这么多，倒是叫人扔起来更顺手了。想想又忍不住笑了，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尊贵的世子开口了：“你笑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梅生一个激灵，敛了心神，规矩地跪好，如实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她的话音刚落，阿枝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就连阿樟都险些绷不住想笑又憋住了。
　　然后，一盅滚烫的参茶便泼了她的一身。
　　于是，阿枝也不敢笑了。
　　“这是王妃特意命人为本世子煮的参茶，正好拿来给你补补身体了。”况棋佑嘴角噙笑，话语里却不带一丝笑意。
　　梅生只觉得身上火辣辣地疼，她甚至恍惚可以看到自己身上尚且冒着热气，给她“补身体”的参茶此时还犹自从她的发间滴落，死命忍住了疼痛，深吸一口气，她终于伏下身跪拜在地上：“谢世子赏茶。”
　　“今晚的宫宴，你陪本世子去。”他站起了身，仿佛是不经意踩到了她红肿的右手上，“好好享用爷赏你的这盅参茶，你记住了，不管你是谁，现在你是爷脚下的人。你的生死还是握在我手里的。”
　　说完，他便径自离去了，阿樟阿枝两人也跟着走了。本被参茶烫红的手被他一踩更是惨不忍睹，右手还在微微颤抖。身上的疼，心里又委屈的她一时忍不住竟落了泪。滚烫的泪水滴在一双已看不出往日白皙的手上，红肿的双手又微微一颤，又疼了几分。
　　在地上跪坐的她安安静静地呆了许久，小心翼翼地用未被烫着的手心擦了擦脸，从地上站了起来，稳住略有些摇晃的身子。也不顾自己是被阿枝拎来的，未着鞋袜，便光着脚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回到房中，她也不再花时间心伤难过，也不理会自己身上的烫伤，只想着今晚还要进宫，须先洗个澡换身衣裳才是，发也湿了，得赶紧擦干，离宫宴也只有两个时辰了。若是她又没做好，恐怕又得“喝参茶补身体”了。
　　她正准备去外头烧水洗澡的时候，阿枝却来找她了。
　　“喏，这是软玉膏，专治烫伤的，我小时候不小心被热水烫到，我哥就是用这个给我抹伤的。你今天要进宫，要是让人看到你这个样子还以为世子有□□的怪癖呢。虽说你这烫伤确实是世子爷干的，不过还是不好，总之你快抹一抹把，消肿很快的。那我先走啦。”他嘟嘟囔囔了几句，把软玉膏往她手里一塞，便一溜烟跑了。
　　这阿枝倒是个心善之人，她也没多想便将药膏放好，出去打水烧洗澡水了。

作者有话说

　　我居然又更新了，我怎么这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