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寄梅花》素心禅

11、疯嫉恨婉承阴使诈，护沈苎子非否恋情

　　这一日，宋婉承罕见地来了霍府，缠着子非讲东讲西却也不知所云，时而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子非实在受不了了，问道，“婉承你今天究竟想说什么？”婉承没说话，低着头绞着袖子。子非沉默了许久，无语地说，“我还有事情，你找子宜陪你聊天吧。”便转身走了。
　　婉承急了，慌忙说，“三表哥，你还不懂吗？我喜欢你，我想嫁到霍家，我想做你的妻子！”婉承拉住子非，“你去同我父亲求亲好不好，不然我真的要嫁给高君禄了。”
　　“婉承你疯了吗。”子非拂下她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老夫人早有打算把我许给你。我们本来就是他们心中的金童玉女，天生一对。从小家人就暗示我要嫁到霍家，二表哥早已娶妻，谭嫂嫂也有了身孕，你难道不是在等我吗？”她看到子非面无表情沉默不语，自尊心瞬间受挫，所有鼓起的勇气都变成了愤怒和屈辱：“除了我还有什么人能够配的起你？还是…你要娶皇家的公主？！”说着她看到他还系着沈苎绣的腰带，怒道：“难道…你喜欢沈苎？”
　　“闭嘴！她是我嫂嫂！”子非强烈的反应深深的刺激了婉承，昔日种种连同母亲生辰那日自己泼沈苎狗血他的暴怒瞬间涌现脑海。“一定是！你喜欢沈苎！你竟然喜欢自己的嫂子！她有什么好？出身寒微的低贱女子，竟然不知羞耻勾引自己的小叔！真是不要脸，如今看来我当日真该多泼她一盆。你就喜欢这样不知廉耻的脏女人…”
　　“够了！闹够了没有！”子非暴怒，“你父亲就是这样教你满嘴污言秽语糟践他人的吗？”
　　“怎么，你心疼了么？”婉承冷笑，拉着他不许走，“你说啊，说你为什么不肯娶我。”
　　子非冷若冰霜：“多谢表妹厚爱，子非粗鄙，实在配不上表妹倾国之姿。我与嫂嫂也没你说得那般不堪，不要再饶舌惹人厌烦。”说罢拂袖而去。
　　“霍子非！我的不到的，沈苎也别想得到！”宋婉承对着他的背影骂道，然后伤心地哭起来，她出身显赫，自小聪慧貌美，从来都是大家手里的明珠，邺都王孙公子对她言听计从，求亲闻讯的也数不胜数。她骄傲，她任性，她想要的从来都能轻易拥有。可是只有霍子非，是她这辈子苦苦追求而不得的。

　　这日是霍家全家宴席，赶着宋氏兄妹也来了。全家一片欢乐喜庆，宴席过后，子非同丁香说了些什么恰巧被婉承看到。
　　沈苎如约前来，子非同她闲聊几句后，心下一动，若有所思。
　　“嫂嫂，我找你来，是想同你讲。我喜欢一个姑娘，可是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子非缓缓地说。沈苎眉心一跳，轻轻说，“哦？哪家姑娘这样好好福气。叔叔且说来。”
　　“我同她朝夕相处，是开心，也安心，先前我并不知道这就是喜欢，直到我看到她同别的男子在一起，我很不开心，我才晓得我是醋了。”子非若有似无地瞟了她一眼，继续说，“从此她开心我就开心，她难过我更难过，她生病我恨不得陪她痛苦。她在哪里我的心就在哪里，满城佳丽除了她再没人能够入我的眼。因为她，我变的心胸狭窄，再容不得别人同她好。因为她，我变的心细如发，她的一颦一笑我都知道。再糟糕的事情同她有了关系我都甘之如饴……”沈苎听他说，感觉有人攥紧心脏，却只能故作镇定地说，“哦，那…那姑娘什么反应呢…”
　　子非看到她平静的模样十分紧张，“我不知道，她懂我，她关心我，她总是无声无息为我处理一些事情，她有时候很恭谦，有时候很跳脱，有时候很近，有时候很远。她喜欢我一个挚友，却被伤透心，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代替我挚友去爱他，我只想怜惜她…”
　　“叔叔！”沈苎忽然慌张地打断他，定定神说，“若她心有所属，叔叔就不要徒劳…”
　　子非连忙说，“可是她已经心死…”
　　沈苎看着他，心里像在打鼓，只能一笑扯开话题，“不想叔叔竟有这样为姑娘牵肠挂肚的一日…”子非见她扯开话题，心里十分失落，却只能装作淡然。
　　“你簪子歪了，”子非说着用手抽出她的簪子，忙陪笑，“嫂嫂，我还没有给女子戴过簪子，之后闹笑话可不好，姑且让我一试可好？”沈苎只是静静地低头，他便伸手插入发间。
　　“再左些。”沈苎轻轻说。“现在呢？”子非一边看镜子一边小心翼翼问。“往后些…”沈苎边说边用手扶
　　这时，婉承推门进入，一同进来还有张夫人，徐氏，孟夫人等，大家看着子非给沈苎戴发簪的亲密动作，面面相觑。
　　“我没有撒谎吧，”婉承转身，“他叔嫂二人早有苟且！”
　　子非连忙一派胡言。
　　婉承得意一笑，“都已经捉奸在床，表哥还有话讲么？”
　　子非回头看到沈苎面色发白，正要上前同婉承理论。
　　“三公子，沈夫人，老夫人堂上有情。”张夫人谦逊地说，语气不容置疑，她看着沈苎，目光闪烁眼神复杂。沈苎心跳得快要出来了，手心都是黏腻的汗。
　　“这便来，”子非淡定走过来，“别害怕，待会儿不要说话，都推到我身上。”子非从她身边走过，低声在她耳边说。她的脚步轻飘飘的，却有了力量。

　　霍子非跪下，缓缓到：“子非与嫂嫂绝无苟且，此番私会实因子非恋慕嫂嫂家生丫鬟丁香。子非确确私藏嫂嫂的香囊，可那是丁香绣制的啊，内里还有丁香花瓣，香囊所绣‘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也是有她的名字。孙儿知道，霍家嫡子痴恋嫂嫂的丫头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才一直藏着掖着。”
　　“三表哥胡说。”宋婉承直起身来，“喜欢丫头大可回了老太太，纳了便是，何必以此为由和自己的嫂子共处一室，拉拉扯扯！”子非脸色铁青，叩首道，“丁香虽为丫头，确是同嫂嫂一同长大，情同姐妹，不愿早早同嫂嫂分开。嫂嫂进门只得丁香一个娘家人，嫂嫂对子非百般关怀，子非不想这样早带走她唯一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这无异于砍了她左膀右臂。刚刚…是子非想送给丁香簪子，可是…从来不曾为女子插过簪子，借嫂嫂一试…确实是子非一时高兴想的不周全。谁知道婉承表妹这样心细刻刻留意着。”说道这里，婉承脸一白。
　　霍子非顿了顿，似有酸涩，接着说：“老祖宗虽然溺爱子非这个不肖孙儿，却日日教导孙儿纲常伦理，莫丢了母亲和霍家的脸面，长嫂为母，子非对沈嫂嫂和谭嫂嫂一样敬重，不过因着年岁相近，对沈嫂嫂格外亲近些罢了。两位兄长沉稳，子宜年幼且是稚女，子非自小丧母无玩伴，沈嫂嫂与子非志趣相投又慈母般照料，自然是格外亲厚些，然我二人却从未有逾越之举，纵是这般仍害的嫂嫂受这些不白之冤，如此看来，子非往后若是同嫂嫂说句话却也是不能够了。”
　　子非这番话不由让老夫人想起他年幼丧母孤苦无依的事，不由心软落泪，道，“也是，子昭子非福薄，留不住他们母亲，自小孤苦。我老人家也只是一味惯着，哪有同辈懂他。苎儿也良善，自她进门，对子非也是十分关照，我也省心。”说罢抹抹泪。
　　宋婉承看老太太已经一边倒了，气急了问子昭：“二表哥，你怎么看！这顶绿帽子压下来你可受得了？”
　　霍子昭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静默了片刻，对着老夫人叩首，缓缓道：“孙儿相信内子，更相信子非。内子天真，子非无知，且少年情谊最是纯洁，子昭从未多做他想，有劳婉承表妹费心了。”
　　跪在地上的沈苎忽然松了口气，无力地靠着丁香。
　　“子非喜欢那丫头便纳到你屋里就是了今夜收拾收拾就去吧。我再派个得力的给苎儿。”老夫人挥挥手，“都散了吧。”丁香连忙叩首，“谢老夫人。”子非也叩首，“谢老祖宗。”
　　婉承见大势已去，连忙喊，“老太太！”
　　老夫人回头看了看她，叹了口气，“婉丫头，你父亲也给你订了亲，以后也不要总来府里头了……”